在鬼子的心目中,二裏半村是一個非常信得過的村。村長是個老實巴交三腳踢不出個屁來的瘦老頭,人口少,站在高高的運河大堤上整個村盡收眼底;鬼子也曾考驗過他,要什麽給什麽,就是全村人不吃不喝也得為鬼子“玩著命”的完成,可是盡管日本鬼子覺得是放心村,但那些披著中國人外衣的投敵賣國的漢奸特務們卻把偵查的重點放在這個小村。

    “注意,前邊來了一個。”夜襲隊王山麻子一夥千真萬確地抓住了把柄。隻從上次在村邊和於指導員幾個人遭遇後,他損失了七八個兄弟,鬧了個偷雞不成蝕把米,如同青綠的蛤蟆憋了一肚子氣,逃出來後大有氣急敗壞,狗急跳牆的狂性,可是他多了一個心眼,沒敢如實向日本人說,隻說突然和八路軍的正規部隊遭遇,這使敵人引起了注意。一個搶糧,一個保糧,二者都是拚死戰鬥的角色,他雖然挨了兩記耳光,一頓臭罵,所以他說:“耳光不能白打,罵不能白罵,哪兒丟了哪兒找。”

    “隊長,是個老頭。”一個夜襲隊員小聲說。

    王三麻子轉動著一對三角眼點了點頭。他特別惱怒的是小小的二裏半村有兩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槍法打得很準,人小機靈,他的人就吃了這兩個小子的虧,他這次埋伏的主要目的是抓到一個和兩個孩子有關的人,最好是八路軍的密探,到那時在皇軍麵前自己也有了說話的神氣,哈哈,他心裏冷冷地笑了,一對三角眼閃著陰森森的冷光。

    來人是抗日小學的郭老師,快秋收了,日本鬼子對各村加緊了控製,學校隻好放了假,可是他知道這些孩子必須好好學習,未來的中國需要他們去建設。今天他去二裏半村檢查孩子們的作業。他今年55歲了,個子不高,風雨飄搖的殘酷的歲月使他鍛煉成了一個革命者,此刻他警惕地走著顯的非常沉重,他知道王順子和李橫子整天風風雨雨是個好孩子。前天聽說兩人為了保護於指導員拿起槍參加了戰鬥,每人還打死一個特務。他走著內心產生了一絲自豪感。

    “站住,幹什麽的?”老人走著,突然從一旁的玉米田裏竄出兩個狗似的家夥,瞪著一雙賊一樣的眼睛,兩支手槍對準了他的胸口。他左右看了看,隻好站住,不屑一顧地說:“你們是幹什麽的?”

    “啪”一個特務打了他一耳光罵道:“媽的沒長眼嗎?”

    “長眼睛了,是看路的,還沒有看到攔路的狗。”郭老師一股怒火衝上腦門,這幾年來,他這個老師是經過日本人通過的,學校是教授日本語言的,名義上也是學習的日本課本,連小日本都沒有打過他,何況是幾條日本人的走狗。對他來說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如今無緣無故地挨了一巴掌,這個生死不怕的老頭,他始終信奉士可殺不可辱的信條。此刻,他圓睜雙目,伸出顫抖的手,狠勁向湊到自己麵前的一張狗臉打去。在他閉眼的同時,隻聽“啪”的一聲。他直覺手一陣麻木,等他睜開眼時,見特務的槍掉在地下,雙手捂住臉,滿嘴血,一顆門牙被打掉了,“哈哈哈”他大聲地笑了起來。

    “住手!”隨著一聲斷喝,另一個特務舉起的手無可奈何地落下了,這時王山麻子從玉米田裏走出,他滿臉堆笑,轉動一對三角眼,拍著雙手悠閑地走到他麵前裝的吃驚地說:“唉,這不是郭老師嗎?去幹啥?”

    郭老師扭過頭,漫不經心地看了王山麻子一眼,又扭過頭看著不遠處一片紅紅的高粱說:“這不是王大隊長嗎?怎麽連我這個日本小學的教書匠也在你們被抓的範圍內。”他又轉過頭愣愣地望著他。

    “不,不,郭老師你誤會了,我們是在執行特殊任務。”說著從兜裏掏出一盒煙,遞給郭老師一支說:“不過有點事,想請郭老師幫個忙。”說著自己先點燃,討好地把火湊到郭老師麵前說,“請。”

    郭老師用手擋開,隨手把煙扔給剛被打掉牙的特務說:“你看,我沒想到你們是王大隊長的手下,這支煙等於是我獎勵給你的,俗話說:不知者不怪嗎?”

    “哎,郭老師,二裏半村有兩個小男孩不太高,十二三歲,圓臉,都長了一對大眼睛”

    “咋了?”郭老師望著王三麻子不耐煩的說:“沒想到王大隊長對我的學生也產生了興趣,他們也是八路軍嗎?”

    “怎麽,你還真別說,”王三麻子來了興趣,“這兩小子還親手殺了我的兩個兄弟,一定是八路軍的小探子。”他愣愣地笑了笑,吸了口煙又說,“隻要我抓到他們,往皇軍麵前一送……”他說著神氣地揮了下手,又一次吸了口煙,慢慢地昂起臉,斜著腿顫動著腳,悠閑地晃動著身子,斜眼望著郭老師。

    “哼,我的學生多的是,他們個個都是中國人,怎麽能和日本人的奴才一樣呢?”

    “媽的,你罵誰?”王三麻子火了。

    “告訴你,你找錯人了。”郭老師瞪著雙眼,“知道,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王大隊長,你看看你們還是中國人嗎?”

    “啪啪”一個特務伸手就是兩記耳光。

    “把他捆起來。”王三麻子瞪著兇惡的三角眼喊道,“給我教訓教訓,看他說不說。”

    “你們這幫雜種。”郭老師大聲地喊叫著。他必須這麽做,他知道學生們知道他來布置作業,王順子他們一定會親自迎接他,為了他,他不能讓自己的學生落入這群特務的手中,何況他們今天又是為了他們而來的呢,此刻他表現得很頑強,聲音由高到低,他倒下了,臉上、嘴上、鼻子裏流著血。

    王三麻子得意地笑了說:“郭老師你說不說,兩個小子是不是二裏半村的,叫什麽名字,隻要你說出來,”他從兜裏掏出一疊票子晃了晃陰險地說,“這些票子歸你,夠你享受後半生的了。”

    在不遠處的一塊豆子地裏,王順子和李橫子趴在田裏,雙手握住手槍,瞄準了幾個特務,他們是為了迎接郭老師而來的,倆人走的是青紗帳,他們晚來了一步,是郭老師在路上吸引了特務。倆人望著郭老師堅強不屈的身影眼裏濕潤了。“打吧,開槍”王順子心裏喊叫著,他不忍自己的老師受辱,可是臨來時伯母的話又一次響在耳邊:“去接郭老師,要小心,槍帶著可以,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允許開槍,因為我們的村是敵人信得過的村,明白了嗎?”

    “打吧。”李橫子急了,抓搶的手開始顫抖。

    “再等一會。”王順子看了李橫子一眼,“我們得想法救出郭老師。”

    “可敵人人多,怎麽救啊?”李橫子望著敵人。

    太陽掛在了頭頂,地裏的玉米葉子有的發白了,玉米吐出的紅纓穗子也幹了,遠處的高粱如同喝醉了酒的紅臉漢子,到了收割的時候了,整個田野到處顯示出沉甸甸的豐收景象,人們都知道今年是一個好年景。此刻,王三麻子見沒有什麽收獲,氣急敗壞地揮了下手,一群特務架起郭老師鑽進一旁的玉米田裏走了。

    “我們跟上他們。”王順子望著特務們抓走了自己的老師,他們要知道把自己的老師帶到哪兒去,他們此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出老師,他們聽到了郭老師說:“打吧,你們打吧,越打你們的末日來得越快,那些孩子們,你們永遠是抓不到的。”

    “孩子們,沉住氣,為我報仇。你們這群混蛋。”

    他們知道這是郭老師在暗示他們,別亂來,遇事沉得住氣,用智慧來戰勝敵人。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計劃不周,處事不細,敵人的日子不會太長的,戰勝他們,我們一定能勝利,課堂上郭老師的聲音在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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