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古老的古墓群,一排排石人,石馬以及石碑,占滿了足有二畝地方圓,從石碑的字跡來看,這裏埋著明朝時的一位兵部尚書,墳的東邊是彎彎曲曲的京杭大運河,西邊是高高的運河大堤,這兒是連鎮敵人襲擊萬莊的必經之路,四個區小隊在十點鍾前三麵埋伏在墳地不遠處的一條溝裏,王順子趴在一個隊員身旁,隊員看了他一眼輕聲說:“可別亂動。”

    這時徐隊長看了看四周的地形,他知道這兒是伏擊敵人的最好地方,可是離墳太近,一旦打起來,敵人會拚命抵抗和突圍,如果打一仗把古墓的石人、石馬打壞,我們就成了千古罪人,不行,我們得改變一下,於是他悄悄地走到四區和三區小隊長麵前談了自己的看法,三人交換了下意見,決定西撤二裏路到江江河邊的楊村設伏。

    天空一絲兒風也沒有,整個田野裏偶爾有玉米葉子的碰撞聲傳來,天空的星星一個挨一個地眨著眼睛,仿佛把大地上的一切都看清。王順子趴在徐隊長的身邊輕聲問:“徐叔叔,敵人真會來嗎?”

    徐隊長轉過頭,撫摸著王順子的頭說:“小順子,這兒是敵人進出萬莊的必經之地,敵人是很狡猾的,他們在下半夜一點左右包圍萬莊,淩晨發起攻擊。”

    “隊長,前邊發現敵人。”偵查員劉平氣喘噓噓地跑來,“敵人大約有一百多人全部是日軍。”

    “一百多人,全部是日軍。”徐隊長聽了沉思了會兒,據內線報告,孫鎮共有日軍一個小隊,大部是偽軍和特務,怎麽會突然猛增到一百多人,看來這次伏擊不好打,我們四個區的小隊全加起來才六十多人,是敵人的一半多,不論怎樣我們先打一下再說,他想到這裏對身旁的戰士說:“準備戰鬥。”

    說著另一頭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片模糊的黑影。王順子推了推徐隊長說:“徐叔叔,快打吧,敵人來了。”

    “別說話。”徐隊長嚴肅地說,雙眼盯著前邊的敵人,敵人越來越近了,徐隊長迴頭拍了拍王順子輕聲說:你怕嗎?”

    王順子眨了眨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又看了看身旁一動不動的幾個戰士,搖了搖頭說:“你們不怕,我也不怕。”

    徐隊長笑了說:“打起來,你千萬別動,老老實實地呆在這兒,頭也不能抬,聽明白了嗎?”

    敵人已離他們有二十米了,徐隊長的雙槍對準了前邊的敵人,敵人前進了五米,眼看敵人就要踩著他們了,王順子的心砰砰地跳起來。他睜大眼睛,敵人肩上的刺刀閃著亮光,清清楚楚地看清敵人的臉和眼鼻子,突然徐隊長大喊一聲:“打”。手裏的雙槍猛地噴出了兩條火舌,刹那間四周的槍聲猛烈地響了起來,一道道光射向敵人,後邊的敵人被突然的三麵襲擊打亂了,唿啦啦一下向後麵跑去。這時鬼子的一個小隊長拔出戰刀:“八格牙魯”,舉刀砍倒了一個逃到身邊的兵士,隻有十多個日軍伏在明光光的路上開了槍。隨著十多顆手榴彈的爆炸聲,敵人躺在地上不動了。鬼子小隊長見偽軍早已跑遠了,隻好調轉馬頭,丟下身後的兵士也逃走了。王順子睜大眼睛,見一個手提短槍的家夥滾到一旁的溝裏去了,隨著徐隊長的一聲“衝啊”的喊聲,他跳起來,撲向溝裏,猛地壓在那人身上,雙手狠狠地卡住他的脖子,同時一條腿狠狠地向敵人的腰部頂去,可他無論怎麽使勁,敵人一動也不動。他停住了,仔細一看,鬼子的腦袋被子彈竄透了。他的身上手上沾滿了血,“媽的,早就死了。”王順子咧開嘴笑了,站起身在鬼子的身上擦了擦手,拾起身旁的一支小手槍高興地蹦了蹦。這時戰士們拾起敵人的槍支彈藥,各小隊從不同的方向消失在茫茫的青紗帳裏,徐隊長走過來拍了拍王順子的肩哈哈笑著說:“小順子夠勇敢的。”

    王順子馬上把搶背到身後,不好意思地笑了。

    “槍誰繳獲得歸誰。”徐隊長拍了拍王順子的頭,彎腰從鬼子身上解下子彈盒,放到王順子手裏,又從身旁一個戰士手中拿過兩支短槍遞給他說:“這兩支短槍你交給萬隊長,我們還有任務。”他望一眼走在青紗帳裏的戰士又說,“路上要加小心,天很快就亮了,記住,天亮前一定要想法過河,好,小順子,再見。”徐隊長說完和警衛員小梁消失在青紗帳裏。

    王順子看了看手裏的槍,高興地掛在肩上,三支槍,儼然像個小八路。這時不遠處一個負傷的鬼子哼了聲,小順子一愣,拔出腰間的小手槍,鬼子見一個孩子走過來,坐起身,咧開滿嘴的黃牙說:“小孩,你的大大朋友,我的負傷,你的過來,幫忙的有。”

    王順子望著他說:“你死了嗎?”

    “小孩,你的不過來,死了死了的有。”鬼子立時兇相畢露,從腰間拔出刺刀在手裏晃動著。

    “啪啪”前邊的大路上又傳來了槍聲和摩托車的燈光及噠噠的馬蹄聲。敵人又迴來了。王順子不敢久停,轉身鑽入一片青紗帳,他跑啊,跑啊,穿過一片玉米田,又經過一片高粱地,他停了會,聽了聽身後沒有什麽動靜。他想光這麽跑不行啊,我得把搶摘下來,於是他脫下小褂,把兩支槍的背袋係在一起用小褂一包,提著褂,向隊長他們的駐地走去。他愣住了,這兒沒有人,他們不知上哪去了。他擦了擦頭上的汗,一屁股坐在溝岸上,眨了眨眼睛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小順子,天亮前你一定要想法過河。”徐隊長的話又一次響在耳邊,他站起身,走到河邊,他知道隻有從河裏遊過去,想了想還是沿河向北走,到自己的村邊遊過去。他想到這裏提起小褂沿著河邊飛一樣跑著,河裏的水嘩嘩地流著,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麵,河麵上漂浮著模糊的東西,他站住向對岸看了看,又向北猛跑了一陣,趴在一棵大樹旁仔細地聽了聽,看了看,他知道從這兒遊過去,那邊就是自己的村了。他把兩支槍又一次背到肩上,把小褂紮在腰裏,另一支槍也狠狠地插在腰帶上,又一次緊了緊腰帶,滿意地點了點頭,學著八路軍偵查員的樣子又一次四周看了看,站起身猛地跳入河裏。河水向北流動著,魚兒歡快地遊到他的身邊。他泥鰍似的鑽入水裏,這時從南邊順流漂來一個黑糊糊的東西,他浮出水麵,不一會兒那東西漂了過來。他遊過去,伸手一抓,嚇了一跳,是個死人,他長長地喘了口氣,誰都知道河是常常有死人漂過,他沒有多想一個猛子紮下去,等他再從水裏浮上來時,北麵不遠處傳來噠噠的馬達聲,是敵人的汽艇,他飛快地遊著,汽艇上的探照燈掃了過來;王順子又一次紮入水中,很快來到對岸。他伏在岸邊的水草中,一動也不動地盯視著汽艇,汽艇上掛一隻太陽旗,一挺機槍烏黑的槍口對著燈光。船上有十多個鬼子,這是一隻運輸船,打它一下,王順子掏出小手槍,向站在船頭上的鬼子瞄準,汽艇突然停住了,探照燈向西岸掃視著,突然,機槍噠噠地向岸上掃射了一陣,見沒什麽動靜。這時遠處的雞叫了,天快亮了。敵人的汽艇開動了,不一會兒從王順子麵前駛過,他歎了口氣,罵道:“龜兒子。”他覺得很遺憾,自己手裏有一挺機關槍多好,“噠噠噠”一陣掃射,敵人的汽艇一定會被打沉,再加上兩顆手榴彈,“轟轟,”那就更來勁了,無奈他小心地爬上岸。東方的天空露出一絲魚肚白,整個大地處在朦朧之中,樹上的鳥兒早已被機槍聲嚇跑了,站在不遠處的樹梢上開始了啼叫。

    天快亮了。王順子站在岸上,抹了抹頭上的水,擰著身上脫下來的小褂。他想:槍是不能放在這兒的,趁天不亮,必須快進村,明目張膽地背著槍進村是不行的,萬一被特務發現怎麽辦?他又一次把槍上的背帶係起來,用小褂包好提著,另一手抓住那隻放在褲兜裏的槍,大步走下河堤。

    村裏早起的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村,他們有的背著草筐,有的推著小破車,起早放牛的李橫子,見王順子從河堤走來,知他去幹大事了,向他揚了揚胳膊,打了個口哨,示意他快走吧。

    “李橫子,起的早啊。”王順子顯擺似的拍拍腰,向李橫子打了個招唿,大步向村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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