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天還沒亮,家家戶戶的公雞就早早地睜開了眼睛,很忠於職守的高聲唱起來,一聲聲叫醒了黎明,把小村的人們一個個從夢中喊醒。王順子今年十二歲了,老師有病,學校放假了。他又無所事事,就纏著姐姐一塊去抗日打遊擊。

    “不行,小孩子家,還是在家好好學習吧。”姐姐不耐煩地說著轉身就走。王順子急了,一下抱住姐姐的胳膊大聲地說:“為啥不叫我去?小孩子就不許抗日嗎?”

    “你?”姐姐急了,瞪起了眼睛。

    “我怎麽了,抗日是全國人民的事,也有我一份。”王順子振振有詞。

    “好,好,我說不過你。”姐姐望著他急迫的樣子又說:“你去找福昌哥吧。”

    “哼”王順子不高興地望了姐姐一眼,轉身和正走進屋來的教導員福昌大哥撞了個滿懷,他一下摟住王順子樂哈哈地說:“又和你姐姐吵嘴了?”

    王順子見是福昌哥,咧開嘴笑了笑,討好似地說:“福昌哥,我知你好脾氣,我要和你們一塊去打遊擊,咋樣?”

    福昌望著王順子哈哈大笑起來,抖了抖手裏的旱煙袋,從一個戰士手中拿過一支步槍,放到王順子身旁說:“你看看,剛剛比槍高一點,如果上了刺刀還不如槍高呢!”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說:“過兩年”。

    “你說啥,福昌哥?”福昌見王順子撅起了小嘴“沒槍就不允許人家打鬼子啦,上次你還不是叫我送信嗎?”

    “嗬,我們的順子還很有理由呢!”福昌笑了。

    “報告教導員。”這時警衛員張鎖見了好朋友王順子,向他使了個眼色說:“讓王順子同誌跟我們一起去吧。”

    “嗷,我們的小張鎖也學會了送人情了。”福昌轉身望著小張鎖那副認真的樣子又看了看王順子投過來的目光說:“這樣吧,這件事由張鎖同誌拍板吧。”

    “謝謝你,教導員。”兩個小家夥擁抱著跑走了。

    天還沒亮,王順子被聲聲雞叫聲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見窗子已經發白了,一軲轆爬起來,湊到窗前,撩開窗子右下腳的一塊破布,透過不大的玻璃,望著窗外。不遠處的房簷上站著一隻起早的公雞,它抖動著翅膀,伸著長長的脖子啼叫著。東方的天空露出了一絲魚肚白,整個小村還處在黎明前朦朧的夜色之中,給人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四周的樹木高高低低給人的是似有似無。王順子看了會,覺得還是外邊好,轉身跳下炕,猛地被睡在一旁的姐姐抓住,輕聲說:“順子,去幹啥?”

    “我去外邊看看!”

    “不行,休息的時間,必須休息,這是紀律。”姐姐嚴肅地說。

    “哼,多管閑事。”王順子嘟囔著爬上炕,躺在姐姐身旁強行閉上眼,可說什麽也睡不著,隻好睜著眼睛數起了房頂上彎彎曲曲的房梁,由南數到北,再由北數到南,來來迴迴共計七根,他覺得沒有什麽意思,悄悄爬起來,見姐姐閉著眼,大概睡著了,便悄悄地向炕下溜去。

    “幹什麽去?”姐姐躺著翻過身,伸出右腿擋住了他的去路。

    “嘿嘿,姐姐,我睡不著,躺著怪煩人的。”王順子咧開嘴笑了。

    這時房東老兩口也醒了,從炕上下來,穿上鞋說:“王同誌,孩子睡不著,起早一點是好事,你就讓他到外邊去玩吧。”

    “怎麽,王順子同誌又不遵守紀律了?”睡在西屋的福昌哥和警衛員張鎖走過來笑哈哈地說著拍了拍他的肩,雙手抱起使勁地把他舉到頭頂,順子就勢騎上他的脖子笑了。

    突然街上傳來狗的叫聲,不一會傳來了人喊馬嘶和亂糟糟的聲音。“有情況。”一個戰士從地下爬起來,抓起身旁的槍。

    教導員福昌放下王順子,見戰士們一個個做好了戰鬥準備,他皺緊眉頭,急速地思索著,打吧,不了解外麵的情況,走,看來是不可能的了,迴頭見王順子正焦急地望著他,走過來摸著他的頭說:“順子,快去街上看看。”

    “是。”王順子聽了,轉身向外就跑,被姐姐一把抓住說:“順子,要小心,膽大;要機智,懂嗎?”

    “懂了。”王順子話音剛落,人早已跑出了大門,猛地他站住了,見一夥鬼子偽軍一窩蜂似地從南走來。他想,福昌哥他們全在屋裏,身上都帶著槍,如果被這麽多敵人撞上不但他們都沒了命,還連累房東國大爺一家,自己絕不能向迴跑,引狼入室。於是他裝的一副很坦然的樣子,仿佛沒注意到這些鬼子偽軍似的,嘴裏哼著別人聽不懂的歌謠,彎腰拾起一塊磚頭,向站在房頂上的一隻公雞打去,見公雞嚇的咯咯地驚叫著飛跑了。他一蹦一跳地拍著手哈哈笑著往前走著。走到最前邊的是一個日軍小隊長,他長得很矮,如同一隻肥豬,有一張滾圓的鐵青的胖臉,一雙牛似的眼睛,留著八字胡,高高的不協調的鼻梁上夾著一幅白色眼睛、腳穿馬靴,腰掛一隻小手槍和一把指揮刀,樣子如同一隻哈巴狗,十分嚇人。這是敵人對冀南抗日根據地進行的“鐵壁合圍。”打頭的就是孫鎮據點的日軍小隊長胡納,他向一條瘋狗指揮著日偽軍衝進了街口,見不遠的門口走出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瞪著一雙帶血的狗似的兇惡的眼睛,幾步來到王順子麵前,裝出一副文雅和善良的樣子,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從兜裏抓出一把日本糖塊,放到王順子手裏,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小孩,你得說,村裏馬猴子的有?”

    王順子望著胡納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咧了咧嘴,搖了搖頭故意裝得不懂的樣子說:“老鬼子,什麽叫馬猴子的有?”

    胡納瞪起眼睛,立時笑了笑,從王順子手裏拿出一塊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裏,點了點頭,又拿起一塊糖剝開,小心地放入王順子的嘴裏說:“小孩,你的大大的漂亮,我的大大的喜歡。你的,叫什麽名字,我得想知道。”說著伸出一隻又大又厚的熊掌的手說,“我的大日本皇軍,願和你交朋友,你的明白?”

    王順子望著胡納滾圓的豬頭,心想,情況非常危險,決不能讓鬼子找到福昌哥他們,此刻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死也要把鬼子引到別處去,於是他急中生智,而且又顯得非常鎮定地吃著糖裝作非常高興地望著胡納。

    “媽的,你啞巴了?”一個特務湊上來舉起手:“皇軍問你有沒有八路?”

    王順子輕蔑的看了看特務,轉過身抬起頭伸長脖子,湊到胡納的臉前輕聲說:“太君,這邊八路軍的沒有。”他說著故意向四周看了看用手向北一指,“八路軍,那邊村的有。”

    胡納高興了,拍著王順子的肩笑了。他相信小孩子不會欺騙他,便一揮手大聲地喊道:“統統地集合,前邊村的包圍,八路軍的統統地抓住。”而後拉住王順子的手和氣地說:“小孩,你的大大的朋友,給我們的帶路。”

    “媽的,如果找不到八路,老子就扒了你的皮。”一個賊眉鼠眼的狗翻譯官瞪著一雙兇惡的老鼠眼惡狠狠地說。

    王順子望了望狗翻譯官,狠狠地向他吐了口吐沫,拉了拉豬頭小隊長,又指了指他。

    “八格”胡納瞪起眼睛罵道:“小孩,我的朋友的是,你的良心大大地壞了。”

    王順子笑了,故意晃了晃手裏的糖,也瞪起眼睛大聲地說:“我怎麽會騙太君呢,是我親眼看到的嗎!不信你到那村看看,有沒有。”

    天快亮了,東方的天空露出了一絲魚肚白,整個村莊樹木都明顯地顯出了它的輪廓。王順子領著數百名日偽軍走出了村,走上了村邊一條不太寬的田間小路。路旁的田裏,有幾個老頭在鋤地,不遠處一隻狗抬著頭,望著路上的人群。王順子心裏高興了,隻要保住了姐姐和福昌哥他們就是最大的勝利。樹上有幾隻鳥兒啼叫著,他拉了拉鬼子小隊長,用手指著不遠處一個朦朧的小村說:“太君,八路軍就在前邊的小村。”

    胡納得意地點了點頭,又用手摸了摸王順子的光頭,拿起望遠鏡觀察了會,放下,立時拔出指揮刀大聲地吼叫了一聲:“統統地包圍。”隨著他的話音,日偽軍唿啦啦地奔跑著,一下子包圍了小村。敵人如同一群瘋狗,挨家挨戶地搜查,機智勇敢的王順子,見敵人光顧搜查八路軍了,也大喊大叫著,趁鬼子不注意抽了個空子悄悄地溜走了。敵人整整折騰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八路軍的影子,才發覺上當受騙了,胡納如同一隻兇惡的山豬,氣急敗壞,惱羞成怒地喊道:“小孩,小孩的幹活。”一群鬼子偽軍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不知小順子跑到哪兒去了。“啪啪”胡納對著一個曾看押小順子的特務就是兩個耳光罵道:“你的,大大的混蛋,統統地開路,開路的。”

    太陽西沉了,胡納帶領鬼子偽軍無精打采地如同一群鬥敗的公雞向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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