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頭一跳,抬眼對上顧琅清冷的眼,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手絹,覺得自己的手心滿是汗漬的黏膩。顧琅問完女人之後,扭頭看向旁邊的徐師爺,直接道:“可否讓這位仵作驗一下這幾盤菜,那盤菜是有毒的?”徐師爺聽罷點了點頭,朝著仵作比了一個動作,那仵作便極為麻利的背著自己的工具箱來到了那幾盤菜旁邊,很快的判斷出有毒的那兩盤菜。眼看著仵作選出了一盤以木耳為主的菜,另一盤是他們最近推出的炒蝦仁,顧琅點了點頭,之後又看向縣太爺,繼續道:“可否讓人將那兩盤菜倒出一點來,給那雞喂下去。”雖然不知道顧琅到底在賣什麽關子,但縣太爺還是很願意給他麵子,朝著旁邊站著的官差們叮囑了一聲,隨後便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人還是原先押送顧琅過來的官差。那兩個官差先是從那兩盤菜裏麵撥弄了一點菜出來,放到那隻雞麵前,也不知道這雞是不餓,還是察覺到了危險,死活都不去吃那菜。最後無法,還是一個官差抓著雞,一個官差扒開嘴,硬生生的給它灌了下去。那雞吞下那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由原先的神氣活現,變得開始亂撲騰起來,緊接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起來。見這雞死的這般快,周圍的人都隱隱有些後怕,唯有顧琅從頭到尾都格外平靜的看著麵前這一幕。見那雞涼透了,顧琅才緩緩地開了口:“好了,接下來我們可以開始下一步了。不過,在開始之前。”顧琅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將目光轉向了滿臉緊張的女人,用剛好全場人都能聽到的聲音,繼續道:“我還是想要再問夫人一句,你的夫君是被這菜毒死的嗎?”明明是很涼爽的室內,女人的額頭上卻流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此時聽到顧琅的問話,她神經質的咬了咬唇,半晌才狠狠地點了點頭,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般大聲道:“是的,我的夫君就是中毒而亡的。”顧琅勾起了唇,使得他那張俊美的臉對了幾分涼薄的冷漠。他不再看那個女人,轉而扭頭看向那仵作,低聲道:“先生可能驗出人是否是中毒而亡的?”那仵作慣會察言觀色,來時就見縣太爺和徐師爺對著顧琅有幾分討好,此時聽到他為先生,連連擺手道:“公子客氣,我那裏算得上是什麽先生。隻不過若是要驗出人是否是中毒的,倒也簡單。方法有二,一是以口含特殊製成的紗布,若是紗布變了顏色,則這人定是中毒而亡。二是打開死者腹部,直接看看裏麵有沒有致使患者中毒的物質。”仵作的話音剛落,女人就像是發了瘋般的大喊了出來,“不,你們不能讓我夫君開膛破肚,他已經死的那麽慘了,絕對不能被你們這般侮辱。若是你們想要動我夫君,我定一頭撞死在這裏,成為這衙門上的一個冤魂,長長久久的纏著你們!”女人尖銳的聲音在大堂上響起,讓周圍聽到的人都皺起了眉頭,甚至有些人看著她以及露出了厭惡的神色。顧琅麵不改色的看著發瘋的女人,語氣冰冷的道:“你放心,我們不會這般做的。”原本瘋狂的女人被顧琅這不帶感情的話鎮了一下,像隻被捏住了脖子的雞,失去了聲音。顧琅克製住了這聒噪的女人,重新扭頭看向不遠處的仵作,輕描淡寫的道:“先生,其實驗出是否死於中毒,還有第三種方法,就是用銀針。隻不過這種辦法具有局限性,隻要幾種特定的毒物才能以這種方法驗證。”說這,顧琅又看向那具屍體和那隻死掉的雞,緩緩地道:“現在我們親眼看到這隻雞是被毒死的,用銀針試驗,若是銀針變色,則證明這毒,銀針可驗。接下來,直接將銀針插入雞和屍體的口部,喉部,胃部,將銀針拔出之後看其是否變色,便能知道死者是不是毒死的了。”在場眾人聽到顧琅這番理論不禁有些嘩然,看著顧琅的眼神都變了幾分,隻有一個滿臉疑惑的人看著顧琅問出了他的問題,“這樣為何能驗出這人是不是被毒死的?”顧琅唇角的弧度變大了幾分,解釋道:“若人和雞一樣是被毒死的,那理應插到胃部的銀針會一起變色。若人是先死了之後再被灌毒的,因為人死腸胃不能運動,最多隻有喉部會出現中毒症狀。尋常的法子是驗不出他是不是死於中毒,隻能證明他是不是中過毒。”聽到顧琅的解釋,在場的眾人才恍然大悟起來,而那仵作已經迫不及待的按照顧琅的方法進行試驗了。他也不懼那屍體的味道,直接用紗布捂住了鼻子,撥開屍體的衣服,將銀針一一插入顧琅剛才說的那些部位,旁邊的雞也是一樣的待遇。等了兩炷香的功夫,那仵作先是將那雞身上插著的銀針拔了出來,果然隻見那銀針根根發黑,很容易就能讓人看出這雞是中毒死的。等到那人身上時,仵作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旁邊圍觀的幾個人也是同樣的表情,一副屏氣斂息的樣子。仵作先是拔出了死者口中的銀針,黑的。接下來是舌頭下的,黑的。喉部的,黑的。食管,半黑半白的。仵作的唿吸稍稍粗重了起來,連帶著旁邊的人也跟著緊張起來,緊接著就看到一直到胃部,那仵作□□的銀針,根根都是白色的。“你們看,這人不是中毒死的。”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眾人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看著這一幕嘖嘖稱奇。唯有顧琅從頭到尾麵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仿佛早就猜到了這一幕一般。他緩緩地移開了看著屍體的視線,扭頭看向旁邊的麵色蒼白的女人,低聲道:“夫人,你現在還繼續堅持你的夫君是中毒死的嗎?”女人張了張嘴,想要為辯解幾句,可當她對上顧琅那雙冷漠到近乎苛刻,似乎已經將她洞穿的眸子時,她便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剛剛還像是潑婦一般的女人,此時隻能梗著脖子在那裏,像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閹雞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響。“好你個毒婦,定然是你先害死了你丈夫,之後又給他灌了毒,想要嫁禍給陳家小飯館,想要以此來為自己謀劃前程!”場中發出一聲爆嗬,打破了場中的寂靜,眾人聞聲看過去,隻見發出聲音的是一臉鐵青的縣太爺。此時縣太爺那張儒雅的臉上,還帶上了幾分怒意,指著那女人道:“你害死了自己的夫君,還這般大張旗鼓的嫁禍給其他人。不僅心思歹毒,更是無可救藥。本官今日定要好好地懲戒你,不然若是今後有更多的人效仿,那朝廷的威嚴何在!”聽到縣太爺的指責,女人才像是突然迴過了神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看著縣太爺痛哭流涕的道:“不是,不是的,官老爺。民婦沒有害死我夫君,他是自己死的。”地上的女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若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哭成這樣,不免引得旁人生出幾分憐惜之情。但是地上這個女人長相普通,行為粗鄙,實在是讓旁人對她產生不了任何的憐惜之情,甚至隱隱的還生出了幾分厭惡之感。縣太爺便是看著她的樣子皺起了眉頭,隨後毫不客氣的道:“你也不用在這裏狡辯,若不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又何須這般處心積慮的嫁禍給他人。你這般歹毒的婦人,隻有浸豬籠,才能以儆效尤!”“不,不,大人,我真的沒有害死我丈夫。他是自己病死的,我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聽到縣太爺的話,對於浸豬籠的恐懼,讓女人越發的慌了,哭嚎的聲音也越發的大了。隻是女人的哭嚎絲毫沒有引起周圍人的同情,他們都是一臉冷漠的看著她,似乎已經定下了對她的懲罰。見狀,女人越發的慌亂了,仿佛馬上就能看到自己被浸豬籠的畫麵。緊接著,她像是想起來了什麽,臉上閃過一絲絕處逢生的喜悅,看著他們道:“大人,不是我想用我夫君的屍體來嫁禍給別人,是有人讓我這樣做的。他們還答應我,隻要我這樣做了,他們便會給我一筆錢,足夠我下半輩子豐衣足食。”女人的聲音太過於淒厲,眾人都將她說的內容聽了進去,紛紛皺著眉頭看向她。最後,還是縣太爺率先迴過神來,和旁邊的師爺對視了一眼,接著扭頭看向地上的女人,朗聲道:“是誰讓你這般做的,若是你從實招來,我定然對你從輕發落。你若是再執迷不悟,我定不會輕饒你。”聽到縣太爺的話,女人的眼裏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連忙將那人的名字說了出來,連帶著他們讓自己做的事,許諾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陳家小飯館裏。廖輝進來之後還來不及敘舊,便將前幾天他朋友帶他去花樓見世麵時遇到喝醉的黃瑤,黃瑤吹噓說要陷害陳星他們的事說了出來。廖輝原本是不認識黃瑤的,但是今天來到小飯館,聽到有人被官差帶走了之後,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這件事,也記起了黃瑤就是當日被店裏的小二打的那位。陳星此時正滿臉激動的看著進來的這位小公子,他和這位公子隻有一麵之緣,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給自己帶來那麽大的驚喜。“你說的都是真的?”廖輝沒有想到他隻是給陳星帶來一個消息,就能讓這人這般的高興,不由的有些慶幸自己來對了。看著此時正一臉激動,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小哥兒,即便是知道他已經有了夫君,他的臉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