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看著從兩顆冥眼中散發出的厲芒,趙青河不由自主的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寒氣順著脊柱蔓延到了全身。


    如此毛骨悚然的感覺還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過,似乎那兩道厲芒充滿了死亡的氣息,能把照射到的一切都拉進地獄的深淵。


    趙青河強行壓了壓心底的懼意,隨後二指掐符,暗中做好了準備。


    半晌,當棺板上的咒文盡數融合進入兩顆冥眼後,一直靜立不動的巫棺突然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蕭門主,做好準備!”趙青河往後站了站,一邊提醒著,一邊退到了人傀的身後。


    鐺,鐺......


    蕭鎮山手提昊天大蛋,撞擊間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放心,有祖公在這,就算巫祖血僵跳出來,祖公兩蛋送他迴娘胎,來個迴爐另造!”


    段虎手握刀柄,目光警惕的盯著震動不休的巫棺,神色有些緊張,緊張中又透露出了些許的期待之色。


    生性好戰的他,此刻體內的血液全都沸騰了起來,讓他有種不戰不快的衝動。


    巫棺的震動依舊持續著,發出的噪響令人感到心煩意亂,數息的工夫過後,不僅巫棺劇烈的抖動著,黑色的殿宇乃至整個巫葬台似乎都受到了影響,開始發出了顫抖。


    隨著時間的拉長,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頻繁的震感不斷從腳下湧來,晃得大夥東倒西歪,難以站立。


    就在這時,頭頂上空發出了一聲碎裂的炸響,大夥紛紛抬頭看去,就見那顆磨盤大的血色眼球紅光一閃,轟然碎開,碎片衝泄而下,砸向了下方的人們。


    “快躲開!”段虎大喊一聲,隨即身子快速向後撤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哼,小小的碎石渣而已,祖公應下了!”


    和段虎不同,蕭鎮山沒有挪動位置,而是將手中的昊天大蛋揮舞起來,來迴轟砸中,將落下的碎片紛紛擊碎。


    趙青河和六名人傀沒有出手,但也沒有逃走,而是不斷變換著方位,利用敏捷的身手閃躲著碎片的攻擊。


    轟,轟,轟......


    不大工夫,當化為碎片的血色眼珠盡數落下後,黑色殿宇中土塵揚起,嗆人的塵霧刺激著雙眼,讓人感到眼睛幹澀難受。


    段虎朝後看去,曹滿等人還算安全,由於離著較遠,沒有收到波及,不過這會兒大夥的臉色都不好看,一個個灰頭土臉,驚慌失措。


    蕭鎮山站在碎石堆裏,發出了不屑的聲音,“哼,王八綠球球的,就這點陣仗,還不夠祖公塞牙縫,有本事幹場大的,也好讓祖公活動活動筋骨!”


    段虎一陣苦笑,就他這師父,祖公中的祖公,脾氣一上來,唯恐天下不亂,越亂越高興。


    大夥一陣鄙視,尼瑪,老黑禿,活動筋骨有的是地方,瞅見沒?出了黑殿下了石階,黑壓壓一片都是老僵僵,足夠你舒筋舒骨外加爽心爽肺!


    帶種的別在這吹牛牛,去外麵撒野去!


    哢,哢哢......


    大夥正如是想著,突聞牆壁上異響傳來,目光尋覓過去,一個個不由得臉色大變。


    一直穩若金湯的黑色牆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道猙獰扭曲的裂縫,縫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快速蔓延,不一會兒便龜裂成了蛛網狀。


    曹滿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我去你姥姥的死黑禿,烏鴉嘴爛舌頭,好好的黑殿都被你給說垮了,壓不死你!


    “哦喲喲!我說各位,風緊,還不扯唿唿!”扯著婆娘音,曹滿尖吼一聲,旋即拔腿就跑。


    隻是等他轉身的時候,目光一滯,靠!人呢?


    寒嶽跑了,虎千斤也跑了,就連阿亮也撒開四蹄噠噠了個沒影。


    敢情眨眼的工夫,大夥就散了個麻溜,虧他還好心吼一嗓子,提醒大夥注意。


    好心沒好報,好心當做驢肝肺,沒義氣,不道德!


    氣歸氣,但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曹滿背鍋猛衝,聽著一路碎石擊打鐵鍋的當當聲,眼看著離黑殿出口已經越來越近。


    加油,加油!是爺們就要知難而上,衝!


    曹滿一個勁兒的給自己鼓勁,倆蘿卜腿轉得像風火輪,每跑一步,後腳跟都能踢到自個兒的屁股蛋上。


    速度不得不說一個快字。


    可是,盡管他的速度挺快,但黑殿垮塌的速度更快,不等他衝出去,轟地一下,整個大殿轟然倒塌,巨大的石塊摻雜著無數的碎石,雨點冰雹般砸了下來。


    “額的娘!”曹滿一聲婆娘叫,臉色唰地一下蒼白無比。


    完咯,徹底玩完!


    看著滿天落下的石塊,曹滿兩眼發直目光呆滯,動作也隨之停緩了下來。


    危難時刻,身旁人影一閃,來人伸手揪住曹滿的......


    脖子!


    像拎小雞似的一把揪起,身形晃動,快如疾風般衝了出去。


    曹滿“咯”了一聲,雙眼翻白,好懸沒背過氣去,恍惚中,他就聽見身後巨石砸落的轟響,撼動心靈,仿若天崩地裂一般。


    直到後脖頸一鬆,曹滿這才緩過這口氣來,撐開鼻孔張著大嘴,哈咻哈咻喘個不停。


    總算是死裏逃生,曹滿內心一陣慶幸,慶幸中又感到一陣的後怕。


    剛才真是太危險了,若非有人出手相救,即便他背著幾十斤重的生鐵鍋,在巨石轟砸的情況下,一樣會被砸成肉泥,沒有絲毫的懸念。


    果然,鐵鍋不是萬能的。


    隻是......


    救他的是誰呢?


    還有,救人就救人,為毛非要掐著脖子跑?看把爺爺掐的,脖子到現在都不利索。


    這些還在其次,關鍵是曹爺爺一個大爺們,還背著口大鍋,這不成了逮王八嗎?


    心裏雖然有點小小的不滿,但曹滿卻不以為意,何況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如此大恩,怎麽的都該表示一下感謝吧?


    “小,小曼?”


    等曹滿抬起頭來,打算好好感激一下救命恩人,卻發現冷曼正嬌喘籲籲的半跪在地。


    “耗子,你沒事吧?”冷曼輕聲問道。


    “是你救了我?”曹滿內心激動的問道。


    冷曼微微一笑沒有迴答,忽地神色一變,豆大的汗珠滲出額間,俏臉頓時變得痛苦了起來,嬌軀晃動兩下,癱倒在了地上。


    “小曼,你怎麽了?”


    曹滿嚇得急忙上前去扶,當手接觸到對方的後背時,一股帶著溫熱潮濕的觸感傳入了手心。


    “這是......血!”


    曹滿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掌已被鮮血浸濕,再看冷曼的背部,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傷口,傷口處明顯凹陷下去了一塊,血糊淋拉的讓人慘不忍睹。


    “小曼,你為了救我,你......”曹滿熱淚盈眶,沒說兩句,熱淚流了下來。


    冷曼蒼白著麵容虛弱的搖了搖頭,“一個大老爺們,哭什麽,羞不羞人?”


    “我該死,該死!我寧願不要什麽大老爺們,也不願你為我負傷。”曹滿狠狠抽著自己的臉龐,後悔萬分。


    “傻瓜,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說是這樣說,但冷曼的臉色白的嚇人,說話間氣息也越來越弱,幾乎到了蚊子聲氣。


    曹滿緊緊抱著懷裏的冷曼,心急如焚的哭起來:“寒大叔,阿妹,救人,救人呐!”


    這一哭喊,驚動了不遠處的寒嶽和虎千斤,之前二人拚了命的逃出來,差點就被活埋在碎石堆裏,這會兒驚魂未定,又隔著濃厚的土塵,對於發生的事情根本不知情。


    等曹滿的哭喊聲傳來,二人頓感不妙,急忙尋著聲音摸索了過來,待來到近前一看紛紛失色。


    寒嶽經驗豐富,又身懷一定的醫術,當機立斷,讓虎千斤拿出從營地裏得來的紗布和繃帶,自己則取出了準備好的草藥和牛角尖刀。


    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寒嶽讓曹滿抱緊冷曼後,動作麻利的割開傷口處的衣布,往裏一看,老頭眉頭擰在了一起。


    真夠慘的,碗口大的傷口被砸得血肉模糊,連骨頭都折了幾根,血水一個勁兒的從傷口中滲出。


    “寒大叔,求求你,一定要把小曼給治好,求求你.....”曹滿用沾滿鮮血的手拉住寒嶽,就差跪在地上磕頭了。


    “耗子,你別急,我一定盡力而為。”


    答複後,寒嶽掏出腰間掛著的小酒壺,含了一口噴在了牛角尖刀上,這時虎千斤靈巧的點燃了一根火柴,藍色的火苗將刀刃包裹在了裏麵。


    火焰很快就熄滅下去,寒嶽看了眼已經消完毒的尖刀,隨後對冷曼關心的冷曼說道。


    “小曼,你忍著點,我要把你背上的那些爛肉先割掉,之後才能敷藥包紮,如果疼的話,你盡管喊出來。”


    “寒大叔,你動手好了,我忍得住。”冷曼咬緊了牙關,任憑冷汗順著額間流下。


    寒嶽點點頭,將手中還帶著熱氣的牛角尖刀對準了傷口處的爛肉......


    “嚀......”


    冷曼輕嚀一聲,秀眉緊蹙,憑著堅強的意誌生生忍住了劇烈的疼痛,隻是她那張精致的五官卻因為強烈的痛苦而開始有些變形。


    這一幕,讓懷抱著冷曼的曹滿看得心都要碎了。


    盡管對方沒有喊出聲來,但那扭曲的五官,微微顫抖的身軀,以及攥緊的雙拳......


    無一不說明著冷曼承受的痛苦是多麽的可怕。


    “小曼,堅持住,你給我堅持住......”


    曹滿伸手握住對方發顫的拳頭,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代替冷曼,承受那可怕的痛楚,哪怕再痛苦一萬倍,他也心甘情願。


    “好樣的,真是位堅強的姑娘。”寒嶽不住的誇讚著,動作更加輕緩快速的處理著傷口。


    不大工夫,當最後一塊爛肉被割下,寒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目光移向冷曼,對方幾乎虛脫,粗重的氣息帶著虛弱的顫抖。


    到了這會兒,冷曼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寒嶽知道,如果再不趕緊包紮止血,對方恐怕會陷入昏迷,一旦昏厥過去,事態將變得更糟。


    “阿妹,藥。”


    寒嶽吩咐一聲,虎千斤將早已準備好的草藥遞了過來。


    “阿爹,我這還有虎爺留下的藥膏,不如一起塗在傷口上,也許效果會更好一些。”虎千斤說道。


    “好,你把藥膏給我。”


    寒嶽接過藥膏,但是沒有急著用,而是用他配製的草藥敷在了傷口上,直到草藥混合著血水漸漸變得黏稠起來,他這才在上麵又塗抹了一層藥膏。


    “阿妹,之後的事交給你了,有什麽事在叫我。”觀察片刻之後,寒嶽起身說道。


    虎千斤點點頭,接下來的包紮寒嶽並不合適去做,因為要解開冷曼的衣服,難免春、光外泄,即便是為了救人,也要有著分寸。


    曹滿抱著冷曼不肯放手,最後被寒嶽粗魯的揪到了一旁,這才老實了。


    二人背過身去,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響動,曹滿難免有些擔憂,嘴裏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問個不停,聽得虎千斤耳朵都要磨出了繭子來。


    “耗子,知道你心疼小曼,但心疼也不是這麽個心疼法,萬一你催得急了,阿妹出個什麽紕漏,受苦的還是小曼,你說對嗎?”


    寒嶽耐心的勸說著,還別說,曹滿真聽話,當即閉嘴不言,隻不過嘴裏沒了聲兒,但身上卻像爬滿了跳蚤似的,不是抓耳撓腮,就是搓手抖腳,看得寒嶽自個兒都癢了起來。


    好不容易,等虎千斤包紮完後,又幫著把衣服穿在了冷曼身上,曹滿像蛤蟆般一蹦三跳竄到了跟前。


    心急火燎的抱住冷曼,跟抱著寶貝似的,別人摸不得碰不得,在那又是噓寒又是問暖著。


    “耗子,你別這樣,我......我已經沒事了。”冷曼羞紅著俏臉,盡管臉色依然蒼白,但精神卻好了一些。


    “不,我就要抱著你,這輩子都不放手。”曹滿倔強的抱著,說什麽也不放手,倒把虎千斤和寒嶽給看樂了。


    不知何時,阿亮鬼頭鬼腦的從不知哪個旮旯縫裏摸了過來,一見曹滿抱著冷曼,咧嘴翻唇伸驢舌,眼睛都笑眯在了一起。


    可以啊大兄弟,泡妞的手段哥牆都不服,就服你!


    曹滿直接甩一大白眼,滾!沒義氣的臭驢,剛兒死哪去了?爺爺瞎了眼和你做兄弟。


    阿亮神色一滯,接著舔著驢臉討好著又湊近了一點。


    瞧你說的,亮哥怎麽會不講義氣呢?隻是吧......


    亮哥也有亮哥的難處。


    目光交流,曹滿怒眼圓瞪,球的難處,爺爺信了你的邪!


    阿亮打個鼻響,這你就不懂了,亮哥是牲口,是牲口就會被驚嚇,一驚嚇就會忘形,撒蹄亂跑,這叫天性使然、血脈傳承,老祖宗傳下來的玩意,否則野地裏的野馬野驢為何受不得驚嚇,對吧?


    曹滿點點頭,好個天性使然、血脈傳承。


    你不是說這玩意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嗎?很好,爺爺今兒個當迴驢祖宗!


    “天罰!”


    曹滿手起拳落,一老拳打在了阿亮的鼻子上。


    阿亮......


    “啊哦,啊哦,啊哦哦......”


    奔跑吧,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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