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的鼻子不算靈,比起狗鼻子差得老遠,但是作為一頭牲口,嗅覺始終會比人類的要靈敏不少。


    正坐在黑暗中發呆,忽然阿亮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水汽,濕潤的氣息進入鼻孔,彷如一滴甘露滋潤著幾乎冒了火的喉嚨。


    當即阿亮激動了起來,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撒蹄順著水汽飄來的方向猛衝過去。


    “嘭!”


    沒等跑兩步,一頭撞在了石壁上,撞得阿亮鴨嘎嘎一聲,身子晃兩晃,倒地接著數母驢去了。


    曹滿聽得真切,還以為發生了什麽意外,急忙連聲唿喚了起來。


    “亮子,發生了什麽事?亮子......”


    阿亮鼻響一聲,沒事才怪,亮哥的腦袋上又長了個小腦袋,疼死哥了......


    曹滿心裏著急,但沒亮光等同瞪眼瞎,除非能找到光源......


    “對咯,我咋這麽糊塗呢?”曹滿用手一拍腦門,接著手忙腳亂的又是摸兜又是翻褲袋,最後終於從係著的戰術腰帶上摸出了一個打火機。


    “虧得還有打火機,否則真要瞪眼摸瞎不可。”


    “嚓嚓......”


    隨著火花濺起,轉眼紅色的火苗跳躍而出,頓時驅散了附近的黑暗,盡管照亮的範圍有限,但溫暖的火苗卻能衝淡內心的恐懼和不安。


    看著這個嶄新的打火機,曹滿心裏還挺得意,記得那會兒段虎借故用自己又舊又破的打火機,強換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珍藏著的打火機,最後礙於情麵,又拿了盒火柴給他,還美其名曰“打火的祖宗”!


    當時把曹滿氣得可是不輕,舊打火機沒油不說,火柴也隻是半盒,心情可想而知。


    後來吧,在搜刮營地的時候,他終於得償所願,又摸到了一個打火機,為了不被發現,特意藏在了身上,現在想來,還真是明智之舉。


    借著火光,曹滿看了看四周,一眼就看到趴地直哼哼著的阿亮,特別是腦門上的大鼓包格外顯眼,好似個小腦袋,看來剛才撞得那一下,分量可真夠重的。


    曹滿咂咂嘴,真夠狠的,拿自己的腦門不當迴事,驢子,究竟是啥好事,至於這麽拚命嗎?


    來到阿亮身旁,不等開口安慰一句,阿亮埋怨的眼神抵了過來。


    耗子,玩亮哥是不?明明可以弄出火光,非藏著掖著當寶貝,瞅瞅哥的小腦袋,說,咋賠?


    曹滿支吾一聲,這話該咋解釋呢?


    說忘了,似乎有些過於敷衍,說故意的?不誠心找幹架嘛......


    有了!


    曹滿嘿嘿一笑問道:“那個,亮子,剛兒你咋迴事,無端端瘋跑個什麽勁兒?”


    曹滿多聰明,岔開話題不就得了,這招百試百靈,放哪都管用。


    果然,阿亮聽後頓時來了精神,撐著大眼學了聲歡狗的汪汪叫。


    曹滿琢磨一下滋味,“你是說你發現了......那啥?”


    阿亮正欲點頭,卻被最後那句“那啥”氣得飆了驢火。


    耗子,交流呢,心有靈犀呢?鐵哥們連點默契都沒有,虧亮哥和你滾過草堆躺過大鍋,不開竅的家夥,比耗子都不如!


    沒法子,阿亮又是舔唇又是伸舌頭,吸溜吸溜帶著響兒,演示了好幾遍,曹滿終於明白了。


    “你是說這裏有水源?哈哈哈!娘的,你咋不早說?”曹滿樂得忘乎所以,一巴掌拍在了阿亮的小腦袋上。


    “汪汪汪......”


    一陣惡狗狂吠,阿亮張開老牙一口咬在曹滿的膀子上。


    “啊喲喲,疼疼疼......臭驢,撒嘴,再不撒嘴爺爺可要翻臉了!”曹滿痛唿起來。


    賊耗子,驢爺就是要和你翻臉,敢拍爺的小腦袋,碎蛋!


    乒乒乓乓......


    劈劈啪啪......


    好一陣折騰,倆貨終於鬧騰夠了,要不是苦於口渴難耐,若非體力不濟、皮肉骨頭都疼,還有就是打火機照亮的時間有限,倆貨還能再鬧騰好一會兒。


    起身輕輕撣了一下身上的灰土,不敢重拍,皮疼肉更疼,曹滿拿著打火機四外尋摸了一番。


    滑落下來的地方是一處寬大的石房子,身後的蛇道就是他們來的地方,至於這座石房子,地麵也好,周圍的牆壁也罷,到處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石子。


    這些石子曹滿再熟悉不過,正是蛇道上鑲嵌在地的黑紅石子,隻是如此多的石子是從哪找來的?一顆顆錯落有致,個頭還幾乎一樣,圓不溜球的,如果用來打彈弓,個頂個的好使。


    雖然曹滿看不懂這些黑紅石子是咋迴事,但他知道石子的來曆一定不凡,否則為何會出現在洞窟地陵裏麵。


    有心摳兩顆下來仔細研究一下,最終曹滿還是搖了搖腦袋。


    又不是沒試過,何況就是用墨霜把石子撬出來又有什麽用處?就憑他淺顯的見識,半吊子的學識,算咯,還是別傷精費神的好。


    也就看了幾眼,曹滿感到有些不舒服,似乎石房子裏透著股子邪氣,多呆一會兒都會感到莫名的恐懼。


    想著盡快離開此處,可問題是......


    石房子的四周都是牆壁,除了來時的那條蛇道之外,再無第二個出口,也就是說這處石房子儼然是一處密閉的空間,好似牢籠般困住了曹滿和阿亮。


    “這......”


    看清環境後,曹滿徹底傻了眼。


    莫非是來錯了地方,意外滑落進了一處毫無用處的地方不成?


    迴頭想想,不可能啊?記得那會兒還在蛇道上滑行的時候,就一條道直通此處,連個岔口都沒有,怎麽可能會找錯地方?


    活見鬼了,難道這裏就是洞窟的最深處?可是地陵在哪,財寶又在哪?總不會這些密麻見杆的石子就是寶藏吧!


    這些還在其次,既然是一國之墓葬,傳說中的自杞國葬,總不會連個棺材死人都沒有,就空落落的一個石房子吧?


    耍爺爺玩還是逗爺爺開心呢?


    曹滿有些冒火,在經曆了九死一生的危險後,非但沒有任何的收獲,反而被困在了一座石房子裏麵,任誰見了此情此景,再好的脾氣都會爆發。


    奇怪的是,阿亮明明發現了水源,這才慌著衝了出去,否則也不會撞出老大的一個小腦袋來。


    可水源在哪,阿亮又是如何發現的呢?


    曹滿抓著腦袋,嚓嚓嚓響聲不斷,沒幾下頭皮屑被抓得亂飛,在火光中的照射下好似點點雪花,飄然落下。


    看著飄落的頭皮屑,曹滿心裏一動,難道阿亮是聞見了味兒?


    肯定是這樣,否則在這密閉的石房子裏到哪尋覓水源?一定是水汽透過縫隙傳了進來。


    “亮子,快告訴我你是從哪聞見水汽的?”曹滿轉身問道。


    這會兒阿亮正輕輕摩擦著腦袋上的小腦袋,淚水汪汪的那在吸溜一聲抖一下驢皮,顯然還沒緩過勁兒來。


    一聽曹滿的話聲,阿亮不爽的抬起了腦袋,鼻子對著前麵的牆角拱了拱。


    就這,亮哥嗅覺無敵,要不是聞到了味兒,至於黑燈瞎火的亂撞嗎?


    撞得哥七葷八素,到現在小腦袋都摸不得碰不得,碰一下疼得能冒淚花。


    曹滿哪管大腦袋小腦袋,他現在都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如果不能解開石房子的迷題,出路隻有一條,那就是原路返迴!


    一想到陡坡長梯、石刺箭台、弓弩箭陣......


    曹滿猛打一寒顫,抱石頭衝天的心都有。


    幾步來到牆角,曹滿仔細摸索起來,目光中,牆角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麽不同,黑紅石子相間。


    湊近用鼻子聞了聞,氣味帶著股子陰潮和黴味,想必是因為常年密閉的緣故,故而如此,至於水汽......


    沒聞出來。


    “亮子,水汽真的是從這裏傳出來的?”曹滿頭冒黑線的問道。


    “汪汪......”


    阿亮狗汪汪幾聲,騙你是小狗!


    曹滿一翻白眼,都會狗汪汪了還不是狗?癩皮狗吧!


    禿眉皺起,曹滿盯著牆角好一陣尋思,莫非自己的鼻子不靈,聞不見味兒?


    想到這,他趴在地上,把鼻子往牆角又湊了湊,聞之前特意揉了揉,之後用力嗅了起來。


    阿亮笑了,我說老兄,不就聞個味兒,至於頭杵地臀翹天,問題是你的鼻子不靈,學狗爬也沒用。


    還真被阿亮猜中了,連聞十八口氣味兒,曹滿終於放棄了,還是那股黴味,其他什麽也沒有!


    “亮子,你沒誆我吧?”曹滿腦袋上黑線再冒,語氣也有些不太痛快。


    “汪汪......”


    阿亮再次狗汪汪,亮哥從不誆人,誆你是小狼狗!


    “那為何我沒有聞出來呢?”曹滿追問道。


    “汪汪......”


    那是你狗鼻子不靈,再聞也沒用。


    “果然?”


    “汪汪......”


    “當真?”


    “汪汪......”


    曹滿......


    阿亮,“汪汪......”


    “去你丫的,你果然在誆爺爺!”曹滿暴怒而起,舉老拳就像幹驢。


    阿亮大驚,頓時翻唇露齒做好了準備,眼神卻很是疑惑,耗子,屬狗的?說翻臉就翻臉到底哥咋了你,你就要揮老拳咋了哥?說清楚再動手不遲!


    曹滿舉著老拳冷哼一聲,“還說你沒騙我,我沒問你你就狗汪汪,不是幸災樂禍是什麽?虧爺爺還信你,連狗爬都學了,不揍你揍誰?”


    阿亮驢眼翻白,臭耗子,狗鼻不靈還賴驢,能耐了!不是哥看不起你,就你這糙貨,白長了一個肉鼻子。


    曹滿不服的嚷道:“老子不信你的驢鼻比我強,有種你來聞,找不到水汽的來源,老子爆了你的驢蛋!”


    阿亮動了驢火,耗子,話別說滿了,要是哥找到咋辦?


    “老子給你下跪磕頭!”阿亮的眼神曹滿看得出來,當即一拍胸脯陳諾了下來。


    阿亮會心的一笑,有孫子不要是憨腚,既然耗子搶著爭著要當孫子,哪有什麽辦法?


    嘿嘿,孫子,哥就等著你磕頭叫爺爺!


    晃悠一下身子,阿亮得意的站了起來,先圍著原地轉了倆圈,不幹什麽,是在找待會兒曹滿磕頭的地方,之後才慢騰騰來到牆角。


    抖了抖身子,阿亮抬頭挺胸,隨後猛吸一口氣......


    “聞到啥了?”曹滿問道。


    阿亮沉默是金,隻是眼珠動的有些慌亂。


    咋迴事?剛兒明明聞得挺清楚,水汽就是從這裏冒出來的,這才多大點工夫,咋沒味兒了呢?


    阿亮再次猛吸一口......


    靠,還是沒味兒!


    這一下它有些慌亂了起來,趾高氣昂的神色蕩然無存,低著腦袋翹著驢臀,跟狗爬似的死命嗅了個實在。


    一旁曹滿抱著手,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石子地麵,鼻子氣有一聲沒一聲的哼著,顯然耐心快要耗光。


    阿亮低著腦袋,來迴足足聞了十八遍,最後臉色一苦,拉長了驢臉苦巴巴的看向了曹滿。


    “咋樣,聞出什麽來了?”曹滿眼神嚇人,說話的聲兒也帶著股子蕭寒。


    “吱吱......”阿亮認錯似的低下了傲慢的腦袋。


    “臭驢子,敢對著老子猴吱吱?膽兒肥了是不!我讓你猴吱吱,讓你嘲笑我,噠噠噠......”


    醞釀已久的花花太歲拳施展開來,拳拳砸向阿亮的小腦袋。


    阿亮暴怒,大爺的,驢爺學的是耗子吱吱聲,不是猴吱吱!是道歉不是嘲笑,這都要打?還專門對著爺爺的小腦袋打,爆腚!


    怒火中的阿亮張嘴咬在了曹滿的大腚上。


    “啊喲喲!撒嘴,否則老子......爆蛋!”


    撒你姥姥的嘴,讓你揍爺爺,先爆了你的大腚!


    人驢大戰再次上演,這迴打得可夠兇的,倆貨你捶我咬,在不大的角落旁翻滾了個實在,突然......


    “哢,哢,哢......”


    熟悉的聲響再次傳來,倆貨瞬間靜止。


    不會吧?這是要玩死人的節奏哇!


    曹滿欲哭無淚,阿亮淚花打轉,低頭看去,不知何時,阿亮的後蹄下方,陷落下去了一小塊。


    “死驢,你幹的好事!”


    曹滿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個獅子搖頭萬獸驚,直接把咬他後腚的阿亮甩到了一旁,隨後跨步上身,雙拳似流星就要砸下。


    就在這時,石房子發出一陣劇烈的顫動,伴隨著巨大的聲響,從地麵緩緩升起一個方形的石台。


    等石台完全露出地麵後,震動消失無影,隻剩下麵麵相覷的倆貨大眼瞪小眼,老大老二都傻眼。


    半晌誰也沒動,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地上的石台,生怕從桌子裏蹦噠出一隻猛鬼似的,這一刻連急促的唿吸聲都銷聲匿跡。


    又過了一會兒,曹滿率先有了行動,慢慢朝石台摸了過去。


    阿亮挺感動,還是耗子貼心,知道哥怕這些玩意,身先士卒,真是好樣的......


    沒等誇完,曹滿呲溜一下換了個方向,直接竄到了一旁,阿亮一看,驢眼當即冒火,去你丫的身先士卒,亮哥還死而後已呢?


    敢情曹滿並非查探那張落下的石台,而是撿起了地上的那口生鐵鍋,並且很自然的把大鍋套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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