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滿蹦蹦噠噠的一路撿拾著之前撒落的罐頭,阿亮無精打采的跟在後麵,曹滿撿起一罐,反手塞進驢脖上掛著的背包,再撿一罐,轉身一投,落進包裏。


    阿亮鼻響打個不停,當亮哥是籮筐丟洋芋呢?呀個呸的,什麽玩意?


    有心叫喚幾聲發泄不滿,算咯,脖子都冒煙了,還是留著力氣找水喝吧。


    “哈哈哈!又是罐頭,啵啵啵.....”


    歡笑聲中夾雜著古怪的聲響,阿亮好奇的探出腦袋一瞅......


    我去!惡不惡心?抱著罐頭親,至於嗎?


    喂,耗子!別忘了罐頭外麵還沾著黏稠的黑漿漿,那可是屍油,幹粽身上過了期的屍油!


    阿亮是頭驢子都感到惡寒不已,曹滿則抱著罐頭樂開了花,親了又親,瞧他那樂嗬樣,還不忘用舌頭舔舔幹裂的嘴皮。


    算上手上這罐,前後一共撿迴了五盒罐頭,盡管比當初要少不少,但失而複得的心情比啥都開心。


    不是有那麽句話麽,失去後才知道珍惜,此刻的曹滿就是這心情。


    至於罐頭外沾著的那點屍油,是臭了點,但不至於惡心到吐,想當初掉蛤蟆潭的時候,裏麵的蛤蟆漿漿可比這惡心多了,記得還嗆了幾口,老過癮了,對比起這點黑漿漿,小巫見大巫,曹滿才不以為然呢,一點屍油怕啥?


    其實吧,怕拉肚子,而且還立竿見影。


    “咕嚕嚕”一陣腹響,阿亮剛想鄙視一眼,想著這貨真是不知羞臊,舔罐頭不過癮,咋滴,還想連罐頭一塊吞了才痛快?


    誰知曹滿突然臉色大變,一下腦門上的汗珠子就淌了下來。


    阿亮嚇了一大跳,這是咋啦?臉嘴如此難看,青中泛白,膏肓之兆,中邪了?


    正疑惑間,忽然曹滿對著他擠兌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接著伸手解開褲帶就地蹲下......


    阿亮更加狐疑了起來,沒事解帶脫褲子露大腚,啥嗜好?不過速度到挺快,眨眼不到就利索完了,隻是耗子究竟在幹嘛?


    湊著腦袋阿亮靠了過去,剛到近前,曹滿氣衝丹田,高喝一聲“嘿喲喲......”


    “稀裏嘩啦......”


    好大一泡稀湯,帶著濃烈的惡臭衝鼻而來,阿亮撐著鼻孔聞了個實在嗅了個飽。


    一陣頭暈目眩,驢子晃兩晃搖兩搖差點栽倒在地,好在一口驢氣頂在胸膛,抵擋著惡臭侵入五髒六腑。


    等迴過點神來,阿亮縱身原地蹦躂多高,落地時後蹄當前蹄,蹭蹭倒退如流,閃躲到了老遠的地方。


    死耗子不要臉,隨地飆稀湯,你丫的大腚就沒把門的嗎?


    告訴你不要亂舔髒東西,偏不信!現在咋樣?拉黃飆還帶熏驢的,損貨!


    隨著一陣怒牛哞哞聲,阿亮罵了個歇斯底裏,要不是嫌臭,非撅蹄子狠踢一頓不可。


    曹滿悶著頭隻顧痛快著,管他虧不虧心丟不丟臉,人有三急,沒法子的事,不急著解決會出人命!


    可恨黑漿漿不幹淨,才添了嘴皮上沾著的那麽一小絲就飆湯,這暴虧吃的,曹滿都感到虧心。


    還是蛤蟆潭好,看著糟心聞著惡心,但不至於拉肚子,總而言之,臭死的蛤蟆比點燈的幹粽衛生,曹滿總結的至理名言,不帶錯。


    好一陣狂拉,幾乎拉脫了氣,本就口渴,現在好,稀水瀝啦的,曹滿好懸虛脫。


    一邊飆著稀湯湯,抽空曹滿想通了一個道理,都說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那叫放屁!東西同樣不能亂吃,否則你來試試?


    拉不死你!


    好不容易熬了過去,看著地上那灘汙物,曹滿捏著鼻子要多嫌棄有多嫌棄,若非剛才他親臨現場實踐了一把,都不敢相信這些東西是他肚囊裏的存貨。


    還是趕緊起來算了,否則蹲時間長了,腿酸腳軟腦袋昏,萬一再摔了,沾一腚的稀湯咋辦?黃燦燦的不成了一錠金咯!


    說起咱就起,曹滿絕不含糊,可剛一起身,糟了,麻煩來了。


    啥麻煩?


    沒擦腚的玩意......


    草紙也好,破布也罷,樹葉雜草一樣沒有,就是連塊殘破的瓦片都不見,難道用手抹嗎?


    用手可以,但不一定抹得幹淨,稍微處理不得當,到時手也髒腚也汙,兩頭都是臭臭......


    “亮子,過來一下好嗎?”為難中的曹滿問向了一直沒挪地方的阿亮。


    “汪汪汪......”


    這迴阿亮沒走音,一陣狂吠表達出了它強烈的不滿,臭烘烘的臭耗子,給哥死遠點!


    曹滿尷尬的歪歪嘴,被頭驢子嫌棄,這咋說來著?擺明了對方是嫌他的屎臭。


    可是驢子要是不幫忙的話......


    他可就慘咯,除非不怕惡心難受,直接提褲子走人,可那也太寒磣了,想想都冒虛汗。


    “亮子,你......你瞅瞅包裏有紙嗎?”曹滿問道。


    阿亮瞅都不瞅直接搖了頭,一路走來它最清楚包裏有啥東西,就幾罐沾著黑漿漿的罐頭,除此之外,毛都不見。


    “呃......那你有紙嗎?”


    問這話曹滿都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一頭驢子會有紙嗎?要那東西又沒用,難道擦大腚?沒見過,牲口撇條從來不用擦,都用舔的。


    一想到這,曹滿忽感一陣惡心,主要是把自己聯想了進去,去你大爺,咋想的?


    “亮子,能找點擦的東西嗎?實在不行,找個石子什麽的,我也好拿著刮一下。”曹滿盡量委婉的說道。


    阿亮目光不善,擦的沒有,石子......你身下不是滿地都是嗎?


    “我這都是些稀湯湯,沒法下手,你那幹淨,找塊來用用?”曹滿解釋道。


    阿亮直接一白眼珠子甩了過來,想得美!之前是誰摳石子摳得呲牙?就哥這蹄子,咋摳?用牙摳啊?


    對咯,還有一物可用,阿亮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曹滿身上的衣服。


    曹滿能夠意會,隻是......


    “亮子,這兒太冷,拿衣服擦的話,涼到了咋辦?”


    阿亮氣不打一處來,怕涼的話你露腚幹嘛?看看亮哥,打小光到現在也沒事,從來不怕光溜溜,更不怕露大腚!


    曹滿嘴角一抽,牲口就是牲口,沒臊沒羞,不知廉恥,跟牲口講道理,完全就是牛頭不對馬嘴。


    半晌倆貨四目相對、沉默是金,氣氛很是沉悶,可時間一長,阿亮受得了,曹滿卻受不了了,主要是大腚露著,太涼。


    這時曹滿靈機一動,想到了法子,當即激動的說道:“亮子,有辦法了,我想到辦法了。”


    阿亮嗤之以鼻孔,多大點事情,不就是擦個腚,看把你激動的,真出息。


    “前麵有我丟掉的大衩,你幫我撿幾條迴來,快,快去!”


    說話間曹滿歡心滿滿,想起之前還埋怨是哪個不長眼的損貨往他包裏塞大衩,現在想來真是慚愧慚愧,若非這幾條大衩,今兒個非栽跟頭不可。


    阿亮本不樂意,但這麽耗著也不是辦法,何況曹滿拉得那泡稀湯又多又臭,味兒散開,彌漫在空氣裏到處都臭,躲都躲不掉。


    終於,阿亮悶悶不樂的撒著蹄子找大衩去了,曹滿心中一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總算不用陰風吹大腚,腚涼心也涼了......”


    不多時阿亮踢踏著四蹄走了迴來,嘴裏叼著一條白色的大衩很是顯眼,離老遠就能看見。


    “亮子,這,快過來!”曹滿迫不及待的招唿道。


    阿亮腦袋抬多高,一臉的嫌棄外加鄙視,臭耗子,讓哥叼大衩,還是衩花衩花的大衩,邪了驢了!


    在曹滿望穿秋水的目光中,阿亮憋著氣來到近前,離著還有幾步的距離就不動了。


    “過來啊亮子,你不把大衩給我,我咋擦對不?”曹滿急著說道。


    阿亮打眼瞅瞅地上的稀湯,腦袋一甩,咋過來?就這滿地稀湯黃中摻白的臭臭,連個下蹄子的地方都沒有。


    看出阿亮不樂意,曹滿委曲求全道:“要不我過來得了,你等著。”


    說完曹滿微微起身,提著褲子半蹲著挪著小碎步靠了過來。


    小半步,半步,大半步,一步......


    阿亮眼珠翻轉兩下,忽然腦袋晃動,把叼嘴裏的大衩甩向了曹滿,大衩臨出嘴的時候還來了聲“吱吱吱......”


    猴吱吱!


    曹滿一呆,無由來的冒聲猴吱吱算哪門子的事?一般來說,猴賊又精,吱吱聲是取笑的意思......


    靠,爺的大衩!


    沒等想利索,半空中白影一晃,大衩飄忽飄忽落了下來。


    好個曹滿,奮不顧身一躍而起,半空中光腚接大衩,一把揪住大衩後轉身一個迴旋,穩穩落在了地上。


    拿著大衩曹滿還挺得意,瞅瞅,爺這一個月的時間沒白練吧?動似蛟龍,出手如電,接大衩的功夫神出鬼沒,世人讚歎......


    陰風嗖嗖而來,感覺胯下一涼,曹滿低頭看去,滿眼都是淚花。


    可惡,咋忘了鞋子外麵還套著襪子,不止一雙,還是好幾雙套在一起。


    我去他姥姥的大衩,有襪子不用要大衩?折騰這半天都不知道為了什麽!


    現在好,落地落臭臭裏了,幾層襪子都不頂用,被浸了個裏外通透,還濺的褲腳都是......


    算咯,還是用大衩得嘞!


    阿亮笑了個驢滾,就地又滾又撂蹄,剛才那一幕甚是精彩,好似浪裏白條,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條精致的......


    很是汙眼,其他都好。


    曹滿悶火中燒,雙臂較勁,“刺啦”一下把大衩橫劈兩半,一半用來擦大腚,一半用來擦褲腳上沾著的湯湯水水,順便把襪子統統扔掉,扔得遠遠的,免得看了更生氣。


    阿亮還在笑個不停,挺高興也挺開心,就是過了點頭,身子翻滾幾下,一個不慎滾到了稀湯湯的邊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總算停止了鬧騰的倆貨,一個仔細的擦著褲腳,一個嫌棄的蹭著蹄子,轉而阿亮抬頭瞅著曹滿手裏剩下的半條大衩,目光有些不善。


    曹滿打個激靈,“亮子,想幹嘛?”


    阿亮賊兮兮的歪嘴一笑,不幹啥,分哥點大衩如何?


    “這個.......”看著手裏的半條大衩,曹滿似乎有些不舍。


    阿亮不滿的打聲鼻響,搞清楚,大衩是哥叼來的,哥不多要,夠蹭蹭蹄子就成。


    “大衩可是寶啊,能省還是節省點。”曹滿感慨一聲,把剩下的大衩撕下了一小綹遞給阿亮。


    半晌,阿亮瞪著眼沒動,目光兇得嚇人。


    “咋啦,不是你想要大衩嗎?撕給你你咋不接著呢?”曹滿不解的問道。


    阿亮點點頭,可以啊耗子,先不說哥隻有蹄子沒爪子,咋接?用嘴接啊!現在哥隻想問你一句話,就這窄窄細細的一小綹布條,不夠哥一蹄子蓋章的,咋蹭?


    “不要?不要拉倒,正好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曹滿自覺的把碎布條收了迴來,卷巴卷巴小心翼翼的擦著衣角邊上的碎花點。


    剛才飆稀的時候忘了控製力度,光顧著痛快,力氣使大了些,也怪衣服不合身,落了一角耷拉著,稀臭臭落地時濺了點碎花點在上麵,現在正好用這條碎布擦。


    阿亮出奇的安靜,沒叫也沒鬧,以往非下嘴不可,現在不同,隻是緩緩轉了下身子,把驢腚對向了曹滿。


    曹滿沒當迴事,笑著說道:“這就對了,那頭的大衩還多,別浪費,都撿來留著有用......”


    哐......


    驢蹄迎麵而來,曹滿就覺得眼前一黑,隨即後翻了出去,不知翻滾了幾圈,等停下來的時候眼前星星特別多,忽閃忽閃的對著他又是轉圈又是眨眼。


    不知過了多久,曹滿從地上坐了起來,摸摸臉,腫起來一大坨,仔細摸摸還是蹄子形的。


    再摸摸,血鼻涕兩大條,黏兮兮的掛著,往迴吸溜一下能帶響兒,其他還好,就是身上很是酸疼,想被老牛踩過一樣。


    迴想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腦門上青筋暴起,不等怒吼一聲,血鼻涕奪腔而出,血濺胸襟......


    這事以前也發生過,主要是氣血太旺的緣故,心情激動再加上被氣得,這不,直接飆了血箭。


    顧不上生氣,現在止血要緊,曹滿急忙把還攥在手裏的大衩撕下兩條,分別塞進了鼻孔。


    等著塞完又緊了兩下,曹滿忽然發現味兒有些不對,再看看手上的大衩......


    握草,撕錯了,把沾著臭臭的那頭撕下來塞鼻孔了,也怪當時心急之下有些大意,怪不得味兒不對......


    “死驢,臭驢,爺爺和你勢不兩立!”


    婆娘般的尖叫帶著殺豬般的惡嚎聲迴蕩在陰冷的蛇道中......


    這會兒阿亮正滿地轉圈踢踏著四蹄,看著一地的大衩很是滿意,剛兒是衩花衩花的,每條大衩上印著腳印,現在不同,多了驢蹄,衩花蹄衩花蹄的甭提多好看。


    要不是曹滿的吼叫聲尖銳刺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阿亮還意猶未盡接著踢踏著歡呢。


    豎著驢耳動了兩下,阿亮琢磨著,看來現在不能迴頭,否則非幹場硬架不可,勝負暫且不提,關鍵是曹滿手裏還有口神通廣大的生鐵鍋,那玩意老厲害,真幹上免不了要吃虧。


    何況現在口渴難耐......


    阿亮瞅了瞅身後綠影浮動著的蛇道,有些犯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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