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滿很尷尬,尷尬中還覺得很好笑,笑意中又帶著幾分苦澀之意,苦澀中滿滿都是尷尬。


    看著碎成石渣的小道,看著兇威赫赫的黑荼,在看著身旁滿眼都是埋怨和憤怒的阿亮,曹滿生咽一口吐沫。


    “呃,亮子,蛤蟆跳不錯,狼吼也夠勁,敢問一聲,這些能耐是不是從老龍寨裏學來的?”


    “哞......”


    不出聲還好,阿亮一聲牛哞倒把曹滿嚇了一跳。


    可惡的耗子,驢爺......不,牛爺信了你的邪!說好的計謀呢?說好的支援呢?說好的出洞呢?


    洞你大爺的窟窿,賠爺的石旮遝小道,賠爺的驢叫,牛爺咬死你!


    友誼的小船再次說翻就翻,阿亮下口一嘴咬在了曹滿的大腿上,曹滿唿痛舉老拳就砸,轉眼一人一驢扭打一處,鬥了個酣暢。


    正打得不開開膠的時候,耳旁惡風唿嘯而來,磨盤大的巨石轟落在地,頃刻間沙石飛濺,地麵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石坑。


    頓時人驢廝打的動作為之一頓,緊隨其後曹滿逃竄阿亮驢爬,一人一驢就地滾到一旁,驚恐的大眼直愣愣盯著對麵。


    視線中黑荼似乎失去了耐心,雙手托石,將一塊又一塊巨大的山石扔了過來。


    “亮子,風緊扯唿!”曹滿尖叫一聲,落荒而逃。


    “噢噢......”阿亮一聲狼嚎跟著逃竄下去,逃向了洞淵深處。


    巨石轟砸的聲響絡繹不絕,洞窟中聲噪不斷,震懾心魄,好在這時候倆貨已經逃遠了一些,礙於洞窟的高度有限,扔來的巨石無法觸及到他們的周圍,倒把吊掛在洞頂的鍾乳石砸得根根斷裂,碎石不斷落下。


    “唿......”擦擦小汗,曹滿虛脫似的長唿短歎著。


    “哼哼......”阿亮來聲豬哼,驚得曹滿為之一乍。


    丫的,真成了精怪,牛哞狼吼豬哼哼脫口而出,不知道還以為身旁多了一群牲口,搞得曹滿很不適應。


    “亮子,究竟咋迴事,無端端沒了驢聲,多了小獸小畜的吼叫,毛病了不成?”曹滿很是奇怪的問道。


    阿亮委屈的抽搭一下鼻子,淚花濕潤了驢眼,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心碎。


    曹滿口打唉聲勸道:“算了亮子,這都是命,其實吧,這樣子也不錯,會百畜之音,懂百獸之聲,以後出門在外誰要是敢招惹你,虎嘯一聲還不把對方嚇趴下?”


    阿亮把頭一扭,後腦勺無聲的抗議著,站著說話不腰疼,亮哥不是百靈鳥,也不是黑八哥,我隻要驢聲,沒了驢聲小母驢不理哥,小母馬擠兌哥,哥的香火咋辦?


    曹滿嘿嘿一笑,驢子的心思他或多或少還是懂那麽一點,牲口也好,動物也罷,啥最重要?當然是傳宗接代咯!


    “亮子,其實這是好事,你想想,以往你找母驢母馬,對方對你又是齜牙又是撂蹄子,現在多好,來聲虎嘯又或是龍吼,一準嚇得對方不敢動彈,之後你不就可以嘿嘿了嗎?”


    一聽這話,阿亮雙眼冒光豎起了耳朵,對哇,咋把這茬給忘了呢?


    “呱呱呱......”


    阿亮學著老鴉叫賊笑了起來,可以嘛耗子,這等下流的齷蹉事你都想的出來,不過嘛......


    正和哥意,不愧是同道中人。


    阿亮臉上愁雲散去,終於喜笑顏開了起來,曹滿暗出一口濁氣,也算是把驢子給哄開心了,隻是剛才的話他覺得有些虧心,有種做賊的感覺,還特別的不自在,該不會把驢子給教壞了吧?


    想想那些即將遭殃的母驢母馬,曹滿有些不安,看來這事還需背著找段虎商量一下,實在不行,閹了驢子,免得成一禍害。


    想到這,曹滿笑了,看著阿亮一臉向往的模樣,他笑得更歡了,反正有段虎頂著,阿亮還會翻天不成?實在不行,還有祖公蕭鎮山鎮著。


    可憐的驢子啊,自求多福吧,別怨爺,這也是為了你好。


    “哇哇......”


    就在曹滿偷著發樂的時候,阿亮一陣怪叫驚動了他,迴頭一看,對麵的黑荼正快速朝黑淵衝刺而來,巨大的身軀沉重的步伐,好似巨石碾壓般攝人心魂。


    啥情況?


    曹滿先是一驚,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靠!這家夥想跳過來,亮子,抄家夥跟我上,阻止黑荼荼跳坑!”


    喊叫間,曹滿折返身形跑了迴去,雙手抄起石頭一顆顆砸向猛衝而來的黑荼,一旁阿亮緊跟在側,見曹滿扔石頭扔得過癮,也想著試一下,可是一瞅自己的蹄子,阿亮頭冒黑線......


    耗子,逗亮哥玩呢?哥就四隻沒分叉的蹄子,咋抄家夥?難道抱石頭衝天嗎?


    飛來的石塊一顆顆打在黑荼的身上,然而在對方強悍的體魄下,石塊這東西一點作用都發揮不出來,等黑荼衝到了黑淵的邊緣處,粗壯的石腿往上一竄,巨大的身軀好似座山丘般飛騰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有些停頓,曹滿張大嘴巴阿亮翹起尾巴,一人一驢滿臉都是濃濃的苦色。


    目光中,黑荼緩緩升高,呈弧線的幅度移向對麵的開闊地,每靠近一寸,倆貨的心髒就下沉一分,越沉越深,深得比黑淵還要深遠。


    曹滿沒有想到黑荼竟然會選擇跳躍的方式來追殺他們,早知如此,當初他應該聽驢子的話,早早出了鎮煞殿,即便不離開,在外麵等著多輕鬆,現在好,一旦黑荼跳了過來......


    “小曼,哥的真愛,如果有來生的話,你還會認哥嗎?”


    心念間閃過最後一絲奢望,曹滿惆悵不舍,等待著接下來即將到來的殘酷命運。


    “汪!”


    悲濃的心情隨著阿亮這聲鬼使神差的狗叫淡了不少,曹滿悶氣的抬手給對方腦袋上一下,叫球,沒看見哥正在悲傷中嗎?


    “汪汪,汪汪汪......”


    誰知阿亮非但沒有停止叫喚,反而叫得更歡暢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蹊蹺,曹滿強打精神仔細看去,不由得整個人也激動了起來。


    就見半空中飛騰而來的黑荼,也許是因為起跳時的力度過大,又或是體型出眾,也可能是起跳的角度有問題,盡管速度很快,但高度同樣不低,此刻那顆鬼森森的大腦袋幾乎就要擦到了洞窟的石頂。


    “撞,撞,撞......”曹滿將所有的希望化為喊聲爆發出來。


    “汪,汪,汪......”阿亮口吐狗語,和曹滿一樣,化希望為動力喊了個撕心裂肺。


    天隨人願,終於在人聲狗叫中,黑荼的石腦袋一頭猛撞在了倒吊著的鍾乳石上,“砰......”一聲巨大的碰撞,石筍破碎黑荼墜落。


    “啊哈哈......”曹滿扯著嗓門狂笑了起來。


    “噢噢噢......”阿亮也不示弱,狼嘯聲蓋過了響亮的笑聲。


    獲勝的心情是何等興奮和喜悅,更別說對手還是巫荼石像,不是一尊是兩尊,盡管獲勝的手段有些狗血,但勝利就是勝利,這是不爭的事實。


    就在倆貨笑得幾乎得意忘形的時候,突然自身前的黑淵中,一隻巨大的石臂冒了出來,大手用力抓住黑淵邊沿的石坎上。


    笑聲戛然而止,曹滿阿亮瞬間呆滯,就在這時,那張猙獰而又熟悉的墨黑石臉從邊緣下方露了出來。


    “我的娘,這家夥沒掉下去!”


    婆娘般的尖叫聲中,阿亮轉身向後撒去,曹滿恨罵一聲“沒義氣的牲口!”跟著也逃了下去。


    隻是沒跑出幾步,曹滿便停了下來,迴頭看看正慢慢往上爬動著的黑荼,把心一橫又跑了迴去。


    並非曹滿膽色過人,相反,他的膽子跟耗子膽有的一比,隻是現在不是膽肥不肥的問題,如果不阻止黑荼的行動,一旦爬了上來,嘿嘿,屆時可就真的哼哼哈嘿了。


    趁人病要人命,這是道上賊匪的手段,換平常老百姓的話就是,痛打落水狗!


    反正現在黑荼還沒爬上來,隻露了個腦袋外加一隻大手抓在邊上,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亮子,迴來,痛打落水狗!”曹滿招唿一聲,抱起地上的老石砸向了黑荼的腦袋。


    呲溜,阿亮急停住了身子,迴頭一看曹滿正抱石頭狠砸著,黑荼被砸得毫無還手之力,頓時心裏的懼意被樂趣取代,轉身屁顛屁顛的又跑了迴來。


    “咯咯咯......”


    本想來聲霸氣的狼吼,誰知卻發出了一連串的雞叫聲,不是雄雞的打鳴,而是母雞下蛋時的聲響,阿亮驢臉一紅,嫌棄得自己都想給自己來一蹄子。


    “亮子,你的驢膽呢?啥時候變雞膽了?”曹滿不忘挖苦一句,手裏老石一塊接一塊砸著。


    阿亮驢臉拉長,臭耗子,狗嘴不吐象牙,亮哥可是純色的驢爺們,這叫雞鳴驢膽,鐵驢真貨,不懂別瞎歪歪。


    “杵著幹嘛?幫著打黑荼,否則我們都要歇菜!”曹滿不忘埋汰一聲。


    一句話戳中了驢子的心事,咋打?用嘴咬還是用蹄子蹬?沒看見那家夥是石頭做的嗎?就哥的牙口,剛兒還崩了一顆。


    阿亮的猶豫頓時換來了曹滿鄙視的眼神,還老龍寨杠把子呢,呸!臊驢一頭,學狗叫豬哼雞喳喳倒是挺攢勁,真到了用武之地,孬貨一個。


    阿亮急了,咧嘴露出了板牙,小樣,找茬是不?小心亮哥給你一老牙!


    不是亮哥吹噓,隻要不關手爪子的事兒,嘴咬頭撞任你挑,你來一下哥來十下,不帶少!


    眼神交錯,倆貨鬥了個不可開交,問題是黑淵邊上爬著的黑荼不理會他們這一套,這時候第二隻巨手也伸了上來,一把重重扣住了石坎的邊緣。


    好在扣住的地方土石鬆動,一把抓上去非但沒有支撐住龐大的身軀,反而土石崩塌,使得黑荼失去平衡又落下不少去。


    “機會!”


    曹滿激動的大喊一聲,抄起背上的生鐵大鍋,三步並作兩步竄到近前,掄起大鍋砸在了黑荼剩下的那隻手臂上。


    掄大鍋!


    阿亮驚訝的點點頭,原來王八殼還有此等用處,能守能攻,攻防一體,看來以前是小瞧了這口王八殼,趕明兒亮哥也弄一口,鐵定至尊無敵。


    “亮子,幫忙!隻要砸碎了黑荼的手臂,我們就能獲勝!”曹滿一邊掄大鍋一邊催促道。


    阿亮嗷了一嗓子,這迴沒走音,是純正的狼嚎,撒著四蹄衝了上來,來到近前,後蹄一撐身子立了起來,隨即往下一壓,力貫前蹄狠狠跺在了黑荼的手臂上。


    有了阿亮的助戰,曹滿鬥誌昂揚,掄著生鐵鍋咋了個乒乒乓乓,可惜早那會兒為了保命,把蕭鎮山的倆昊天大蛋給丟黑淵裏了,否則這會兒掄起大蛋一頓狂砸,那才叫一個過癮痛快。


    不過生鐵大鍋也不差,又沉又重還挺趁手,配合著曹滿的力量正合適。


    乒乒乓乓掄大鍋,砸得黑荼手哆嗦,一鍋叫你火花冒,二鍋砸你金星轉,三鍋四鍋不嫌少,沒個十鍋不盡興!


    曹滿手舞大鍋砸得興起,阿亮也不落後,站立、踩踏,再站、再踩,踩了個歡快。


    踩踩踩,亮哥雙蹄賽大鍋,踩你的頭,踩你的手,踩得讓你當龜孫!


    踢踢踢,驢爺蹄子勝大蛋,踢你的心,踢你的肝,踢得讓你變王八!


    龜孫嚎,王八爬,王八龜孫把頭磕,頭頭磕地聲聲響,磕一個不算多,磕兩個不咋樣,三個四個碎磚石,不來十個不準起!


    一頓狂砸猛踩過後,累得曹滿熱汗淋漓阿亮氣喘籲籲,再看黑荼的那條膀臂,居然連條裂縫都沒出現。


    “我去,金剛不壞之體哇!”曹滿驚唿一聲,目光對上阿亮的眼神,相互眨眨眼......


    “幹!接著砸,接著踩,不弄死它我們也活不了!”


    乒乒乓乓,踩踩踩,踢踢踢......


    半晌過後還是沒有半點起色,氣得曹滿憋出了真火,急得阿亮冒出了驢火。


    就在這時,黑荼的鬼臉往前一湊,張開的獠牙對準倆貨一口咬下。


    放在以往,曹滿和阿亮一準嚇趴下,不嚇趴下也會逃之夭夭,可現在不一樣,本就憋火的倆貨一個掄鍋,一個撂蹄,齊齊打在黑荼的臉上,力量沉猛,一下就把黑荼的腦袋打得倒退了迴去。


    “呸嘞個呸的石貨,當爺是慫蛋好欺負嗎?爺爺碎了你的石旮遝!”曹滿霸氣的吼道。


    “嗷......”


    阿亮更威猛,一聲唿嘯震徹洞窟,雙目兇光森森,尾巴好似鐵鞭子一樣抽打在屁股上啪啪作響。


    曹滿嘴角一抽,驢子,至於做到這一步嗎?學虎叫也就算了,爺就問你一句話,屁股蛋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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