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一幕不僅嚇壞了在場的土匪,同時也驚呆了躲在暗處的段虎。


    看著怪物殘忍的把血肉從人身上一片片撕下,又一塊塊送入口中,貪婪吞食的駭樣讓段虎感到毛發倒豎,豆大的冷汗順著腦門不停的流下。


    這時的他哪還有半點殺敵的勇氣,有的隻是驚慌失措和逃生的念頭,可恨雙腿不聽話的顫抖著,根本提不起一絲的力氣,否則段虎早就逃之夭夭,哪還敢停留片刻。


    這和膽量沒有絲毫的關係,麵對恐怖如斯的怪物,非人力所能抗衡,在絕對的力量懸殊下,不論是誰都會從心底往外冒出絕望、恐懼的心情,段虎也不例外。


    場麵混亂血腥,槍聲、吼聲、哭聲亂成一團,混合在刮動的狂風中雜亂不堪。


    可怕的怪物似乎不打算放走任何一個土匪,在它強悍的力量以及不死的身軀下,很快一個個土匪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時間場地中血流成河,一具具冰冷殘破的的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段虎閉著眼睛蒙著雙耳,不忍去聽碎骨般的聲響,絕望淒慘的叫聲,以及令人作嘔的吞嚼聲,更不忍去看無情的殺戮,殘忍的分屍,還有那血腥的死亡......


    也許是因為怪物瘋狂的殺戮觸動了段虎的內心,這一刻他突然非常反感自己,反感自己的行徑。


    迴想這一年的時光,自己因為複仇而化身成為地獄的修羅,眼中除了殺戮就是殺戮,幾乎等同於冷酷殘忍的嗜血野獸,這和此時正廝殺著的怪物有何區別?


    他還是段虎嗎?還是那位曾經有著遠大誌向的有為青年嗎?還是那位心底善良,家風純正的老段家的後人嗎?


    段虎很痛苦也很矛盾,各種滋味充斥心頭,令他許久未曾出現過的淚水充盈在了眼眶之中......


    淚水苦澀發鹹,代表著悔恨和無助,良心的譴責、道德的約束,使得段虎痛苦難耐。


    可一切能怪他嗎?


    能簡單的分辨對錯黑白嗎?


    能籠統的劃分為正義和邪惡嗎?


    其實,段虎本身也是一個受害者,然而他的這份怨恨卻無人能替他伸張正義,走上複仇的道路實乃迫不得已,這其中又揉和了多少的心酸和無奈,絕望和失望?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很短的片刻,當一聲巨大的炸響猛的傳來,段虎被襲來的氣浪掀翻在地,等他睜眼的時候,場地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炸爛的斷肢殘體,幾乎沒有了活人。


    幸運的是,因為剛才的爆炸,就連那隻兇殘的怪物也被炸了個粉身碎骨,肉泥骨渣四散在了周圍。


    段虎呆愣半晌無法迴神,直到空中的烏雲散去,皎潔的月光重臨大地,這時候他才清醒過來。


    勉強支撐著站了起來,段虎步履艱難的走在被血肉浸染的地麵上,不過幾步的距離,血水的濃稠,使得他每走一步,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鞋底粘黏的感覺。


    衝鼻的血腥以及焦爛的臭味,令段虎胃液翻騰,不大工夫,實在忍受不住,俯身吐了個稀裏嘩啦。


    吐幹淨後心情總算舒緩了一些,段虎蹣跚著來到了聚義分贓廳的外麵,也就匆匆一眼,稍稍平緩的情緒再次爆發,這一次吐的他連黃疸水都吐了個幹淨,幾乎虛脫過去。


    大廳中的場景用慘絕人寰來形容都不過分,密密麻麻的屍體遍布整個石廳,多得無法數清,大大小小的彈孔幾乎把刻滿了石雕的牆壁打成了篩子。


    地上,牆上,到處染滿了血水,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浸泡在濃稠的屍血中,活脫一副煉血的地獄。


    僅僅隻是看了一眼,那恐怖可怕的場景便深深印刻在了段虎的心中,他不敢再待下去,哪怕隻是一息的時間,都讓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想來可笑,一年的時間,他無數次幻想著剿匪殺敵,能夠親手斬殺仇敵,替父母報仇,甚至於不少次他在睡夢中驚醒,口中都還呐喊著兇手的名字,但此時此刻呢?


    老龍山的土匪是被消滅了,但絕非段虎之功,更讓他難過的是,仇人的死非但沒有讓他感到開心,相反,在他心中卻充滿了濃濃的惆悵和無盡的悲哀。


    拖著疲憊的身體,段虎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一聲微弱的呻吟引起了他的注意。


    發出痛苦呻吟的人非是旁人,正是殺父仇人獨眼雕,隻是此時的獨眼雕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雙腿炸斷,雙臂血肉模糊,腹部還留有著一處猙獰的血窟窿,汩汩的血水正不斷從裏往外冒著,腸子都流了出來。


    若非那醒目的眼罩,段虎都認不出此人的身份......


    “朋,朋友,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隻有一隻眼睛的獨眼雕,用他那虛弱痛苦的話聲斷斷續續的哀求著。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段虎怒吼起來,“朋友?呸!爺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要殺你的仇人!獨眼雕,掙開你的狗眼看清楚,爺爺是段虎,老段家的獨苗!”


    “段,段虎?太好了,老天開眼,讓我能死在你的手裏,哈哈哈......”


    獨眼雕淒慘的笑了起來,形若癲狂,仿佛這一刻能死在仇敵的手中,對他來說非但不痛苦,反而得到了解脫。


    “殺了我段虎,你不是想要替你的父母報仇嗎?快殺了我......”


    笑聲過後,獨眼雕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吼道。


    段虎沒有動手,而是怒視著敵人,他不想這麽輕易的殺死仇人,他要讓對方飽受痛苦的折磨,以此來宣泄他心中翻騰著的怒火。


    不一會兒,獨眼雕的吼聲變成了淒慘的哀求,痛苦的表情扭曲了五官,哀嚎的叫聲仿若一根根尖針刺進了段虎的心中。


    “求求你段虎,殺了我,快殺了我,啊......隻要你殺了我,下到陰曹地府,我一定在你父母的麵前磕頭認錯,段虎......”


    段虎歎息一聲,伸手拔出獵刀,一刀斬下了獨眼雕的頭顱......


    說實話,他並不想這麽輕易放過仇敵,仇人越是痛苦他應該越高興,可是......


    段虎還是於心不忍,特別當他親眼目睹了那場血腥的殺戮後,他的良心不允許他在這麽放任下去,否則他將徹底迷失自己的本性,徹底滅絕自己的人性......


    提著獨眼雕的頭顱,段虎仰天長嘯,悲痛的嘯聲徘徊在唿嘯的山風中久久不散。


    該何去何從,該如何走下去,又該如何麵對自己?


    天大地大,卻沒有能夠讓他容身的地方......


    ......


    “轟隆隆......”


    驚雷降世,白灼耀天,老龍山上,狂風四氣,沙石漫天。


    陰陽冥眼戾芒閃爍,冥眼權杖紫氣繚繞,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天罰異像所震撼,一個個仰首凝視,神色肅目。


    曹滿膽小,不僅膽小,還害怕,看著滿天驚雷,他生怕一個雷劈下來,把自個兒劈成了雷灰。


    除了閃雷之外,懷中抱著的冥眼權杖也在不斷的抖動著,似乎想要掙脫他的束縛,抖動得厲害。


    抖動也就算了,權杖冰寒似雪,也就片刻的工夫,凍得曹滿哆嗦成了一團,就像在胸口抱著一塊千年寒冰一樣,五髒六腑都快被凍結住了。


    可氣的是,段虎這家夥自從雷聲響起的那一刻,就像魔怔了一樣呆立不動,任憑曹滿如何唿喚,喊得口幹舌燥,脖子眼都冒了煙,對方依舊無動於衷。


    曹滿的心情就像臘月裏的禿毛狗,喝著西北風,蜷縮在角落裏簌簌發抖,心裏盼望著春暖花開,得到的卻隻有寒冰飛雪,唿天喊地屁用沒有,還是省省力氣把頭埋在大胯裏來得實在,起碼可以溫暖一下受傷的心靈。


    “轟、轟、轟!”


    一連三道驚雷落下,嚇得曹滿一身板豬肉連跳三下,眼睛瞪得溜圓。


    冤有頭債有主,老天爺,劈雷可以,麻煩你劈準點,小耗這輩子是做過缺德事,但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


    俗話說得好,浪子迴頭金不換,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小耗已經是成了佛的人,你可不能瞪眼亂劈,要劈就劈真正的惡人!


    惡人是誰?


    我的老天爺,祖公天爺爺!瞅見沒?惡人就在旁邊,老狐狸趙青河,小狐狸方武,還有鬼臉阿布,他仨就是十成十的壞蛋,欺男霸女魚肉百姓,可謂是無惡不作的畜生,要劈劈他們,劈死這群王八蛋才大快人心呢!


    曹滿心裏想著,嘴裏念著,就差跪在地上磕頭了,然而......


    “轟!”


    一道雷閃破空落下,正正劈在了曹滿的身前,碎石飛濺,揚塵卷動,一個雷直接把曹滿給震趴在了地上。


    “咳咳......”


    咳了幾聲,曹滿抖了抖頭上身上的土渣,心裏是百個不服千個不忿。


    大爺的,長眼了沒有?


    喂,老天爺,你劈誰呢?


    爺爺是招你還是惹你了,又或是作奸犯科惹得天怒人怨?真正的惡人你不劈,劈爺爺?


    我去,讓雷公瞄準點好不好,別再亂劈了!


    “轟!”


    視線裏,火雷好似扭動的白蛇飛落而下,一個大雷再次劈在了曹滿的身前,這一次雷擊的位置要比剛才還近點,單是落擊時釋放出的衝擊都把曹滿給掀翻在了地上。


    倒地的曹滿驚恐的抬頭望老天,一時間腦子有些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說天罰惡人,在場幾人中,論資排輩,怎麽也輪不到他頭上,可為啥老天偏偏放雷劈他呢?


    沒道理啊!


    古語有雲,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這叫古人誠不欺我。


    曹滿......


    毛的天不欺,狗屁的古人誠不欺我,真要如此,為啥壞人不劈非要劈爺爺?


    眼珠翻動幾下,曹滿終於明白了過來,敢情老天爺也喜歡玩欺慫怕惡那一套,專門欺負他這個慫蛋來了。


    正想著,第三道大雷轉眼落下,曹滿婆娘聲尖叫起來,就地來了個懶豬翻身,骨碌碌幾下翻滾到了一旁。


    不過動作稍微慢點,依舊被擊落的天雷震了個三連跳,頭上身上被打中不少碎石,不傷人卻很疼,疼的他齜牙咧嘴,無處訴苦。


    “哈哈哈,死耗子,老天爺都不放過你,看來你這家夥真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活該被雷公劈!”方武落井下石,趁機不忘挖苦一番。


    曹滿點點頭,惡人年年有,就屬今年多,好你個龜蛋,幸災樂禍,咒爺爺被雷劈,真當爺爺是吃素的不成?


    爺爺讓你也嚐嚐啥叫挨大雷的滋味!


    曹滿一個翻身,沒蹦躂起來,而是爬了起來,抱著冥眼權杖直奔向哈哈大笑著的方武,口中大喊道:“爺爺用大雷劈死你這個龜孫!”


    等方武反應過來的時候,天雷落下,一個雷打在二人的中間,曹滿沒躲開,方武也沒閃開。


    “轟”的一下,二人一個後仰一個前翻滾了出去,曹滿胖臉烏黑,方武瘦臉黑烏,真好比真張飛見了假張飛,黑成了一對。


    好在天雷沒有劈在他們的身上,否則就不是黑臉一說了,而是焦炭遇見了煤炭,不僅黑還焦,又焦又黑。


    曹滿表示不服,身子一扭又爬了起來,徹底表現出了他大無畏的英雄氣概,反正雷公追著他劈,他也豁出去了,愛誰誰,逮誰誰倒黴,挨誰誰認栽。


    爺爺是雷公的兒子,服不服?


    方武,龜蛋一個,不是有種嗎?


    敢和爺爺來個熊抱嗎?


    趙青河,牲口!你不是挺橫的嗎?


    來來來,爺爺和你玩舔舔,舔死你這個王八蛋!


    阿布,鬼臉狗,畜生不如,你不是喜歡玩陰的嗎?


    爺爺陪你,今兒個讓你成陰陽人,死拉拉!


    曹滿發瘋似的追了這個追那個,嚇得周圍幾人雞飛狗跳,一個個身形晃動,腳下如風,生怕挨得近點被雷劈。


    曹滿追得興起,不僅開心,還追出了高點,有生第一次他嚐到了強者的滋味,那真是人見人怕,花見花謝,任你淩雲蓋世,在爺爺麵前也要跪。


    一來二去,眾人被追得累了,唯獨曹滿不累,非但不累,還精神氣足,那歡暢勁兒,比打了雞血還精神。


    但奇怪的是,自從曹滿開始追逐眾人,老天爺就像啞了火似的,再無一記天雷劈下,這可讓曹滿有些難堪了起來。


    “方武!”也許是看出了倪端,趙青河鐵著老臉喊道。


    方武心領神會,但打心底卻不情願,礙於對方的淫威,他試探著沒有躲閃,直到曹滿衝到了近前,方武運氣抬腿,打算一招治服這條瘋狗。


    誰知腳剛抬起,姿勢也挺漂亮,突然間頭頂一聲雷鳴,方武心裏一苦,不及躲閃,再一次成了黑張飛......


    落地翻滾中,方武氣悶胸悶心更悶,這一刻他恨得不是曹滿,而是趙青河。


    老狗,真當大爺是扛雷金剛不怕雷劈嗎?


    有種你來試試?


    不是方爺小瞧你,你扛一個雷,大爺扛十個大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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