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句老話,命運這東西摸不著看不到,脾氣還怪,像頭強驢一樣,指東往西,總是會強差人意。


    想讓它順當點吧,嘿,它偏偏讓你倒黴透頂;倒黴的時候吧,卻又會柳暗花明。


    有人曾說過,命運會放棄你,但絕對不會放過你。


    這話似乎有那麽點道理。


    ......


    機會千載難逢,不逃是王八!


    曹滿不想當王八,更不想當死王八,美好的生活還在等著他,像嫵媚柔情的大姑娘,正風情萬種的對著他暗送秋波。


    為了美好,逃!


    為了大姑娘,逃!


    拚命的逃,死命的逃,忘乎所以的逃!


    曹滿刮地小旋風,一溜煙逃出了墓寢,左右快速張望一眼,擇路狂奔。


    一路上驚心動魄的嘶吼聲和打鬥聲嚇得他心肝亂顫、臉抽眼跳。


    僵獸大戰,戰了個天昏地暗、日月無輝。


    曹滿點點頭,形容的真不錯,就這旮旯墓室,舉頭無日月,低頭遍地石的地方,除了昏就是暗,還特別的冷。


    冷窟。


    戰鬥真夠激烈的,而且戰鬥的雙方都不是人。


    一獸一僵,獸是哼哼六指蚒蛛獸,僵是屍血大靈僵,這頓打這通鬥,是窩裏鬥,是狗咬狗!


    逃跑中他偷眼觀看,哼哼怪是挺猛,但負了傷,傷勢很重,對比起才出棺的血將,就是一弱雞兒,幾下的工夫便被暴揍得不成了模樣。


    濃白色的漿液不斷從新添的傷口中流出,一道道猙獰可怕的傷口,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會兒,蚒蛛已經被剁下一足,六目也被挖出了三目,碩大的身體正在地上快速打著滾,試圖擺脫血將的殘虐。


    曹滿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說實話,他憎恨哼哼怪,能恨到骨頭縫裏,當初攆得他雞飛狗跳耗子鑽洞,三十六路逃命招,招招用盡。


    可現在,他反而希望哼哼怪能多挺一下,不是出於同情和憐憫,而是對方嗝屁的話,他還逃個球!


    該死的老僵,連自個兒的看門狗都揍,沒人性,不是玩意!


    淒慘的嘶吼再次傳來,已經潰不成軍的蚒蛛無心再戰,順著那根飛虎淩雲悶鐵黑柱拚命的往上爬去。


    奈何八足隻剩下了可憐的雙足,根本不足以支撐起它那肥碩的身軀,爬兩下縮兩下,費力不說,關鍵是根本就沒爬出多少距離去。


    蚒蛛的下場可想而知。


    當血將來到飛虎淩雲悶鐵黑柱下方,巨鐮般的屍爪一把刺入了蚒蛛的身體,往下一拽,蚒蛛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兇戾的目光從血將的屍眼中一閃而過,抬腳對著剩下的一足踩下,“哢嚓”一聲脆響,僅剩不多的步足又被踩斷一隻。


    徹底陷入了絕境的蚒蛛劇烈顫抖著身體,眼中充滿了深深地恐懼和絕望。


    眼看屍爪再次抓來,蚒蛛張開口器,一股腦將所有的蛛絲噴了出來,頃刻間便把血將過了個密不透風。


    蛛絲纏繞在血將的身外快速凝固,逐漸變成了一層白繭。


    這層白繭不僅堅固耐磨,而且極具韌性,曹滿就吃過白繭的爆虧,要不是當時他身上的蛛絲並不多,若非血將的兇煞震懾住了蚒蛛,還有那把鋒利無比的小墨墨......


    就憑他那點微末的能耐,非活活困死在白繭之中,最終淪為蚒蛛的腹中美食。


    “對頭,就這樣幹,整死老僵!”曹滿痛快的喊了一聲。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美好,看到了大姑娘!


    老僵一敗,諸事大吉,老僵一死,歡天喜地。


    至於瘸腿瞎眼、身負重傷的蚒蛛?


    半點威脅都沒有,曹滿相信,就對方苟延殘喘的半條命,一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盡管蚒蛛從沒見過太陽,也不知道太陽是圓是方,是癟還是胖......


    可惜,這份喜悅來得太短暫,得手後的蚒蛛並沒有繼續攻擊,而是調轉方向瘋狂......


    滾動。


    跟個碩大的皮球似的,滾得驚天動地,滾得聲勢驚人,一路上插在腹中的戰斧不斷摩擦著地麵,帶出了一陣燦爛的火花。


    這一刻,曹滿罵娘的心都有。


    不是說好的趁人病要人命嗎?


    不是說好的痛打落水狗嗎?


    尼瑪,逃是幾個意思?


    還像個球似的滾得難看逃的狼狽,虧你這這麽大個,雞心眼子,就一窩囊廢!


    很快,曹滿沒了罵娘的心情,轉而換成了叫娘的心情,因為他發現,蚒蛛翻滾一截出去後,忽然方向一變,朝他這兒滾了過來,而且速度奇快。


    臥槽!不是吧?


    曹滿嚇得眼角直抽,加緊腳步快速逃竄,身後,蚒蛛黑臉瞪眼、滲著白漿漿,怨恨的眼神早已變成了可憐巴巴的目光。


    曹滿逃的是快,但蚒蛛翻滾起來的速度更快,一來二去,眼看就要衝到了將塚外殿,這時蚒蛛幾乎和他並駕齊驅,左右不過幾尺的距離,目標一致,都是前方的出口。


    “喂!哼哼怪,醜話說在前頭,出去後我們分道揚鑣,別再賴著曹爺死咬著不放,聽到了嗎?”曹滿氣唿唿的喊道。


    迴應他的不是蚒蛛的聲音,而是一聲巨大的撕裂。


    聲音傳來,不僅吸引了曹滿的注意,蚒蛛也不由自主的朝後看去。


    飛虎淩雲悶鐵黑柱下方,血將用它那身無與倫比的巨力強行將身外的白繭撕破,微晃了一下鐵鑄般的屍軀後,一動身形,巨大的身影快似閃電般直衝而來。


    “額的娘,這家夥就是頭牲口!”曹滿狗眼圓瞪,眼珠都要掉落在地。


    蚒蛛三目一激,愚蠢,牲口有那麽生猛嗎?


    這叫......


    叫尼瑪!


    血將從天而降,仿若落下的巨岩,一個猛撲,將倒黴的蚒蛛壓翻在地。


    轟!


    巨大的衝擊直接將一旁的曹滿掀飛出去,連發生了什麽情況都沒弄明白,便無辜躺槍。


    傷上加傷,蚒蛛被踩得眼泡外突,如同癩蛤蟆被牛蹄踩一樣,鼓鼓囊囊的身子頓時擠癟了下去,白漿漿不要命的從傷口中飛噴出去,噴泉也不過如此。


    遭此重創,蚒蛛再也沒有了一搏之力,癱軟著身體趴在地上,除了三目還能轉動兩下,幾乎成了一灘肉泥。


    曹滿叫苦不迭,哼哧著身子站起來剛要逃,下一刻,他不敢動了,站樁似的乖乖杵地。


    不是不想逃,而是血將那雙寒光爍爍的眼珠正盯著他,他相信自己再冒然動那麽一下,哪怕是動動小拇指,對方都會立刻將他挫骨揚灰。


    看了眼死狗般的蚒蛛,曹滿有種兔死狗烹的悲哀,特別是蚒蛛絕望的眼神,更像是在和他道別一樣。


    曹滿哀歎一聲,之前種種,恩怨雲散,哼哼老哥,一路走好,也許到了下麵,我們還有相見的那一刻,到時好好......


    聊聊?


    伴隨著骨斷肉裂的聲響,曹滿閉上了雙眼,一聲聲尖噪刺耳的慘嚎,刺激著他脆弱的內心。


    等到慘嚎聲漸漸減弱,他這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副殘忍血腥的畫麵,蚒蛛龐大的身軀已經四分五裂,白漿、碎肉、斷骨遍地都是,特殊的腥臭味充斥在了四周。


    此時此刻,血將正津津有味的抓起蚒蛛的碎肉往屍嘴裏塞,獠牙翻動間發出了“吧唧吧唧”粗魯的的咀嚼聲。


    曹滿看得都要吐了,可他不敢,就是連幹嘔的衝動都被他死死壓了下去。


    畜生,簡直就是一個畜生!


    那可是你的看門狗,守墓獸,居然如此對待這麽忠心的小獸獸,雜碎,老魔!


    時間緩緩流逝著,曹滿度日如年,他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


    不瘋魔不成活。


    這是敬業的操守,跟現在的情況屁相幹都沒有,好麽?


    曹滿在心底呐喊,在狂唿,在祈求。


    黑臉,虎爺,黑虎大爺!


    救命,救命呐!


    ......


    心底的喊叫戛然而止,因為血將的咀嚼聲停了,曹滿心頭猛跳,目光慢慢移了過去。


    血焰下,血將不再撕咬著蚒蛛的殘體,而是拿起了地上的一物,抓在手裏還舞弄了幾下,帶出唿唿的風噪。


    開山戰斧!


    不錯,血將舞動的正是那把巨大的開山戰斧,似乎還保留著些許零碎的記憶片段,舞弄戰斧時,血將眼中的戾色明顯減弱了不少。


    曹滿舔了舔幹裂的嘴皮,這是要幹啥?


    自己成了看舞刀弄槍賣雜耍的吃瓜群眾?


    畫風要不要變得這麽快!


    唿,唿......


    血將越舞越興起,曹滿越看越苦逼,待會兒老僵不會拿他當柴劈吧?


    與其在這等死,不如......


    眼珠一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如趁著老怪耍斧子,趕緊開溜!


    偷看了一眼依舊興趣盎然的血將,曹滿悄悄咪咪朝後退去,半步,一步......


    當走到第五步的時候,對方依舊沒有反應,曹滿把牙一咬,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逃!


    跐溜,曹滿開撒,剛衝出去幾步,眼前黑影一晃,血將堵在了前麵。


    要不要太氣人?


    曹滿想罵天,可能的話,他要怒懟老天。


    不帶這麽玩人的!


    四目相對,血將兇光狂戾,曹滿又尬又怕,看著對方無風自動的紅發,心裏拔涼拔涼,看來這迴要......


    徹底完蛋!


    曹滿認命的耷拉下了腦袋,誰知血將把大斧往肩上一扛,非但沒有要加害他的意思,反而把另一隻大爪又伸到了他的麵前,還特意動了動手指。


    曹滿哭笑不得,就知道伸爪子要東西,日了,你怎麽不去討飯?


    冤有頭債有主,老子又沒欠你的,我拿什麽給你!


    有種你開口說話,隻要你能說清楚,就是要爺的大衩,爺也絕不皺一皺眉頭!


    這一時,畫麵似乎有些定格,一人一僵對麵而站,曹滿苦哈著臉,血將伸著手,誰也沒動。


    強烈的感官衝擊不斷挑戰著曹滿的極限,他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沒跪,腿也開始不抖了,真神奇。


    莫非是膽子變大了?


    這個問題他沒空去細想,因為麵前的血將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起來,暴躁的低吼自滿嘴的獠牙深處一聲聲響起。


    眼看血將就要到了暴走的邊緣,忽然,曹滿率先動了,就見他往腰上摸了摸,隨後把段虎給他的那把桃木小劍藏在了手中,接著伸手探向對方的大爪子。


    不是要東西嗎?


    老子現在就給你!


    說時遲那時快,曹滿一翻腕子,桃木小劍直刺向血將的屍爪。


    為了活命曹滿也是拚了。


    噗!


    看似毫不起眼的桃木小劍居然直接刺穿了血將的掌心,火光一閃,頓時一股黑煙從傷口處冒了出來,黑色的屍血汩汩外流,疼得血將收迴屍爪,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痛吼。


    曹滿忍著耳膜的刺痛,閃身繞過血將後,用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永別了我的小劍劍!


    記住,你並不孤單,下麵還有隻哼哼老哥陪你聊天,去吧,親愛的小劍劍!


    曹滿哀悼一聲,跑得更快了。


    被桃木小劍刺穿掌心的血將怒吼連連,屍爪用力一捏,“哢嚓”一下,桃木小劍生生折斷,燃起的赤火也當即熄滅。


    惱怒的血將揮動開山戰斧,黑色的血筋伴隨著屍肉的隆起,彷佛一條條黑色蚯蚓爬滿了全身。


    腳下石板碎裂,血將彈射而出,一個縱身便跳落在曹滿的身後。


    臥槽,這麽快?


    曹滿瞳孔收縮,反手將星火雷甩了出去。


    轟!


    炸聲爆響,借著身後湧來的氣浪,曹滿保持著身體的平衡接著撒丫子。


    別了火雷雷,記住,你並不孤單,小劍劍和哼哼老哥都在等著你呢!


    接連失去兩件法寶,曹滿挺肉疼,但換來了一線生機,他覺得並不虧。


    何況沒了小劍劍和火雷雷,他還有小墨墨和小擼擼,外加護住胸口的小鏡鏡。


    特別是小鏡鏡,立下了汗馬功勞,之前的幾次危險,要不是小鏡鏡舍身護主,曹滿相信,自己根本支撐不下來。


    真是個忠心的好寶貝......


    曹滿剛想伸手撫摸一下小鏡鏡,突兀,他感到自己身子一輕,整個人當即懸空了起來。


    不用迴頭他也知道,是追上來的老僵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拎雞似的提溜了起來。


    以往曹滿就被提溜過,這種感覺,他老熟。


    盡管受了驚,但他並沒有被嚇得手足無措,而是早有準備的將緊握在手中的墨霜反手揮了過去。


    “哢”的一下,墨霜鋒利的刀刃輕易砍斷了血將的一根手指。


    兩次負傷,血將惱羞成怒,屍性大發下屍爪再次拍出,直襲向曹滿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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