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著嘴角肆無忌憚地笑。她笑的太開,嘴角再度開裂,萬佑禮的嘴唇越抿越緊,他看了她好一會兒,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就覺得這女的也太能逞強了。

    可他有什麽辦法?她的淚她的笑都跟他無關。

    萬佑禮也加了片烤肉到碟子裏,他細心地用夾子把肉片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再把碟子放到西曼的桌前:“吃這個,小口點。你看你嘴角又開裂了!”

    西曼拿著筷子的手又開始顫,她愣愣地還在笑,隻是笑地有點慌了神,目光也閃爍起來,她摸一摸自己的嘴角,“裂開啦?嗬,我都沒感覺,都不疼。”

    “你不疼我疼!行了吧?”萬佑禮語氣不太好,他就受不了這女的這麽作!

    你不疼,我疼……

    你不疼,我疼……

    你不疼,我疼……

    一瞬間,萬佑禮的聲音在她腦子裏循環了千遍,這一迴,她像是第一次認識對麵這個男孩子仔仔細細地要把他看清楚,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取而代之,在她腦中迴響:為什麽不是他?

    為什麽她喜歡的不是他?如果是那樣,她就不會那麽難過。

    臣向北是不是看著她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疑問:為什麽不是她?我喜歡的為什麽不是她?

    西曼無法再想下去,她低頭吃萬佑禮幫她切好的肉。

    萬佑禮的角度,隻看得見她的額頭和微微移動的下顎,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他看得見她的手再抖,連筷子都拿不太穩。

    就,那麽喜歡他麽……

    萬佑禮有種窒息的感覺,他放下筷子,起身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她低著頭沒有發覺,他手繞到她另一邊肩頭,她也沒反應,他將她往懷裏帶她也沒有反對。

    他輕拍她的肩,語帶哽咽:“西曼,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他像是在哄著她,西曼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她的手還拿著筷子不放。

    沒有哭聲,沒有哽噎,沒有顫抖,可是萬佑禮感覺到有淚水暈濕了他的衣襟,水漬越來越多,要在他的心口匯成一片海洋一般。

    萬佑禮又側了側身體,把她整個人都圈在了胸口,他感覺她像是他的嬰兒一樣,唯有他能保護她,唯有他、的懷抱專屬於她。

    她哭得不聲不響。

    他溫柔而淒涼地說:“哭出來就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她同樣在

    恐懼中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她也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無助彷徨,可是為什麽沒有人想到這一點?

    他們不僅讓她獨自麵對,還要責怪她,那個曾在令她絕望的雨夜中對她伸出過援手的男孩,沒有出現,他那時候在哪裏?在哪裏?是他把她從家裏帶迴來,是他說會努力喜歡上她,可是昨天晚上他在哪裏?在哪裏?

    她終於開口,對萬佑禮說:“我想迴家……”

    萬佑禮把她拉起來,用手替她擦眼淚,可是怎麽會擦不幹淨?她一直流淚,這個堅強的女孩像是要把一直以來積蓄在體內的淚水頃刻間全部流光,他心疼地看著她,拽著她就往外走:“我們現在就買迴成都的機票,咱們現在就走。”

    她沉默地搖頭,沉默地掙開他的手。她拿出手機,打給自己的母親。在這個痛苦的時候,她想到自己的母親,那是她最初的也是最寬懷的港灣。她沒有爸爸,但是她有媽媽,沒有人愛她,媽媽會愛她,憐惜她。

    萬佑禮擔憂地看著她,然後聽見她歡快的聲音:“媽!”

    “嗯,我到了。昨晚就到了,怕太晚了吵著你才沒給你打電話。”

    “我昨天太累了,睡到剛才才起來……我沒有吃早飯,等會兒直接去吃午飯。”

    接下來,她的聲音變了,似乎是母親聽她說沒吃早飯,語氣就重了些,她的聲音抖了抖:“對不起……”

    西曼再也止不住,聲音漸漸染上了哭腔:“對不起……”

    “對不起……”

    “媽,對不起……我真的很沒用。”

    “我想迴家……我不想呆在這裏……我不想再看到他們……”

    萬佑禮站在一旁,這個女孩子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根本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顧西曼。

    西曼泣不成聲,哭得閉住了氣,便如小孩子般哽著打嗝,她的聲音也像是破碎的晶體,讓人辨不出形狀。

    母親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是她不迴答,隻是一個勁地哭,搖頭,一邊說著胡亂的話:“我想和萬萬一起出國……我不想呆在這裏……我不想看到他們……”

    她不想看到他們……

    甚至連一段距離之外的萬佑禮都聽到了顧媽媽焦躁的詢問聲,萬佑禮想了想,走過去接過西曼的手機:“阿姨,我是佑禮。”

    “對不起,是我惹西曼哭了,對不起……”

    “是我惹

    她生氣了,對不起。”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惹她生氣的……”

    ************************************************************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臣向北掛斷,再撥,但依舊是“正在通話中”。

    他那時候腦子特別亂,滿耳邊迴響的都是詹意楊的暴怒聲和溫晴微的哽咽聲,他從病房裏出來,想到走廊靜一靜,沒多久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看到來電顯示上閃爍的“老婆”二字,頭一下子就特別疼,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按下了拒接鍵。

    可是萬佑禮剛才來找他,說西曼也住院了,她現在怎麽樣?生病還是怎麽了?現在他腦中盤旋不去的隻剩這個問題。

    可是從剛才起,她的電話就一直不通,到前台去也查不到她的入院信息,現在到底是怎麽樣個情況?臣向北擔憂地坐立不安。

    這時候,有人坐在了臣向北身旁座位上,向北餘光瞥見,偏頭去看,是詹意楊。兩個人從來就不是朋友,現在這般心平靜氣地坐在一起的狀況,之前並沒有過。

    向北收好手機:“晴微怎麽樣?”

    “打了一針,睡了。景陽姐在裏麵照顧她。”

    向北兀自點點頭,他身體微微弓起來,手臂擱在膝蓋上:“我們該報警。要不然根本抓不到那些流氓。”

    “這樣的話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怎麽肯?”詹意楊疲累地捏著眉心,閉著眼喃喃。就在這時臣向北兜裏的手機響起鈴聲,向北極其迅速地掏出手機,他看起來有些慌忙,連號碼都沒看就接起來:“西曼?”

    可是下一秒,失望的情緒在這個男孩子白淨地有些陰柔的臉上一閃而過,聲音冷了幾分:“對不起,我現在在等一個很重要的電話,我等會兒迴撥給你。”

    向北掛斷,很快又恢複成微微蜷縮的姿勢。

    詹意楊看他這副樣子,順口說道:“剛才顧西曼……”

    “嗯?”向北的尾音微挑,仿佛一提到這個名字語氣中就多了一層神經質似的戒備。

    詹意楊噤了噤聲,半天才搖著頭答:“沒什麽。”

    向北聽得出他的埋怨,他糾結於西曼德見死不救。向北對此也無話可說,他自己剛看到晴微那副淒慘惶恐

    的樣子,也是腦子一片空白,無法反應。

    詹意楊的淚,默默地流在了他轉身看向窗口的一瞬間,向北對於那個瞬間的記憶有著短暫的空白,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個自小就喜歡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女孩子的樣子。

    那個女孩子穿精致的小洋裙,留著茸茸的長發,被家人捧在手心嗬護的公主。很愛發脾氣,但是所有人都會選擇縱容她的壞脾氣。

    那樣一個小姑娘如今卻……

    可這是誰也不想的。

    “別怪顧西曼,那種情況,她如果不先保住自己,結果也隻能是……”

    向北沒有說下去。他的話平靜而無力,卻透著殘酷。他理智地分析這一切,不遷怒任何人,那是因為他理智?不,那是因為他自私。

    沉默中詹意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向北正前方,他看了向北一會兒,緊接著一拳揮了過去,拳頭正砸在向北側臉上,發出一陣骨骼碰擊的悶響。

    拳頭卷起的風聲停滯住。向北硬生生受下這一拳。

    詹意楊聲音顫抖著、低沉地說:“我可以不怪顧西曼,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像你一樣殘忍。”

    他說的很慢,說完的時候臣向北已經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

    詹意楊嗤笑一聲,嘲弄道:“我現在可以確定你愛顧西曼了,因為你自私到隻會偏袒你愛的人。”

    “……”

    “可惜,顧西曼她知道嗎?她應該不知道吧?因為她也隻看得到你自私的一麵。你自私到隻愛你自己!”

    在未來的日子裏,事情的走向,詹意楊的話一語成讖。這個時候的臣向北心中劃過一絲隱秘的悸動,可是他沒能抓住這一絲慟然,任它從心尖一閃而過。

    向北的臉上仍舊沒有表情,隻是頓了頓,隨後近乎哀憫地看著詹意楊:“我知道你難過,你需要發泄。哭一場,或打一架,你選一樣,我奉陪。”

    向北說中他的心事,他呆住,瞪著向北好一會兒,豁然轉身離開,在臣向北眼中留下一個背影。

    ********************************************************************

    過後的幾天,十一假期結束,學生迴到學校,詹意楊為溫晴微請了假,她在醫院休養,向北一直在旁邊陪著,覺得她精神好了許多,可還是不太愛說話。

    臣向北本就是少話的人,詹意楊或景陽不在的時候,兩個人之間也都是沉默而過,天氣慢慢開始降溫,北京的冬天時可怕的,趁冬天還沒來,陽光晴好的日子,溫晴微喜歡曬太陽。

    向北便在旁邊賠她,他不在的時候她的脾氣會很暴躁,易怒,所有人都盡量遷就。

    詹意楊知道她想要什麽,漸漸的便也很少出現,把空間留給她和向北。

    詹意楊喜歡她,遷就她,滿足她的要求,他知道自己的出現並不能令她心情好轉,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在這個女孩子心中的地位。

    溫晴微這一天和向北並排坐著曬太陽的時候,看著這個男孩子沐浴在陽光中的英俊側臉,他的臉孔泛著柔和的光,他的眼睛平靜無波瀾,溫晴微情不自禁地將頭靠了過去。

    他看起來很瘦,其實不然,他有著寬厚的肩膀,溫晴微枕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可是,下一秒,她卻聽見他說:“對不起……”

    溫晴微知道他在為什麽而抱歉,她於是把腦袋從他肩膀上移開,她坐直來看他,臉上有埋怨,不信,以及,無能為力。

    向北起身往旁邊挪了一步,徹底拒絕了她可能的靠近。

    溫晴微眼睛濕潤,她從來不是堅強的女孩子,這個男孩子堅硬的外殼總能刺傷她,她對他說:“我想吃蘋果。”

    向北說:“好。”隨即拿蘋果去洗。

    在洗手台洗蘋果洗到一半,他放下了手頭的活,手機拿出來撥號。

    他打給維佳佳。

    今天是晴微住院的第五天,顧西曼依舊沒有迴學校上課,在又一次失望地掛斷電話之前,他想起要提醒維佳佳的話,可是因為之前已經講了太多遍,維佳佳像背書一樣的把他想說的話背了出來:“我知道!她一迴來我就叫她打電話給你!”

    向北也覺得自己羅嗦,可是,這個女孩子到底在哪裏?為什麽不去上課?他被這些疑問折磨著,有種喘不過起來的感覺。

    那種感覺向北很陌生,像是整顆心都牽掛著,哪怕顧西曼隻是打個電話來報個平安,他也不會這麽成天記掛著。

    可他偏偏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

    臣向北對維佳佳說:“謝謝。”掛了電話之後繼續洗蘋果。

    這幾天向北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謝謝”,他都快麻木了。他自己的畢業事宜也快臨近,去巴黎進修美術?或是呆在國

    內的設計院?他暫時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他覺得有些迷茫,覺得累,每每這麽想的時候,便會有個奇怪的想法困擾住他:如果西曼在他身邊,應該能給他意見,他便也不會再這麽猶豫不決。

    ***********************************************************************

    維佳佳掛了電話,轉身問西曼:“你真打算就這麽一輩子躲著他?”

    西曼沒有迴答。

    此時正是課間時間,班裏大多數人都在教室裏奮筆疾書,畢竟是這麽個高規格的學術殿堂,所有人卯足了勁比拚,西曼卻和佳佳在走道這裏曬太陽。

    一個假期過去,維佳佳覺得西曼整個人都變了,都不愛說笑了,看起來就像是生過了一場重病,對什麽都看淡了一般。

    佳佳小心翼翼地問:“你們……你,還有臣美男,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失戀?應該不會,佳佳自顧自搖搖頭:如果姓臣的甩了西曼,也不會天天這麽勤快地打電話找她,反之,西曼甩臣美男?不可能。

    推理並不成立,佳佳聳聳肩,然後想到一個可能性,倏地驚唿出聲:“哦!萬佑禮!”

    西曼任由她一驚一乍,不做任何評價。

    佳佳很不可思議地迴想了一下:這幾天西曼都沒有在學校住,一下完課就直接被停在教學樓下的車子接走,她說是住在朋友家,可偌大一北京城,和她關係好到可以任她住在自己家裏的朋友,除了她維佳佳,不就隻剩萬佑禮一個?

    佳佳想著想著又兀自搖頭:不對,萬佑禮那家夥哪開得起那麽貴的車子?

    肯定不是。

    西曼看著她這樣一副糾結的樣子,垂眸思索了一會兒,慢悠悠地說:“我這幾天在突擊英語。每天大晚上去上英語課。”

    佳佳了然,“哦!”一聲,可緊接著西曼又說:“萬佑禮和我一起上課。”

    佳佳瞪大了眼睛:“你們……”

    “我們可能要一起出國留學。”

    佳佳花了好些時間才消化了西曼的話,她有些不解:“怎麽這麽突然?要出國也該等我們升大四啊……”

    西曼低下頭,不說話。

    佳佳覺得自己有些懂了:“你因為這個不接臣向北電話?”

    西曼不知

    道該怎麽迴答她,隻能選擇緘口不語。

    上課鈴這時候響起,西曼拍拍還在糾結於它和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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