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

    他驚惶地扶住向前傾倒的她。

    奇怪的,昏眩的這一刻,留在西曼腦海裏的、每一次臣向北出現時的景象,恍若電影迴放一樣,一幕幕在眼前閃現。他無論何時出現,無論何時在她麵前,都一樣的雲淡風輕。隻是偶爾像這樣笑一下,便帥得一塌糊塗,不留餘地。

    現在,此時此刻,他的臉卻因為緊張而略微扭曲——她想說:“沒事……”可她還沒來得及安慰他,便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

    場麵一時變得混亂不堪。周圍的尖聲戲謔都停了,接著,一瞬間再度爆發。有慌亂的腳步聲逃出,另一些匆忙的腳步在靠近。

    那人手裏還剩半個酒瓶,緊接著又要朝臣向北揮過來。臣向北一手要護著懷裏的顧西曼,情急之下隻能用手臂去擋。安管很快趕到,臣向北隻傷了兩處,傷口並不嚴重。

    他沒受傷的那隻手攙扶著已經昏厥的西曼,正要往外走,卻又迴身看了一眼思維完全不在這個世界的溫晴微,他頓住了,想了想,他把西曼交給跟他們一道往外走的安管,“你送她去醫院,我還有事,不能走。”

    安管狐疑地看了臣向北一眼,心中迷思,到底什麽事比這女孩的傷勢還重要?自己朋友傷這樣一點也不著急。安管又看了西曼一眼,攙著西曼,加快步子離開。

    臣向北迴到狼藉的吧台旁,取過溫晴微的手機,從通訊錄裏調出詹意楊的手機號碼。

    “微微?”

    “是我,臣向北。”

    那頭聲音立刻冷下去:“你們在哪?”

    “寰太,錢櫃樓上。”

    “你們怎麽會……”

    “她喝高了,”臣向北習慣性地想要把手機交到另一隻手上,可那隻手突如其來的撕裂一般的疼痛提醒他,自己也受傷了。他咬咬牙,忍著疼,繼續,“過來接她。盡快。”

    西曼再醒來的時候,正是深夜。

    周身都是消毒水的氣味,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可能在醫院。覺得渴,勉強撐了撐眼簾,觸目卻隻是一片昏暗。

    要坐起來,卻沒有一點力氣。

    她習慣一切都靠自己,好不容易撐著手臂坐了起來,要下床,可這麽一動,全身立刻疼起來,後腦勺疼,手背也疼,她不自禁倒抽口冷氣,下意識地去扯手背上的吊針。

    “別動。”

    昏暗中,突然有人說話。

    聲音冷冷的,淡淡的,些微的低沉。

    然後一個身影,從昏暗的角落朝她走過來。

    窗外那一點可憐的月光,房門縫隙裏溢進的那一點光,是整個房間,唯一兩處光亮來源。

    片刻之後,那人走到了病床旁,她看到了那人一雙閃著暗光的眼睛。因著這一雙眼,整個空間就又多了一點點的亮度。

    臣向北扶她躺下,才問:“還好嗎?”

    她小幅度地點點頭。

    “想要什麽?”

    “水……”

    臣向北開了床頭的小燈,去另一邊倒水。他一隻手纏了繃帶,動作遲鈍許多,一杯水倒了許久,終於倒好,他把水送到她嘴邊。

    她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喉嚨的幹澀終於有所緩解。她想要說話,可剛一開口,就被他打斷:“別說話,好好休息。”

    她乖乖閉嘴。

    他看一眼手裏的水杯,再看看她:“還要喝嗎?”

    她點點頭。

    一整杯水,被她斷斷續續地全給喝光了。她躺迴去,睜大眼睛看黑暗中的臣向北。

    他似乎絲毫沒有發現她的窺伺,搬了條凳子,坐在病床邊,兀自垂著頭。

    西曼心裏磨嘰,想,總歸要說點什麽吧。

    “臣……”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臣向北聽到開門的聲音,抬起頭來,西曼做賊心虛,立刻闔上眼。

    然後就聽得高跟鞋的聲音。

    “走吧。”

    西曼聽見,一個女人,對臣向北這麽說。

    接下來,就是凳子被推開的聲音。

    臣向北站起來,看了一眼床上睡顏安靜的顧西曼,這才轉過頭去,朝臣景陽點點頭。

    兩個人出了病房,空曠的走道裏,高跟鞋的聲音清脆地響起。

    “她的住院手續辦好了。”

    臣向北點點頭。

    臣景陽停下腳步,仰頭看著臣向北:“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麽迴事了吧?”

    大晚上的他一個電話打過來,叫她帶著錢去一趟醫院。她到醫院的時候,正看到他在院門口下了出租車。

    之後,她跟著他到了外科室。他手臂上全是血,卻無動於衷,坐在外科室門外的長椅上,一句話都不說,她不好問他什麽,隻能陪著他在那裏等。結

    果,她等到的,是被護士推出來,包紮好了頭上傷口,卻仍未轉醒的顧西曼。

    是叫顧西曼吧?臣景陽努力迴想。

    她也沒時間多想,拉著臣向北去包紮,之後馬不停蹄地去替那女孩辦住院手續。

    “不能說?”

    見臣向北許久不給個明確答複,臣景陽問。

    “如果不是她,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會是我。”

    臣向北停下腳步,迎向她的目光,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臣景陽用遙控車鎖開了車門,臣向北坐進副駕駛位。

    “迴家還是,迴學校?”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學校。”

    車子啟動,快速駛往p大方向。兩個人都不說話,車廂內氣壓低,開廣播來聽,卻盡是些深夜談話類節目。

    她伸手,撥小了音量。

    “如果……”

    臣向北突然開口。

    臣景陽等了會兒,沒等到下文,側過臉來瞅一瞅他:“如果什麽?”

    “如果她喜歡我,我要怎麽辦?”

    他眼睛直直盯著前方,問。

    臣景陽迴過頭去,重新直視前方,盯著路況:“你喜歡她嗎?”

    他沒說話。

    “如果覺得有可能,不妨試一試。她是個好女孩兒。”

    他笑了下:“是嗎?”

    這迴輪到她無話可說了。

    西曼在黑暗中睜開眼。

    那個女人……她似乎是認識的。西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怔怔地想。

    動機不純

    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西曼一整晚就在這張小小的病床上煎魚,翻來覆去地,可不管是側著睡躺著睡還是趴著睡,後腦勺還是疼得厲害。

    西曼輾轉反側,一夜不得消停,直到清晨,有尋房的護士聽見動靜,進來病房,給了她止疼藥。

    她吃了藥,終於睡得安穩些了,一夜無夢。西曼平時睡眠一直就很輕淺,可這一覺卻睡得出乎意外的沉……足夠安寧。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咀嚼的聲音吵醒。她雖是醒了,可腦子還是混混沌沌,她眼皮顫了顫,鼻子皺一皺,翻個身想要繼續睡。

    可那“哢吱哢吱”的清脆聲響像是不肯放過她似的,緊追著她的耳朵而來。

    好端端的清夢被人這麽

    打擾,她謔地從床上坐起來,可動作過猛,這麽一坐,立時便牽扯到了傷口,痛得她不自禁地倒抽口氣。

    西曼正疼著呢,就聽到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齜牙咧嘴地朝著聲音源頭投去忿恨一瞥。

    萬佑禮手裏半隻紅豔豔的蘋果,好整以暇地看著西曼,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說完,萬佑禮撇撇嘴,“哢吱”一聲,又咬下一口蘋果。

    西曼眯著眼,上下打量一下萬佑禮,揚了揚一邊眉毛:“你怎麽來了?”

    萬佑禮也揚起一邊眉毛,瞅瞅西曼,轉頭用下巴點一點床尾的那一籃子水果:“探病。”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西曼不解。

    萬佑禮更是不解,心裏納悶,這個女孩子怎麽臉部表情可以這麽豐富?睡覺的時候那麽平靜的一張臉,被吵醒的時候不耐煩地擰起眉毛皺起鼻子,痛的時候五官幾乎都要皺在一起……

    “嗬嗬。”

    他一幕幕迴想,不自覺就笑了出來。

    顧西曼被他笑得心裏發怵:“笑什麽?”

    “哦,沒事兒,”他正一正臉色,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神情立馬就冷下來,“那個姓臣的叫維佳佳替你請假,還告訴她你在這裏,我不就知道了?”

    “佳佳?”西曼反問。

    這時,突然斜刺裏插進維佳佳的聲音:“你叫我啊?”

    話音剛落,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就從病房附帶的小洗手間裏出來。

    維佳佳手裏是剛洗好的蘋果,徑直走到西曼跟前,笑嘻嘻地看一眼西曼,視線轉向萬佑禮的時候,佳佳霎時就變了臉色:“喂!你怎麽吃我洗給西曼的蘋果啊?!”

    說著,劈手就要奪過他手裏那隻剩一半的蘋果。

    可萬佑禮仗著身高優勢,手一揚,便教維佳佳撲了個空。

    西曼被這倆人鬧騰地腦子裏嗡嗡響,伸手拽一下佳佳的手臂:“你怎麽來了?”

    她可是記得今天一天都有課的,佳佳這妞看來是逃課了。

    維佳佳剜一眼萬佑禮,後者還她一個白眼,她當作沒看見,一屁股坐到病床邊,“文藍她們等下也來看你。”

    “哦。”

    萬佑禮這時已經踱到了窗邊,正看著外麵景色,佳佳抬頭偷瞄一眼萬佑禮背影,

    這才湊到西曼耳邊,壓低聲音道:“臣向北等會兒也要來看你,我們要不要先把惡少萬支走?”

    “什麽意思?”西曼憂慮的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傷到腦袋了,怎麽他們說的話她都聽不太明白呢?

    佳佳歎惋地看一眼西曼,再度湊近她耳邊:“他們!情敵啊!會出事的!”

    西曼一愣,正要開口辯駁,這時,佳佳卻站起來,走到水果籃那裏拿了個蘋果,“你先吃我這個蘋果吧,我再去洗一個。”

    說著,她再度拐進洗手間。

    萬佑禮迴過頭來看西曼:“你們女孩子怎麽這麽多悄悄話說?”

    說完,他走迴來,坐到病床邊,手臂支撐著身體,上半身微微後仰,臉湊到西曼眼前:“以後別隨便替人擋酒瓶,知不知道?”

    說著,屈指用力彈了彈西曼腦門。

    西曼低下頭,垂下眼,摸一摸腦門。這小子,下手未免忒狠了點吧!她可是病人!病人!

    誰得罪他了?

    “怎麽?痛啊?”

    他半仰著臉看她,眼裏卻一點關心的神情都沒有。

    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正要躲呢,他下一秒就再度伸手彈一下她腦門,這迴,更加用力,“活該啊你。”

    她皺著眉,痛唿:“很痛哎!”

    他不答,直勾勾看著她雙眼,同時三度伸手過來,她以為他又要彈她腦門,趕緊躲開。他無聲地笑了一下:“放心!我不彈你了。”

    話音一落,他伸出手指,揉著她微微紅腫的額頭。動作雖然有點別扭,但還算溫柔。

    中午,文藍她們果真來醫院看她了。

    西曼正要表示感謝呢,不料文藍這廝竟沒心沒肺地推了推她額頭:“誰來看你啊,我們是來看p大校草的!”

    聞言,其他人全都點頭表示讚成。

    西曼神情一滯,囁嚅著不知如何應對。

    自己現在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怎麽解釋自己和臣向北的關係,這些人都不信,她隻能兩手一攤,歎惋一句,“反正我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心裏卻恨恨地想,你們這些個色女!

    這麽想著的時候,西曼聽見一直坐在沙發裏玩psp的萬佑禮突然插了一句,淡淡嗤一聲:“你們怎麽這麽不夠朋友啊?”

    西曼見終於有人支援自己,立刻堆起笑臉,轉向萬佑禮那邊,

    可萬佑禮仍舊玩著他的遊戲,頭都沒抬一下,似乎他隻說這麽一句,接下來還是不準備搭理她們似的。

    見惡少萬沒有幫忙的意思,這些女孩子又湊過來圍住西曼,七嘴八舌地打聽。

    “你和臣向北怎麽認識的啊?”

    “啊哦,早知道我也去做家教了!”

    “你們現在進展到什麽階段了啊?”

    萬佑禮謔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病床邊,擠進女生的圍城。眾女生全體噤聲。人高馬大的男生,又是一副酷死人的表情,杵在女生堆裏,實在是過於突兀了點。

    萬佑禮看看西曼,二話不說,手臂抬起,攬上西曼另一邊肩頭,手臂一收,顧西曼穩當當地靠進他胸膛。

    “你們現在知道進展到什麽階段了吧?”

    他揚眉,帶點挑釁,說道。

    這迴,輪到文藍他們大眼瞪小眼了。

    西曼肩膀一抖,歪頭看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這姿勢……她一驚,正要拉開他的手,他卻已先一步放開她,狠狠地抓抓頭發:“哎呀,你們女人嘰嘰喳喳地吵死了。我都被你們吵得餓了,我去吃中午飯,你要吃什麽?我吃完了給你帶過來。”

    西曼想了想:“隨便。”

    下一秒,圍在床邊的女孩子們便再度咋唿開了。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餓了。”

    “我要蓋澆飯。”

    “我要混沌麵。”

    “我要……”

    純潔男女

    萬佑禮這一走,這幫神采奕奕、熱情高漲的妖童媛女便又再度圍上了西曼。

    “其實萬佑禮也不錯誒,怎麽辦,好難選哦……”

    “惡少萬哪裏好啊,你不記得了,他上個月才和我們係那出了名的妖嬌分手哦……”

    西曼被吵的腦子嗡嗡響,心裏納悶,這些人怎麽就會亂想?隻要是一男一女就偏要朝男女朋友那方麵去想呢?

    “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純潔!純潔!她都說了無數遍了,大夥兒還是不鳥她。

    “喲,都男女關係了,還純潔?!”

    哎!歎氣又歎氣,再據理力爭都沒用,這幫人根本連睬都不睬她,果然她們不是來探她的病的。

    她抬眼,瞅瞅這個,瞅瞅那個。怎麽連一向不理這種事的肖菲

    都兩眼放光地加入了討論,這世道……

    哎!

    她暗暗吸足一口氣,正要大聲音吼讓她們消停點,可就在這時,一串敲門聲響起。緊接著,房門緩緩被推開了。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腦袋齊刷刷地轉向門邊。在眾人希冀異常到幾乎要放光的視線中,一個身影走了進來——原來是小護士。

    西曼揪緊的心倏地放下了,可鬆懈下來的心髒裏隱隱的卻又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所有人都是一副失望的樣子。

    “我還以為是臣向北呢!”

    “我也以為。臣向北到底什麽時候來啊?”

    “他到底來不來啊?”

    “他不會不來了吧?那我課不是白逃了?”

    小護士見這群小姑娘沒腦殼一般地嘰嘰喳喳著,眉心都皺起來,冷著臉說:“醫院裏請不要吵鬧,會吵到隔壁的病人的。”

    說完,這才走過來,到了西曼麵前。

    案例是要檢查西曼頭上的傷口的,可護士一撥開西曼的頭發,一看到傷口,“啊”的一聲就輕叫了出來。

    “怎麽了?”西曼被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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