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九天?!”高俅狹長雙目精光爆射,神色隨之急劇變幻,古怪笑道:“天元道心,身負龍運,玄武附體,如今又覺醒了鳳魂……小王爺啊小王爺,你到底還能給老夫多少驚喜?”


    白易行眉心金線顫動,一絲血線沿著高挺的鼻梁緩緩流下,滴落在地,燃起一團色澤瑰麗的火苗。


    高俅陶醉得大力唿吸一口帶有淡淡煙火味得空氣,猛得一振衣袖,掌中斷刀挽出兩朵寒光閃閃得刀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王爺身懷重寶,行走江湖必然會惹來賊人覬覦,不如悉數交由老夫代為保管如何?”說罷引雷刀鏘然互擊,發出一陣清越龍吟。


    剩餘三十六名親事官無需吩咐,紛紛探手入雲取出各自引雷刀,移形換位轉眼間便對白易行隱成合圍之勢。


    頭頂隻剩一片烏雲壓頂,再無電光傾瀉的圓清抬起毫無血色得一張臉,遙遙望向周身上下被籠罩在瀲灩青光中的白易行,雙手合十,緩緩念誦道:“如是我聞,譬如水中蓮華。有生有熟。有水中未出者若不得日光則不能開……”


    佛音嫋嫋中,白易行身後巨鳥狀的青色氣焰光芒更盛,長逾數丈的翅膀每一次扇動便卷起一陣迅疾狂風。


    白易行隻覺胸口如堆巨石,忍不住張口長嘯,聲音出口卻變成了一聲尖利的鳥鳴。


    一股強烈的殺意隨之在白易行頭頂炸散,他桀桀怪笑著扭頭望向門口喃喃念經的圓清,沉聲道:“小和尚,我好不容易得脫樊籠,連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你就又想將我封印?”


    聲音變幻莫測,一字吐出竟有數道迴音,眾人大驚,不知這麵目清秀的少年為何會突然變成這番似人非人,似魔非魔的樣子。


    高俅與“劉雨霖”卻是不約而同得眸光爆射,驚喜之色溢於言表。


    高俅不動聲色悄悄擺了擺手,一眾親事官隨即退開數步,列出一個古怪卻月陣。


    圓清充耳不聞,語速越來越快,掌中由一百零八顆清淨無垢得天台菩提穿成的無憂念珠緩緩流瀉出一道柔和金光。


    白易行麵目扭曲,渾身青光如火苗迸爆,麵目更為猙獰:“小和尚,本尊礙於佛前重誓不能殺你,可不代表我不能弄死眼下的這個寄體。”說著出手如電,一指戳進自己胸口。


    鮮血如注流下,腳下綻開一朵巨大火蓮。


    “指尖距離心髒還差一分,你再多念一個字,我便讓他斷絕生機。”


    白易行麵目猙獰,嘴角卻高高翹起,明明氣勢凜然如天神,卻偏偏又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邪惡得陰沉氣質。


    眾人隻是與他冰冷邪魅得目光微微一撞,便如同六月天分開頭蓋骨,從頭到腳潑上一盆冰冷雪水。


    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無憂佛珠金光收斂,漫天梵音戛然而止,圓清抬頭緩聲道::“一千年期限未滿,還望青鸞神君謹守諾言。”


    “轟”,白易行背後巨翅倏然怒張,兩道粗逾兒臂得火柱衝天飛起,哢嚓一聲巨響,桂花樓重金打造而成的琉璃水晶棚頂,在接天火龍中砰然碎裂,炸成漫天晶瑩剔透的碎屑。


    白易行哈哈大笑:“本尊被龍樹老賊化散形體,封鎮元神於華山之陽三百年,技不如人本也沒什麽好說,本尊隻當是他娘得閉關清修便是。隻是……”


    說到此處,白易行眼神驟然一凜:“隻是為何每隔上三百年,眼見快到本尊破封降世得日子時,便有一群和尚喇嘛火急火燎得跑來,在本尊的元神封鎮之上重新加持佛力?”


    “三百年以後又三百年,三百年之後再三百年,本尊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你們這群不守信用得幺麽小醜在本尊頭上拉屎撒尿,生生用萬仞高山壓了我將近一千年……小和尚,你倒是跟我說說,到底是誰不重信然諾?誰不要臉?”


    圓清蹙眉不語,種溪見“劉雨霖”一副容光煥發得驚喜模樣,好奇問道:“你知道這個卵蛋神君?”


    “劉雨霖”翻了個嬌俏得白眼,雙手捧在胸前,一雙瀲灩秋波滿是迷醉:“嘴巴幹淨些,人家是青鸞神君!”


    種溪撓撓頭皮,皺著眉頭剛想再問,一抬頭看到“劉雨霖”這般花癡陶醉得表情,心底無來由得泛起一股酸妒,一肚子疑惑瞬間煙消雲散,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劉雨霖”對種溪的怒哼置若罔聞,自顧自欣喜道:“傳說千年以前,天竺聖僧龍樹上人東渡傳教,偶遇一代妖王青鸞神君在中土興風作浪。龍樹菩薩心懷慈悲,不忍天下生靈塗炭,萬物衰敗,便與青鸞神君賭鬥,若是龍樹菩薩輸了便將六枚佛骨舍利送與青鸞神君;若是青鸞神君輸了,便要畫地為牢,自囚華山……”


    種溪不屑道:“原來是一個外來和尚的手下敗將。”


    “劉雨霖”瞪了他一眼,沉聲道:“你懂什麽?龍樹上人號稱二代釋迦,佛法之浩蕩,真氣之深厚說上一句震古爍今都好不誇張,青鸞神君雖然也是一代妖王,但與他這樣的天生佛子相比,肯定還是略遜半籌的。”


    “明知打不過還要硬打,真沒腦子。”


    “你……你……”“劉雨霖”被種溪一頓搶白噎得胸口不斷起伏,豎起纖纖玉指恨恨得指了指他。


    種溪滿不在乎得晃了晃腦袋,一想到自己能讓這個猜不透心思的神秘女子吃一次癟,心中便忍不住一陣暗爽。


    兩人正在這邊“勾心鬥角”,忽然聽見高俅陰惻惻道:“怪不得每隔三百年,便有無數天下文明的聖僧活佛雲集華山境內,對外宣稱是切磋學問,共襄佛門,想不到幹得卻是這等背信棄義之事!”


    圓清緩聲道:“相公此言謬矣,每三百年一次的華山經筵確實是一場佛門各宗經義交流得盛會。”


    “什麽佛門經筵,不過是一群小和尚大和尚老和尚湊到一起商量怎麽找借口,合情合理得再封鎮本尊幾百年!”白易行似笑非笑,身上青芒更熾。


    “龍樹菩薩封鎮神君時,並未設定具體期限,隻是留下法旨,若是三百年內神君能磨除兇性,便予放出,而若是不然,便加持佛力,防止封鎮之法曆經三百年風吹雨打後脆弱迸散,而使神君脫困。”圓清不怒不悲,娓娓道來。


    白易行聞聽此言怒極反笑,周身青芒怒綻,氣浪翻滾中輕而易舉掀翻四周桌椅條案,幾名親事官悶哼一聲,氣沉丹田,手中引雷刀深深刺入地麵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好一個巧舌如簧得小和尚,每隔三百年,你們一群大小禿子齊聚一堂,花上幾天幾夜商量出三個狗屁不通得問題來問本尊,無論本尊如何迴答最後都給出一句‘兇性未除’得斷語,如此下去本尊豈不是永無脫困之日?”


    圓清抬頭對上白易行兇厲憤怒得目光,神情平淡,一張俊逸難言的臉上佛光流轉:“既然神君懷疑是我一眾佛門弟子有意刁難,那麽今日小僧便當著諸位施主的麵,向神君問上一問!若是神君答得上來,從此以後神君便可恢複自由之身,若是答不上來,還望神君能信守諾言,重歸無形,耐心再等三百年。”


    白易行嗤之以鼻道:“小小年紀,好大口氣,就憑你這般輕描淡寫得一句話,本尊便能神魂歸體,徹底脫困?”


    圓清輕輕歎了口氣,指尖嗤得一聲輕響便擠出了一滴鮮血,在自己眉心一片殷紅如棗核的印記上緩緩劃下。


    指落驚風雷,滿室響梵音。


    白易行神色大變,眉頭皺成一團,滿臉的不可思議,周身青芒也如潮水一般陡起陡落。


    高俅氣質愈發陰沉,陰鷙如鷹的雙眼死死盯著氣勢渾然一變的圓清,眸光不斷變化不知在打著什麽主意。


    種溪望著圓清一筆一劃,有條不紊得在額頭上畫出一個古怪“卍”字符號,情不自禁轉頭問道:“他畫了個啥?”


    “劉雨霖”神采更盛,眼梢眉角得喜色幾乎溢出。


    她眉眼盈盈,一眨不眨得望向渾身金光流轉愈發圓轉如意,佛光凜凜的圓清,撫掌笑道:“小壞蛋,你的運氣可真好!竟然能有幸看到千年不遇的佛魔大戰!”


    種溪一愣,莫名其妙得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圓清。


    接下來便看到了讓他頭皮發麻,驚駭欲死的一幕。


    一道幹瘦枯槁,微微傴僂的身形從端坐於地得圓清身體中站起,金光流瀉間,隱約可見那是一個身披舊衣,手握念珠的卷發老者。


    漫天花雨如蝴蝶蹁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得異香,隱隱約約還有無數佛唱梵音同時響起。


    老者笑眯眯抬起頭,迎著五官皺作一團,渾身青光氣焰如烈火噴薄得白易行輕聲笑道:“小雀兒,好久不見!”


    被親昵喚作“小雀兒”的白易行卻毫無半分喜色,反而緊咬牙根,晶亮雙眸中滿是刻骨恨意。


    “龍樹老賊,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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