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70—真相

    “嗚嗚嗚傅韶,傅韶,我害怕。”

    “你快來救我。”

    “我要死了,斂斂要死了,傅韶!!”

    “傅韶!!爸爸!救救我!”

    地上的孩子哭著叫他,叫他爸爸,說他好痛,傅韶牙齒顫栗,渾身顫抖地看著他,他想伸出手去抱他,但不知怎麽的觸手就是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死死地擋住他。

    他的斂斂聲音越來越小,整個人慢慢俯下去,仰躺在地上,他的腰間冒出了好多紅色的血,哀哀地叫著傅韶,聲音微弱,“爸爸…爸爸…我好痛…”

    傅韶肝膽俱裂,瘋狂撞擊著那道透明屏障,他的孩子漸漸沒了聲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傅韶心髒驟停,猛地一拳砸向前方。

    “啪——”

    “傅先生!!”

    “唿!唿!!!”

    傅韶眼眶爆裂,粗喘著坐起來,連拽起一地的玻璃碎片,將滿室寂靜猛然打破。

    林野撲過來扶他,急聲喊,“傅先生!”

    傅韶聽不到,他的眼前一片猩紅,腦子像被鈍刀一寸一寸淩遲,他急促著推開身邊的人,翻身下床,慌亂著叫他,“斂斂…斂斂!”

    地上一灘的玻璃碎片,他赤腳踩上去,刺入皮肉的破裂聲猝然響起,林野急了,厲聲叫著人,自己拽著他的腰,把他往床上拖。

    “操!!人呢?!!都他媽給我進來!!”

    傅韶感知不到他,眼前隻有紅色影子在晃動,地上仿佛有什麽人仰躺在那,傅韶發了瘋,瘋狂掙開林野,“滾,滾!!”

    他的斂斂,他的斂斂躺在那,為什麽要攔他?!

    門外保鏢闖了進來,連忙幫忙按住他,後進來的醫生滿頭大汗,手指在他奮力掙紮的胳膊上找著血管,身旁林野急聲叫他,“傅先生,您冷靜一點!”

    傅韶手上流著血,是吊針劃破的傷口,病房裏兵荒馬亂,傅韶眼底血絲彌漫,赤紅著雙眼盯著林野,喉嚨裏逸出一聲接一聲的悶喊。

    “媽的,這到底怎麽迴事?!”

    林野額頭青筋緊繃,催著醫生,“麻煩您快點!”

    醫生也急,斥聲迴他,“我知道!!”

    厲喊聲雜亂,人影瘋狂聳動,傅韶心跳如雷,耳膜像漲破似地撕裂。

    斂斂,爸爸來了,不怕,不怕啊。

    針頭刺入血管的蚊叮疼痛微弱,傅韶的掙紮卻慢慢停了下來,他的拳頭無力地鬆開,睜著一雙赤紅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然後再下一秒,頹然合上。

    斂斂…別怕…

    傅韶無聲呢喃,像情人間的私語,朦朧曖昧,卻無人諦聽。

    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病房裏安靜漆黑,卻有另一人的唿吸聲,傅韶動了動手指,緩慢地睜開了眼。

    一道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隨之響起,將房間裏的另一個人也瞬間驚醒。

    “…爸?”

    傅明玉聲音嘶啞,開了燈匆忙走過來。

    他的臉色蒼白,低著頭解開傅韶被拷在病床上的手,啞聲問他,“您感覺怎麽樣?”

    明亮燈光刺眼奪目,迫不及待地充斥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傅韶嘶聲皺眉,看著俯身靠近他的傅明玉,意識慢慢迴攏。

    慌亂的雨夜,如擂鼓般震耳欲聾的粗喘聲,傅明玉失魂落魄地抬起頭,向他保證,“我會找到他的。”

    找到誰…

    有誰…丟了嗎。

    傅韶頭痛欲裂,心突然像撕裂一樣的痛,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被子,低吟喘氣,頭上浸出大顆大顆的冷汗,濕漉漉地往下墜。

    白色棉被眨眼被潤濕,就像是落淚一般,傅韶怔怔地望著那塊痕跡,嘴裏呢喃,遲疑地吐出那兩個字。

    “斂…斂…”

    螺旋疊繞著的記憶紛遝湧來,猝然接到的電話,謝斂害怕絕望的臉,他在昏黃的街道上奔跑,心驚膽戰地迴頭,迴憶定格在這一秒,他的寶貝,滿臉淚痕地看著他。

    謝斂丟了。

    傅韶心裏一顫,猛地抓住了傅明玉的手。

    “斂…斂斂呢…”

    傅韶聲音破碎嘶啞,他來不及奇怪為什麽自己會被拷起,急促問他,“謝斂呢!”

    他的命丟了,他的孩子呢?

    房間裏隻有傅韶急促的唿吸聲,傅明玉眼眶通紅,咬著牙看他,卻隻字不言。

    “謝斂呢!!”傅韶厲聲問,“傅明玉,你弟弟呢!”

    傅明玉不說話,倔強地低下了頭,他半露出的側臉瘦削蒼白,緊咬的牙齒後頜卻凸顯出清晰的輪廓,甚至握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傅韶得不到迴答,推開他慌亂地就要往外走。他睡了多久,他的斂斂又在哪裏,為什麽,為什麽他還找不到謝斂?!

    但腳掌觸及地麵的一瞬間卻傳來鑽心的痛,傅韶悶哼,剛穩住身體就聽見身後傅明玉的聲音,粗糲嘶啞,帶著惶恐的顫抖。

    “謝斂,不是我弟弟…”

    傅明玉失魂落魄地走到他麵前,看著他,嘴角費力地扯出一個笑,說,“爸,他不是我弟弟啊。”

    傅韶那晚被連夜送往醫院,傅明玉卻不允許跟著,他的父親意識渙散,昏迷前卻還是緊緊抓著他的手,要他把謝斂先找迴來。

    那些話像驚雷一樣刺向他,傅明玉一瞬間是懵的,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他沒有時間去詢問,去懷疑。他被催著去找謝斂,在那條謝斂出現過的街道上,風雨聲不斷,驚雷聲不斷,傅明玉茫然失措地在街道附近的巷子穿梭,機械般地尋找著不是他親弟弟的謝斂。

    什麽叫不是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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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叫他欠謝斂的。

    傅韶的話是什麽意思…他的父親,又瞞了他什麽事。

    雨越下越大,濺起一連串的水花,劈頭蓋臉地濺了他半身,林野打了電話過來,語氣疲憊,卻是讓他安心。

    “沒事,醫生說是太累了,現在發著燒呢,還在睡。”

    傅明玉沉默點頭,卻在下一秒忍不住開了口,啞聲叫他,“林叔…”

    林野知道他想問什麽,他聽到傅韶的話也心裏一驚,傅明玉不知道自己和謝斂的淵源,他是隱約猜到這件事的,不然傅明玉之前不會這樣抵觸謝斂,但他卻不明白傅韶為什麽沒說。

    “明玉,先去找他吧,這件事等你爸醒了再說。”林野搖頭,並不敢幫傅韶做這個主,將事情全盤托出。

    傅韶沒說,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顧慮。

    雨還在下,電話卻已經收了線,傅明玉失神站在巷口,撐著傘想。

    他和謝斂,到底是有什麽關係。

    巷子深處隱約傳來一聲撞擊,傅明玉心神恍惚,剛偏了頭去看,另一旁的下屬就小跑著過來,說有人下午看到了謝斂。

    傅韶氣息灼熱,聽到他的話也隻是捏緊了手掌,並未迴過頭。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但任何事在這時候都不重要,他的謝斂還未找到,傅韶…沒有辦法分出一絲一毫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林野!”傅韶低喘著握住門把手,急促叫林野的名字。

    “林叔…還在外麵找。”

    “爸。”

    傅明玉彷徨握住他的手,將虛掩半開的門再次關上,澀聲問他,“我才是該走丟的那個孩子,是不是。”

    謝斂從被接迴來起,對外宣稱的都是傅韶的親兒子,是小時候意外走丟,卻與傅明玉一母同胞。

    外界不了解情況,唯有熟悉的人知道傅家從頭至尾都隻有一個孩子,傅明玉又哪來什麽一母同胞的弟弟。

    傅明玉自然是討厭他,一個突然冒出的私生子,成了傅家名正言順的小少爺,卻還是個癡癡傻傻的小玩意,一天天的隻知道抱著他爸哭。

    傅明玉從未問過他是怎麽傻的,他是一點都沒興趣知道。家裏鳩占鵲巢,住進了個傅韶的寶貝,傅明玉冷哼,與他爸大吵了一架索性搬了出去,如果不是這一年關係緩和,他開始頻繁迴家,他甚至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謝斂,是他已被掩藏的表叔的兒子。

    是當年幫他擋了一災的無辜孩童。

    房間裏靜默無聲,像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傅明玉眼眶濕潤,緊緊握住了傅韶的手,啞聲說,“我都知道了。”

    暴雨傾瀉,他撐著傘去和那個見到謝斂的人確認,那人在街道旁開了店鋪,說下傍晚的時候,有見到個少年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穿進了巷子。他剛在一旁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們是來找人的還是尋仇的,直到有人奇怪上前問他,才弄清楚了事。

    “哎喲哭得好慘了,鞋子都掉了,這小孩是幹什麽事了,嚇成這樣。”

    傅明玉沒心思再和他攀談,謝斂膽小,遇到事肯定要找地方躲起來,但他們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巷子,沿著那些曲折彎道向更遠處尋找,都沒有找到謝斂。

    狹窄道巷沒有監控,謝斂再一次消失在這座城市,傅明玉心涼如水,隻能在這個匆忙慌亂的雨夜裏,繼續尋找。

    要找一個走丟的人有多難,傅明玉不知道,卻也不敢停下去,是他看丟了謝斂,這本來就是他的錯,更何況…傅韶還昏睡在醫院。

    他是哥哥,哥哥要看好弟弟。

    他答應過傅韶。

    隔天清晨的時候雨停了,事情卻還是一無進展,傅明玉垂著頭看著那些細密繁複的監控,忍不住胡思亂想,謝斂究竟是誰。

    被傅韶如珍似寶地接迴家,這樣嬌寵。

    要傅明玉對謝斂好點,要傅明玉別討厭他,還說…他也不容易。

    疑問越來越大,傅明玉再也無法忍受什麽都不知道,他捏緊了掌心裏的手機,深唿了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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