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著能把對麵的船吸得近一點更近一點再近一點……

    總之,出海的頭幾天裏,大家過得還是蠻輕鬆開懷的。

    這邊船裏,既有平靜之刻,也有熱鬧之時。蘭七、明二明裏鬥鬥嘴,暗裏鬥鬥武功,時不時合作撩撥一下列熾楓,又或是那些無比崇拜他們的少俠請求他們指點武功,他們偶也指點一二,然後便讓他們在船上比試著武功、輕功,他們一旁看著,評著,笑著,也算得趣。列熾楓對於蘭、明兩人的動作一概置之不理,忍無可忍時便拔刀相向,冷然道一聲“我們比試一場”,每每這時,蘭、明兩人都很明智的鳴金收兵偃旗息鼓,下迴再接再厲。

    而那邊船裏,則花樣要多些,主要是男女搭配的原因。

    洺空、宇文臨東這些前輩們,除了下下棋外,便指點一下前來請教的晚輩的武功。

    而宇文洛呢,則較為忙。他一邊要將武林第一人以及滿船人的日常點滴記錄於他那將來要流傳萬世的《武林滄海史》上,一邊則要趁著兩船靠得較近時施展他那三流的輕功躍到對麵船上繼續關注他最關注的明二、蘭七,然後再趕在宇文老爹沒發現前迴到船上,總之,他很忙。

    秋橫波、花扶疏兩位美人一見如故,第一眼起便是橫波姐姐、扶疏妹妹相喚,日同食,夜同寢,親姐妹也沒她們親。兩人除了船艙裏說著私房話,便是聆聽洺空的指點,有時也走出艙外站在船頭看看海景吹吹海風,當然,也不能忽略了秋橫波偶爾會往對麵船看去,遇上明二公子時會格外嫵媚柔情一笑,花扶疏偶爾會瞟一眼對麵船看看船頭有沒有那個鐵石心腸的人。

    而容月姑娘則不愧是花扶疏姑娘帶出來的人。她整日跟在宇文渢大公子身後,很明白的告訴大家她中意宇文大公子,無論宇文大公子是冷是傲,她依然容豔笑朗。以下對話足可證其心其意。

    容月姑娘滿麵笑容的問道:“大公子,你看我穿什麽衣服好看?”

    宇文大公子眺望海麵,也許海風太大,沒有聽到。

    容月姑娘依然笑靨如花,“大公子,你看我穿長裙好看嗎?”

    宇文大公子眺望海麵過久出了神,沒有注意聽。

    容月姑娘扯住他的衣袖,將他從怔神中拉拔迴來,“大公子,你喜歡我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宇文大公子不能再出神,隻好聽到迴頭,看著嬌豔俏麗的容月姑娘,嘴唇動了動,還是沉默。

    容月姑娘再接再厲,

    笑得越發明豔,“大公子,你喜歡什麽顏色?”

    宇文大公子眼眸閃了閃,總算開了口,很冷淡的一句:“紫色吧。”

    “啊?為什麽?那我明天就穿紫色的衣裙好不?你說我穿著會不會好看……”容月姑娘繼續追問下去。

    ……宇文渢大公子繼續沉默兼無可奈何時答一句。

    而柳陌姑娘則要含蓄得多了。

    她首先看著寧朗背上的銀槍很好奇的問道:“寧少俠,你的槍為什麽這麽短?”

    “這個……我們家的槍都是這麽短的。”寧朗撓撓頭老實的答道。

    “哦?那我能看看嗎?”她再次瞪起好奇的大眼睛。

    “好啊。”寧朗很爽快的取下背上的銀槍。

    “呀,好像劍一樣的重量呢。”她有些驚訝。

    “嗯,我們家的槍都可以當劍使。”寧朗笑起來,有小小的驕傲。

    “真的嗎?槍怎麽當劍使呀?”她再次驚奇。

    “嗯,這個……就是這樣使啊。”寧朗將銀槍拿在手中隨手揮了揮。

    “那……寧少俠,你可以教教我嗎?”聲音有些低,麵上有些羞色,似是很不好意思又生怕被拒絕了。

    “好啊。”老實的孩子沒有任何想法的再次老實的答應,“你看,就是這樣。”說罷揮著銀槍使出一路劍法來。

    “啊……寧少俠,你的武功好厲害呀!”柳陌姑娘拍手稱讚,看得目不轉睛。

    ……

    船頭甚是熱鬧,船尾則要安靜多了,梅鴻冥單足立在船欄上,眺望高空,手中握一把不知從哪弄來的石子,偶爾甩出一顆,海麵上頓時便傳來鳥兒尖銳的叫聲,然後便見一隻鳥兒忽上忽下的飛著,片刻後才會飛遠。

    身後看著的洺空與宇文臨東道:“此子暗器功夫已直追臥風兄。”

    因為這邊船的多彩多姿,那邊船上不但大俠、少俠們多望這邊看,便是明二、蘭七也愛看這邊。這邊不但有許多的美女如畫,還有那英姿少俠表演武功,更有那美女、俊俠搭在一起的故事看,怎麽的都比那邊船上要有趣多了。

    以至,蘭七總感歎著:“此行果不無聊也。”

    明二則道:“鳳裔兄為何總不見身影?”

    安靜,沉默。

    下一輪暗鬥開始。

    碧空如洗,海天一色。

    已入了十月,天氣轉涼,雖則江湖人身懷內力,較之常人耐寒,但海上風大,較之陸地上更冷,運功抗寒那也是極耗內力的,所以大都加上了夾衣。

    清早,船頭還沒什麽人,大都在艙內用早餐。

    蘭七披著一件紫色披風,立於船頭仰首看著半空上飛翔的海鳥。強勁的海風吹拂著,墨發衣袂飄舞在半空中,遠遠望去,蒼茫大海之上,船頭風中的那道紫影,份外的堅韌卻又透著一絲無可名狀的孤絕。

    仿佛是一個人獨撐天地,強大得令人敬畏,卻也強大得令人心痛。

    步出船艙的鳳裔一眼便看到那個背影,默默的看著,麵上漠然,隻一雙黑色的眸子裏翻湧著暗流。

    “鳳裔。”身後傳來熟悉的喚聲。

    “師叔。”鳳裔沒有迴首,目光依看著那個身影。

    “你們……”洺空頓了頓,才柔聲道,“你們分離多年,此次下山你也是為著他,既然見著了,為何不好好說說話?”

    鳳裔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沒有必要了。師叔,看到如今的他,你覺得我還有必要做挽救或解釋類的事嗎?”

    洺空不由默然。

    鳳裔移步,慢慢走近船頭,離對麵船上的人又近了些些。

    “真的沒有必要了。師叔,如今的他是蘭家之主,是震懾江湖的‘碧妖’蘭七少,他絕不會迴頭看,而我早在當年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迴頭的資格,我們……已不必了。就這樣便可以了,或許……”鳳裔抬首,望向碧藍的天空,許是陽光太強,刺痛了他的眼,閉上了眼,眼角上便微微的潤濕,“或許,終有一日……他和我都能遺忘了往昔,那時……我們便算……或許是死了,或許是重生。”

    十九、揚帆滄海(下)

    洺空暗自歎息一聲,未再語,看著他,心中有憐憫,更多的卻是無能為力。

    這孩子,也是絕不迴頭的人啦。

    遙想當年,師兄領著他上山,神色間既是欣慰,卻又分明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憐惜。

    “師弟,為兄替你找到了風霧派最好的傳人。”

    那個孩子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瘦骨伶仃的身子,隻一雙眼睛極大,嵌在那半個巴掌大的臉上,黑沉沉的,死寂寂的,如無底的空洞。那時,他想,這麽小的孩子,為什麽會有那樣的眼神,那樣絕望的不見一絲生氣的眼神。

    這孩子還活著嗎?

    這孩子,能活多久?

    那孩子出乎他的意料,活下來了,似乎這世間還有著某樣東西支撐著他活下來。

    他確如師兄所說,根骨極佳,天姿聰明,確實是風霧最好的傳人,隻是……這個孩子沒有魂。

    人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似乎總有一些人,哀苦多於歡樂。如他,如己,也如……

    身後傳來艙門開啟的聲音,陸陸續續的又走上來許多的人,再移眸看去,那邊船頭上也多了許些人,蘭七指著上空的海鳥,正笑著對列熾楓、明二道:“你們也看看,可找著好玩的了。”

    洺空聞言也抬首看去,看了片刻,眉頭凝起來了。

    “鴻冥賢弟。”那邊明二出聲喚道。

    “何事?”剛走上船頭的梅鴻冥問道。

    “打下那三隻眼圈白羽的,活的。”明二指著上空。

    “喔。”梅鴻冥抬首,目光掃向上空那群忽低忽高忽左忽右飛翔著的海鳥,有許多羽色,白色、黑色、灰色、褐色……

    三顆石子悄無息的如電射出,上空的海鳥依然蹁躚飛翔,卻有三隻驀地飛高,似是躲閃那飛射而來的石子。梅鴻冥嘴角彎出一絲笑,眼睛亮亮的盯著上空。那三顆石子便似長了眼睛一般,瞬間加快速度,追著那三隻海鳥飛去。

    “嘎!嘎!嘎!”

    三聲鳥叫,上空中便落下三道影兒,明二揚袖一卷,三隻鳥兒便仿若被什麽牽引一般,乖乖的往下飛去,明二張開手掌,一隻鳥兒落在掌心,另一隻落在蘭七掌心,第三隻卻飛落於洺空掌心。

    “毫發無傷,好功夫!”列熾楓冷星似的眸子瞬間亮了亮。

    那邊梅鴻冥聽得卻無絲毫欣悅,眉峰斂了斂,道:“英山上小弟敗給了列兄。”言下之意便是:你這麽讚我擺明的便是諷刺我。

    又一個武癡。宇文洛聽得則暗暗道。

    “梅大哥,你的暗器功夫真的很好啊!我就做不到。”寧朗則心無城府的真心讚道。

    “隻要勁道用好了也就沒什麽稀奇的。”這次梅鴻冥臉上綻了一抹笑。

    “這麽亮的眼神,真是隻不錯的鳥兒,燉湯吃了不知會不會補眼?”蘭七逗弄著掌心的海鳥。

    明二細細看了掌心鳥兒幾眼,轉首望向對麵船,“洺前輩以為如何?”

    洺空沉吟了片刻,然後點點頭。

    兩人手一

    揚,兩隻鳥兒便展翅飛去。

    “這隻留下來吃好不好?”蘭七攤著掌,那隻鳥兒左飛右飛怎麽也飛離不了手掌一尺外。

    “七少請便。”明二似笑非笑的瞅他一眼。

    “唉,算了,還是莫要打草驚蛇的好。”蘭七歎一聲,收手,那隻海鳥終於逃脫掌控,嘎的一聲飛上高空尋找同伴去了。

    明二喚來一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點點頭,下去了。

    片刻後,兩船左轉,向著那三隻鳥兒飛去的方向駛去。

    “二公子覺得這鳥兒如何?”蘭七目光追著上空飛翔的海鳥。

    “訓練得很不錯。”明二道。

    “二公子覺得它們能帶我們去東溟島?”蘭七問道。

    “也許是引路的,也許是……”明二目光從上空移迴,對上蘭七的碧眸,“誘餌。”

    蘭七了然一笑,“果然。”

    一旁的列熾楓皺著眉頭看兩人一眼,冷冷道:“你們想玩?不要連累其他人。“

    “嗬嗬……”蘭七輕笑,“列兄,人多才熱鬧嘛。再說了……”目光調笑的轉向明二,“二公子仙人胸懷,豈會拿人命兒戲,是不是,二公子?”

    明二一笑,道:“七少愛開玩笑,列兄莫要當真。”

    列熾楓冷哼一聲,極不恥的看一眼兩人,轉身走開,丟下一句:“五十步笑百步。”

    “哈哈哈……”蘭七暢笑,碧眸中盡是嘲意的看著明二。

    明二一派淡雅如常。

    船跟著海鳥行了半日光景,遠遠的,便見茫茫大海中有著一處黑點,再近了一些,便可看清那是一處小島,極小的,在大海中就似一個小點兒,但這已令船上眾人一片興奮,這可算是出海多日以來第一次在海上看到實地。

    “大家小心些。”洺空的聲音穩穩的在眾人耳邊響起。

    “難道這是東溟島?”有人已經猜測著。

    “東溟島就這麽點兒地?”有人懷疑?

    “東溟島難道這麽容易就讓我們找著啦?”有人不信。

    船已漸漸接近,島慢慢顯得大了,但方圓也不過數裏大小,島上矗著無數大石,中心卻有小土丘,丘上覆蓋著綠色,依稀是些樹木,再近些,便看清島前石上立著一個人,而半空中的那三隻海鳥忽然下飛,直往那人飛去,那人抬臂,三隻鳥兒便落在他的手臂上。

    船上眾人看著,頓生警惕。

    船依舊前進,慢慢靠近小島,靠近那人,已約莫可見那人是一名男子,衣袂飛揚,有一種淵停嶽恃的氣勢,站在那兒,靜靜的似在等待著他們。

    “看來還真是引路的。”蘭七道一句。

    “不隻是引路那麽簡單。”明二眉間升起一絲凝重。

    船繼續駛上小島,船上所有人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越來越近,近到離小島隻有二十來丈遠時,明二忽覺得腳底下輕輕一晃,仿似有什麽在輕輕的旋轉著,而前方一片平靜的海麵也隱生波瀾……猛然間,想起了曾經聽過的傳言,頓時心頭一震,“不好!”說話的同時,身形一動便飄至船舷左則,轉首瞥見蘭七已躍至右則,目光相視,點頭,同時雙掌全力一拍一吸,刹時,船底掀起巨浪,一下將船托得丈高,巨浪一翻,頓時將船甩出數丈遠,砰的一聲,船重重落在了海麵上。

    那不過是瞬間之事,船上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巨烈的震動間,已全摔倒翻趴在了船板上。

    “還不行!”

    明二與蘭七再雙掌拍出,巨浪再掀,船再次高高托起,然後甩出數丈遠,再次落在海上。這一次,已摔得眾人頭暈耳鳴鼻青臉腫了,更有許多人摔到了大海裏,但明二、蘭七此刻已顧不上他們,急忙望向另一艘船。

    砰的一聲巨響,另一艘船隻隔著一丈之距落下了,滔天浪花濺起,濺了他們滿頭滿臉,但心卻安了。隻能說,慶幸那船上有著武林第一人洺空,他的功力較之明二、蘭七隻高不低,警覺之下當機立斷,照著明二、蘭七之法為之。

    不過……明二空濛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對麵船板上左邊立著洺空,右邊立著的卻非原以為的宇文臨東,而是鳳裔!他的功力竟然這般高麽……明二唇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移眸看向蘭七,卻見他早已轉身移眸,似乎在關注落海的眾英豪,看不著臉上神情,而對麵的鳳裔……目光卻落在他身上。

    生死一刻間,可曾心亂?

    明二笑容微微加深。有趣。

    船上有的人拋下繩索將落海的人救起,有些人大為發難,“搞什麽鬼!”畢竟剛才那兩下很多人已是地獄驚魂,不發泄下怎行。

    但無人理會他們,明二、蘭七、洺空等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海麵。

    “痛死我了!”宇文洛左手抱住寧朗的胳膊,右手抱住大哥宇文渢的腿,總算沒給摔出海去,不過甩來甩去,可把全身都撞

    痛了。

    “大哥,你抓得我胳膊痛。”寧朗苦著臉,他一手還掛在船欄上。

    “喔。”宇文洛點點頭,手卻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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