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紫玉釵,臉上一直笑容不斷,唇角幾分趣意,聽得這話,也隻是抬起眼皮淡淡瞅了明二一眼。

    寧朗目光觸及蘭七指間的紫玉釵,不由一怔。

    “寧朗,你看這紫玉釵是不是很漂亮?”蘭七笑盈盈的問他。

    寧朗目光絞在玉釵之上,嘴動了動,卻怎麽也答不出“漂亮”,更問不出“哪裏來的”。

    樓梯上又傳來腳步聲,幾人抬頭,卻昨日那兩對師兄妹下樓,行到樓梯中,都看到了樓下坐著的五人,也同時看到了蘭七手中的紫玉釵,四人頓時色變,兩位師兄互瞪一眼,那神色頗有幾分惱意,兩位師妹目光盯住師兄,神情卻是複雜得多,惱、怨、恨、怒皆有。

    蘭七看著四人綻顏一笑,轉而看向明二,一手攤著兩支玉釵,一手搖了搖他肩,嬌聲問道:“明郎,你說這兩支紫玉釵我戴哪支好看?”

    那一刻,兩位師兄目光緊張的盯住明二,兩位師妹卻是有些妒意的盯住蘭七的那隻手。

    捧著粥碗的明二抬眸看了一眼肩上那隻絕對纖美如玉的手,再看了一眼那似水晶透明的指甲,無毒,昨日的承諾看來有效,鬼魅魍魎沒了,層出不窮的暗算沒了,這一路終可有“閑心”。

    當下微微一笑,絕對的優雅溫柔,空?骱霧的眸子專注的看著蘭七,道:“這身紫裙已令你美到極至,無需再有錦上添花。?br>這話一出,宇文兄弟瞪目結舌,寧朗鄂然不已,便是蘭七也是一愣,似也沒料到明二會有這麽一句,但也隻是眨眼的功夫,她笑如花開,甜甜的道:“明郎真會哄人。”

    “哼!”幾聲冷哼,師兄惱恨的看著明二,師妹牙根發酸的瞅著蘭七。

    “明郎,那這兩支玉釵怎麽辦?”蘭七纖指扲著那兩支玉釵詢問的看著明二。

    明二抬手撩開她鬢旁飄落的發絲,多情又從容,“下次我為你選一支碧玉釵,那樣才襯你這雙獨一無二的眼睛。”

    堂中身影閃過,是那兩師妹奪門而出,而那兩個師兄,卻依是目光依戀的看著蘭七。

    蘭七碧眸流盼,一汪春水醉人,“那我扔了這釵了。”

    這一刻,師兄也站不住了,臉色時青時紅,一跺腳,追著師妹去了。

    當人走遠,蘭七再也忍不住伏桌大笑起來:“哈哈……”

    明二眉頭淡淡一挑,看著大笑不已的蘭七,問一句:“七少玩得可盡興。”

    “哈

    哈……好玩極了。”蘭七指尖一動,手中那兩支紫玉釵便折為四段。

    “他們估計是初入江湖的雛兒吧。”宇文洛看著門口喃喃道。否則便是不識得蘭七,至少也要知道這雙獨一無二的碧眸啊,出師門之前難道不曾被交待,惹萬敵也不要惹一碧妖嗎?

    “寧朗。”蘭七轉首,“這就是你所說的‘喜歡’哦,真是太可笑的東西了。”

    “難道你就因為這個才……才這樣做?”寧朗震驚的看著她。

    “對呀。”蘭七答得爽快,碧眸中是全然的妖邪與任性,“我本來以為會是多好玩的東西呢,誰知這麽不堪一擊,唉,失望。”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寧朗臉脹紅,眼中頓冒火氣。

    “哦?你看來很不高興呀。”蘭七碧眸微微一眯,就那麽輕輕淡淡的瞟一眼寧朗,寧朗頓時心頭寒意掠過,沒來由的,覺得眼前的蘭七驀然遙遠,遠不可及。

    蘭七指間撥動,將手中紫玉斷釵弄得叮鐺作響,“師兄很喜歡師妹,喜歡到連別人看一眼也不高興,喜歡到師妹看一眼別人也生妒意,可是……”食指與拇指撿起一根斷釵緩緩撫著,然後輕輕的粉塵飄落,片刻間,那根斷釵已化成桌麵上一小撮粉塵,“那這又是什麽呢?”蘭七再撿起一根斷釵撫著,看著那微塵墜落,漠然道,“原來不過是因為沒有看到更好的而已,而且不過是表麵的色相便已可令他們神智昏饋!”

    寧朗頓時無言。

    蘭七目光再瞟一眼旁邊神色自若的明二,“那師妹不也為二公子意動神搖的麽,二公子似乎沒有做什麽不軌之事呢。”

    寧朗看向明二,明二正往每人碗裏舀粥,察覺到寧朗的目光,他抬眸看一眼他,那目光溫雅出塵,任誰也會心生好感。

    “寧朗。”蘭七碧眸幽深幽深的看著他,無人能看清那雙眼中有什麽,“所謂的喜歡鍾情是很淺薄的東西,不過是一時片刻的欲望罷了,就如我們看桃花漂亮,可我們看牡丹更漂亮,這世間沒有什麽天長地久,更沒有什麽永心不變的!”說罷,手一抬拍在寧朗腦門上,“看我對你這個未婚人多好啊,這樣的江湖經驗都親自傳授哦。”碧眸魅惑,笑容妖邪,又是那個令人又愛又怕的蘭七。

    “我……我不……”我不會這樣對你的。寧朗想這樣說,可是對著那雙他看不透的碧眸,他說不出來。

    正在這時,門口走進來一人,平常的身材,平常的麵容,大步走至蘭七身前,一禮,

    道:“七少,您吩咐的馬車已備好,在門外侯著。”

    “好。”蘭七點頭,甩袖起身,“走了這麽久的路也有些累了,咱們不如坐坐馬車吧,也方便宇文公子養傷。”碧眸斜眺宇文渢一眼,然後抬步往門外走去。

    “大哥,我們去拿行李。”宇文洛趕忙一拉兄長往樓上走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邊招唿著寧朗,“你也快整理下。”

    隻有明二依坐於椅上,目光看著空空的門口,仿是看著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唇邊慢慢浮起一絲淡笑。

    花影扶疏奪天韻

    沒什麽行李的,不過就是幾件衣服,寧朗撿在一起紮成一個包裹,房門推開,宇文洛走了進來。

    “寧朗。”

    “嗯?”聽得喚聲寧朗抬頭。

    “你……”宇文洛斟酌著如何措詞。

    “大哥,你要說什麽?”寧朗看著似有些難以開口的宇文洛。

    宇文洛抬頭,對上寧朗那又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頭一熱,道:“寧朗,你……把七少當成親人吧,當成兄弟姐妹當成朋友都好。”

    “嗯?”寧朗疑惑的看著宇文洛。

    “寧朗,蘭七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她離你太遙遠了。”宇文洛聲音中有著難以掩藏的歎息,“這一路走來,或多或少你也看到了,這世間的人和事予她來說,不過是興之所至供以玩樂戲耍的,她那樣的人,心性很深,不是別人可以捉摸得到的,便是有真意,你也觸不著的。”抬手拍拍他的肩,“寧朗,我不想你以後傷心。”

    寧朗沒有答話,隻是睜著他那雙很圓很大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宇文洛,那神情似迷茫似呆愣,仿佛不能明白又仿是徹底明白。

    “寧朗,我們雖然隻是結義兄弟,但我心裏你比親兄弟還好,我希望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宇文洛很真誠的看著寧朗,“在你心中,人和事隻有好與壞之分,這麽簡單多好啊,簡單的人才是最快活的。”

    馬車很大,光是駕車的馬便有四匹,一色的棗紅駿馬。上了馬車,便見蘭七已換了男裝斜倚在榻上,馬車裏依然很大,也很舒適,中間是過道,兩邊與正對麵都是半膝高的橫榻,上鋪著厚厚的錦墊,墊上再鋪有竹席,兩邊的橫榻又以小幾將隔成了四格,幾上還備著茶水點心果盤。蘭七占了正當中的橫榻,宇文兄弟坐了右邊的,明二、寧朗便坐了左邊的,一人一席地,剛剛好。

    因並不急著趕路,所以馬車不緊不

    慢的走著,行得甚是穩當,窗兒開啟著,再垂下竹簾,透了氣又遮擋了塵,幾人或坐或躺,甚是舒服,而到了飯時自有人送來,茶水點心更是沒有歇過,宇文洛暗讚自己聰明,跟著蘭七上路果是智舉,這食住行全有人安排妥當,毫不用自己操心。

    明二一路皆盤膝閉目靜坐,宇朗時而呆看著某處,時而展開手腳睡得香甜,蘭七也罕有的沒再戲耍幾人,一直閉目倚著似睡非睡的,更難得的是宇文渢對著兩個他極厭惡的人竟能忍下一聲不吭的,不是打坐調息便是閉目睡覺,一路上閑得無聊的倒隻有一個宇文洛。如此這般,竟是一過數日,白日裏躺在馬車上慢悠悠走著,晚上便尋家客棧休息,第二日再上路。

    真真是平靜而無味啊。宇文洛敲著手中筆感歎著。但盼能發生了點什麽,否則他對著這全武林人人關注的明二公子、蘭七少怎麽也不能日日記著他們的吃喝拉撒吧?

    正在宇文洛無聊至極時,猛聽車外馬兒嘶鳴,車夫一聲“籲!”馬車停了,然後便聽得一個十分急促又很有力道的聲音道“繼續趕路,別說見到我了!”接著車門“嘎”的一聲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快速閃入,又反手關上車門。

    車內五人全睜眼了,看著這不速之客,彼此看著皆是一怔,大家都是熟人。

    “七少。”車夫在門外喚著,想來這人闖得太快,估計車夫都沒反應過來便給進來了,這時正懊悔不已呢,七少是不容人犯錯的。

    “你趕車吧。”蘭七淡淡吩咐一句。

    “是。”門外車夫應一聲,然後馬車繼續行走。

    蘭七從榻上坐起身,碧眸晶燦燦的看著這愴惶闖入車中的黑衣人,語氣輕鬆又愉悅:“唉呀呀,這不是列三爺嗎,真難得竟看到你這副模樣,你這是在躲誰啊,這天下誰這麽厲害竟能讓你怕成這樣的,向來不都是你聞著名兒找上門去的麽,今日怎麽輪到你躲避厲害人物了呀?”

    這不速之客正是列家三爺列熾楓,他目光看一眼明二,動了動嘴角算是招唿,漠然的掃過寧朗,停頓了那麽片刻算是認識,再看一眼宇文兄弟,幾不可見的點點頭,算是見禮,然後幾個跨步走到蘭七坐著的榻前,將小幾移至中間,毫不客氣的坐下,堂而皇之的占了一半位置。

    宇文洛頓時敬佩不已的看著列熾楓,這普天之下便是明二公子也不敢如此啊,他竟然可以理所當然的理直氣壯的占了蘭七少半壁山河啊!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隱隱的似乎遠處又傳來

    馬蹄聲,列熾楓眉頭一皺,抬頭看向車中幾人,宇文渢已經閉目重新躺下,宇文洛目光炯炯的盯住自己似發現了什麽罕有物兒,寧朗有些呆愣的看著自己還沒迴過神來,明二閉目養神,盯著明二片刻,嘴唇動了動,然後轉迴頭,看著蘭七,道:“我不在這裏。”

    蘭七眨眨眼,“你要我幫你的忙?”

    列熾楓不語,冷冷的瞅著蘭七,可那模樣顯然是如此。

    “欠我一個人情哦。”蘭七笑得歡快,碧眸裏盡是得意與算計。

    “哼!”列熾楓鼻孔裏哼一聲不再言語。他當然知道這舉手之勞跟明二說才是正經的,可是有蘭七在,又豈能讓你輕鬆如意,倒不如直接求他的好。

    馬蹄聲漸響,然後隻得得車夫一聲急促的“籲!”,馬車又停住了。

    “兩位姑娘,因何擋道?”車外傳來車夫的問話。

    蘭七碧眸一亮,興趣十足的盯住列熾楓,壓低聲音道:“竟然是姑娘?嗬……列三爺啊,難道你惹了什麽風流債?”

    列熾楓看一眼蘭七,那眼神是從眼角瞟出的,薄唇裏吐出極低極短的兩個字:“趕走。”

    “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這麽高的黑衣男子經過?”車外傳來一個女子的問話,口氣十分幹脆,想來是個爽利女子。

    “嗬嗬……我去看看。”蘭七起身,開了半扇門,走出車廂,便見大道中矗立著兩匹黑色駿馬,正擋在馬車前,馬背上兩名年輕女子,他一看,笑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荒效野道的卻可遇著如此美女,上蒼降福啊。”言罷,玉扇一張,翩翩搖起,碧眸深深看著兩名女子。

    那兩名女子沒想到車門打開走出的卻是這樣一個邪美攝魂的年輕公子,紫衣玉扇風采絕倫,連帶這荒辟野道也頓生華彩,那雙眼睛專注的看著自己,仿是十分的有情,不由得有些心襟動搖,暗想著若能得這樣一雙澄碧如玉的眸子長遠情深相望那必是人生極至的幸福,卻不知哪個女子能有緣得伴,這樣碧綠的眸子真是舉世罕見呢……碧色的眸子……兩人猛然一驚,瞪大眼睛看著馬車上沐陽玉立的人,那雙比世間任何碧玉還要瑩澈的眼睛,那搖曳生風的白玉扇,那周身流溢的妖邪之氣……是他!

    “原來是七少,幸會。”兩女子迴過神來。

    “能見著兩位美人本少也深感榮幸。”蘭七笑得風流瀟灑,反手指尖彈在車門上,“如此美人,錯過可惜,你們都來看看,比之‘秋水橫波絕嫵媚’毫不遜色呢。”

    車裏聽得此言首先動了的是宇文洛,他兩眼一亮,然後一把扯起兄長,又拉起寧朗,“我們去看看。”說這話時眼睛看著的卻是明二,明二睜眸,對上宇文洛期盼的眼神,淡然一笑。

    四人出得車門,目光觸及馬背上的兩名女子,然後由衷同意那句“比之‘秋水橫波絕嫵媚’毫不遜色”。

    馬背上兩名女子皆年約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個著一身紅色短裝,生得十分明麗,眉目闊朗,一看便知是個性格幹脆爽利的女子,而旁邊的那一位則著一身淡粉衣裙,修眉秀目靈蘊一身,令他們自然而然的想到一個詞———風姿天成,前幾日在蒙山腳下遇著的那個粉衣師妹也很美,可此刻見著了她,頓生雲泥之別,有如瓶中絹花對比天上和露栽的那株碧桃。

    “原來是她。”宇文洛脫口道。

    他這一聲不大不小,正夠在場的各人聽個清楚,那兩名女子向他望來,一怔,然後淡粉衣裙的女子微綻一笑,有如三月桃花,“原來是宇文家的兩位世兄。”那聲音柔柔細細,似一道涓涓細流緩緩淌出,說不出的怡心怡肺。

    “扶疏怎麽在此?”宇文渢冷傲的臉上也現出驚異。

    “宇文大公子,原來你在這。”旁邊的紅衣女子卻是十分開心看到宇文渢,“我和小姐正在追列三爺呢,誰知一眨眼就不見了,大公子剛才可有看到列三爺經過?”原來是一對主仆,不過看樣貌,倒更似一對姐妹花。

    “你們在追列三爺?”宇文渢眉頭一動,“出了什麽事嗎?”

    “他……”

    “容月。”

    淡粉衣裙的女子秀目一瞟紅衣女子,她頓時止聲。

    “扶疏,到底是怎麽迴事?”宇文渢追問道。

    淡粉衣裙的女子看一眼宇文渢,然後柔聲細語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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