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點亮了看,已經過了12點了。

    在黑暗中挺了一會兒,手機還是沒半點動靜,我有點沉不住氣了。我扭頭看了一眼小艾,她睡得正熟。

    我摸黑爬起來,用手機點亮前眼的一小塊地方,躡手躡腳走下床去。走到了離門不遠的地方,我撥通了大奇的手機。

    "喂?睡了沒?怎麽樣?"我問。

    "沒睡……沒什麽事。"他說。

    "那就好,沒事兒就睡吧。"

    "再說吧……我這神經一直繃著,你剛才來電話倒是嚇我一跳。"

    第33節:山村三裏死嗅(5)

    "嗬嗬,別嚇自己了……那我睡了啊,你也快睡吧。"

    "嗯。"

    我掛掉電話,重新躺下來準備睡了。誰知道剛合上眼沒幾分鍾,手機就在耳邊"嘀嘀嘀"響了起來。我頓時渾身硬了起來,劈手就把手機抓在手裏,定睛一看--是大奇!

    我鎮定了一下,把電話接了起來。隻聽見裏麵是一陣陣發虛的氣聲,好像是大奇因為某種原因發不出聲音來。

    "怎麽了?!"我有點慌了。

    "你別說話!你聽!你聽……"他在那頭打斷我。

    我趕忙不說話了,順著聽筒聽過去,隻聽電話另一頭有微微的沙沙響,像是信號不太好的表現,除此之外,別無他響。

    我剛想要問,就在這時,"啊--"一聲女人的尖叫突然傳了過來,刺在我的鼓膜上,我忍不住一哆嗦。就在我一哆嗦的時候,我下意識往旁邊一看,小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愣愣地看著我。

    我冷靜了一下,一邊看著發愣的小艾,一邊朝電話裏喊:"怎麽了怎麽了?!"

    隻聽見大奇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兒嘟囔什麽,好像是在勸慰小青別害怕,但距離話筒較遠,又聽不清楚他說什麽。於是我更大聲地朝電話喊:"喂!喂!說話!說話啊!"

    這時坐我身邊的小艾終於清醒過來,瞪圓了眼問我:"怎麽了怎麽了?!"

    我朝她直擺手示意她先別出

    聲,然後同時"喂喂"地朝電話喊。電話那頭終於有了迴應,隻聽大奇顫著聲音說:"又……又來了又來了……你你你別下來!她她她就在我門口!"

    我感覺一顆心快從嘴裏蹦出來了,噎在喉嚨裏讓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還下去?這不找死呢麽!

    這時電話兩頭都不說話了,剛僵了沒幾秒,大奇突然又悶吼出一聲:"你聽你聽!能不能聽見?!"

    實際上,除了他急促的唿吸聲,我什麽都沒聽見,但我隱約感到有陣細碎的聲響,正順著樓梯,從二樓慢慢爬上來……

    "沒……沒聽到啊!"我迴應他。

    他的喉嚨發出"咕嚕"一聲,像是狠狠咽下一口口水。

    "唉?沒了……沒了!好像聲音又沒了?"他突然又冒出這麽一句。

    我腦子裏的每根弦兒都繃緊了,我不知道他突然還能冒出句什麽,實際上我什麽奇怪的聲音都沒聽到,但腦子裏充滿了異樣的幻想。

    這時他說,"你……你現在能不能下來?"

    "現……現在?!"我開始咬牙了,不知道說什麽好。雖然我夠哥們兒,但現在這要求真的有點過分了。

    "下來一下吧……"他的聲音簡直變得有些可憐,不像平時的大奇了。

    我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門,但屁股像是被釘在了床上,背後陣陣麻涼。

    "不……不敢啊……要不你們上來吧。"我說。

    "我倆……不敢出門……"他帶著哭腔說。

    其實我又哪裏敢。氣氛再次有點僵硬。

    小艾這時候又在身邊問我:"到底怎麽了?怎麽了啊?!你快說啊!"

    我知道再也瞞不下去,於是就跟她說了實話,結果話一出口,她就"啊"地大叫一聲鑽進被子裏把頭蒙緊了,死活不肯出來。

    於是我衝著電話對大奇說:"不行不行,真的不敢下去……對了!要不你現在叫樓下馬大爺上來?!"

    他連忙說:"好好好!我都忘了!你等我

    電話!他上來以後我再給你電話。"說著他就掛了電話。

    我像扔掉手榴彈似的扔下電話,用力搓著發涼的兩手。小艾把頭從被子裏鑽出來,我跟她大眼瞪小眼,一時間兩個人都沒了話。

    這時,我聽見樓下傳來"咚咚咚"的跺地聲,還有"咣咣咣"的砸門聲,在黑夜裏顯得沉悶張揚,我感覺腳底和四周牆壁在微微震動。

    這時我反應過來,應該是大奇不敢下樓叫人,隻得在屋子裏使勁折騰把人引上來。

    沒過多一會兒,震動的聲音停止了,我的手機又響了--又是大奇。

    他在那邊大聲喊道:"下來吧下來吧,人來了!"

    我趕忙穿上衣服準備下樓,小艾不敢一個人呆在房間裏,於是也披上一件厚實衣服,和我一起走出門去。

    第34節:山村三裏死嗅(6)

    走廊沒有燈,黑得連自己的腳都看不見。我倆合上門,靠著記憶中樓梯的位置探步往下走。

    誰知道,剛走沒幾步,一股似有似無的臭味兒就撲麵而來。

    "就是這股味兒!就是這股味兒!"小艾驚叫起來,同時死死抱住我。

    我嚇得一時間不敢邁腿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黑暗中似乎藏著什麽東西,我卻什麽都看不到。

    我正覺得頭皮發麻的時候,又突然意識到好像那股氣味又不見了。我隱約感覺眼前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晃動,卻看不分明,我意識到不能繼續站在這,趕緊捏緊了小艾的手就往前走,同時跺著腳給自己壯膽,踉踉蹌蹌走到二樓。接著我倆快步拐過一個彎,朝大奇的房間走去,他家門口的燈是亮著的,我這才發現,一個人形的東西正貓著腰縮在那門外!

    我正愣住那當兒,那東西突然轉過臉來盯住我看,黝黑的一張臉。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馬大爺。

    我這才鬆了口氣,幾步走近,發現他正蹲在大奇房門一側的電箱門前檢查什麽。

    我和小艾走到大奇的房門前,才發現房間外麵的鐵門是關的,但裏麵那道木門已經開了,大奇和小青兩人正隔著鐵門往外張望馬大爺的動作,一言不發,見我來了,這才趕忙開了門,把我倆讓進來,同時對馬大爺說:"馬大爺,你你……你能不能多叫幾個人過來啊?"

    那馬大爺說:&q

    uot;這兒平時就我一個人。"然後就不再說話,從腰間拽出一個鑰匙板來,上麵掛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鑰匙,他開始低頭在上麵挨個扒拉。

    大奇把外麵那道鐵門輕輕合上,我和他就擠在門口大氣不出地向外張望。

    這時小艾在身後用手指輕輕捅了我一下說:"哎哎……那股味兒好像又沒了?"

    "嗯。"我又吸了吸鼻子,確實是聞不到了。

    這時大奇轉頭問我倆:"什麽味兒?你們在說什麽呢?"

    "今天小艾上樓聞到一股怪味兒,剛才我倆下樓的時候又聞到了。"我說。

    "怪味兒?什麽味兒?!"大奇瞪大眼睛問。

    "有點臭,好像還有點……說不清楚,那味兒轉眼就沒了。"我說。

    大奇不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我腦子裏被他一問也有點亂,好像幾件怪異的事有什麽聯係,但又一時想不明白。

    這時候那馬大爺一抖手裏的鑰匙板,捏出一把孤零零的小鑰匙,奔著那扇電箱小門的大鎖就捅了進去。

    鑰匙沒錯,他擰了半圈,那大黑鎖就"喀嚓"一聲彈開了。我的心倏地一下提起老高,斜眼一看大奇,他臉都白了。

    我在等著馬大爺的下一個動作,我想象著他可能突然大叫一聲,兩腳胡亂蹬著地退到牆角,然後沒命地跑掉。

    隻見他右手一揮,那扇小鐵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馬大爺出奇的鎮靜,蹲在原地朝門裏麵張望了一下,然後轉頭朝我們說:"裏麵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我和我大奇對視一眼,大奇猶豫片刻,然後輕輕把門鎖拉開,我倆一起走了出去。

    那扇鐵皮門已經完全打開,走廊燈的燈光很不明亮地照在那小屋子裏,屋子不大,除了一個電表箱外,隻剩下一個平方米的大小。隻見那電表箱上覆了很厚的一層灰土,電表箱的周圍什麽都沒有。

    我鬆了口氣,迴頭看看屋門口的兩個女孩兒,說:"行了,沒事了。"

    馬大爺手一揮,又把那扇門"轟隆"一聲關掉了,然後重新把鎖鎖好,掂了掂鑰匙板對

    我們說:"沒事了,我下去睡了啊。"說完就鑽進黑暗的樓道裏不見了。

    我們四個都鬆了一口氣,我看了看大奇,他意識到之前的失態,抹了把臉然後說:"行了,沒事了,你們也上去吧。"

    "好,你們也睡吧。"我和小艾上了樓。

    這一晚,我的手機終究沒再響起來,也沒有聞到任何怪異的氣味,我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我打了個電話給樓下的大奇,結果他告訴我他還是一宿沒睡。

    這一天學校安排了一個關於農副產品開發的交流會,我們四人一大早又出了門。大奇眼睛裏全是血絲,邊走邊哈欠連天地對我說:"你說咱們要不要跟導員說?"

    第35節:山村三裏死嗅(7)

    "說什麽?"

    "半夜鬧鬼的事啊!"

    "鬧什麽鬼?昨天晚上你不都看見了麽,哪有什麽鬼?"

    "那你說那半夜的哭聲是怎麽迴事?"

    "我猜那是你的心理作用。你看咱那招待所,是靠山建的,半夜那山風一起,就吹得嗚嗚響,你肯定是聽岔了,別多想了。"

    大奇不再言語,可能被我一說,心也或多或少放了下來。

    下午活動結束後,我突然發現找不到大奇和小青了,我和小艾以為他們提前迴去了,於是也往迴走去。走到招待所樓下,剛好從傳達室的小窗戶裏看見馬大爺,他正蜷在床上抽著旱煙鬥,屋子裏煙氣挺重,床頭擺了一把小椅子,上麵放了一瓷缸茶水。這時候他也看到了我,我朝他笑笑,算是感謝他昨天晚上的援助,他也衝我點了點頭。

    我和小艾上了二樓,剛要繼續往上走,這時卻見二樓走廊左邊的拐角處有一個農婦模樣的人,一身土綠色的衣服,亂蓬蓬的頭發半黑半白,她正背對著我們,拿一塊抹布上上下下擦拭一扇門板,她的身邊放著一隻鮮紅色的塑料桶。

    這是誰?我心裏嘀咕。

    我掃了她一眼,就要拔腿往上走。誰知就在這時,小艾卻一下把我的手給攥緊了。我被她這一捏,一下子停下腳步來。

    我轉頭朝她看,不知她什麽意思,隻見她狠狠咬著嘴唇,死死盯著那個

    人的背影不放。

    "怎麽了?"我朝她做了一個嘴型,但沒出聲。

    但小艾慌張地搖了搖頭,沒作聲,樣子很緊張。

    二樓的過道裏就我們三個人,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她的身後有兩個人,但她顯然當作我們不存在,一直背著身子上下擦個不停。

    我突然覺得情況不妙,卻又不敢亂說話,情急中指了指走廊另一頭大奇的房門,朝小艾示意一下,意思是要去找大奇他們。

    小艾慌忙擺手,然後開始用力推我往三樓走,邊推邊指著我的腳,意思是讓我輕一些。我倆躡手躡腳地上了三樓,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同時不時迴頭看看那人有沒有跟上來。但她似乎並沒有什麽動靜,一直背對著我們,我們看不見她的表情。

    好不容易捱到三樓,我輕輕擰鎖開了門,然後兩人趕忙閃身鑽進屋子裏去。

    一進屋子,我這才發現自己頭上滲出了汗,心裏七上八下。

    我慌忙問小艾:"那女的怎麽迴事?"

    小艾驚魂未定地說:"那天就是她!"

    "哪天?"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我聞到那股臭味兒的那天,當時就是她迎麵走下來的。"小艾盯著我低聲說。

    "你是說……那天是她身上的味麽?可剛才我怎麽沒聞到?"我說。

    "不知道不知道,趕緊把門鎖好了!"小艾慌亂地走到門邊,把門從裏麵反鎖了。

    這時我開始心有餘悸,坐在床上開始陣陣發冷。那他媽的是人是鬼?前幾天怎麽一直沒見過她呢?還有那股怪味兒,跟她有什麽關係麽?

    我的腦子裏一直迴想著剛才上樓時的場景,還有那女人的樣貌--她個子不高,從後麵看黑瘦黑瘦的,頭發花白了一半,估計歲數不小了……

    這時,我突然想到大奇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半夜隔壁那哭聲是個女聲,好像歲數還有點兒大……

    歲數還有點兒大……

    我迴味了兩遍這句話,同時想象著那女人的模樣,忍不住一陣哆嗦。

    同時腦子裏一股直覺逐漸清晰起來--可能真他媽的見鬼了……

    又到了晚上。

    這兩天的晚上都很難熬,不是無事可做,而是做什麽事都無法專心。

    半夜裏,強勁的山風不時刮過玻璃,震得玻璃"嗡嗡"作響,電視機在屋子的一角獨自響著,還有其他時不時出現的莫名其妙的聲音,我不時豎起耳朵一一分辨著,心裏一直繃得很緊。

    小艾早早就合衣躺到了床上,捧一本隨身帶來的雜誌翻來覆去地看,時不時大喘一口氣,看得出她也靜不下心來。時間逐漸在屋子裏分分秒秒爬過,又快半夜了。

    我爬下床,把響了半天的電視機一把關掉,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我又想起什麽,走到門邊,檢查兩道門鎖都一一上好後,這才放心關上燈,快速跑迴床上。

    第36節:山村三裏死嗅(8)

    我拉住小艾的手,兩個人一起鑽到被子裏,隻留個腦袋在外麵,電暖氣在旁邊點著,背後仍是陣陣發涼。

    我這時候定定神,拿過手機,給大奇打了個電話。

    響了好幾聲後,電話終於接通了,我這心這才稍稍放了下來。

    "喂,怎麽樣?今天沒事吧?"我問。

    "沒事,我們現在沒在家。"

    "啊?這麽晚你們在哪?"

    "我們下午在村裏跟他們打撲克,打到剛才才散夥,靠,現在不敢走夜路迴去了,就準備臨時睡這了。哎對了,你知道不,明天就是清明了,我們打算等明天過去了再迴去住……"

    "清明節?"我問。

    "是啊,就是明天,我總感覺那招待所的二樓有點陰,所以我看明天還是先不迴去住了……你們要不要也來村裏住一天?"

    "再說吧。"我打斷他。

    實際上,我被他幾句話說得突然特別心慌,不想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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