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省侍中、清苑縣男劉洎劉大人的公子遇刺的消息,如一陣風似的吹遍了深宮內闈、朝廷內外,原本平靜祥和的朝政,就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進一顆石子,頓起漣漪。

    雖然還不知最終的結果如何,可朝廷大小官員、宮闈各等嬪妃議論紛紛,由此可知,此次刺殺事件影響有多麽巨大。

    不說劉洎劉大人官職顯赫,位高權重,隻憑劉公子是太宗皇帝親自為最寵愛的常山公主挑選的駙馬爺,便知此事牽連波及的範圍有多大。

    更有消息靈通、嗅覺靈敏人士,暗中私下奔走,聯絡各方,或改換門庭,或保持中立,以防隨後發生的不可預知的劇烈變動,他們都已敏銳的察覺到,朝政馬上就要變天了。

    王世奇就是這些人中的一位。

    他是門下省的一位起居郎,官位從六品上,在官員多如牛毛的京城,像他這樣的六品小官一抓一大把。長安民眾用這麽一句話來調侃此事,說是站在長安街兩旁的酒樓上,抓起個酒盞,隨手朝街道上一扔,被砸到的行人當中,十個就有九個是六品官,還有一個是剛從六品官職上退下來的。

    可見,在官員如雲的長安城中,六品官是如何的沒地位,很多京官寧肯外放,也不願呆在京城。

    王世奇則不同,官雖小,可並不妨礙他有一顆做大官的心。

    此刻,他正侍立在清苑縣男、門下省侍中劉洎劉大人的身側,朝自己的大官之路邁進。

    “你說黃門侍郎褚遂良褚大人最近很神秘?”

    清苑縣男劉洎看著手裏的折子,頭也不抬,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

    他年在三四十許間,濃眉星目,鼻梁高挺,多年官場的勾心鬥角、爬摸滾打讓早已讓他眼角起了道道皺紋,卻絲毫不影響給人予美男子的印象。

    也許是浸潤官場多年,或是執掌一省權柄已久,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可卻給人以不怒自威,攝人心魄的強大氣勢。

    王世奇用寬鬆的袖口擦幹額頭上的冷汗,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下,方才他把自己這些天跟隨黃門侍郎褚大人所見到的種種異狀講出來後,劉大人一直沒有出聲。

    書房裏寂靜的可怕,他隻覺一股沉重的威壓在密閉的房間內四散開來,壓迫他幾乎站立不住,額頭也冒出汩汩冷汗。

    他深怕劉大人不相信,自己落得個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的境地,那自己做大官的美夢可就徹底破滅,一生也就完了。

    現在,劉大人已經發話,而且聽其意,並不覺得自己在騙他,隻要好好迴答,那自己的前途可就一片光明,想到這,遂答道:“是的,大人。下官這些天一直在暗中觀察,發現褚侍郎不斷的和一些人聯係,似在謀劃些什麽,由於下官官職卑微,無法參與其中,故不知他們都談論些什麽。”

    “就這些?”

    “下官這裏有一份褚侍郎暗中聯係的人員名單,請大人過目。”

    王世奇狠一咬牙,下定決心,把牽扯到門下省多名官員的名單交了上去。

    他知道,一旦這份名單交上去,自己再也沒有退路,從此將與門下省的多數官員對立,如果劉大人一旦失勢,自己也就會跟著倒黴。

    可不交,劉大人又不會相信,而自己又沒什麽靠山,想要從等級森嚴的官場爬起來,幾可是難於登天。

    交上去,破釜沉舟,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劉侍中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略帶驚異道:“拿上來給我看。”

    王世奇從懷裏中拿出一張折疊成方塊的宣紙,小心翼翼的撐開,遞給劉侍中,隨後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看著劉侍中。

    劉洎接過名單,仔細看了看,然後放下,看著王世奇,猛然問道:“你為什麽不站在褚侍郎一方,反而投靠我?”

    王世奇隻覺渾身發冷,心驚膽戰的迴道:“不瞞大人,下官一直夢想著做大官,可朝廷裏沒靠山,談何容易,如果能攀上大人,那下官以後可不就飛黃騰達,而且,下官以為,大人身懷若穀,才智高絕,不可能被他們那些人所整倒,所以才鬥膽向大人諫言。”

    劉洎沉思片刻,才道:“世奇既然如此有心,那就好好幹,前途不可限量。”

    王世奇聞言狂喜,知道自己已經被認可,遂大聲迴答道:“世奇定不辜負大人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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