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我的老天!!!


    程頤之撫額長歎之餘,堅決搖頭,“媽,這不能您都做主,這得看小清的意見,孩子跟她根本分不開的......”


    “行了,我知道,不是說了嗎?讓小清去上班,孩子白天放我這裏,晚上你們接迴去,你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婆婆都不愛看孩子呢。”


    宋琳嗔怪的奧,話裏話外皆是“你們可別不知足”的警告。


    “......”程頤之簡直是要抓狂了,這麽亂的時候偏偏亂上加亂,這孩子宋琳抱走容易,再抱走那是難上加難了。


    雖然心裏狂喊著“那不是您的孫子”但聲音也隻有自己聽得到。


    有那麽一刻,程頤之幾乎都預料到宋琳知道孫子真相後驚怒交加、接著是狂風暴雨的一幕......


    還沒等程頤之想好怎麽說,隻聽宋琳說道,“先這樣,你們忙你們的,我去和我的孫子先玩會嘍......”


    宋琳掛了電話。


    聽得出,宋琳的心情很不錯。


    程頤之徹底無語。


    尼瑪!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小清這邊的事還沒有完,怎麽一瞬間的功夫,所有的事情就像商量好的,全都堆一起了呢!......


    酈顏清起來後,看著程頤之在走廊上打著電話,聽著他壓低又無奈的語氣,有些奇怪,走過去輕聲問道,“怎麽了?”


    程頤之掛了電話,唇角扯出一絲苦笑,“沒事,就是我媽一直想見喬喬,她想——將喬喬接過去......”


    喬喬?將喬喬接過去?


    酈顏清目光一滯,垂眸下去,心底忽如刀割。


    剛才她給傭人打電話問喬喬的時候,傭人說喬喬很好,在外麵玩,但聽得出,一向憨厚的傭人語氣裏的那絲慌張。此刻看到程頤之無奈的神情,她心底明了。


    不知道為什麽,之前程頤之提出關於將喬喬當作親生兒子問題的時候,她就一直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所謂的擔心定律,就是越擔心發生什麽現實中就越會發生什麽。盡管程頤之冒著各種風險將一切都擔了下來,也都安排的盡善盡美,事情也朝著順利的方向發展,可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或許是冥冥中注定的,心底的那絲不好的預感竟然成了現實,而無疑,若是真相在程家被揭開後,受傷最大的應該是程頤之。


    酈顏清心底五味雜陳,想來此刻程頤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酈顏清垂眸半晌,抬眸,輕輕撫上程頤之的手,低低道,“對不起......”


    程頤之怔了怔,凝眸眼前的佳人,忽然就明白了酈顏清的意思,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裏,雙手握住酈顏清冰涼的手,下頜輕輕抵在她明淨的額頭上,輕輕摩挲著,柔聲道,“說什麽呢,你和我之間不需要說這個...... 你擔心我怎麽向老人交待是嗎?放心吧,事情我會處理......”


    酈顏清靜靜偎依在程頤之寬闊的懷裏,感受著那強有力的心跳和蘆薈水的淡淡清香,隻覺得一陣從未有過的安心。


    她貪婪地閉上眼睛,聽從著內心深處的聲音:讓我再靠一會吧......


    ——


    和路遠舟定下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後,酈顏清就開始站在窗前發呆。


    程頤之進來的時候,就看站在夕陽的餘暉裏的身影是如此的單薄和孤寂。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所謂近鄉情怯,或許是馬上要見到自己分別已久的孩子了,酈顏清的心底是何等的複雜。


    他緩緩上前。


    外麵夕陽西斜,落日的餘暉透過窗前的薄紗照進來,酈顏清的臉龐就似籠了一層淡淡的氤氳的霧氣,黑白分明的眸子裏似有著化不開的濃霧,教人看不清裏麵的神色。


    看看時間,程頤之輕聲道,“今天我陪你去看——尊尊吧。”


    酈顏清從悠遠的思緒裏迴過神來,轉眸看著眼前玉樹臨風的男子,凝眸那漆黑的眸子裏讓人不易察覺的關心,忽然間,心底是滿滿的感動。


    酈顏清莞爾一笑,“程總,我發現每到我落難的時刻,你都是第一時間站在我的身邊。”


    這一番生病,酈顏清整個人都瘦了半圈,程頤之此刻最怕的是酈顏清會哭,哭泣之下必然傷神傷心,她的身體是真經不起太多的折騰了。


    但此刻,酈顏清笑容明媚,略帶調皮的話語,看得程頤之也是心潮澎湃,他輕輕攬過酈顏清,心疼道,“隻要你能好起來,我做什麽都無所謂......”


    隻是心底隱隱有些奇怪,這樣的話酈顏清過去從來都不會說,就如同她從來不抱怨她的苦一般。


    一個女人,得多堅強才能扛住這麽多的苦難......


    絲絲縷縷的疼痛在心底蔓延,程頤之隻覺得掌心裏都變得灼熱起來。


    考慮到酈顏清的身體,路遠舟讓自己家的傭人將尊尊抱到了醫院附近的酒店的一個套房裏。


    尊尊,這個名字很是陌生。


    在去酒店的路上,酈顏清默默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可以說,直到現在,除了血脈相連,這個還知道一切對她而言都很陌生。


    她裏見過這個名字。她的印象裏,那個可愛的孩子是路遠舟和秦思思所生,所以也沒有在意。隻是沒想到,那個孩子是自己的血脈。


    雖說人生如戲,可現在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戲裏還是戲外了。


    她自嘲地扯起唇角。


    酈顏清幾個人趕到的時候,尊尊正在陳老師的引導下扶著桌子小心又笨拙地走著,去追逐在桌上緩慢行駛的小火車,不時地發出“咯咯”的清脆的笑聲。


    放眼望去,華麗的套間內擺滿了鮮花和玩具,顯然是已經經過了一番精心布置。


    當看到尊尊的時候,酈顏清隻覺得腳下一軟,身子一斜,險些歪倒,幸虧旁邊程頤之扶住她。


    程頤之用了握了握酈顏清冰涼的手,試圖給她一些熱度和力量。


    可這一幕落在正在裏麵的路遠舟眼裏可就不爽了,那簡直就是在他的麵前公然秀恩愛。


    他走過去,對酈顏清淡淡道,“孩子怕生,外人就不要進來了吧?”


    這個“外人”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外人?


    喬曼聽了著實生氣,“誰是外人?”


    卻被程頤之止住,“我們還是站在門口遠遠看著吧,小清現在需要心靜......”


    喬曼瞪了路遠舟一眼,不甘心地站在門口。


    酈顏清渾然未覺身旁發生了什麽,兀自站在原地,隻是目光追隨那活潑的小心的身影再也挪不開,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直到程頤之在她耳邊輕聲提醒,“過去看看吧。”


    酈顏清才如大夢初醒,抬手抹去腮邊的淚痕,定定神,一步步上前,來到桌前,慢慢蹲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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