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西山位於地京城西二十裏,山上種滿梨樹杏樹桃樹,沿途還砌有磚欄,可擱置花盆於上,是檸國賞花的勝地,每年春季都會在此舉辦賞花詩會,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均喜歡來此踏青郊遊,山頂還有間香火甚濃的寺廟,據說求取的姻緣十分靈驗。

    七色和夏召南在山腳下了車,一同延小徑而上,道路兩旁開滿了豔麗的花朵,賞花的人也絡繹不絕,其中不乏打扮光鮮的年輕女子,可謂人比花嬌,花比人豔,真不知道是來賞花的還是來看人的了。

    七色看花看得專注,一迴神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和夏召南身邊不遠不近的地方盡是些年輕女子,而她們中的好些個正看著這邊在竊竊私語。“看呐,那是夏公子吔!”“旁邊的姑娘是誰啊?”“哎呀,討厭,該不會是夏公子的心上人吧。”

    七色這才明白是怎麽迴事,偷偷看夏召南,他倒是專注於看花,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夏公子,你的粉絲在議論你呢。”七色笑道,每次都是他戲弄她,現在也該換個個兒了吧。

    “粉絲?”

    七色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是啊,那些傾慕你的姑娘們,你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啊?”

    夏召南聞言浮起一個爽朗的笑容,湊到七色的耳邊輕聲道:“婂媔姑娘莫不是在吃味不成?”說罷,他大步踏到了前麵,七色在後麵跺腳:“我吃味?我會吃你的醋?”夏召南隻笑卻不迴頭,七色也隻好作罷,跟了上去,“……算了。”

    一路走走停停,兩人終於爬上了山頂的時候,那裏已經聚集了很多文人墨客,也有一些大家閨秀模樣的閨中女子,更加隨處可見的是風中飄拂的片片白色宣紙,上麵是遊人提寫的詩詞。翠西山的賞花詩會沒有評委獎品,隻要你願意就能題上一首詩,作上一幅畫,供遊人賞鑒。

    七色看著四處掛著的紙片,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點子,她走到夏召南的麵前,笑道:“夏公子,我們來個比賽怎麽樣?”

    “比賽?”

    “我們以花作詩詞,看誰作得多作得妙,輸的那個人答應贏的那個人一件事,當然隨便什麽事。”她是穿越女主,理所當然地肯定能贏,贏了就讓夏召南做事,每次都是自己被抓小辮子,這次一定要讓他也有點挫敗感,七色打著小算盤。

    夏召南斜睨七色一眼,笑道:“你要跟我比試?恐怕會輸得很慘。”

    “還沒比呢你怎麽知道我會輸,反倒是你到時候不要哭爹叫娘。”七色不服氣。

    夏召南輕笑出聲:“嗬,好,這可是你說的,就陪你玩一玩,不過你要記住輸的人得答應贏的人任何一件事。”

    夏召南的“任何”兩字發音格外加重,七色突然有種跳進虎穴的感覺,心裏開始擔憂他會不會提出什麽淫褻的條件,也就答應得底氣不足:“是……是我說的,就這麽辦,你也得記好了。”隻要贏他就沒問題了吧,隻要贏了所有事就解決了。

    “各位,今日我夏召南要在這裏跟這位林花落姑娘比試作詩,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望各位能當迴評審,做個見證。”夏召南不知道什麽時候跳上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叫起來,直把七色弄得當場呆立,她可沒準備弄出這麽大動靜,那家夥幹什麽還把林花落的名字扯了出來,天哪!

    聽到夏召南的叫喚,人群裏立刻傳出了一大片答應聲,好些遠處的人聽說這邊京城第一貴公子要跟一名小女子比試作詩也都朝這邊湧了過來。七色的頭開始暈了,要知道她的心理素質真不算好,麵對這麽一大批人,說不定她腦子裏的那些詩就記不清了,但不管怎麽說有一件事情是要先做的。

    七色走到眾人前麵,朗聲說道:“夏公子,你弄錯了,小女子姓七名色。”她可不想讓這件事情傳到有些人的耳朵裏,當然也不準備白白替林花落賺人氣,她還是要做她自己——七色。

    “是,”夏召南看七色一眼,又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是跟這位七色七姑娘比試。”不知道為什麽,七色覺得他看自己的那一眼,有點奇怪,裏麵似乎有憐憫或者一些別的什麽東西。但是她沒有時間來研究這些,因為比賽很快開始了。

    以花為題,隨意隨性,夏召南微微一想,就來到了準備好的紙墨跟前,一揮而咎,隻稍片刻,一首桃花詩便躍然於紙上: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樹香梢幾樹花。隻恐東風能作惡,亂紅如雨墜窗紗。

    不愧為文武雙全的貴公子,人群中馬上有人讚好。不過七色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才第一迴合,那就抄個簡單點的吧,很快她在紙上落了筆,幸虧她這些日子有練毛筆字,不然還真拿不出手。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崔護的名詩《題都城南莊》,同為桃花,還是我這首更有深意吧,七色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可是當她把詩展示給大家看的時候,人們並沒有發出她意料中的稱讚聲,反倒是安靜一片,而且靜得有點離譜,書上常寫的“針掉在地上都可聞”的那種。

    七色向旁一看,夏召南也是一副古怪的神色,這時人群裏陡然爆發出了說話聲,七色有點被嚇倒,完全不知道怎麽迴事。夏召南走了過來,在七色耳邊低語:“你怎麽把這首詩寫出來了,要抄也要抄個別人不知道的啊,這首詩十幾年前神之大陸的人就都耳聞了。”

    “啊——”七色這才明白是怎麽迴事,她竟然把玲瓏玉給忘了,那家夥可是在她之前穿過來的,沒道理她能抄古人的,別人就不能抄古人的啊。

    “嗬嗬,開個玩笑。小女子隻是非常欣賞這首詩,所以寫下來給大家再評鑒評鑒而已,”七色趕緊賠笑著向眾人解釋,她可不能在這樣的地方貽笑大方,惹得全神之大陸的人鄙視,“現在,馬上,我馬上作一首新的給大家。”

    七色一轉身,笑臉就變成了苦瓜臉,站在筆墨紙硯前,她欲哭無淚,這就是懲罰嗎?隨便抄襲古人詩詞的懲罰,這“現世報”來得也太快了點吧,現在她該怎麽辦,萬一隨便抄一首又是被用過的可怎麽辦啊?

    見七色遲遲不落筆,夏召南挪了過來:“喂,你該不會不會作詩吧?”他小聲地問著,透著擔憂和不確定。

    七色立刻倔強地給出了反駁:“誰說我不會?我不僅會作詩,還會作詞呢!”話一出口,七色的心中一亮:作詞!是呀,我還會作詞呀!一般穿到古代的人都是作詩,少有作詞的,而她比起詩在現代的時候讀的更多的可是詞啊,而且據她了解,早在兩百年前神之大陸就已經出現詞了,隻是不像詩這麽廣受歡迎罷了。

    “我們說的是比試作詩詞吧?所以詞也可以囉?”七色抬起眼瞼,笑看著夏召南。

    夏召南笑了:“那是自然。”

    七色把夏召南推開:“好,那你走遠點兒,免得人家說我作弊。”夏召南笑著走了開去,七色想了想,又一首桃花落在了紙上,不同的是這迴卻是一首詞:碎霞浮動曉朦朧。春意與花濃。銀瓶素綆,玉泉金甃,真色浸朝紅。花枝人麵難常見,青子小叢叢。韶華長在,明年依舊,相與笑春風。

    同為詠物,透著的卻是不同的情境。七色滿意地將寫好的詞展示了出來,可是這次竟然與上次相同,人群依舊鴉雀無聲,見這狀況,七色的心中的小兔子又開始做運動了,不過很快她聽到了一人的擊掌聲:“好!確是好詞!沒想到七姑娘竟有如此造詣。”隨著這句讚歎,眾人也紛紛點頭應和起來。

    原來隻是在琢磨詞的深意啊,畢竟在這神之大陸詞還沒廣為流傳嗎?七色鬆了一口氣,扭頭向說話人看去,正好碰到夏召南含笑讚賞的眼睛,七色感激地衝他笑了一笑。

    接下來的比試進行得很順利,從桃花到杏花,從杏花到蘭花,再到梨花,夏召南作詩,七色作詞。七色的詞都來自千古名作,好是自然不必說的,夏召南的詩竟也一首比一首精妙,就不能不讓七色歎服了。包括夏召南和七色在內,所有人似乎已經忘記了這是一場比試,隻是沉浸在詩詞的意境裏。

    作完第十一首詩的時候,夏召南終於向前跨出了一步,向七色抱拳笑道:“七姑娘的詞絕妙無比,在下本早該甘拜下風,隻是想多評品幾首,是以現在才出來認輸,望姑娘見諒。”

    連認輸也認得這麽有風度,看著豪爽明朗的夏召南,七色心中無比慚愧,她隻是抄別人的詞而已,真是勝之不武啊。七色上前一步,還與一禮:“夏公子過謙了。其實詩和詞各有各的妙處,不能一概而論,今日能見識到夏公子的絕句,七色真的是三生有幸。”

    七色才說完這話,人群裏便傳出了高喊:“二位都不必過謙了,夏公子的詩,七姑娘的詞,這神之大陸莫有第三人能及了。”這句話後麵跟隨的是一片點頭稱是聲。七色向夏召南看去,夏召南也正看向她,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人們終於慢慢散去,夏召南走到了七色的身邊:“看不出來,你這小丫頭還能作出那樣的詞來。”

    七色撇撇嘴:“我的本事還多著呢,你不睜大眼睛能看出來嗎?”

    夏召南笑著搖了搖頭:“時辰不早了,剛才接到消息京城裏臨時有事要辦,所以我要先走一步,你……”

    “我去求了姻緣簽再迴去。”七色笑道。

    “那好,馬車留給你。”夏召南答應道。

    然而他並沒有立刻走開,反是看著七色,一副想說什麽的模樣,臉上的神色也不同往日的凝重,七色沒注意這麽多,向他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寺裏。看著七色的背影,夏召南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終於轉身朝山下走去。

    寺內的殿上有幾個拜佛的香客,七色徑直來到了佛像前,拿好簽筒跪了下來。這是專門求取姻緣的寺廟,七色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走進來,她想知道什麽呢?和晉雪月的將來嗎?他們的將來不是早就注定了嗎?她怎麽可能給自己和他將來呢?

    一支簽很快跳了出來,七色懷著緊張的心情將它揀起,“雨霽虹橋晚,花落鳳台春”,看著這句話七色有點不能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用解簽也能知曉其中的含義,“花落鳳台春”,是指她和晉雪月……

    七色站起,將簽塞進袖中,走出了殿堂。

    她再沒有心情欣賞春日美景,找了條少有人行走的小徑,施展輕功朝山下而去。行至半山腰的時候,七色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感到有一股濃濃的殺氣席卷而來,而正當她想該采取什麽措施的時候,下一秒鍾已經被十多個青衣蒙麵人包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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