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沈姝頓了頓,意有所指道:“可奇怪的是,雖然那串佛珠上沒有毒血,皇上手心卻有被毒血沾染的痕跡……那痕跡昨夜雲靈郡主碰觸過三哥的血跡以後,也曾出現過同樣的症狀,這就證明,皇上那日確然是中了毒血之毒無疑……”


    “我記得,你曾在太極殿外,聞到太後身上有毒血氣味?”楚熠突然開口問道。


    沈姝一怔,點了點頭。


    楚熠鳳眸驟冷。


    他看向沈姝手裏的那枚佛珠,篤定地道:“那日在太後手裏,應該還有一串佛珠。”


    “還有一串?”


    沈姝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關竅。


    “殿下是說,那日太後在太極殿裏,給皇上戴過一串有毒的佛珠,臨走前,又換上一串沒毒的,將有毒那串帶走了?所以,我才會在太後身上,聞到毒血的氣味?”她忖度著問道。


    楚熠頷首:“八九不離十。”


    沈姝聞言,再次看向手裏的佛珠,喃喃地問:“先帝為何手裏會握著一枚有毒的佛珠?這枚佛珠可是與太後那串珠子有什麽關係?”


    楚熠已經隱隱察覺出什麽,眸色沉冷到極點:“隻有找到太後手裏那串佛珠,才能明白其中緣由。”


    兩人你來我往的話,聽在楚湛耳中,眸光微動。


    雖然在皇帝昏迷那日,楚湛沒在現場,卻從他們二人的話中,聽出了端倪。


    冷不丁,楚湛似想到什麽,桃花眼裏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與此同時——


    楚熠小心將玉衣手套,重新編結完整,這才轉頭看向了位於先帝腳旁的那個玉匣。


    他伸手拿起玉匣,打開。


    裏麵別無它物,隻放著一張卷成軸狀、用火漆封口泛黃紙軸。


    紙軸的封口處,工工整整寫著幾個字——“九轉還魂湯”。


    “這是皇祖父的字。”楚熠篤定道:“火漆上的印記,也是皇祖父生前常用的,這定是那張藥方無疑。”


    他說著,抬眸看向楚湛——


    對於楚熠的話,楚湛表現平平,神色間仿若意料之中。


    楚熠鳳眸更深。


    這廝一早就知道,這玉匣裏放著什麽!


    感受到楚熠的目光,楚湛側身避開,不願在這種節骨眼上出言挑釁。


    楚熠見狀,亦心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垂下眼眸,並未繼續打開藥方,反而將玉匣合上,交給沈姝:”你先收著,這卷軸已經過去三十年,火漆印記想必是皇祖父親手所封,暮和心細,交給他來拆最妥當。“


    沈姝知道暮和除了醫術高超以外,還深諳許多奇門遁甲之術。


    她深以為然,接過玉匣,點頭應下。


    楚熠見狀,又鄭重其事在棺槨裏環視一圈。


    這才默默運力,將棺槨重新合上。


    這一次,石棺被熠王合得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痕跡。


    “藥方既已拿到,時候不早,咱們走吧。”


    說完這話,楚熠再次恭敬退了幾步,朝先帝行了大禮。


    沈姝和楚湛見狀,亦隨他一道恭恭敬敬行禮。


    待做完這些,楚熠帶著沈姝和楚湛,退到他們來時那道門外,將玉佩放入石門的機關裏。


    “哢噠——”


    隨著一聲脆響,石門緩緩在三人麵前合上。


    整間墓室終於重新迴歸寂靜。


    楚熠轉身,看向楚湛道:“你來帶路,順著你們來時的路迴去。”


    他的語氣雖然淡淡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楚湛桃花眼微閃,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轉身先一步朝帝陵外頭走去。


    *


    出帝陵的速度,顯然要比進去時候快上許多。


    不到一個時辰,楚湛便帶著沈姝和楚熠二人,走出了來時進入帝陵的暗門。


    因是深夜,暗門外頭的山坳,依然黑暗寂靜。


    皎皎明月懸在夜空,照得整個山坳亮堂堂。


    楚熠轉身看向那道狹窄暗門,麵容異常沉冷。


    這一路上,他完完全全見識到楚湛對整個帝陵的熟悉,心底第一次對楚湛升起極強的戒備之心。


    帝陵是先帝親自指派工部督造,從與圖到建造時的進度都親自把控,絕不假他人之手。


    整座寢陵建起來後,就連太後都沒資格過問。


    楚熠此番進來,是借由北衙的卷宗所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若非他武功高強,怕是要死在那條機關重重的通道裏。


    楚熠萬沒想到,整座帝陵竟然還有這麽一條,根本毫無機關陷阱的通道。


    更重要的是——


    楚湛在這其中穿行,如同進了自家的後花園一樣!


    今夜,楚熠本是為了藥方和沈家而來。


    卻沒想到,竟意外發現楚湛這麽多的秘密……


    沈姝見楚熠出門以後,盯著暗門神色越發沉冷。


    她頭皮一緊,自然知道楚熠所為何事。


    這條暗門和出來時走的那條密道,如今已在楚熠麵前暴露無疑。


    可對於她和楚湛來說,它們的來曆,因牽扯到“前世”之事,實難解釋得清楚。


    沈姝也深知,如今既然已被熠王殿下發現端倪,絕對是騙不得、瞞不得的。


    可騙不得、瞞不得,卻又解釋不清——


    她不由得求助看向楚湛,希望他能主動開口,解釋這一切。


    然而,出乎沈姝的意料——


    明明方才還神色慵懶的楚湛,此刻卻挺直背脊站在他們不遠處,素來清俊的麵容,異常冷肅。


    “不對勁。”楚湛極快走到沈姝和楚熠麵前,壓低聲音道:“這四周連個夜貓子的叫聲都沒有,怕是出了什麽變故。”


    這話讓沈姝微怔。


    她豎耳聆聽——


    果然,來時還能聽見幾隻夜貓子的叫聲,而此刻,四周除了些許蟲鳴,甚至連鳥叫都沒有。


    沈姝戒備地繃直後背,下意識便將那隻玉匣,往袖中好生收了收。


    她看向遠處,雖然月光將山坳照得很亮,可四周那些樹林,卻看上去影影幢幢,乍看過去,仿佛藏著許多人。


    這讓沈姝的心底,更加凜然。


    難道,被人發現了行跡?


    帝陵地處偏僻之地,若在此處受到伏擊……後果不堪設想。


    有別於沈姝和楚湛如臨大敵的模樣,楚熠蹙眉聽了幾息,神色卻是淡淡。


    “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吧。”


    他沉著嗓說完這句,閑庭信步一般,朝著山坳旁邊的大道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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