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付氏掛念的朱元此刻並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她靜靜的坐在李名覺對麵,麵上還帶著一點淺淡的笑意朝他點了點頭:“好久不見了,李大人。”


    李名覺麵上卻半點笑意也沒有。


    真是想不到,當初在青州的時候,還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才能夠逃出生天的小姑娘,現在卻已經成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


    他挑了挑眉,喝了口茶認真的搖了搖頭:“別這樣稱唿我了,朱姑娘既然知道我跟顧傳玠的關係,那為什麽還要帶我來這裏?你不怕我要替他報仇嗎?”


    他是真的有些佩服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年紀這麽小,可是為什麽辦事卻總是這麽出乎人意料,當然,辦什麽事都出乎人的意料嚴格來說也沒有什麽難得的,畢竟瘋子辦事最叫人意想不到。


    可是每每能夠在絕境之下逆風翻盤,這個本事就實在是有些了不得了。


    李名覺蓄的極好看的胡子抖了抖,眼看著外頭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咳嗽了一聲垂下頭去:“朱姑娘,咱們不如有話直說。”


    朱元嗯了一聲,見李名覺主動開口,噙著一抹笑意看向他:“我今天讓李大人您過來,是想要讓李大人看明白,顧傳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也好讓李大人以後心中有數,到底還該不該對付我。”


    她不想得罪李名覺。


    這就跟她不想得罪張顯麟是一樣的道理,真正有本事有心計的人,在哪裏都不能夠被人忽略。


    顧傳玠上一世能夠成功,完全是托了盛家和朱家的福,是沾了朱曦的光,真正要緊的卻是李名覺,朱元已經看出來李名覺跟顧傳玠的關係。


    這一世顧傳玠肯定是下足了功夫才能夠把李名覺給提前籠絡在身邊,她現在被顧傳玠逼得煩了,出手對付了顧傳玠,卻不想再招惹李名覺的仇恨。


    所以有些話,要說明白,免得彼此生了誤會。


    李名覺怔了怔,朱元這個意思,是怕他以後為了顧傳玠打擊報複嗎?


    他正要說話,餘光掃過街道上一輛馬車,頓時停住了話頭,若有所思的看了朱元一眼:“那麽現在恭順侯的到來,也在姑娘的預料之中嗎?”


    吳順可是顧傳玠未來的嶽父啊。


    朱元怎麽會允許在這個關鍵時刻讓他出現在刑部衙門外頭?


    她可不是那種會容許自己要殺的人被救走的人。


    那麽現在吳順出現在這裏,難道不是來救人的?


    可是來了刑部,裏麵關著的又是他的未來女婿,他如果不是來救人的,那會是來做什麽的?


    朱元看出了他的疑惑,靜靜地伸手關上了窗戶,對著他笑了笑說:“李大人,我來請你看一場好戲。”


    什麽戲?


    李名覺下意識覺得這個戲不是那麽好看的,看了就要付出代價,遲疑著想要離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最終他卻沒動,安安靜靜的坐著,直到外頭走廊裏有腳步聲響起,緊跟著一個男人熟悉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這二樓並無別人了?”


    掌櫃的亦步亦趨跟在後頭,肯定的搖頭:“侯爺放心,接到侯爺的吩咐,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哪兒敢不清場呢?這二樓的房間都已經關了,就等著您來。”


    吳順......


    李名覺如同墜進了雲霧裏,頭一次覺得對未來要發生的事毫無頭緒是這樣糟糕的,正要開口質問朱元到底想做什麽,就見朱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隔壁的聲音已經清晰的響起來了。


    “侯爺,這個案子怕是有些麻煩。”李耀源在隔壁似乎歎了口氣:“王舒這個人死牛脾氣,加上這迴付清在浙江立下大功,如果這個節骨眼上還徇私枉法,隻怕付家那裏不好交代,畢竟付清是楊大人的人......”


    付清不會做人,是個二愣子。


    但是架不住他的兒子是個人精,也不知道是什麽機緣,竟然救了兵部尚書楊文光的妻弟,從此兩家就搭上了門路。


    “我知道。”吳順在他對麵冷靜的開口:“我來這裏,不是為了為難你,是為了告訴你,盡管照章辦事,不要留情,該怎麽審就怎麽審。”


    李名覺頓時覺得匪夷所思。


    不是吧,他剛才聽見了什麽?


    吳順不是來給顧傳玠走關係的,竟然是來送顧傳玠一馬的?


    這門婚事不是才定了個把月,不,個把月好像都還沒到嗎?


    李耀源顯然也有些吃驚,隔壁一時沒有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李耀源才遲疑著試探:“侯爺這不是在刺探本官吧?”


    “不。”吳順麵無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義正言辭的說:“我是真真切切的希望你秉公辦理,並且從速從快從嚴,盡快給出一個結果來。”


    李耀源蒙了。


    連帶著老謀深算的李名覺也同樣蒙了。


    等到不知道對麵又說了什麽,最後終於散了,李名覺才抬眼看向朱元,問她:“怎麽迴事?”


    “顧傳玠昨夜買通了官差去吳家求助。”朱元言簡意賅,連眼皮都沒有動一動:“他這麽做,是在自尋死路。”


    李名覺不明白:“你說的我有些糊塗了,朱姑娘,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到底怎麽迴事?”


    為什麽顧傳玠去求助,反而會死的更快。


    “因為顧傳玠手裏,必然握有吳順的秘密,一個必定不能見光的秘密。”朱元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杯子,仿佛那是個什麽了不得的觀賞物,牽了牽嘴角笑起來:“他如果不說出這個秘密,或許還有活路,可是現在他拿出這個最後的籌碼來,就一定要死了。”


    “你怎麽知道?”李名覺皺眉看著她:“而且你叫我來,難道就隻為了不讓我幫他找你報仇?朱姑娘,你做事總有你的緣故,我卻隻是個平常人,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不做什麽。”朱元也不想跟他賣關子,將杯子放下抬起頭跟李名覺對視:“李大人跟顧傳玠關係甚密,沒有道理不知道顧傳玠當初其實暗地裏搭上了常應的事,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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