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想給她反抗的機會,鄭偉一手托著她的後腦,一手攬住她的腰,熾熱的唇舌夾著濃烈的男人氣息碾過她忘了唿吸的嫣紅,強勢的侵占如疾風驟雨,鋪天蓋地而來,讓她無路可逃……

    其實,從踏進這個門,她就沒打算逃。因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受過多年正規軍事化教育,體格好,身手比體格還好,就算她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也不過是一番徒勞無功的掙紮。她從不做白費力氣的蠢事。

    可她沒有想到,他的吻會像千層巨浪驟然襲來,讓她連象征性的抗拒都來不及,便被卷入看不見底的深淵,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等她尋迴自己的意識,她的雙臂已經不自覺攀上他的後頸,胸口緊緊貼合著他結實的胸膛,她的牙齒也早已分開,舌尖正主動迎接他的侵襲……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許是太久沒有如此靠近,他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放~縱,都要炙熱,纏繞的唇舌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

    窒息一般的眩暈中,她隻能感覺到他貼在她腰間的掌心滾燙,一如她心口那顆跳動的心。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層一層將自己的感情封閉在冰冷的心防裏,封得密不透風。可隻是一個吻而已,她為自己建造的堡壘,一瞬間坍塌,她才看清那份從未減退的思念。

    掩藏了多年的渴望,一朝點燃,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她完全忘乎所以,微顫的手卻伸向他的領口,解開他的扣子,一顆一顆。他托著她後腦的手也落在她肩頭,呲啦一聲,她最喜歡的裙子應聲而裂,殘破的布料從她身上滑落,再也遮不住她的寸寸肌膚。

    突如其來的涼意掠過她滾燙的肌膚,她在寒顫中清醒時,他橫抱起她,走進臥室。

    ……

    外麵的雨,已連綿了幾日,一直下不停。

    天空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

    臥室的燈沒有開,隻有窗外稀疏的幾家燈火朦朧了她的視線。

    進了臥室,她就被直接丟在床上,隨即被困在柔軟的被子和他的身體之間,她努力睜開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伏在她身上,唇遊移在她頸項,撩~撥過一路的火焰。她緊緊揪著身下的柔軟的蠶絲被子,極力壓抑的喘息依然從喉嚨逸出,在寂靜的房間內蕩起曖昧的迴聲。

    薄弱的文胸被剝去,他的吻落在她的胸口,濕潤的舌尖撩過最敏~感~處,她全身一顫,塗抹得五光十色的指甲直直嵌進他的小臂。

    他的

    動作停頓了一下,僅僅是一下,然後又再繼續。唇舌撩撥變成了齒間的廝磨,分明很疼,她卻期盼著有更深切的疼痛填滿身體油然而生的空虛。

    “鄭偉……”蓄勢待發的身體緊密的貼合,她呻~吟的唿喚充滿著邀請的誘~惑。

    他輕輕“嗯”了一聲,托起她的臉,指尖細細撫過她的眼角眉梢,她微紅的臉頰。

    她也在黑暗裏默然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微抿的薄唇,還有那雙蘊藏深情的黑眸,清晰如五年以前。

    五年,五年,恍若一場噩夢……

    如果真的是一場夢,多好。

    如果夢醒後,還是五年前,他們甜蜜的第一夜,多好!

    可惜,命運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然後,她的淚就像決了堤的水,再難囚禁,一串一串,洇濕了他的指尖。

    她是真的醉了,否則,她絕不會在他麵前掉一滴眼淚。

    ……

    他的唇又一次籠罩下來,帶著疼痛的仇恨一般,吻得她幾乎窒息。她本能地想推開他,他卻吻得更咄咄逼人,一雙手緊緊將她的手腕鉗製在頭頂兩側,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此後,記憶的碎片再也拚接不上。

    等她從酒醉中清醒,東方已經發白,鄭偉擁著她睡得正沉,不~著~寸~縷的肌膚相觸,滑膩著微溫,就像曾經醒來的每一個早上。唯一的區別是她除了全身無力之外,頭疼得快要裂開,好在骨頭還健在,沒有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她累得不想動,於是又閉上眼睛,在他懷中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繼續睡。

    有人說,在夢裏是看不到太陽的,可她卻做了被陽光籠罩的夢,或者說,是被陽光籠罩的迴憶。

    在夢裏,最疼她的爸爸還活著,雖然經常工作到深夜,可不管迴來的多晚,都要為她和簡婕把被子掖得嚴嚴實實;她的媽媽也沒有改嫁,雖然經常嘮叨她學習不努力,或者埋怨她的頭發掉得滿地都是,可她的臉上總是掛著笑的;簡婕的腿也沒有受傷,還是那個成績優異,自信漂亮的女孩兒,雖然有點小小的驕傲和任性,可絲毫不影響她的可愛。

    還有她暗戀的男生,不管春夏秋冬,總是帶著一身燦爛的陽光出現。

    春天,天空很藍,空氣裏彌漫著梔子花的清香,雲霄飛車

    騰空而起,她尖叫著抓著他的手臂,頭繩在下墜中滑落,她及腰的長發如黑霧散開,迷了他的眼,也迷了她的心竅......

    迴家後,她在日記本裏寫的滿滿都是他的名——偉,還有她一直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愛慕。

    ......

    初夏,街邊的柳樹抽著嫩綠的新蕊,隨風扶搖。路過冰淇淋店,她請他吃蛋卷冰淇淋。吃著甜得發膩冰淇淋,走在被柳樹枝葉篩落的陽光下。

    她問他,將來想考什麽大學?

    他說,他要考軍校,因為到了軍隊,人人見了他都要叫“政委”,而不是“偉哥”。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偉哥”是什麽,隻覺得這個稱唿蠻威武的。

    他問她:你呢?

    她說:我要考芭蕾舞團。

    那時候,夢想總是很高遠,迴家的路總是很短。

    迴到家,她放下書包就跑去向讀過軍校的鄰居哥哥打聽軍校的情況。鄰居哥哥告訴她,軍校的管理相當嚴格,不但有規定的起床睡覺時間,天天都要進行高強度軍事訓練,沒有業餘文化生活,還不能隨便外出,即使周末外出也要請假,完全沒有人身自由。

    想到以後很難再見到他,她小小地失落了一下,不過,又聽說軍校內裏不許談戀愛,女孩子也少得可憐,讀軍校很難找到女朋友,她失落的心情又平複了。

    ......

    深秋,校園裏的銀杏樹葉落了一地。

    盼了一天的放學時間到了,同學們爭先恐後往校外走,簡婕留在學校補習,不和她一起迴家。

    威武的學校大門前,一隻綴著金光燦燦手表的肥手搭在簡葇肩上,“簡葇,我們家的車就停在那,我可以順路送你迴家。”

    她扯了扯被那肥手壓住的一縷頭發,一不小心扯斷了幾根,很疼。

    眼前一晃,一輛破得叮當響的自行車從她麵前晃過,騎車的鄭偉長腿在地上一撐,自行車在她麵前劃了半圈弧線停下來。

    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隻覺他的聲音都是帥的:“迴家嗎?我帶你一段。”

    比陽光還烈的一道道視線投射過來,燙紅了她的臉頰。她垂著臉默默坐上去,費了好大勁兒才沒讓嘴角樂得抽筋。

    一路上,他的車騎得飛快,被拋下的風從耳邊飛速掠過,隨時可能把她刮飛似的,她幾次想抱緊他的腰,手悄悄伸到了他身側,又悄悄收了迴來...

    ...

    ......

    寒冬,公車在鋪了薄雪的路上緩慢行駛。她仰起頭,悄悄瞟著站在身邊的他。比起他無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她更喜歡他身上的感覺,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感覺,總之會讓她每每看到,心口都是一燙。

    迎著被車窗拋棄的路燈,她看見他下顎淡了許多的淤青,雖然淡了,看著她眼中依然觸目驚心。

    認識很久了,她從來不問他的家事,他也從來不提,所以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麽經常挨打。

    吹了一路的寒風,她終於沒有冷靜下來,開口說:“舊社會已經被推翻了這麽久,你怎麽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呃......”他愣了一下,才摸了摸下顎上的淤青,不以為意答:“在我爸的思想裏,強權不但要靠暴力奪取,還要靠暴力維係。”

    “你想沒想過抵抗?”

    “抵抗?!”他頗有興致望著她:“怎麽抵抗?”

    她努力想,最後想出個自以為很聰明的餿主意。“不如,你離家出走吧。”

    “......”他默了。

    她把他的沉默當做讚同,開始幫他籌劃未來。“我奶奶有個舊房子,她去世之後就一直空著,你可以住在那裏。”

    後來,他真的離家出走了,就住在她奶奶四處透風的老宅子裏。她拿了各種棋牌陪他解悶,說好了她輸了就走,結果她一晚上都沒輸過......

    很久很久以後,她還是想不明白,分明就是她純潔地解救不幸少年脫離水深火熱的苦海,怎麽就被他家人認為“私奔”了呢?怎麽就讓他過得更水深火熱了?

    好吧,她承認,她拐了人家良家少男離家出走,確實有點非分之想,可她根本沒有勇氣實施......

    那一年,她才十三歲,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一個人會癡迷得暈頭轉向,她連他從t恤衫上扯下的一條衣襟,都洗得幹幹淨淨係在窗前的風鈴上,每次風鈴被風吹響,她都會望著隨風飛揚的白色布條心馳蕩漾,一遍遍在心中迴味著——他慌慌張張扯下一條衣襟纏在她摔傷的膝蓋上時,他快要糾結在一起的眉頭。

    還有他給她那張夾在電影票中的小字條——“晚上六點,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我有話想對你說。”

    簡短的幾句話,她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也不知多少遍猜想著,如果那天晚上她去了,他會對她說什麽?

    是不是她最想聽的那一句——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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