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引起我注意的當然不是前麵的司機,而是小雅對司機報上的目的地。

    北方交大,我的大學母校、我初戀終結的地方、我青春殘留的地方,也是我在那裏與一堆狐朋狗友混跡四年畢業以後某個陽光並不燦爛的日子裏,和一個陌生女孩子正在驅車前往的地方,有點巧是吧?

    我說了,我篤信緣分,已經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又是在經曆了什麽事情以後,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徹底的虛無主義者、宿名主義者以及不可知論者。我堅信在這個世界的某個不為任何人所知的角落裏藏著一本書,這本書上清楚的記錄了包括所有已經死去的和正在活著的人一生中所要經曆的所有故事,甚至其中的所有細節。每個人從他出生的那一瞬間開始,這本書上就有了關於他生命的全部記錄,他所要的做的全部,隻是按照書上描述的一切去實踐而已,包括他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包括他的掙紮、苦悶、猶豫、彷徨,包括他的生老病死,總之包括他的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他某次和女朋友在床上做愛的時候放了一個屁之類的屁大點兒事,這本書上也清楚的記錄著。

    這就是我的信仰,這就是我深藏於內心,不輕易表露所以也就不為世人所知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你以為你可以改變什麽嗎?照著那本誰也找不到的書上所寫的一切去做就可以了。

    事情就是這樣的,你可以侮辱我,但是請不要侮辱我的信仰,拜托各位了!

    出租車從聯想橋下疾馳而過,不堵車的話,再有幾分鍾就要到交大南門了。

    “他害了我……”,我吃驚的轉過頭,看著小雅,確信這句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她好象突然想起了什麽痛苦的經曆或者某個被她痛恨的人,她嘴唇發抖,她用牙齒緊緊的咬住下嘴唇,她不自覺的用手握住了我的手,並且抖的很厲害,是的,抖的很厲害,我能感覺的到。

    我茫然的看著她,看著這個突然獨自表達的女孩子,看著這個自稱為小雅的女孩子, “誰……?誰害了你?”,我充滿好奇但是又謹慎的,試探性的問她。

    司機儼然也聽到了她剛才的話,反光鏡裏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忽閃的更快了,他一定也在摒住唿吸,靜待下文。

    “師傅,麻煩您老看著點兒路,人挺多的。”,我實在忍不住了,沒好氣的對他說。司機沒作聲,扭動了一下身子,象是無聲的抗議和不滿,於是,反光鏡裏他的眼神順理成章的變的更加隱蔽和詭異起來。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小雅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男朋友……他是個畜生……是個騾子……”,她模仿力極強的用騾子和畜生來等價的形容隻有她自己知道的她的男朋友,我想,那應該就是讓她今天不得不去醫院的那個家夥。

    她唿吸有些急促的把頭扭向了窗外,我本來想說點什麽的,隻好輕輕的拍了拍她放在我手上的依然在抖著的、柔弱的小手。

    出租車在交大南門外的丁字路口戛然停下,司機不動聲色的說了句:到了。我想要掏錢包的手被小雅倔強的摁了迴去。

    交大南門外,四處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景,還有身邊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女孩。

    我望著不遠處拱形校門上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北京交通大學。恍惚間,竟然仿佛看見幾年前畢業時某天晚上扛著一個小背包黯然離去的我。

    離別無處不在,人生不過一場歡宴。盛世歡歌與窮途末路,誰是誰的終結?

    媽的,又扯遠了。(期待鄙視與唾罵……)

    我虛了吧唧的說上麵這些廢話,其實隻是因為我又一次預感到了分別的來臨,這一次,是與身邊這個小鳥依人般的女孩子,是與這個讓我冥冥之中似有感應的女孩子分別。

    “我就住那邊的交大嘉園”,小雅側身望不遠處指了指,“本來應該請你吃個飯,好好謝謝你的,可是……我現在實在……實在太累了……”,不用她說,我也可以想象到她已經是在硬撐著了。

    “沒事沒事,以後還有機會,以後還有機會……”,我不失時機的說道,按道理說,她應該能感覺到我這句話裏隱藏著的暗示。

    “恩,會有機會再見的,那……那我先迴去了”,她歪歪腦袋,調皮的笑了笑,揮揮手,轉身。

    我暈!!!這就完了???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原本千種牽掛、萬般期待的想法仿佛被飛機撞了以後的美國世貿大廈一樣轟然倒塌……

    你們知道我在期待著什麽,我放在褲兜裏的手都已經快把手機攥的粉碎了……

    “可是……”,衝著她的背影,我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定很滑稽、很可笑,並且可憐兮兮。

    她分明聽到了!她分明聽到了我充滿孤獨的冷、蒼涼的美和後現代主義的寂寞的這半句沒有說完的話,她停了下來,她轉身、她微笑、她揮手,她恍若一朵美的讓我心碎的玫瑰花。

    “你是個好男人!”,她努力大聲的衝著我說,然後轉身。話音未落,路人甲乙丙丁紛紛帶著明顯的不信任朝我這邊看過來。好象她說的是謊話一樣。

    我勉強的笑了笑,強作瀟灑的抬起手,象征性的擺動了幾下,算做告別。心裏除了失落,就是失落,無可奈何的看著她遠去,拐彎,消失在熱鬧的人群中,消失在高聳的樓群裏,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別罵我懦弱、別罵我膽怯、別罵我不是男人。我說過的,我篤信緣分,我瘋狂的篤信順其自然,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鄙視那些在別人吊都不吊得情況下還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家夥。

    那就這樣吧,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嗬嗬……嗬嗬……這不扯蛋嗎……哈哈,今天天氣不錯,挺風和日麗的,我決定下午還不上班,這其實挺爽的……哈哈……”,我呆呆的站在那裏,心情沮喪到了極點,無力的把放下的手放進外套的口袋裏……

    “恩?什麽東西??我突然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了一個小紙條,好奇的打開,上麵赫然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舒雅,1391023####.

    我小兒癡呆、半身不遂般的站在車水馬龍的我的母校的門外,刹那間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腦子裏不時的有個聲音在發春般的唿喊著“舒雅……舒雅……舒雅……”

    舒雅,舒雅,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女孩……

    其實,我何嚐不是和大家有一樣的疑惑呢?舒雅什麽時候寫的這張紙條?她又是什麽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紙條放在我的上衣口袋裏的呢?

    這麽想著的時候,我正坐在交大南門外一家新疆風味的飯館裏抱著一瓶燕京啤酒猛喝,並時而做沉思狀。

    隻有這麽幾種可能:第一,她是個喜歡有事沒事的就撕幾張紙條拿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練字的女孩子,恰好今天邂逅了我,而我又注定在今天命犯桃花,於是……不過基於我若幹年以來買彩票的狗屎運,這種可能性應該微乎其微。第二,這個自稱舒雅的女孩子其實已經在若幹年前某個飄雨的黃昏於西單或者就是王府井或者賽特或者中友百貨的什麽地方(總之是一牛比地兒)遇到了我並且在看到我第一眼的瞬間裏為我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委瑣和齷齪所傾倒,從此對我陷入了萬劫不複的相思和迷戀,並開始苦心積濾的尋找時機跟蹤我、接近我,以便最終能夠泡上我。終於,在今天早上的公車上,她找到了機會……,如此看來,她的那張小紙條不過是早已在她心裏深藏數年並直指我偉岸身軀直待時機成熟便會不可遏止的爆發的一個愛情小信號(叫一支丘比特小箭也可以),如此說來,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也不過是早在這個女孩子設計和掌控之中的一個浪漫的小陰謀(叫一個溫柔的小陷阱也差不多)……

    想到這種可能性的時候,我有點發熱的臉上不禁綻放出淫蕩的得意笑容,忍不住又抱著啤酒瓶子猛灌了兩口。

    不過,儼然,這種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為我甚至都很少去我在這種可能性中假設那幾個地方,而且,以我這副隨便往人堆裏一扔就跟沒扔一樣的小尊容,按道理說,也根本就應該排除這種可能性。

    想到這裏,我不無遺憾而又萬分動情的摸了摸我那張雖然看不見卻早已了然於胸的臉,不禁有些黯然……

    那剩下的就隻有這麽一種可能性了:她利用獨自看病的間隙找醫生借了紙和筆,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了這個事後讓我心潮激蕩、神遊萬騖的舉動……還有別的可能性嗎?在酒精的刺激下,這件事情搞的我心亂如麻,意亂情迷……

    不過,按道理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那又是在哪個神聖而莊嚴的時刻裏,我以我無堅不摧的魅力最終促使她產生出這個不給我留下聯係方式就難以撲滅她心中熊熊愛火的念頭的呢?

    嗬嗬……小姑娘竟然跟我玩神秘……不想了,不想了,忽略過程,直取結果,吃烤串先,喝啤酒先……

    俗話說,該麵對的終究還是要去麵對的,盡管心中有三千零六十四個不樂意。

    生活還要繼續、希望還要釀造、理想還要追求、熱情還要奉獻、自由還要尋覓,當然,在一切的一切得到實現之前,枷鎖也還不得不自己帶上,於是,我磨磨蹭蹭吃完飯之後,不得不滿嘴酒氣的打車迴公司繼續去上下午的班……

    司機開車比較猛,一路把我顛的夠戧,還差點把一隻走人行橫道的老母雞撞死。不過,即使這樣,也沒有阻止我在劇烈的顛簸中充滿深情的幻想:要是天天不用上班就有一個討厭的家夥老往我的口袋裏塞錢,擋都擋不住,趕都趕不走,那該多好……

    當“張小道”淫蕩可憎的臉橫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知道,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在一間幽僻的小會議室裏,我的頂頭上司,也就是我早上打電話請假的那個領導,此刻與我真誠麵對、深情對視。

    “直接說吧,上午幹嗎去了?”,領導不愧是領導,一上來就開門見山,看的出來,她已經勝券在握。在這種明顯信息不對稱、地位不平等的對決中,我還有什麽迴旋的餘地?

    “醫院”,我決定努力的做到言簡意賅、用詞精練,以盡量配合領導的語言風格,力求博得她的一絲絲好感,撈取製勝的一點點生機。

    “你病了?”,領導這種明知故問,欲說還羞的問話讓我覺得反感。

    “差不多”,我隻有含糊其詞,以圖蒙混過關。

    “有病就是有病,沒病就是沒病,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嗎?什麽叫差不多?”,忘了跟大家說了,我這個領導說話極善使用比喻的修辭手法。

    “有一點病了,為了防患於未然……”,我這麽說的時候,屁股不自然的在座位上挪動了幾下。

    “有一點病了?你早上電話裏不是說你腦袋燒的跟個鋼爐似的嗎?真看不出來你這身體還強壯的跟個牛犢子似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啊。”

    靠!我不得不在心裏暗自佩服領導思維之敏捷、造詣之高深。

    佩服歸佩服,可是接下來怎麽辦?我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居高臨下、坐在我對麵穩如泰山的女人,我的上司女人,忽然覺得她的嘴唇和舒雅有點相象,不禁心中暗自稱奇:同樣的那兩片肉,放在有的女人鼻子下,那就叫性感的小嘴唇;放在有的女人的鼻子下,那充其量就還是肉乎乎的兩片肉。我不得不感歎造物主之神奇,以及獨具匠心、巧奪天工等等。

    想象中的小雅無疑給了我坦白的勇氣,我索性把心一橫、牙一咬、眉一皺,然後輕啟朱唇,緩慢又不失平靜的說“其實我沒病,上午陪一個朋友去醫院看病了,她病的很嚴重,我作為朋友必須得陪著她。”

    這麽說著的時候,我腦子裏充斥著小雅那弱不禁風、惹人疼惜的身影,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悲壯和蒼涼感,恰似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沉默,恍若一個世紀般的漫長,但唿吸卻變的濃重。魯迅先生說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憤怒中爆發。我的領導卻是在沉默和憤怒中毫無預兆的爆發了。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病!我當然知道你早上電話裏所說的話就象一塊放在懸崖邊上石頭一樣經不起推敲!!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如此坦然的麵對自己的謊言!!!你把你自己在別人心裏的信譽看成了什麽??鴻毛?!”

    汗!!無孔不入的比喻,來的如此輕易,卻能比的如此貼切。

    “我從你現在的態度裏根本沒有看出你有一絲愧疚的表現!!”,話音未落,領導憤然起身,推門而出,她剛才坐過的椅子隨之咣當倒地。

    我想,她是真的生氣了。

    我把身體向後傾斜,長長的靠在椅子後背上, 深深的唿出一口氣,心裏竟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無所謂,誰會愛上誰;無所謂,誰讓誰憔悴……”,楊坤的嗓子真好,沙沙啞啞的,充滿磁性,無人匹敵。

    也許真的是我做錯了什麽,我真的錯了嗎?我從來都分不清對與錯的界限、從來都分不清黑與白的差別、就象每次我站在北京喧囂的十字街頭卻從來分不清東南西北一樣。

    我害怕和厭惡別人的責備,這讓我恐懼、讓我惡心,這讓我本能卻寒徹透骨的想要逃避。雖然在本質上,我不斷告戒自己,我不過是一隻不夠堅強和缺乏男人味的色狼。

    我在渾渾噩噩中熬過了下午的時光,其間,“張小道”不時的出現在我麵前,我卻懶的再看她一眼。的確,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的權利,對於這個乏味的女人,我實在不想再多說什麽。

    下午五點半,我走出公司大門、走下樓梯、走出旋轉門,猶如平常。我低著頭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看著那些忙碌的走來走去的人和穿流不息的車,發自內心的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和寂寞。

    我在等待綠燈的斑馬線上無所顧忌的吐了一口痰,然後把抽空的紅河煙盒隨手扔掉。我故意做的這麽壞,我並非沒有環保意識,隻是因為,我在這個下班之後的傍晚,覺得有些孤單和失意,並且無處發泄而已。

    六點零四分,我的手機響起,當時我正寂寞的站在馬路邊上無所事事的等待,掏出手機,一個熟悉的號碼映入眼簾,這是我這一天裏接的第一個電話。

    “嘿!嘛呢,哥們?”,電話裏傳來一個京片子的聲音,燒成灰兒我也聽的出來,我的大學舍友、我的腐敗戰友、我的下鋪、我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三皮——一個在長相上酷似好人的山頂洞人、八旗子弟。

    因陷害民族英雄嶽飛而在曆史上千秋萬代遭人唾罵的可憐的秦檜兒還有倆朋友呢,我當然也不例外。

    “沒事,剛下班,坐車迴家。”,我在人群中抱著手機,一邊過馬路,一邊說著,腦袋轉的象個撥浪鼓。

    “大晚上的,迴家幹嗎啊!找個地兒喝點小酒,咱小哥兒倆可有日子沒見了。”

    靠!前天晚上我倆剛在一起喝的酒。

    “行吧,說地兒。”,我說話的時候突然瞥見在不遠處站牌兒下等車的“張小道”。

    “老地方……交大南門小吃店……”,電話那頭的三皮好象在吃什麽東西,說話的聲音象老母雞啄食似的,咕嚕咕嚕響。

    “太好了,七點,不見不散!”,我啪的把手機掛上,健步朝性饑渴女人“張小道”走去。

    我站到她身後的時候,她正舉著一麵小鏡子在搖頭擺尾的顧影自憐。“妞兒,爽嗎?”,我把臉湊了過去。她倏的轉過臉,呆住了,表情變的極不自然,鏡子卻還舉在手裏,猶如一具呆若木雞的黃道婆雕塑。

    “哦……你啊……真是……這麽巧……”,她語無倫次的樣子看上去不勝嬌羞。

    “啊?不會吧,姐姐!?咱倆昨天晚上還在你家纏綿,難道你這麽快就把我給忘了?是不是給你的50塊錢嫌少了啊?嫌少了你就說啊!”,我把說話聲音提高了六個八度,臉不紅心不跳,義正詞嚴,猶如感情上突然遭受巨大傷害的無辜者。

    毫無疑問,意料之中,路人甲乙丙丁紛紛側目,甚至連正在扒著車門擠車的戊己庚辛也停了下來,整個世界突然變的一片寂靜。

    “你……你……!!”,張小道的臉頓時憋成了豬肝色,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一迴事。

    正所謂宜將剩勇追窮寇,揮手痛打落水狗,我不動聲色、滿臉淫笑、步步緊逼,“不過……姐姐,您老的床上工夫還真不錯啊,聲音也夠性感的,真是價廉物美、超值享受啊!”、我的聲音好象比剛才更高了。

    張小道瞪圓了眼睛,羞愧、吃驚、顫抖、豬肝,但奇怪的是,那隻拿著鏡子的手卻還舉在半空中。

    “不過提個建議啊,你的mimi實在太小了,有工夫去做個隆胸吧,還有就是你這張鞋靶子臉,實在是有礙觀瞻啊,害的我一個晚上都沒好意思開燈,這會影響你生意的你知不知道?”,我環顧四周,神情自若,但由於激動,不可避免的唾沫星子亂濺。

    “啊!!!!你……!!”,張小道那碩大的腦袋似乎現在才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她懸在半空中的手掉了下來,鏡子隨之在地上摔的粉碎。“你!!!你!!!!”,她自知理虧,再加上腦子反應奇慢無比,於是她“你你”了半天,卻隻是目光突兀的看著我。幾秒鍾以後,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左手捂嘴,右手提包,猛然轉身,惶惶然撥開人群,低頭絕塵而去,一溜煙的消失在燈光搖曳的街頭人海車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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