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嘈雜的聲音,多少忙碌的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頭腦裏對未來有多少的盤算。

    蕭依然、蘇憶、孟雲、謝子馨一行人在燈光明亮的豪華餐廳吃飯,除了蕭依然之外,誰也不知道孟雲的生世,因為他可不是那種愛慕虛榮愛於炫耀的人。服飾豪華,芳香四溢,那麽多漂亮的胳膊,美麗的肩膀,光束,令人陶醉的莫紮特的樂曲,西斯裏的繪畫,任誰都應該早已魂不守舍了。

    “我去一下洗手間!”孟雲壓抑著站起來對大夥兒說。可見,文明時代說話的方式都改變了。當時他的壓抑很靦腆,他那雙熱情而溫柔的眼睛熱情地力圖偽裝莫名的心酸,但因他深文周納,反而暴露了自己,有烏雲蔽天,遮避越暗,越顯示必有的暴風雨。

    聚集在餐廳裏的人有些苦悶。

    “你家是哪兒的?”正當孟雲路過一間富麗堂皇的包間,去洗手間的時候聽到一個五十左右的男人問。

    “東北的!”孟雲本來路過就路過了,可他聽到的偏偏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折迴身,靠在門縫上窺視裏麵的一切,讓他大加失望的是於靜也在,她正坐在一個男人的身邊。更可恨的是,和她一起的還有自己的幾個同學,以及認識或不認識的。看到這一切孟雲並沒有像別的人那樣生氣的衝進房間揪起女友於靜一耳光然後轉身離開。但更多的是同情。

    “東北地方太大,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哪裏!你說個小點的地方,看我是不是知道!”五十歲左右的老男人說。

    “靠山屯的!”那個女人往那男人身上一帖躁而不羞的說。

    “這樣子就對了嘛!花錢養你,不是讓你板著個臉,給我顏色看的。”老男人霸道的說完,在那女人的臉上用力地吻了一下。過了不久,房間裏眾多的人都笑了起來,孟雲肯定了心裏裏的猜測,轉身離開。在洗手間,孟雲捧起水便往自己的臉上澆,當他抬起頭,看到鏡子裏的那個人時眼睛卻紅了,而自己卻沒有那麽一絲眼淚,頹廢的笑得不可理喻。他想著當時房間裏的情形,那女人的表情像極了受餓的狗媽媽,寧願為狗寶寶受煙頭辱,正處於哺乳期的黃色母狗,剛被人用煙頭燙著,燙一下,給一塊肉片,母狗痛的退一步,然後又被燙又吃一小口,每燙一次,伴隨著撲哧的聲響,血順著狗的背一滴一滴流下,但還是得忍著,潛意識的虛榮裏麵藏著愚者的尊敬,稚者的驚訝,富者的羨慕,賢者的鄙視。

    “雲!”於靜走進洗手間的時候看到孟雲,便驚訝的喊,她莫名其妙的火熱的臉紅。於靜走過去的時候,孟雲將鏡子一拳打碎,血順著手指尖滴到地麵。當時他的手並不痛,痛的是那顆充滿同情和鄙視的心。當於靜看到這一切,立即將孟雲的手握住,心疼的看著汩汩流動的血液。

    “你心裏麵的虛榮是我無法給得了的。”孟雲的冷淡卻含有溫情,他的手微顫而柔緩地脫開她的掌握,而在脫開前,卻輕輕地一捏,甜得誘人心脾,那是如此輕,輕得給於靜留下了恍惚的疑團。

    愛情在拉丁文裏是amor,因此愛情產生死亡,然而先有的是噬人的憂心,悲痛,眼淚,罪行和悔恨。孟雲幻想著一幅幅場景:於靜的衣櫥裏掛滿名貴的貂皮大衣,真絲天鵝絨的各種晚禮服,時髦的裙裝大衣,甚至騎馬裝一應俱全,還多是來自法國或者是澳大利亞的名牌。試著幻想一下,清晨起來的時候有女傭準備好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和牛奶,出門的時候有車夫謙恭的為你打開車門,逛珠寶店的時候敢選掉下來可以砸疼腳趾的鑽石王國南非的鑽石,寂寞的時候可以乘坐豪華的飛機去趟紐約,巴黎或者到地中海曬曬太陽亦或是到法國巴黎去選一件內衣然後又乘坐飛機迴來。芳齡待嫁的少女,想到這些誰不會先陶醉上一兩個小時,可是,且稍等,如果這不是富豪的千金,或者年薪超過百萬,這樣的場景,如果想親身經曆,那麽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嫁個有錢人。過好日子是每個人的願望,也是天經地義的,更何況從本質上來說,喜歡錢和喜歡做有錢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首先要理直氣壯,不要像一隻心虛的出來偷食的老鼠,要知道,能有本事賺得盆滿缽豐的,大多都是一雙鷹隼般犀利的眼睛,能一眼洞穿人內心的空虛和薄弱環節,所以即使不那麽理直氣壯,也要顯得理直氣壯,不要被別人看出什麽破綻。

    於靜在人前人後都是讓任何一個女人嫉妒的女人,可風光的背後卻隱藏著的卻是這樣一段被孟雲認作是虛榮華麗的萎糜。孟雲離開洗手間並沒有直接迴到餐廳裏繼續吃飯,而是直接走進了包房,坐到眾人中間。她們看見他坐在了那裏,頓時出現一片沉寂,盡管她們無論如何努力,這死一般的沉寂都是過不去了。

    “爸,你怎麽也在這裏?”孟雲坐下來的時候看到孟一豪。

    “哦,過來玩玩!”孟一豪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爸,我不能再閉目不見了!”孟雲那雙美麗好看的大眼睛最無拘束地睜大凝視著和自己同班的幾個女孩,以及不認識的那個女人,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在他眼睛深處她們看到他的考察,冷酷和嘲笑,譏諷。過了很久,於靜都沒有迴來,她躲在廁所裏偷偷的哭,為自己的人生和不堪一擊的愛情。

    “雲兒,你到底想給老爸說什麽就說吧!”孟一豪說。

    “我不是給你說,我是要給她們說點做女人的道理。”孟雲伴隨著手勢指著幾個女孩,“今天我隻想給你們說,至於你們可聽可不聽,今天你們幾個坐到這兒,隻不過你們像別的女人一樣愛慕虛榮,你們無法走出你們潛意識裏的那份虛榮的陰影,雖然他是我老爸,是個億萬富翁,但自從我明白事理起,我並沒有依靠過他多少,沒有那樣的花天酒地,因為我自己有手,我自己有能力爭取我該有的東西,我才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看,即便是當清潔工又怎麽樣,難道清潔工很差嗎?難道依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有錯嗎?我有這個勇氣,難道你們就沒有嗎?難道我有手你們就沒有嗎?難道我擁有的能力你們都沒有嗎?在別人麵前穿幾件華麗的衣服,在大庭廣眾之下走進豪華的車你們就風光了嗎?難道你們隻堪被當做別人的巴黎玩偶被拋棄掉嗎?沒有靈魂沒有血液沒有尊嚴?好好考慮吧!如果你們不想以後你們未來的老公發現這一段醜聞,就迴頭吧!”孟雲冷得像塊冰,說完便走開了。這樣一段太過於露骨的話把在場的一幹人的心都打動了,仿佛是有尤物降臨到這狹窄式的哥特式的房間裏,處處張掛著帷幔,擋住了幾個人潛意識裏的那些要說卻沒能說的話,或許是孟雲的語速太快,或許是他太過於衝動。“你怎麽去了那麽久,我還以為你掉進廁所了呢!”謝子馨很自然的取笑孟雲。卻帶著一種雍容而冷靜的矜持。

    “沒事,剛才在那邊遇到了一個朋友,就閑聊了幾句。”孟雲像京劇變臉裏的角色,一反常態。在他自然待人中,也和謝子馨一樣擁有一種雍容而冷靜的矜持,他從不越過防線而透露出天性所需要表現的東西來,這好似一個滿清官吏從不誇什麽好一樣,至少那樣的作派不會輕易向別人表示所見的事物使他興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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