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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聽她如此一說,心中暗想,聽這口氣,姊妹二人之歌技定有過人之處,心中便有些期待。楊雲說道:“二位姑娘,那便請唱吧!”


    大玉、小玉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朝眾人看來,兩雙眼睛忽的變得神采奕奕起來,直如秋水寒星一般,直攝人心神,真乃聲未至而情先到。眾人心神跟著一震,便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倆。


    先開嗓的竟是小玉,隻見她輕啟朱唇,微張皓齒,眾人似乎聽見一絲聲音如從地底傳來,似鳥鳴,如獸語,又像人聲。仔細一聽,卻又不甚真切,原是發自喉鼻的吟哦之音,並無具體詞句。再聽那歌聲,真乃聲聲宛轉,句句動聽,如新鶯出穀,乳燕歸巢,叫人心曠神怡。眾人聽得入神,不知不覺便隨那吟哦之聲心神遊蕩起來,小玉的歌聲卻越來越弱,音調也越來越低,直到低到無可再低,忽的又起了一聲高腔,眾人心中亦是跟著一緊,再聽時卻又沒了聲息。


    楊雲等人正疑惑地看著小玉,大玉卻猛的歌喉遽發,開嗓便唱:“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


    小玉和著大玉的歌聲,依舊吟哦不止,楊雲便覺得這歌詞有些熟悉,一時卻又不記得在何處聽過。小玉突然眼波一轉,吟哦之聲也跟著嬌媚起來,直如少女初春一般,大玉便唱道:“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楊雲心中恍然大悟,對了,是白居易的《長恨歌》。


    姊妹二人一唱一和,真是字字清脆,聲聲嬌媚,忽高忽低,時緩時急,楊雲聽得春心萌動,宛如眼見美人梳妝,麗人迴眸一般。


    小玉愈吟愈嬌,愈吟愈媚,其聲仿若呢喃燕語,鴛鴦交頸,大玉接著唱道:“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


    **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遊夜專夜……”


    楊雲心神隨著歌聲遊蕩不止,直覺著全身軟綿綿,鬆塌塌,無法動彈,胸中卻是烈火焚心。


    楊雲正覺得無法抑製心神之際,曲調突然來了一次大轉折。仔細一聽,原來二人已交換角色,變為大玉吟哦,小玉歌唱。


    大玉的吟哦之聲卻是音調高亢,聲音洪亮,又似乎夾雜著些金戈鐵馬、戰鼓隆隆之音。大玉詠了一陣,忽的吟哦之聲變得越來越急,越來越高,小玉亦是越唱越快,如道士念咒一般疾疾唱道:“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楊雲心頭又是一緊,眼前似乎看見烽煙陣陣,千乘萬騎踩起漫天沙塵往都城狂奔而來。大玉猛的又是一陣急轉,吟哦之聲越來越緩,聲調亦變得哀婉悲傷起來。小玉隨後唱道:“


    翠華搖搖行複止,西出都門百餘裏。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麵救不得,迴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迴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楊雲再聽那歌聲,真乃聲聲泣血,字字斷腸,句句揪心。再至貴妃慘死馬前,楊雲如眼見美人香消,麗人玉殞,君王垂淚,形單影隻一般,心中也跟著悲傷起來。


    再觀大玉與小玉,亦是梨花帶雨,淚滿衣襟,歌聲也是越來越淒楚,直如嗚咽之音。


    楊雲正忍不住要落淚,姊妹二人眼波忽地一轉,似乎帶上了一絲仙氣,二人再次互換角色,改由小玉吟哦,大玉歌唱。吟哦之聲跟著變得光怪陸離,虛無縹緲起來,隨著仙樂飄飄之音,大玉唱道:“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裏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昭陽殿裏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楊雲便隨著歌聲進入了太虛幻境,恍若看見貴妃重生,真個如夢似幻一般,不由心頭狂喜,全身舒暢。楊雲正覺著心曠神怡,小玉不知用了個什麽技法,吟哦之聲猛的變得又快又急,楊雲覺得從萬丈懸崖之上急墜而下。不知下墜了多久,小玉的聲音忽然猛的一停,楊雲猛然一驚,如大夢初醒,再聽身邊,已是悄無聲息。


    抬眼看大玉、小玉,亦是如夢初醒,姊妹二人又是對望一眼,同時開口合唱道:“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歌聲如泣如訴,聲聲含情,字字含淚,句句泣血。最後一句“此恨綿綿無絕期”越唱越緩,越唱越低,到最後一個“期”字時,已近無聲,幾不可聞。


    《長恨歌》這首長篇敘事詩,在座各人都聽過,心中明白到此句已是完結,卻都緩不過神來,依舊沉湎在歌聲中無法自拔。楊雲更是心潮起伏,他雖文采學識不如張揚,但他是個現代人,感受過聲光電的現代娛樂方式,今日聽到大玉、小玉歌喉,方知返璞歸真,單用人聲也能展現藝術的魅力。


    大玉、小玉姊妹二人見眾人依舊呆坐,微微一笑,又福了一福,說道:“諸位評判,我們唱完了。”


    眾人這才靈魂歸竅,拊手叫好。張揚第一個起身說道:“古人形容歌聲的妙處,有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一說,我以前不懂,總在心中想,餘音怎麽會得繞梁呢?又怎會三日不絕呢?今日聽了大玉與小玉的歌喉,才知古人的措辭之精。你姊妹二人不單歌喉妙,歌聲中有另諸多變數,表情也甚是貼切。《周禮·樂記》有雲:‘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情之所至,音之所生。’如今用在你姊妹二人身上,真是太貼切不過了。”


    楊雲也說道:“當初張公子提出辦這花魁大賽,我心中頗不以為然。如今我卻要感謝張公子,若沒有這花魁大賽,如何能聆聽這人間天籟?”


    大玉、小玉被說得不好意思起來,羞澀一笑,說道:“幾位太過獎了,些許小技,實不足掛齒。”


    張揚又問道:“此等歌法,吾等聞所未聞,不知你們從何處習來?”


    大玉迴道:“我姊妹二人自小由師傅撫養,這歌技亦是從師傅處習來。”


    張揚眼中透出無限神往,說道:“尊師定是世外高人,可否由二位姑娘引見?小生好麵見請教。”


    大玉正色說道:“對不住張公子了,我們師傅乃是淡泊明誌之人,自幼便嚴令我們姊妹二人不可對外人說起他的名號。實在是師命難違,請張公子見諒。”


    張揚聽罷,臉上有些遺憾。楊雲說道:“今日時間緊迫,二位姑娘既已歌畢,諸位請表決罷,我第一個同意晉級。”


    如此神技,其他人又有何說的,自是全票通過,二人同時晉級,不過隻算一個名額。


    於是品花榜上又多了一行字:何碧玉、何脂玉,年十七,漢口人氏,現居瀟湘館。姊妹二人,一母孿生,花開並蒂,美目流轉,蘭心蕙質,善歌詠,其音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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