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言卻不擔心,會心一笑,忖道:“他終於來了。”快步進入後院,果然不出所料,來者正是藤索臣。隻見他身著玄色錦衣,左手執鉤,右手拿簫,正與穀如空高唿酣戰,商玲瓏則在一旁優哉悠哉觀看。

    他所用銀鉤狀似劍,前端彎曲,兩麵帶刃,鋒利異常,可劃、勾、劈、削,招式大開大合,攻勢淩厲;玉簫呈綠色,鈍而短小,擅長近身點、戳、架、截,專門封人穴道。兩般武器一長一短,既可遠攻亦能近守,端的是起伏吞吐,強險結合,變幻莫測,令人防不勝防。

    兩般武器兩種套路,能完美結合者,世上所見不多。藤索臣堪稱其中佼佼者,銀鉤起落,如銀河飛掠,白光滔滔,而玉簫卻似躲於暗處的毒蛇,吞吐不定,隨時會噬人一口。他的功力深厚,招式怪異,兩種武器舞將起來,看似空門大開,又似無隙可擊,極為棘手。

    但他麵對的是穀如空,當日金頂之上一人力戰展仝、薛忠等五名絕頂高手,仍可談笑自若,如今隻應付一個藤索臣,自然是遊刃有餘。須發飄舞之間,輕描淡寫將招式一一化解,見馬天佑和浣兒進來,便微笑道:“佑兒來得正好,藤堂主武功高強,叔叔老矣,體力不支,你來與他切磋切磋。”

    馬天佑武功已是今非昔比,見藤索臣將銀鉤舞得似行雲流水,步步緊迫,登時技癢,應了聲“是”,快步向房間走去。為了不引人注意,他與浣兒均沒有帶武器出去,但他知道要對付藤索臣這種高手,沒劍在手絕對不行。

    藤索臣卻是不依,森然說道:“勝負尚未分出,穀大俠看不起在下嗎?”言畢一個刺步掠前,兩種武器同時出手。

    銀鉤環抱,玉簫斜戳,人在其中,前後左右受敵,當真是避無可避。穀如空本已收招,見他突然欺身而入,心中暗哼一聲,拂袖將銀鉤引開,左手中指屈起,卜一聲彈在玉簫上。

    在浣兒的驚唿聲中,藤索臣已然倒掠出丈餘,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在穀如空屈指一彈之下,那支被他滿貫真氣,任何武器亦無法將其折斷的玉簫,竟然變成粉碎。這種絕世無雙的功力,他焉能不驚?

    浣兒那一聲驚唿本是為擔心她父親而發,見藤索臣手中玉簫突然變成粉碎,登時舒了口氣,故作惋惜地說道:“藤堂主為何用這麽貴重的東西作武器?如今被我父親打碎,真是可惜,早知如此,還不如送給我玩。”若是往昔,看到藤索臣僵屍般的麵龐,她早已嚇個半死,豈敢開玩笑?但有穀如空在旁邊,她的膽子忽然變得大了起來。

    藤索臣不去理她,眼中綠光逐漸消失,淡然說道:“穀大俠武功天下無雙,馬教主在你在栽培之下,自非庸手,在下甘願認輸,不必再比了。”

    正說話間,馬天佑已取劍過來,見藤索臣告辭要走,知道已分出勝負,便挽留道:“藤堂主安排如此雅舍,在下感激不盡,既然一場來到,何不小酌幾杯?”

    藤索臣臉無表情,淡然說道:“不必了,馬教主遠道而來,招唿周到乃藤某份內之事。方才與穀大俠一戰,方知天外有天,藤某之武功,實在是微不足道。但藤某亦非量淺之人,絕對輸得口服心服。”

    穀如空看著他背影,以讚賞語氣說道:“藤堂主屈居武林第十高手,論武功,與薛忠當在伯仲之間,再練下去,不出十年,必定超越展仝。”

    藤索臣停住腳步,卻不迴頭,微微聳肩,說了聲“多謝”。耳邊又聽得穀如空說道:“藤堂主願聽老夫奉勸一句嗎?”

    藤索臣冷哼一聲,說道:“不必了,在下隻以武功論高低,對排名並不感興趣,在黃河幫亦無屈居之感?”

    穀如空啞然失笑,說道:“你以為我要勸你離開黃河幫嗎?以你目前的武功,本可接得下老夫五十招,你可知道為何不到四十招便落敗?”

    這次藤索臣不但動容,驀然轉過身來,快步走到穀如空麵前,拱手說道:“願聞前輩高見。”

    穀如空捋須微笑,說道:“第一,你自視過高,求勝心切,犯了武者大忌。自開始便隻知進攻,盡力顯露武功,卻不去試探對方功力深淺,屬於有勇無謀;第二,你一身深厚功力,卻用在刁鑽武器與招式上,可謂畫蛇添足,全無用處。你能將銀鉤與玉簫結合而用,足見天資過人,但如此一來,隻不過是在征服武器,卻非發揮其最大作用。若對手武功較弱,自然無從適應你這兩種刁鑽武器,瞬間落敗;但當遇上絕頂高手,你分心控製武器之際,無異自損功力,刁鑽武器反而成了束手縛足。所謂刁鑽招式,旨在出奇製勝,一招不能製勝,信心便減一分,久戰不勝,則必敗。招式越是刁鑽,防守越弱,此乃千古不變之真理。老夫所見,對與不對,相信藤堂主自會判斷。”

    藤索臣沉吟片刻,僵硬的臉龐漸變柔和,眼中閃耀奇異光芒,突然拋開銀鉤,單膝跪下,說道:“前輩一席話,令在下茅塞頓開,思來想去,果然正是如此。”

    穀如空將他扶起,笑道:“你贈我雅居,我送你片言,互不拖欠,何必多禮?”

    藤索臣肅然說道:“片言隻字,終生受用無窮,而居所隻是身外之物,如何能比?前輩若是喜歡,以後可以一直在此長居下去,藤某必定派人鞍前馬後服侍。”穀如空笑道:“待這場戰事結束,老夫與黃河幫之間的仇怨必定清算,到其時我們或許便是死敵,鞍前馬後之說,休要再提。”

    藤索臣哈哈大笑,說道:“能再與前輩一戰,藤某不勝榮幸。有江湖必有恩怨,風雲變幻,誰亦難以預料日後之事,藤某今日不虛此行,想與諸位一醉方休,不知可否賞臉?”

    所謂大笑,其實隻是張大嘴巴發出聲音,臉上僵硬的肌肉層層擠迫,似要隨時斷裂,比哭看起來更難受。但馬天佑卻覺他這種笑容非常真實,至少比展仝的笑容好看十倍。環視眾人,突然咦了一聲,說道:“天佐出去了嗎?”

    穀如空嗯了一聲,說道:“你和浣兒離開不久,他便跟著出了門,至今未迴。這段時間他心事重重,出去走走也好,畢竟是少年,看到京城的繁華景象,焉能不心動?”

    浣兒倚在母親懷裏,一直在擺弄那個剛買的雕有涓涓細流、無始無終的玉鐲子,聞言抬頭笑道:“張姑娘尚未迴到京城,他哪來那麽好的心情遊玩?”

    說話之間,已有黃河幫幫眾拿了好酒好菜進來。馬天佑等人亦不客氣,在後院亭中坐下,與藤索臣開懷暢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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