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聽蓬的一聲,木屑紛飛,搖曳燭光中,燭台左側的木箱頂蓋被撞得稀爛,上麵多了個光禿禿的腦袋。那人膝蓋一抬,將木箱前麵的木板撞開,雙手各提一把戒刀,昂首闊步而出,哈哈笑道:“果然不出展幫主所料,契丹狗賊必會自投羅網。”

    肖撻凜定晴看時,不禁吃了一驚,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頜下胡須,原來眼前人正是相信寺的幻悲禪師。當日被山鬼道人植入地龍奇陰之氣,眉毛胡須盡皆脫落,至今仍未長出,頜下那長長的胡子,隻是在易容時粘上,並非真須。如今看見幻悲,以為山鬼道人亦在此處,自然是心生寒栗。

    眼睛緊緊盯著燭台右側那口木箱,心跳加速,隻要看見山鬼道人,即時逃走,反正純陽劍譜已然到手,他日練成天遁劍法,百步之內幻劍殺人,便什麽鬼也不用怕了。忽聽兩聲吱啊,燭台正對麵擺放在角落邊上的兩口木箱同時打開,從裏麵跳出兩人,伸掌一擊,相視笑道:“展幫主果然神機妙算,不枉我們當眾翻臉,又在這個木箱中睡了大半天。”

    肖撻凜不須迴頭,已知身後走出的兩人是吳俊輝與魏無涯,他的眼睛仍在緊緊盯著燭台右側那口木箱。

    四人分位而立,將肖撻凜圍了起來。妙雨師太伸手打開燭台右側的木箱,合什說道:“阿彌陀佛,辛苦展幫主了。”

    但見人影一閃,展仝那碩大的身軀已立於燭台前麵,嗬嗬笑道:“承蒙各位鼎力相助,才讓這個老奸巨滑的契丹賊子投入羅網。”語鋒一轉,對肖撻凜沉聲說道:“當日劍閣之上,黃河幫氐壇十一條人命,想必是出自肖大王手筆。”

    肖撻凜目光環掃,見塔室內總共隻有四個木箱,其他地方並無可藏身之處,精神登時大振,腰身一挺,森然說道:“不錯,隻怪本大王一時心慈手軟,未能殺得更多。中原武林均是膿包,連一招亦接不住,留在世上,豈不多餘?”

    展仝亦不動怒,淡淡說道:“肖大王殺死湘陰活屍,嫁禍唐楚衣,挑起應天教與唐門之間的仇怨,之後又假汲庭燎之手,在大戰前夕盜走暴雨梨花針,見馬天佑不殺唐楚衣,唯恐事情敗露,複又以暴雨梨花針殺死汲庭燎,再度嫁禍唐楚衣,我猜的沒錯吧。”

    肖撻凜點頭說道:“明人不做暗事,本大王做得出便敢承認,展幫主說的確實一點不錯,這一切,全是本大王所為。本以為馬天佑是條血性漢子,會一劍砍掉唐楚衣的腦袋,豈料卻是看走了眼,白費心機。”

    展仝哼了一聲,語帶譏諷說道:“好個明人不做暗事,閣下所做的,恐怕沒有一件稱得上光明正大。依你的意思,汲庭燎亦是契丹人了?”

    肖撻凜嘿嘿冷笑,並不答話。

    塔室中片刻沉默,吳俊輝與魏無涯眼望展仝,隻待他一聲令下,便即動手。幻悲手握戒刀,神情冷峻,一副成竹在胸模樣。展仝長歎一聲,說道:“想不到汲庭燎混入中原多年,竟然沒人知道他的身份,還被成都的一眾文人雅士奉為神明,連暗器獨步天下的唐楚衣唐掌門亦被其迷惑,險些丟了性命。用心之苦,可算絕矣。幸好肖大王存丟車保卒之心,將其除去,否則日後必成大患。”

    對於殺汲庭燎一事,肖撻凜本是極不情願,此時聽展仝如此一說,心中更是後悔,覺得為了區區一個唐楚衣,卻犧牲了潛伏中原十數年、深得人心的細作,實在是不值。臉上木無表情,冷冷說道:“汲庭燎效忠大遼(契丹),雖死無憾。他的使命已然完成,待我契丹揮軍南下,必定將大宋江山夷為平地。”

    展仝冷笑一聲,說道:“肖大王好大的口氣,今晚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闖得出這座鐵塔再說吧。隻是展某尚有一事不明,閣下誅殺玉麵虎,夜闖相信寺,卻又所為何事?莫非是為了營救馬天佐?”

    肖撻凜越聽越是心驚,忖道:“黃河幫果然神通廣大,我所做的一切,竟然全在他們掌握之中。”眼珠一轉,笑道:“你說的是應天教的馬天佐嗎,他父親盜我镔鐵神功,想殺他還來不及,豈會反過來去救他?我殺玉麵虎隻是為了嫁禍給馬天佑,讓他落入官府之手,從此解散應天教,為我契丹除去心腹大患。豈料官府無能,讓他逃脫,我一路跟蹤至相信寺,卻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言畢目光一轉,不懷好意的看著幻悲。

    展仝哦了一聲,問道:“什麽秘密?”

    肖撻凜心中暗自得意,一指幻悲,說道:“我在相信寺內竟然發現馬天佑與眼前的這位大師、以及相信寺的幻元方丈在一起,另外還有一位,在座各位絕對猜不出是誰?”

    他殺玉麵虎及夜闖相信寺均是真事,但在相信寺內看見馬天佑,卻是信口胡謅,心想隻要說出那人姓名,必定激起他們之間的猜忌,對自己極之有利。

    展仝似乎來了興致,著急問道:“那人是誰?”

    他這一著急,正中肖撻凜下懷,抖了抖手中搶來的拂塵,故作神秘沉思片刻,目光落在幻悲臉上,似吟誦般說道:“神拳無敵鎮川西,快箭絕倫定乾坤。雄獅吼出十八子,天下盡歸四海順。他便是將宋室皇朝攪得翻天覆地,號稱川西第一神拳的大蜀王李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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