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撻凜既惱怒又覺好笑,忖道:“我堂堂契丹勇將,難道會對你一個老尼姑動心?”微微躬身,說道:“既然如此,貧道唯有告辭了。”話音未盡,身形已然晃動,倏忽掠至妙雨師太身前,伸出似刀般手掌,照著丹田處插去。

    他的身法好快,已非目光可及。妙雨師太隻覺眼前一花,手掌急忙下沉,向勁風來處拍去。隻聽蓬的一聲,妙雨師太手掌拍在肖撻凜手腕上,身形借勢躍起,旋即淩空折身,飄落塔室中央,俯身一抄,將蒲團上的拂塵握於手中,冷笑道:“果然不出貧尼所料,閣下心懷不軌,今日是一定要得到純陽劍譜了。”

    肖撻凜亦不打話,向前輕輕一跳,對著妙雨師太心口連擊三掌。他的殺心已起,出手間絕不留情,這三掌用足十二分力道,隻要其中一掌擊中,即使是石頭,亦會化為灰燼。

    但妙雨師太並非石頭,右臂上揚,倒豎拂塵擋了一掌,身形似旋風般轉至肖撻凜身側,手臂前探,拂塵忽然變成一把利劍,劍氣自塵絲末端激射而出,正是罡風劍法中的一招——東風射馬耳。

    她原地出招,以拂塵作劍,但發出的劍氣,較之吳俊輝卻又不知強了多少倍。這一式東風射馬耳原本包含三勢,第一勢為當中刺出,第二、三勢分刺左右,但她將拂塵向前一遞,三勢已盡含其中。這種手法看起來與七劍閣的驚虹劍法招式有些相似,卻又並非如此。驚虹劍法中最精妙一式“白虹貫日”,能同時發出七道不同劍氣,呈扇形向外擴散,令人身處光海之中,防不勝防。妙雨師太拂塵向前一指,看似同時發出三道劍氣,其實她的拂塵已自左中右三個方位分別刺擊,每刺一下便發出一道劍氣,平行而前。如此出招,隻要手法夠快,不需要太深厚內功,亦可取人性命。

    肖撻凜轉身,三道耀眼白光已迫至胸前,當下亦不敢大意,使了招“童子拜佛”,雙掌一合,拍散劍氣,旋即腳步前踏,右手五指箕張,去抓那利劍般挺直的拂塵。

    妙雨師太微退半步,手腕轉動,拂塵變成峨眉刺,左右旋動翻轉,劃出無數光弧,飄飄忽忽捉摸不定,輕巧而靈活,宛若雲飄霧縈,正是玉女穿花簪法中的“娥眉淡掃”。

    蓬蓬之聲在塔室中迴蕩,燭光受真氣侵襲,忽明忽暗,兩人倏忽之間便各自攻出十數招。肖撻凜雙掌上下翻飛,見招拆招,身形似嶽峙淵渟,屹立不動。心中卻不由暗自吃驚,自己每出一掌,均用足十二分力道,妙雨師太隻是用拂塵輕巧一帶,便將力道卸去大半,身形雖然微晃,手中拂塵卻穩如泰山,委實難以將其震飛。

    日間見她與馬天佐對了一掌,被震得倒飛丈餘,暗忖自己不出十招,便可將其製服,如今十數招已過,對方依然若無其事,仗著靈巧的身法,在掌風中東飄西蕩,忽爾使出淩厲迅疾的罡風劍法,忽爾又是飄忽無定的玉女穿花簪法,一把拂塵在她手中宛若靈蛇飄舞,神出鬼沒,比真劍更難對付。

    塔室寬敞,便是十數人混戰,騰躍閃避仍是綽綽有餘。肖撻凜運足功力,雙掌連擊,始終無法將拂塵震飛,眼珠一轉,反手將拂塵掃開,左足前踏,左掌緩緩推出。

    妙雨師太見他出招變慢,身形亦不後退,手腕一抖,拂塵劃了個圓弧,反蕩而迴,突然變成一支判官筆,點向肖撻凜左手心處的“勞宮穴”。

    若換成別人,必定急忙撤掌變招,但肖撻凜刀槍不入,閉穴功夫一流,自然不懼,拂塵點正“勞宮穴”,手臂隻是微微一抖,旋即手腕疾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拂塵捉住,右足踏前,欺身而入,右掌照著妙雨師太心口疾擊而出。

    妙雨師太手中拂塵被對方捉住,用力拉扯,紋絲不動,正自心驚,身前掌風凜冽,將緇衣迫得獵獵作響,情急中來不及多想,棄了拂塵,將功力運聚於左臂,推掌相迎。

    隻聽蓬的一聲巨響,妙雨師太被震得似敗絮般倒飄而起,一件事物自袖中飛出,淩空接連翻身,落地時手扶燭台,身形搖晃,麵色蒼白,鮮血自嘴角流出,慘然說道:“閣下究竟是誰,為了一本純陽劍譜,不惜將貧尼置諸死地嗎?”

    肖撻凜反手一抄,將飛來的事物接住,卻是純陽劍譜,不由心中大喜,便似得到稀世之寶,將劍譜小心翼翼放入懷中,一抬頭,殺機陡盛,目光似兩把尖刀,射落妙雨師太臉上,冷冷說道:“事已至此,自然是留你不得。”

    妙雨師太眼中微現驚駭,伸袖一抹嘴角鮮血,幽幽歎道:“貧尼本想借中原武林之力,練成天遁劍法,同心協力驅逐契丹,想不到卻是引狼入室。以閣下的功力,練成天遁劍法易如反掌,隻盼能以大宋江山及萬千百姓生命為重,拋卻私念,保家衛國,以天遁劍法驅逐契丹狼族。”

    說話之中,臉色越發蒼白,輕咳一聲,複又說道:“南京統軍使、蘭陵郡王肖撻凜,乃契丹第一勇將,連年征戰,未逢敵手,宋軍無不驚懼。閣下若練成天遁劍法,為大宋除去此人,則天下太平指日可待,貧尼雖死亦無憾了。”

    一抬頭,見肖撻凜目光冷冷,隱含譏諷,不禁大怒,身軀挺起,罵道:“閣下良知泯滅,雖練成絕世武功,卻無顧天下蒼生,活於世上,還有什麽意義?契丹狗賊,性情兇殘,若大宋不保,閣下空有一身武功,到其時亦成亡國之奴,怎對得列祖列宗?貧尼並非怕死,隻是純陽劍譜落入你這種人手中,與落入契丹狗賊手中並無兩樣,貧尼實在是死難瞑目。如今天下英雄共聚金頂,更有黃河幫主持大局,閣下即便殺得了貧尼,恐怕亦難逃法網,勸你迷途知返,交出純陽劍譜,讓有誌之士練習,成驅逐契丹狗賊之利器,則今晚之事,貧尼絕不泄露半句。”

    肖撻凜見她身為出家人,口出惡言,句句不離“契丹狗賊”,不禁勃然大怒,沉哼一聲,指著燭台旁的一口木箱說道:“本王愛來便來,想走便走,誰亦無法阻攔。你今日死期已到,念在曾經保存純陽劍譜的份上,讓你多說幾句,前麵這口木箱,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在燭台兩旁,分別有一口五尺來高的木箱,想是平時用來放置蒲團經書木魚之類的東西。妙雨師太聽他說出“本王”二字,不禁大吃一驚,顫聲說道:“閣下究竟何人,既然敢在天下英雄眼皮底下搶奪劍譜,殺人滅口,為何在貧尼麵前卻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肖撻凜嘿嘿冷笑,眼中盡是不屑與譏諷,伸手一捋頜下長須,說道:“中原武林,盡是烏合之眾,居然大言不慚,要與契丹為敵。連聲名遠播的峨眉派掌門,亦是有眼無珠,癡心妄想之輩,可笑可笑。既然本王已經得到純陽劍譜,便讓你死個瞑目。”

    妙雨師太驚駭得張大雙眼,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隻聽肖撻凜冷笑一聲,一字一頓的說道:“蘭陵郡王肖撻凜,正是本王。”

    妙雨師太雙手合手,念了一聲佛號,說道:“果然不出所料。”言畢抬頭,雙目精光暴射,緊緊盯住肖撻凜,眼中亦隱含諷意,與之前有氣無力的樣子判若兩人。

    肖撻凜一怔,突然覺得塔內殺氣衝天,情知不妙,收起得意神色,強作鎮定,問道:“什麽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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