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出洞外,倒是提醒了大家。虎丘派掌門鐵賜武蹬蹬蹬走上前去,沉肩塌臂,略一吸氣,左掌對著石門疾推而出。他天生神力,世間罕見,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馬天佐惱他當年曾與父親交手,以極霸道之內功將其右臂經脈震斷,使其成折翼之虎。

    練外家功與內家功者方法大相逕庭,卻是殊途同歸。內家功憑一股真氣,可以護住全身,刀槍不入;外家功則是依靠強健體格,將身上筋肉練至鋼鐵一般,亦是刀槍不入。但練外功者對四肢依賴卻相當強,失了一臂,功力便等於折了一半,雙掌齊發與單掌獨行,威力不可同日而喻。修習內功者則不然,可以將全身真氣聚於某一處發出,有時雙掌齊發,威力反而不如單掌而擊,即使折了一臂,隻要功力猶存,影響不大,奴悉諾羅便是如此。

    鐵賜武外家功夫練至出神入化,雖然單臂而行,這一掌擊出,少說亦有數千斤之力。隻聽蓬的一聲,震得山頭搖晃,山壁上沙石滾滾而下。草地上有人大聲喝彩,為之神往,連奴悉諾羅亦不禁聳然動容,忖道:“這一掌打在人身上,誰能受得起?”

    鐵賜武一連擊了數掌,震得群山搖動,深穀怒號,巍巍峨眉,昏暗慘淡。奈何石門厚重,緊緊鑲嵌於山壁之中,豈是人力可為?任爾神力天生,依然是無法撼動半寸。

    此後不斷有人輪番而上,斧頭、銅錘、鐵棍,諸般武器,照著石門乓乓乒乒一頓亂砸,直砸得火花四濺,石屑紛飛,便似是開山鑿岩一般,熱鬧非凡。

    太叔包生見杜姑娘盤膝坐於石門後麵,眉頭深鎖,便走過去輕撫其香肩,柔聲說道:“夫人不必擔心,石門堅若金湯,他們砸個手腳酸軟,亦無法打開。況且洞內機關密布,闖入者徒送性命罷了。遙兒進去好一陣子了,我怕她會做出傻事,你去勸勸吧。”

    杜姑娘抬頭,對他歉意一笑,說道:“我連累夫君了。”言畢起身快步向石室走去。她之所以眉頭緊皺,並非擔心石門被人打開,而是為了馬天佑的傷勢。她喜歡雲遙猶甚於自己性命,即使大敵當前,心中亦隻牽掛著這個女兒。其實有時卻是矛盾,自己究竟是非常喜歡這個所謂的女兒,還是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姐姐,抑或,自己是想從她身尋找一些當年的記憶?

    少頃,兩人自石室中走出。但見雲遙目光散渙,眼中淚珠盈盈,軟綿綿的由杜姑娘扶著,顯然亦是嚐試將馬天佑身上兩股邪氣迫出,卻是不果。

    太叔包生心中歎息,卻是無言以慰。突見雲遙掙脫杜姑娘手臂,蓮足一頓,向左側石壁飛掠而去。心中大吃一驚,那正是開門機關所在。方待出聲喝止,杜姑娘亦已飛身躍起,淩空提住雲遙衣領,身形一折,躍至石桌旁,將其放下,厲聲說道:“你瘋了!?”

    雲遙目光迷離,卻是滿臉怒容,解下腰間長鞭,啪一聲甩擊在地上,叱道:“讓開,我要出去殺了巴仲陵與奴悉諾羅。”

    杜姑娘見她神智已失,便冷冷說道:“馬天佑尚且傷成如此,就憑你能殺得了他們?既然你心裏隻有你馬大哥,那好吧,我現在就開門出去,向巴仲陵和奴悉諾羅叩頭認罪,求他們幫馬天佑療傷,然後再把我五馬分屍。他們隻是衝著我來,在無法打得開石門的情況下,這種交易他們必定同意。”

    雲遙愣了半晌,突然迴複神智,跪倒於地,哭道:“女兒不孝,一時神智渾沌,忘卻了義父義娘安危,罪該萬死。若是馬大哥真有不測,女兒便終生於此陪他,永不下山。”

    杜姑娘見她哭成淚人兒一般,心中疼惜,將她扶起,摟入懷中,柔聲說道:“傻女兒,你既然喜歡馬天佑,義父義娘焉有見死不救之理。你義父精通醫術,能起死迴生,隻是暫時無法將馬天佑身上兩股邪氣迫出而已,三日之內,必定能找出治療他的辦法。想當年,我服下至毒之藥,昏睡了三年,你義父還不是一樣把我救活?”言畢,竟亦滴下淚水。她說這一番話,隻不過是安慰雲遙而已。

    葉明秀見她母女相擁而泣,心中又是難過,又是羨慕,忖道:“遙兒姑娘天生麗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雖是薛忠之女,教主對她依然不舍不棄,如今連鐵石心腸的師父亦為她落淚,人生至此,雖死無憾了。”複又忖道:“我本以為當今世上,浣兒妹妹是對教主最好的人,如今看來,遙兒姑娘亦是毫不遜色,哎,亦難怪教主明知她是仇人之女,一樣對她有情有義。”想起自己悲慘身世,今生注定封心絕愛,不禁悲從中來,怔怔的淚如泉湧。

    太叔包生見她們哭作一團,頓足說道:“大家且勿悲傷,眼前之計,救人要緊。馬天佑雖然身負重傷,但並非無法救治。”

    雲遙大喜,離開杜姑娘懷抱,顧不得拭去眼淚,急問道:“義父想到辦法了?快說來聽聽。”杜姑娘與葉明秀亦止住眼淚,一齊向他望去。

    太叔包生沉昑半晌,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但巴仲陵與奴悉諾羅皆是奸狡之人,即使我與你義娘奉上自己人頭,他們亦不會替馬天佑療傷,因為此事日後傳出江湖,對他們不利。以薛堂主的功力,或許能將馬天佑體內兩股邪氣迫出,但他此時正忙於武林大賽之事,未必肯答應來救馬天佑,況且此去峨眉金頂,來迴費不少時間,並非萬全之策。方才聽夫人提起當年之事,我倒是想起一人,若能把他請來,馬天佑必無性命之憂。”

    雲遙眼中大放光芒,說道:“那人是誰?我輕功不錯,衝出重圍去把他請來便是。”杜姑娘臉上亦露出喜色,說道:“我倒是一時沒想起此人,有他出馬,不但馬天佑性命可保,奴悉諾羅與巴仲陵等人更是必死無疑。”

    太叔包生臉上卻是現出憂色,說道:“當年我曾逼他立下重誓,今生不再殺人,如今卻去請他,未必答應。若他破誓,無疑縱虎歸山,中原武林在劫難逃。以他的武功,我實在想不出世間有任何人可以匹敵。”

    杜姑娘冷哼一聲,說道:“中原武林哪有幾個好人?他要殺便殺,與我們何關?隻要能把馬天佑救活,我們的乖女兒不傷心,什麽都不用管了。甚麽黃河幫、劍衣盟,通通該死。”

    太叔包生看了一眼雲遙,欲言又止,似乎有重大憂慮。杜姑娘心中明白,長歎一聲,說道:“事已至此,已是無計可施,馬天佑非救不可,日後將會如何,聽天由命吧。”

    雲遙已急得滿臉通紅,插嘴道:“義父義娘,你們說的究竟是誰,隻要能救活馬大哥,管他殺不殺人?”

    杜姑娘輕歎一聲,說道:“日後若發生變故,女兒務必來此找我們,否則大禍臨頭。能救馬天佑之人,居於九老洞中,性格乖張,喜怒無常,若非當年你義父迫他立下重誓,中原武林恐怕早已成斷壁殘垣,焉有今日之武林大賽?但他與馬天佑甚有淵源,此去求他,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葉明秀啊了一聲,說道:“我背著教主經過九老洞之時,曾見洞口坐著一個灰衣人,長須長發,看不清麵容,莫非便是此人?”

    杜姑娘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正是此人。”雲遙一心隻想著救馬天佑,對甚麽江湖劫難一概不理,急不可待的說道:“想必是當日義娘跟我說的九老洞那怪人了,既然他肯救馬大哥,我現在就衝出重圍去把他請來。”

    杜姑娘輕握她柔荑,說道:“女兒不要著急,此去九老洞不遠,以你的輕功,一個時辰來迴即可。你方才耗費功力幫馬天佑療傷,必須靜養片刻,待功力恢複,我保護你衝出重圍,那人來到,便不須懼怕奴悉諾羅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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