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早已有人失去耐性,覺得此種打法著實乏味,每到激烈驚險之處,琴聲便戛然而止,換成另一種柔和曲調,兩人出招亦跟著慢了下來,精彩無法延續,令人跺腳歎息不已。但大家卻不舍離去,一個是西域鎮天盟盟主,一個是七劍閣少閣主,這一場決戰的勝負,才是大家最關心的。

    對於紅衣少女,圍觀者無一人能測得出她的來曆。南宮宇亦是不知,聽口音,紅衣少女有別於中土人士,但與南越口音又不大相同。她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彈琴,究竟意欲為何?南宮宇懶得去費心猜想,因為他隱隱覺得紅衣少女對自己並無惡意。

    狂刀對那三支曲子已聽得滾瓜爛熟,隻要紅衣少女琴音一轉,他即時跟著轉換戰鬥方式,這似乎已成了一種永恆不變的規律。他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亦不去猜想紅衣少女的來曆,隻是堅信,她與南宮宇本來就是一路。

    他已領教過南宮宇的劍法,知道一時三刻很難將其擊倒,唯有見步行步,人雲亦雲,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等這一戰結束,再慢慢去查探紅衣少女的來曆。若能揭穿他們真是一路,即使今日自己與南宮宇打成平手,日後傳了出去,大家必然會認為自己才是贏家,公道自在人心。

    琴音勾魂攝魄,令人不由自主的隨聲而動。對狂刀來說,是一種很大的威脅。南宮宇本是中原人士,對此類琴曲最是熟悉不過,他的劍法與琴音幾乎渾然一體,音強則劍氣冽,音弱則飄忽,揮灑自如。而他卻覺甚為吃力,琴音一轉,他的身形便要頓住,直至聽清是何樂曲,方敢放膽出手。

    “幸好隻有三首曲子。”狂刀如此暗忖道。

    紅日開始西沉,紅衣少女眼中笑意更濃,濃得似路邊綻放的芙蓉。一首《廣陵散》已到尾聲,曲調激昂,驚虹劍與嗜月刀叮叮當當一陣亂擊,白光紅影飛閃,令人看得心馳神往,隻希望琴聲不要停下。

    琴音突然加重,咚的一聲,琴弦似要被那淡紅色的指甲拉斷,顫抖不已。南宮宇身形驀然躍起,一躍三丈,俯視狂刀。

    身形急墜之中,驚虹劍已然出手,聲若龍吟。琴音仍在顫抖,於街中繚繞,三道白光似三條白龍,瞬間便籠罩於狂刀頂上。這正是驚虹劍法中的招式,名喚“三華聚頂”。因琴聲過於激昂,南宮宇不自覺便使了出來,完全沒有顧及自己力氣並不如狂刀。

    但他是淩空撲下,劍上的力道何止千斤,狂刀縱是天生神力,亦不敢小視。雙手揚刀,當當兩聲,將一左一右兩條白龍撥開。

    兩條白龍飛開,狂刀頓覺不妙,雙手把刀一抽,身形倏退。第三條白龍飛掠而下,白晃晃的劍尖,於他眉心三寸之處抹下,劍氣將他的一頭亂發整齊地分開兩邊。

    原來他用嗜月刀去撥右邊白龍時,感覺真有千斤之重;再反手去撥左邊那條白龍,發覺卻輕如無物,心中一凜,手上用力過猛,嗜月刀竟失去重心,刀身向上偏去,此時要再用刀去撥當中一條白龍已來不及,唯有閃身退開。

    劍光射地,塵土飛揚,南宮宇不待身形著地,淩空一個後翻,似箭般躍開丈餘。

    琴聲一轉,《鳳求凰》悠然登場。方才那一招“三華聚頂”,揮灑得淋漓盡致,讓眾人難以喘息,方待大聲喝彩,《鳳求凰》一出,喝彩聲登時變為噓聲一片。

    狂刀長噓一口氣,暗唿好險,伸手一抹額頭,發覺竟全是汗。暗忖終於有一次紅衣少女算是幫了自己,轉目瞟覷,發現紅衣少女盈盈眼神中挾著一抹冷笑,心中一凜,不由自主的握緊手中刀,準備隨著琴聲信步閑庭。

    豈料,他的身形尚未移動,麵前驀然閃起滔天白光。南宮宇似箭般射來,驚虹劍倏然前伸,較身形快上百倍的白光已脫飛而出。

    琴聲悠悠,極盡纏綿,紅衣少女的冷笑變成了欣慰的笑容。人群中響起一片驚唿:“白虹貫日!”

    白光似滔天巨浪,瞬間便湧至麵前。狂刀瞪大雙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到底是琴聲出錯,抑或是南宮宇用錯招式?明明是悠然纏綿的《鳳求凰》,怎麽會使出似排山倒海的招式?

    胡亂揮刀之間,七道劍氣已完全擊在他身上,跟著便是嘭的一聲巨響,龐大的身軀重重的向後跌出丈餘,倒落地上。

    南宮宇負劍而立,落日的餘暉映照在他俊朗的臉上,透出勝利的光彩。向紅衣少女微一頜首,說道:“有勞姑娘了。”

    紅衣少女嫣然一笑,琴聲戛然而止,羅袖輕拂,抱琴立起,向南宮宇斂衽一福,櫻唇輕啟:“恭喜少閣主獲勝,小女子就此告辭。”

    南宮宇見她聲若鶯啼,眼盈秋水,不禁心中一動,問道:“姑娘請留芳名。”

    狂刀已爬了起來,用刀指著紅衣少女怒罵道:“何方妖女,敢和南宮宇串通來戲弄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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