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鬼靜靜的聽完六事鬼的述說,並沒什麽反應,就那麽靜靜的坐著。六事鬼看他時,卻看到兩行鬼血從眼角綻出,順著雙臉流下。這又是一驚!正要問他。這時看到閻羅鬼向他抬了抬手,淡淡的說道:我父母連遭橫禍,有一部分是因為你愛多事造成的。但念在你曾幫過我父母不少忙,又把事情前因後果詳細的告訴我,留你一個全屍。
六事鬼這一驚不小,正要開口,卻覺得胸口一陣涼。低頭一看,一把劍已經把自己穿了個透明窟窿。也沒看到閻羅鬼有什麽動作。可惜這六事鬼一生忙忙碌碌的四處多事,結果卻是吃了閻羅鬼三驚。到死了倒下的時候還是沒弄明白,這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他隻清清楚楚的感到,當他倒下時,閻羅鬼的一滴血淚正好落在他的臉上,於是他努力的睜開鬼眼去看清楚。
閻羅鬼這時靜下心來,把前前後後的事細細想了一遍。就是有一件事想不通,當初鬼穀子帶自己去學藝的時候,明明吩咐惡狗村土地通知父母的。為什麽一直沒有聽到父母收到消息?而且家裏發生了這麽多大事,以鬼穀子的神通,不應該一點不知道,為什麽不和自己說呢?算了,不去管他了。父母這許多血海深仇不報,怎麽能出的了胸中這口鳥氣!想完,收拾好六事鬼的屍體,提著斬鬼劍先就奔著五尊寺去了。
敢情這閻羅鬼是要先拿和尚開刀。到了寺裏,卻不見那色中餓鬼。寺廟四處都沒有找到,閻羅鬼就尋思著,這大白天的和尚能跑到什麽地方去呢?就到了他的禪房裏,坐著等他迴來。
在那個金漆桌邊正坐著呢,突然看到牆上一幅畫掀開了一些,伸出個女鬼頭來。那女鬼一看到閻羅鬼就趕緊縮迴了頭去。閻羅鬼大喝一聲:都被我看到了,難道還等我進去揪你出來不成!
三步並兩步奔到那幅鬼畫前,細細一看,原來是一扇暗門。伸手推開,這暗門後麵又是一座房屋。閻羅鬼心裏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嘛。那屋裏女鬼看到閻羅鬼威風凜凜的站在門口,也不就不敢再躲了,一個個走了出來,居然有十幾個。閻羅鬼就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一個膽大些的女鬼上前施了一禮,說道:我們都是這廟裏和尚收養的。有些名為佃戶,實嫁和尚;有些名為燒香,實圖快活;有些名為周濟,實來還賬;也有逃荒出來的,本來是要避難,也被和尚收了養在這裏。就這樣日積月累的,有了我們這許多女鬼聚在這裏。
閻羅鬼問道:現在那個禿驢在什麽地方?
那女鬼又道:這和尚把我們窩藏在這裏,不分晝夜,輪流著取樂,還心猶不足的。又在外邊勾搭上幾個窯姐兒、小相公。現在恐怕是去找窯姐兒鬼混去了。卻留下我們在這裏七顛八倒的,像是為他守節。老爺你如果見到他的時候,請幫我們勸勸他,不要這樣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
閻羅鬼聽完怒道:你們這一夥淫婦,留你們下來有什麽用!
撥出斬鬼劍,一劍一個全都給殺了。等到了天快黑了,也不見和尚迴來。就想著,要出去找那色中餓鬼去。於是就掩好了暗門,出了五尊寺。穿過了幾條巷子,正好看到一個小和尚在一家門口敲著木魚,嘴裏念念有詞的。仔細一聽,卻是什麽俏冤家之類的淫詞穢語。當下心裏就明白了,這色中餓鬼肯定就在裏麵,小和尚這是在給他把風呢。
上前就要往裏去,卻被小和尚拖住。閻羅鬼也不說話,伸手一劍斬了。拖著屍體就進了屋裏,扔在一旁。闖進睡房,卻隻看見一個女鬼赤條條的躲著。那女鬼一看闖進這麽條大漢來,頓時嚇得手足無措的,又不敢大叫,就戰戰兢兢的縮在床角。閻羅鬼四下一看並不見和尚,就問道:禿賊驢躲到什麽地方去了?
那女鬼說道:剛才和我混帳了一個多時辰,本來想就這樣睡了。誰知道他喝了幾杯酒,又想起個小相公,就說要到那邊玩玩後再迴來。
閻羅鬼聽完,一聲大喝,揮劍把那個女鬼宰了。想到色中餓鬼說他還要迴來,就在屋裏等著他。剛坐下一會兒,和尚果然就迴來了。一邊往裏走,一邊嘴裏還說著:親親寶貝你睡著了嗎?我現在又有了興致,咱們再玩一玩。
原來色中餓鬼是從後門進來的,所以並沒有看到小和尚不在了。但是他進屋卻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又看到地上有一灘血,嚇了一跳,轉身向外就跑。閻羅鬼看到他跑,緊緊的就追了過去,舉劍就砍。但還是差了一點。色中餓鬼也不敢大喊,他本來幹得就是偷偷摸摸的事嘛,隻顧著悶著頭跑。閻羅鬼也不肯就這樣放了他,就在後麵悶著聲追。剛追過一條巷子,突然撲咚一聲,閻羅鬼被拌了一跤,摔在地上。
一看原來是一個酒鬼喝醉了,睡在地上。天又黑,閻羅鬼又隻顧著前麵的色中餓鬼,所以被他絆了一跤。就趁著這個空兒,那色中餓鬼就居然就跑沒影了。閻羅鬼看是一個醉漢在這躺著,也就不和他計較。爬起來又要去追那和尚,反而被那醉漢一把拉住,大著舌頭罵道:哪來的野鬼,敢踢你酒中醉鬼爺爺一腳!
閻羅鬼就不和他一般見識,喝道:快放手,不然就斬了你頭!
酒中醉鬼反而聽錯了,立馬來了精神,笑道:你要擲骰?好,我就一點一盅的買上,不管你要玩趕老羊、夾蛋、打羅羅、翻公、拍金、打正快、鬥狗頭,我沒有不會的。
把個閻羅鬼急得暴跳如雷的,他就是不放手。閻羅鬼伸手就去推他,醉死鬼又笑道:哦,你不要擲骰了,想劃拳是吧?奉陪到底。
然後就三星照呀、五魁首呀、八匹馬呀的喊得驚天動地,鬧個沒完沒了。閻羅鬼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趕緊盡力推開他。哪裏還能找到色中餓鬼的影子。隻好先由著他去了。
等到了半夜,又奔著原來自家的宅子找劉打鬼去了。到了後院以前的馬房外,就翻身爬過了牆頭,躲在黑影裏。聽到更鼓,正好是二更天。隻見那個養馬鬼去上了草料,迴去掀開被子,脫了衣服,上床倒頭就睡。閻羅鬼就挨著牆邊過去,卻不小心碰到了房門,發出一點聲響。那養老鬼聽到,就躲在床上罵:媽的,老子剛剛才睡,你要來偷東西也太早了點吧。
敢情是要他晚些來偷東西呀。閻羅鬼心裏已有了主意,也不理他,一手提劍,一手卻去呀呀地推門。那養馬鬼氣得不行,再也忍不住了。就赤條條的從床上爬起來,提了根攪屎棍。剛拔開門閂,就被閻羅鬼順勢撞了過去,一手用劍橫在他的脖子上,一手劈頭揪住他的頭發。養馬鬼嚇得叫也叫不出了,他也不敢叫。全身一軟,就勢跪了下去,嘴裏隻說了一聲饒命。
閻羅鬼喝道:說,劉打鬼現在在什麽地方?
養馬鬼說道:今天和催命鬼兩個在前屋已經喝了一天酒了,現在還在那喝呢。
閻羅鬼問道:你說的是實話?
養馬鬼就說:我要說謊騙你,讓我害鬼瘡!
閻羅鬼心中暗暗喜到,真是天助我也,倒不用去找那催命鬼了。再抬眼看那養馬鬼,就覺得心裏討厭,伸手一劍斬了,再一腳踢開屍體。出了馬房,一步步向前屋走去。到了廚房邊,看到裏麵還是鬼火通明的。兩個委屈丫環正端著湯罐出來,邊走邊埋怨,說道:都服侍了一天,還是不肯去睡!那個什麽催命鬼也真是不知道羞恥!喝得這樣醉,還要再喝。
正在那嘴裏呢呢喃喃的埋怨呢,剛好走到閻羅鬼身邊,被閻羅鬼一劍一個隨手殺了。拖著兩具屍體走進廚房,看到一個老媽子目瞪口呆的站在灶台前。想跑,兩腳卻像釘住一樣;想叫,卻又跟啞巴了似的。閻羅鬼哪裏會可憐她,一劍也砍了,把三個屍體扔在灶台後。
閻羅鬼本來就是在這裏長大的,路途還都有印象,不一會兒就捏手捏腳的摸到了前屋外。就聽到劉打鬼和催命鬼兩個你誇我一句,我讚你一聲的說他們那些狗皮倒灶的事。聽得閻羅鬼心裏無名火起,手裏持劍,一腳踹開屋門,奔了進去。
那劉打鬼坐在椅子上,正手舞足蹈說著呢,突然看到一個威風凜凜的大漢持劍闖了進來。心裏一緊,正要掙紮著站起來,被閻羅鬼一劍連椅子劈成了兩半。
那邊催命鬼看到劉打鬼被劈成了兩半,嚇得酒也醒了。提起一把椅子向閻羅鬼拋來,被閻羅鬼伸手接住,順手就又迴拋了給他。可憐這催命鬼酒喝得腿都軟了,哪裏受得了?一個站不穩,跌坐在地上,被閻羅鬼上前一劍把腦袋砍去。
隨後,閻羅鬼思量著大丈夫做事要明明白白,就割下劉打鬼一塊衣服,蘸著劉打鬼的血,在牆上寫道:閻活鬼之子閻羅鬼報仇雪恨!
然後,割了劉打鬼的頭和催命鬼的一起提著,出了屋門。心裏就想到,這宅子裏反正也沒有什麽好東西了,即使已開了殺,索性全都殺了。於是就在宅子前前後後的找,真是殺得性起,看到活的就砍。連著劉打鬼新娶得老婆,養的小妾,家裏的鬼仆,共砍了二十幾口子。
等到再也找不到活的了,這才出了宅子,提著兩個鬼頭去祭閻活鬼的墳。到了長田岸,看到一隻黃鼠狼賊頭賊腦的在前麵走。閻羅鬼心裏一動,就不動聲色的跟著它。果然跟到了它老窩,被閻羅鬼找到了後洞口堵了起來。到了前麵一把鬼火就放了起來,守在洞口,有逃出來的一劍砍了,把幾百子黃鼠狼活活燒死在它們的老窩。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祭拜完了閻活鬼,就想著迴去找地藏鬼、修羅鬼他們。當然先要到溫柔鄉去看臭花娘,能先娶了就更好了。也不管這三家村明天被發現出了這麽多命案,會怎麽個鬧騰法,那是他們的事,咱管不著。自己就直奔著陰溝去了。
走到了天亮,到了陰溝邊,閻羅鬼就覺得有點口幹。看到旁邊有個酒店,就想過去喝點酒。想不到的是,居然讓他看到色中餓鬼和酒中醉鬼在那裏你一盅我盅的喝著呢!
原來,色中餓鬼不敢再迴廟裏,就連夜跑到陰溝碼頭。但晚上沒有船,走不了。看到旁邊有個連夜開門的酒店,就進去躲躲。而那酒中醉鬼在閻羅鬼走後,不久也就有點醒了,就又想喝酒。想起隻有這陰溝碼頭有個連夜開門的酒店,也跌跌撞撞撞的跑過來繼續喝。
那酒中醉鬼邊喝邊叫:酒啊酒,我愛你,愛你愛你隻愛你。有你我就笑、搖頭輕富貴、冷眼看王候。你是如此的香啊,如此的香,怎麽不叫我想斷腸。
色中餓鬼一聽,抬肯細看,正是那個拌了閻羅鬼一跤,讓自己逃得性命的醉漢。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反正無聊,不如和他一起喝幾懷,就上前說道:原來施主是那個對我有救命大恩的,想不到在這裏碰到了。
酒中醉鬼抬著醉眼看他,說道:我隻知道喝酒,從沒施過什麽恩。怎麽就對你有了救命大恩了?
色中餓鬼笑道:施主不知道詳細經過。傍晚時候我被一個惡鬼追趕,就快趕上我的時候,幸虧施主你絆了他一跤,我才僥幸逃掉。否則我早就丟了性命,施主豈不是對我有了救命大恩了嗎?
酒中醉鬼一聽,也笑了,問道:他為什麽要殺你?
色中餓鬼就有點支支吾吾的,聽到酒中醉鬼有點不耐煩,就喝道:要說就說個明白,瞞個什麽勁!
色中餓鬼這才說道:實不相瞞,貧僧我平生就隻有一大嗜好,就是見了女鬼就像性命一樣,因此我叫做色中餓鬼。昨天在一個相好的那裏混賬呢,不知道怎麽被他撞見,就來殺我。幸虧施主絆倒了他,我才逃了出來。
酒中醉鬼聽到,就哈哈大笑,說道:你真是該殺,該殺!你一個臭和尚不念經、不修行,就隻會嫖婊子。也不怕惹上淋病、梅毒、愛死什麽的,丟了小命。再要不然,哪個婊子給你弄上一男半女的,哪也是你和尚的骨肉,怎麽辦?難道讓你兒子去做王八,女兒也去做婊子?
色中餓鬼也不生氣,還笑嘻嘻的說道:哪裏就能一下子就弄上了!
酒中醉鬼道:怎麽會弄不上?你以為那些婊子們生得娃娃,都是哪裏來的!你還是快些改了這個毛病吧!可不能再這樣了,這樣多不安全。
色中餓鬼笑道:施主真是喝醉了,說這些醉話。我這是本性,怎麽隨便就能改?就像施主好酒一樣。你能改得了嗎?施主嫌我好色,我還嫌施主好酒呢。你若能改了好酒,我也就能改了好色。
把酒中醉鬼說得連連點頭,說道:對,這是很難改的。倒不如我們兩個均分一下,把我的好酒分些給你,把你的好色分些給我。兩個都做個酒色兼全,不要像現在隻偏一樣,惹得世上笑話。
色中餓鬼也被他講得連連點頭,說道:講得太有道理了。
於是兩個東西就在一起喝了起來,也沒有注意什麽時候閻羅鬼走了進來。這酒色可不能碰在一起,在一起就要丟命。隻見閻羅鬼對著色中餓鬼怒喝道:我還以為你逃得沒影了呢,原來還在這裏。
手起劍落,把個色中餓鬼從脖子到屁股劈成了兩半。酒中醉鬼看到和尚成了兩半,在那東倒西歪的說道:阿彌陀佛,該殺,該殺啊!他偷婆娘偷得太多了……
閻羅鬼轉頭對酒中醉鬼喝道:你看看你衣冠不整的樣子!還顧不顧一點廉恥!難道就知道整天沉睡在醉鄉,潦倒在酒杯之中嗎?
幾句話一下子把酒中醉鬼聽得來脾氣了,怒道:庸俗,你真是個庸俗的蠢貨!難道你沒聽過,天有酒星、地有酒泉嗎?你說喝酒不好,為什麽自古以來,多少酒仙、酒聖被萬世傳頌?
閻羅鬼笑道:真得是萬世傳頌嗎?我看所謂的酒仙、酒聖也沒有幾個留下什麽好名聲!那麽東西裏居然有潦倒的為了口腹之欲,去學雞鳴狗盜之輩偷酒喝的,真是無恥之極!你以為那樣傳下來也叫傳頌嗎?即使真有被傳頌的,也是因為文章、詩歌,有隻會喝酒被傳頌的嗎?
酒中醉鬼聽得居然哈哈大笑起來:你是個根本不懂酒中樂趣的門外漢,有什麽資格評論酒中事?酒聖盜鬼那是我輩韻事,豈是你這俗貨能懂的!況且浮生如夢,唯一樂事就隻有酒了。你不知道嗎?天下何事最樂?喝酒!陰間神仙是誰?醉鬼!去去去,不要耽誤我喝酒!
閻羅鬼聽得哭笑不得,說道:居然把這種雞鳴狗盜稱為韻事!你這樣整天爛醉,已經傷風敗德到了極點,不要拿酒仙、酒聖往你臉上貼金了,還是斬了你幹淨!
酒中醉鬼翻起醉眼看了看閻羅鬼,微笑著說到:你要斬我?哈!哈!知道吧?葫蘆山草包營愣頭青大王那是我表哥。你居然說要斬我?以為我和這色中餓鬼一樣!
閻羅鬼聽他這麽說,窩了一肚子氣,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也不搭理他了,揮劍就給他來了個兩段。然後收起斬鬼劍,也不喝酒了,悠悠閑閑的走了出去。直等到他走到了陰溝碼頭,連夜開酒店裏那些個被嚇呆的鬼酒保、鬼店家才驚叫起來。這家夥斬鬼跟切菜似的!趕緊報案去了。但這三家村的土地現在也是兩半個鬼了,到了報去。自然又是一片混亂,不過既然閻羅鬼不去管他們了,咱們也就不說這些了。
等閻羅鬼過了陰溝,到了中午時候就到了溫柔鄉臭花娘家裏。但一看,大門緊閉,上麵還貼張封條,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溫柔鄉土地泄火鬼封。
這一驚可把閻羅鬼吃得不小,咋得了!我這才走了一天,這臭鬼連家都讓什麽土地給封了。太不給麵子了吧!把事情仔細想想,心裏穩約感覺有點壞事。還是先打聽一下吧!
閻羅鬼先深吸了幾口氣,裝著隨意的溜達。過了兩家,到了第三家門前,看到一個老鬼坐在院子裏曬鬼日頭呢。就在矮籬笆旁站住,喊道:老丈好呀!
那老鬼正無聊呢,見到有鬼跟他搭話,樂得不行。抬起鬼眼一看,好精神的大漢!連忙爬起來,問道:小夥子,麵生的很啊,哪來的?有事嗎?
閻羅鬼隨便扯了個彌天謊,說道:我是枉死城來的,跟這莊上的臭鬼有點業務往來。因為想到桃花山進些果子,從這裏經過,就從這裏經過,來看看臭鬼。不曾想……他家出什麽事了?
老鬼一聽,急道:等等,等等!你說你到哪裏去?桃花山!那地方可不能去!那山裏最近來了兩個惡鬼,專吃鬼肉!過往的客商,被他們看到就一刀砍了,割了肉就吃。吃不了,還醃起來!
什麽什麽?我就隨便一說,又不是跟你打聽這個,真是。閻羅鬼心裏有點不耐煩,但還得客客氣氣不是。就微笑著說:哦!真是這樣?那豈不是不能去了!本來還想和臭鬼商量一起去做這趟生意呢。
老鬼說道:可不是!哦,對了你問臭鬼家出什麽事了。可惜你可能見不到他了。你進來我和你慢慢說。
老鬼說完就去拉開了籬笆門,搓條椅子讓閻羅鬼坐下。閻羅鬼道了謝,就聽到老鬼說:你是問到了我,要是問到別家還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前天,臭鬼才到家,到我這聊了半天。後來,他家裏被封了,我還去打聽了一下。說起來你都不信,這事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都說些什麽顛三倒四的!閻羅鬼也隻好耐下性子,聽他慢慢道來。
臭鬼家出事,說起來閻羅鬼的責任那是很大的。那天閻羅鬼在脫空祖師廟斬了小色鬼和騷尼姑,他給忘了還有個尼姑呢。就是拉著他不給他進去的那個老尼姑。這就是除惡不盡了。
這個老尼姑鬼精鬼精的,看到閻羅鬼大開殺戒,一看形勢不對,趕緊就躲了起來。等閻羅鬼領著臭花娘走了。就在那尋思這以後的日子怎麽辦。本來,幫小色鬼和騷尼姑望風,得點小錢,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但現在不行了。到了晚上,才最後決定先給小色鬼老子輕腳鬼報信去,看看能不能得點什麽好處。
輕腳鬼聽完老尼姑把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不是照實說,要適當的潤色潤色了。其實輕腳鬼也知道他兒子的那些屌事,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折騰。但這會不對了,小命被要了。那個心疼呀,老來子總是最疼的了。反了反了,連我兒子都敢殺,這不是造反嘛。還自稱是陰君之子。那陰君的兒子我還不知道,那就是一堆狗屎,還能斬鬼。其實閻羅鬼那也就隨便一說,也不是認真的。
輕腳鬼想了想,就叫家丁把土地泄火鬼請到家裏來。泄火鬼一聽是識寶太師大舅子、原獨腳布政輕腳鬼請他,雖然已經是半夜了,但還是跑得比兔子都快!趕緊的就來了。看到輕腳鬼背著手站在一幅鬼畫符前麵,就上前行了禮。輕腳鬼擺擺手,示意泄火鬼坐下。泄火鬼剛剛坐下,突然聽到輕腳鬼冷哼了一聲,說道:土地老爺,你這地方治理的好啊!
把泄火鬼嚇得一蹦而起,淩空就跪了下來,連聲道:卑職不敢,卑職不敢,請老爺你訓示。
輕腳鬼說道:今天我兒小色鬼去脫空祖師廟上香,遇到一男一女兩個惡鬼褻瀆神佛,便上前教訓了幾句。誰知道那惡鬼一言不和,竟拔劍將我兒殺了。
說著,留下兩行老淚,這可是真傷心。泄火鬼一聽,不得了,趕緊強擠出兩滴眼淚,嘶聲道:可惜呀!可惜,小色鬼世兄居然英年早逝!卑職治理不善,使地方上出現如此喪心病狂的惡鬼,該死呀,該死!不知這殺手是誰?抓住後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說得咬牙切齒、拍胸頓腳的,其實誰不知道誰的呀。輕腳鬼突然一改語氣,高聲道:死有輕重之分,我兒維護神佛被惡鬼所害,死得其所。我隻是為國家擔心,這惡鬼居然自稱是陰君之子,這不明擺著霍亂朝綱、危害國家安全嘛!我已查明,那女鬼是本鄉臭鬼女兒,男鬼隻是她的一個野姘頭。這件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我就交給你去辦,一定要辦好,辦出特色、辦出水平、辦出風格!
泄火鬼連聲道:是,是,是,卑職一定不負老爺和太師厚望,徹底鏟除這幫陰謀作亂份子。
可惜的是泄火鬼的那些衙役誰也不肯半夜起來,泄火鬼也知道,這隻是輕腳鬼要報殺子之仇。其實那小色鬼早就該死了,殺了倒好,也就不是很緊催著衙役。就這樣,直拖到閻羅鬼離開,泄火鬼才帶著衙役到臭鬼家裏。反正也不用玩那些審問的俗套,先把臭鬼一家關進了黑暗地獄再說。然後,封了臭鬼的家,象征性的搜查一番,也沒找到什麽值錢的東西。至於男惡鬼,就跟輕腳鬼說已經躥逃了就是。
六事鬼這一驚不小,正要開口,卻覺得胸口一陣涼。低頭一看,一把劍已經把自己穿了個透明窟窿。也沒看到閻羅鬼有什麽動作。可惜這六事鬼一生忙忙碌碌的四處多事,結果卻是吃了閻羅鬼三驚。到死了倒下的時候還是沒弄明白,這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他隻清清楚楚的感到,當他倒下時,閻羅鬼的一滴血淚正好落在他的臉上,於是他努力的睜開鬼眼去看清楚。
閻羅鬼這時靜下心來,把前前後後的事細細想了一遍。就是有一件事想不通,當初鬼穀子帶自己去學藝的時候,明明吩咐惡狗村土地通知父母的。為什麽一直沒有聽到父母收到消息?而且家裏發生了這麽多大事,以鬼穀子的神通,不應該一點不知道,為什麽不和自己說呢?算了,不去管他了。父母這許多血海深仇不報,怎麽能出的了胸中這口鳥氣!想完,收拾好六事鬼的屍體,提著斬鬼劍先就奔著五尊寺去了。
敢情這閻羅鬼是要先拿和尚開刀。到了寺裏,卻不見那色中餓鬼。寺廟四處都沒有找到,閻羅鬼就尋思著,這大白天的和尚能跑到什麽地方去呢?就到了他的禪房裏,坐著等他迴來。
在那個金漆桌邊正坐著呢,突然看到牆上一幅畫掀開了一些,伸出個女鬼頭來。那女鬼一看到閻羅鬼就趕緊縮迴了頭去。閻羅鬼大喝一聲:都被我看到了,難道還等我進去揪你出來不成!
三步並兩步奔到那幅鬼畫前,細細一看,原來是一扇暗門。伸手推開,這暗門後麵又是一座房屋。閻羅鬼心裏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嘛。那屋裏女鬼看到閻羅鬼威風凜凜的站在門口,也不就不敢再躲了,一個個走了出來,居然有十幾個。閻羅鬼就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一個膽大些的女鬼上前施了一禮,說道:我們都是這廟裏和尚收養的。有些名為佃戶,實嫁和尚;有些名為燒香,實圖快活;有些名為周濟,實來還賬;也有逃荒出來的,本來是要避難,也被和尚收了養在這裏。就這樣日積月累的,有了我們這許多女鬼聚在這裏。
閻羅鬼問道:現在那個禿驢在什麽地方?
那女鬼又道:這和尚把我們窩藏在這裏,不分晝夜,輪流著取樂,還心猶不足的。又在外邊勾搭上幾個窯姐兒、小相公。現在恐怕是去找窯姐兒鬼混去了。卻留下我們在這裏七顛八倒的,像是為他守節。老爺你如果見到他的時候,請幫我們勸勸他,不要這樣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
閻羅鬼聽完怒道:你們這一夥淫婦,留你們下來有什麽用!
撥出斬鬼劍,一劍一個全都給殺了。等到了天快黑了,也不見和尚迴來。就想著,要出去找那色中餓鬼去。於是就掩好了暗門,出了五尊寺。穿過了幾條巷子,正好看到一個小和尚在一家門口敲著木魚,嘴裏念念有詞的。仔細一聽,卻是什麽俏冤家之類的淫詞穢語。當下心裏就明白了,這色中餓鬼肯定就在裏麵,小和尚這是在給他把風呢。
上前就要往裏去,卻被小和尚拖住。閻羅鬼也不說話,伸手一劍斬了。拖著屍體就進了屋裏,扔在一旁。闖進睡房,卻隻看見一個女鬼赤條條的躲著。那女鬼一看闖進這麽條大漢來,頓時嚇得手足無措的,又不敢大叫,就戰戰兢兢的縮在床角。閻羅鬼四下一看並不見和尚,就問道:禿賊驢躲到什麽地方去了?
那女鬼說道:剛才和我混帳了一個多時辰,本來想就這樣睡了。誰知道他喝了幾杯酒,又想起個小相公,就說要到那邊玩玩後再迴來。
閻羅鬼聽完,一聲大喝,揮劍把那個女鬼宰了。想到色中餓鬼說他還要迴來,就在屋裏等著他。剛坐下一會兒,和尚果然就迴來了。一邊往裏走,一邊嘴裏還說著:親親寶貝你睡著了嗎?我現在又有了興致,咱們再玩一玩。
原來色中餓鬼是從後門進來的,所以並沒有看到小和尚不在了。但是他進屋卻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又看到地上有一灘血,嚇了一跳,轉身向外就跑。閻羅鬼看到他跑,緊緊的就追了過去,舉劍就砍。但還是差了一點。色中餓鬼也不敢大喊,他本來幹得就是偷偷摸摸的事嘛,隻顧著悶著頭跑。閻羅鬼也不肯就這樣放了他,就在後麵悶著聲追。剛追過一條巷子,突然撲咚一聲,閻羅鬼被拌了一跤,摔在地上。
一看原來是一個酒鬼喝醉了,睡在地上。天又黑,閻羅鬼又隻顧著前麵的色中餓鬼,所以被他絆了一跤。就趁著這個空兒,那色中餓鬼就居然就跑沒影了。閻羅鬼看是一個醉漢在這躺著,也就不和他計較。爬起來又要去追那和尚,反而被那醉漢一把拉住,大著舌頭罵道:哪來的野鬼,敢踢你酒中醉鬼爺爺一腳!
閻羅鬼就不和他一般見識,喝道:快放手,不然就斬了你頭!
酒中醉鬼反而聽錯了,立馬來了精神,笑道:你要擲骰?好,我就一點一盅的買上,不管你要玩趕老羊、夾蛋、打羅羅、翻公、拍金、打正快、鬥狗頭,我沒有不會的。
把個閻羅鬼急得暴跳如雷的,他就是不放手。閻羅鬼伸手就去推他,醉死鬼又笑道:哦,你不要擲骰了,想劃拳是吧?奉陪到底。
然後就三星照呀、五魁首呀、八匹馬呀的喊得驚天動地,鬧個沒完沒了。閻羅鬼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趕緊盡力推開他。哪裏還能找到色中餓鬼的影子。隻好先由著他去了。
等到了半夜,又奔著原來自家的宅子找劉打鬼去了。到了後院以前的馬房外,就翻身爬過了牆頭,躲在黑影裏。聽到更鼓,正好是二更天。隻見那個養馬鬼去上了草料,迴去掀開被子,脫了衣服,上床倒頭就睡。閻羅鬼就挨著牆邊過去,卻不小心碰到了房門,發出一點聲響。那養老鬼聽到,就躲在床上罵:媽的,老子剛剛才睡,你要來偷東西也太早了點吧。
敢情是要他晚些來偷東西呀。閻羅鬼心裏已有了主意,也不理他,一手提劍,一手卻去呀呀地推門。那養馬鬼氣得不行,再也忍不住了。就赤條條的從床上爬起來,提了根攪屎棍。剛拔開門閂,就被閻羅鬼順勢撞了過去,一手用劍橫在他的脖子上,一手劈頭揪住他的頭發。養馬鬼嚇得叫也叫不出了,他也不敢叫。全身一軟,就勢跪了下去,嘴裏隻說了一聲饒命。
閻羅鬼喝道:說,劉打鬼現在在什麽地方?
養馬鬼說道:今天和催命鬼兩個在前屋已經喝了一天酒了,現在還在那喝呢。
閻羅鬼問道:你說的是實話?
養馬鬼就說:我要說謊騙你,讓我害鬼瘡!
閻羅鬼心中暗暗喜到,真是天助我也,倒不用去找那催命鬼了。再抬眼看那養馬鬼,就覺得心裏討厭,伸手一劍斬了,再一腳踢開屍體。出了馬房,一步步向前屋走去。到了廚房邊,看到裏麵還是鬼火通明的。兩個委屈丫環正端著湯罐出來,邊走邊埋怨,說道:都服侍了一天,還是不肯去睡!那個什麽催命鬼也真是不知道羞恥!喝得這樣醉,還要再喝。
正在那嘴裏呢呢喃喃的埋怨呢,剛好走到閻羅鬼身邊,被閻羅鬼一劍一個隨手殺了。拖著兩具屍體走進廚房,看到一個老媽子目瞪口呆的站在灶台前。想跑,兩腳卻像釘住一樣;想叫,卻又跟啞巴了似的。閻羅鬼哪裏會可憐她,一劍也砍了,把三個屍體扔在灶台後。
閻羅鬼本來就是在這裏長大的,路途還都有印象,不一會兒就捏手捏腳的摸到了前屋外。就聽到劉打鬼和催命鬼兩個你誇我一句,我讚你一聲的說他們那些狗皮倒灶的事。聽得閻羅鬼心裏無名火起,手裏持劍,一腳踹開屋門,奔了進去。
那劉打鬼坐在椅子上,正手舞足蹈說著呢,突然看到一個威風凜凜的大漢持劍闖了進來。心裏一緊,正要掙紮著站起來,被閻羅鬼一劍連椅子劈成了兩半。
那邊催命鬼看到劉打鬼被劈成了兩半,嚇得酒也醒了。提起一把椅子向閻羅鬼拋來,被閻羅鬼伸手接住,順手就又迴拋了給他。可憐這催命鬼酒喝得腿都軟了,哪裏受得了?一個站不穩,跌坐在地上,被閻羅鬼上前一劍把腦袋砍去。
隨後,閻羅鬼思量著大丈夫做事要明明白白,就割下劉打鬼一塊衣服,蘸著劉打鬼的血,在牆上寫道:閻活鬼之子閻羅鬼報仇雪恨!
然後,割了劉打鬼的頭和催命鬼的一起提著,出了屋門。心裏就想到,這宅子裏反正也沒有什麽好東西了,即使已開了殺,索性全都殺了。於是就在宅子前前後後的找,真是殺得性起,看到活的就砍。連著劉打鬼新娶得老婆,養的小妾,家裏的鬼仆,共砍了二十幾口子。
等到再也找不到活的了,這才出了宅子,提著兩個鬼頭去祭閻活鬼的墳。到了長田岸,看到一隻黃鼠狼賊頭賊腦的在前麵走。閻羅鬼心裏一動,就不動聲色的跟著它。果然跟到了它老窩,被閻羅鬼找到了後洞口堵了起來。到了前麵一把鬼火就放了起來,守在洞口,有逃出來的一劍砍了,把幾百子黃鼠狼活活燒死在它們的老窩。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祭拜完了閻活鬼,就想著迴去找地藏鬼、修羅鬼他們。當然先要到溫柔鄉去看臭花娘,能先娶了就更好了。也不管這三家村明天被發現出了這麽多命案,會怎麽個鬧騰法,那是他們的事,咱管不著。自己就直奔著陰溝去了。
走到了天亮,到了陰溝邊,閻羅鬼就覺得有點口幹。看到旁邊有個酒店,就想過去喝點酒。想不到的是,居然讓他看到色中餓鬼和酒中醉鬼在那裏你一盅我盅的喝著呢!
原來,色中餓鬼不敢再迴廟裏,就連夜跑到陰溝碼頭。但晚上沒有船,走不了。看到旁邊有個連夜開門的酒店,就進去躲躲。而那酒中醉鬼在閻羅鬼走後,不久也就有點醒了,就又想喝酒。想起隻有這陰溝碼頭有個連夜開門的酒店,也跌跌撞撞撞的跑過來繼續喝。
那酒中醉鬼邊喝邊叫:酒啊酒,我愛你,愛你愛你隻愛你。有你我就笑、搖頭輕富貴、冷眼看王候。你是如此的香啊,如此的香,怎麽不叫我想斷腸。
色中餓鬼一聽,抬肯細看,正是那個拌了閻羅鬼一跤,讓自己逃得性命的醉漢。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反正無聊,不如和他一起喝幾懷,就上前說道:原來施主是那個對我有救命大恩的,想不到在這裏碰到了。
酒中醉鬼抬著醉眼看他,說道:我隻知道喝酒,從沒施過什麽恩。怎麽就對你有了救命大恩了?
色中餓鬼笑道:施主不知道詳細經過。傍晚時候我被一個惡鬼追趕,就快趕上我的時候,幸虧施主你絆了他一跤,我才僥幸逃掉。否則我早就丟了性命,施主豈不是對我有了救命大恩了嗎?
酒中醉鬼一聽,也笑了,問道:他為什麽要殺你?
色中餓鬼就有點支支吾吾的,聽到酒中醉鬼有點不耐煩,就喝道:要說就說個明白,瞞個什麽勁!
色中餓鬼這才說道:實不相瞞,貧僧我平生就隻有一大嗜好,就是見了女鬼就像性命一樣,因此我叫做色中餓鬼。昨天在一個相好的那裏混賬呢,不知道怎麽被他撞見,就來殺我。幸虧施主絆倒了他,我才逃了出來。
酒中醉鬼聽到,就哈哈大笑,說道:你真是該殺,該殺!你一個臭和尚不念經、不修行,就隻會嫖婊子。也不怕惹上淋病、梅毒、愛死什麽的,丟了小命。再要不然,哪個婊子給你弄上一男半女的,哪也是你和尚的骨肉,怎麽辦?難道讓你兒子去做王八,女兒也去做婊子?
色中餓鬼也不生氣,還笑嘻嘻的說道:哪裏就能一下子就弄上了!
酒中醉鬼道:怎麽會弄不上?你以為那些婊子們生得娃娃,都是哪裏來的!你還是快些改了這個毛病吧!可不能再這樣了,這樣多不安全。
色中餓鬼笑道:施主真是喝醉了,說這些醉話。我這是本性,怎麽隨便就能改?就像施主好酒一樣。你能改得了嗎?施主嫌我好色,我還嫌施主好酒呢。你若能改了好酒,我也就能改了好色。
把酒中醉鬼說得連連點頭,說道:對,這是很難改的。倒不如我們兩個均分一下,把我的好酒分些給你,把你的好色分些給我。兩個都做個酒色兼全,不要像現在隻偏一樣,惹得世上笑話。
色中餓鬼也被他講得連連點頭,說道:講得太有道理了。
於是兩個東西就在一起喝了起來,也沒有注意什麽時候閻羅鬼走了進來。這酒色可不能碰在一起,在一起就要丟命。隻見閻羅鬼對著色中餓鬼怒喝道:我還以為你逃得沒影了呢,原來還在這裏。
手起劍落,把個色中餓鬼從脖子到屁股劈成了兩半。酒中醉鬼看到和尚成了兩半,在那東倒西歪的說道:阿彌陀佛,該殺,該殺啊!他偷婆娘偷得太多了……
閻羅鬼轉頭對酒中醉鬼喝道:你看看你衣冠不整的樣子!還顧不顧一點廉恥!難道就知道整天沉睡在醉鄉,潦倒在酒杯之中嗎?
幾句話一下子把酒中醉鬼聽得來脾氣了,怒道:庸俗,你真是個庸俗的蠢貨!難道你沒聽過,天有酒星、地有酒泉嗎?你說喝酒不好,為什麽自古以來,多少酒仙、酒聖被萬世傳頌?
閻羅鬼笑道:真得是萬世傳頌嗎?我看所謂的酒仙、酒聖也沒有幾個留下什麽好名聲!那麽東西裏居然有潦倒的為了口腹之欲,去學雞鳴狗盜之輩偷酒喝的,真是無恥之極!你以為那樣傳下來也叫傳頌嗎?即使真有被傳頌的,也是因為文章、詩歌,有隻會喝酒被傳頌的嗎?
酒中醉鬼聽得居然哈哈大笑起來:你是個根本不懂酒中樂趣的門外漢,有什麽資格評論酒中事?酒聖盜鬼那是我輩韻事,豈是你這俗貨能懂的!況且浮生如夢,唯一樂事就隻有酒了。你不知道嗎?天下何事最樂?喝酒!陰間神仙是誰?醉鬼!去去去,不要耽誤我喝酒!
閻羅鬼聽得哭笑不得,說道:居然把這種雞鳴狗盜稱為韻事!你這樣整天爛醉,已經傷風敗德到了極點,不要拿酒仙、酒聖往你臉上貼金了,還是斬了你幹淨!
酒中醉鬼翻起醉眼看了看閻羅鬼,微笑著說到:你要斬我?哈!哈!知道吧?葫蘆山草包營愣頭青大王那是我表哥。你居然說要斬我?以為我和這色中餓鬼一樣!
閻羅鬼聽他這麽說,窩了一肚子氣,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也不搭理他了,揮劍就給他來了個兩段。然後收起斬鬼劍,也不喝酒了,悠悠閑閑的走了出去。直等到他走到了陰溝碼頭,連夜開酒店裏那些個被嚇呆的鬼酒保、鬼店家才驚叫起來。這家夥斬鬼跟切菜似的!趕緊報案去了。但這三家村的土地現在也是兩半個鬼了,到了報去。自然又是一片混亂,不過既然閻羅鬼不去管他們了,咱們也就不說這些了。
等閻羅鬼過了陰溝,到了中午時候就到了溫柔鄉臭花娘家裏。但一看,大門緊閉,上麵還貼張封條,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溫柔鄉土地泄火鬼封。
這一驚可把閻羅鬼吃得不小,咋得了!我這才走了一天,這臭鬼連家都讓什麽土地給封了。太不給麵子了吧!把事情仔細想想,心裏穩約感覺有點壞事。還是先打聽一下吧!
閻羅鬼先深吸了幾口氣,裝著隨意的溜達。過了兩家,到了第三家門前,看到一個老鬼坐在院子裏曬鬼日頭呢。就在矮籬笆旁站住,喊道:老丈好呀!
那老鬼正無聊呢,見到有鬼跟他搭話,樂得不行。抬起鬼眼一看,好精神的大漢!連忙爬起來,問道:小夥子,麵生的很啊,哪來的?有事嗎?
閻羅鬼隨便扯了個彌天謊,說道:我是枉死城來的,跟這莊上的臭鬼有點業務往來。因為想到桃花山進些果子,從這裏經過,就從這裏經過,來看看臭鬼。不曾想……他家出什麽事了?
老鬼一聽,急道:等等,等等!你說你到哪裏去?桃花山!那地方可不能去!那山裏最近來了兩個惡鬼,專吃鬼肉!過往的客商,被他們看到就一刀砍了,割了肉就吃。吃不了,還醃起來!
什麽什麽?我就隨便一說,又不是跟你打聽這個,真是。閻羅鬼心裏有點不耐煩,但還得客客氣氣不是。就微笑著說:哦!真是這樣?那豈不是不能去了!本來還想和臭鬼商量一起去做這趟生意呢。
老鬼說道:可不是!哦,對了你問臭鬼家出什麽事了。可惜你可能見不到他了。你進來我和你慢慢說。
老鬼說完就去拉開了籬笆門,搓條椅子讓閻羅鬼坐下。閻羅鬼道了謝,就聽到老鬼說:你是問到了我,要是問到別家還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前天,臭鬼才到家,到我這聊了半天。後來,他家裏被封了,我還去打聽了一下。說起來你都不信,這事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都說些什麽顛三倒四的!閻羅鬼也隻好耐下性子,聽他慢慢道來。
臭鬼家出事,說起來閻羅鬼的責任那是很大的。那天閻羅鬼在脫空祖師廟斬了小色鬼和騷尼姑,他給忘了還有個尼姑呢。就是拉著他不給他進去的那個老尼姑。這就是除惡不盡了。
這個老尼姑鬼精鬼精的,看到閻羅鬼大開殺戒,一看形勢不對,趕緊就躲了起來。等閻羅鬼領著臭花娘走了。就在那尋思這以後的日子怎麽辦。本來,幫小色鬼和騷尼姑望風,得點小錢,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但現在不行了。到了晚上,才最後決定先給小色鬼老子輕腳鬼報信去,看看能不能得點什麽好處。
輕腳鬼聽完老尼姑把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不是照實說,要適當的潤色潤色了。其實輕腳鬼也知道他兒子的那些屌事,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折騰。但這會不對了,小命被要了。那個心疼呀,老來子總是最疼的了。反了反了,連我兒子都敢殺,這不是造反嘛。還自稱是陰君之子。那陰君的兒子我還不知道,那就是一堆狗屎,還能斬鬼。其實閻羅鬼那也就隨便一說,也不是認真的。
輕腳鬼想了想,就叫家丁把土地泄火鬼請到家裏來。泄火鬼一聽是識寶太師大舅子、原獨腳布政輕腳鬼請他,雖然已經是半夜了,但還是跑得比兔子都快!趕緊的就來了。看到輕腳鬼背著手站在一幅鬼畫符前麵,就上前行了禮。輕腳鬼擺擺手,示意泄火鬼坐下。泄火鬼剛剛坐下,突然聽到輕腳鬼冷哼了一聲,說道:土地老爺,你這地方治理的好啊!
把泄火鬼嚇得一蹦而起,淩空就跪了下來,連聲道:卑職不敢,卑職不敢,請老爺你訓示。
輕腳鬼說道:今天我兒小色鬼去脫空祖師廟上香,遇到一男一女兩個惡鬼褻瀆神佛,便上前教訓了幾句。誰知道那惡鬼一言不和,竟拔劍將我兒殺了。
說著,留下兩行老淚,這可是真傷心。泄火鬼一聽,不得了,趕緊強擠出兩滴眼淚,嘶聲道:可惜呀!可惜,小色鬼世兄居然英年早逝!卑職治理不善,使地方上出現如此喪心病狂的惡鬼,該死呀,該死!不知這殺手是誰?抓住後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說得咬牙切齒、拍胸頓腳的,其實誰不知道誰的呀。輕腳鬼突然一改語氣,高聲道:死有輕重之分,我兒維護神佛被惡鬼所害,死得其所。我隻是為國家擔心,這惡鬼居然自稱是陰君之子,這不明擺著霍亂朝綱、危害國家安全嘛!我已查明,那女鬼是本鄉臭鬼女兒,男鬼隻是她的一個野姘頭。這件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我就交給你去辦,一定要辦好,辦出特色、辦出水平、辦出風格!
泄火鬼連聲道:是,是,是,卑職一定不負老爺和太師厚望,徹底鏟除這幫陰謀作亂份子。
可惜的是泄火鬼的那些衙役誰也不肯半夜起來,泄火鬼也知道,這隻是輕腳鬼要報殺子之仇。其實那小色鬼早就該死了,殺了倒好,也就不是很緊催著衙役。就這樣,直拖到閻羅鬼離開,泄火鬼才帶著衙役到臭鬼家裏。反正也不用玩那些審問的俗套,先把臭鬼一家關進了黑暗地獄再說。然後,封了臭鬼的家,象征性的搜查一番,也沒找到什麽值錢的東西。至於男惡鬼,就跟輕腳鬼說已經躥逃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