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日傍晚,我們終於來到這思慕已久的心海假日酒店——一切都這麽順利,順利得讓我幾乎都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了。會不會一進門就碰見我的free fly,就象當年上高中的時候,每周日下午在我家門前,我們特意製造的一次次“邂逅”——她知道我要來的,也可以特意製造一次這樣的“邂逅”……可是真的這樣相遇了,我們會不會激動得語無倫次(至少我會),讓妻子看出破綻,從而懷疑這次旅行的真正目的(雖然事實上就是一個陰謀),開始對我有了戒心,那麽今晚的約會就前功盡棄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倒寧願拚命壓抑自己急於要見到她的熱烈情感,從而保證今晚的約會能按計劃進行。

    按照慣例,應該先由華哥和當地導遊去總台聯係,我們隻需坐在在大廳的沙發上等著分房間就可以了——可她就在大廳的總服務台負責收費,而且今天正好是她的上班時間,她一定就在那裏!於是,眼前這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就有了一種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我借故在門前散散步沒敢進去,隻是讓妻子和女兒去裏邊坐著。

    後來華哥的大嗓門開始喊分房間了,不得已,我半低著頭走進來……眼角瞟了一眼總台,並沒有她的影子,我才放心地來拿房卡……剛剛放下的心忽然又提起來,她為什麽沒在,不會出了什麽意外情況吧,老天呀!千萬別逗我……看清是我來了,華哥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房卡,遞給我時手指是ok的造型——難道他見到free fly了?不可能啊,我並沒有告訴他free fly的名字以及任何體貌特征,他怎麽可能找到她呢?還是free fly主動問他了,而他恰恰知道我這裏有個女同學,於是他們一碰頭,巧妙地安排了一下,就一切ok了……無論如何,現在一切還算順利,千萬不要再出什麽意外了。

    我們的房間號是2047,那隔壁就是2046——這是04年很火的一個電影,在這個房間,梁朝偉與章子儀所飾演的男女主人公在這裏有一段風流韻事。今晚,在這個賓館的2046,我們之間會發生什麽故事呢?

    躺在床上,信手拿出手機,看到她的短信:“24:00,2046”。她是告訴我,24:00以後,她會在2046房間等我。我迴複她:“2047”,那就是告訴她,信息已經收到,我會準時赴約的,我在2047號房間,也就是她的隔壁。

    剩下的時間就是耐心地等待了。現在是20:00,距離24:00還有4個小時,等著吧。洗漱、收拾完畢,我們一家人懶洋洋地靠在床上看電視——其實看電視是掩飾心不在焉的一種很好的方式:你隻當是沉浸在隨便什麽電視節目之中,這樣無論別人在談論什麽,你就都聽不見了。如果是單獨叫你的名字,也要等他叫夠兩聲以上,你再如夢初醒一般隨便支吾兩句,一會兒他覺得沒趣,也就不會再叫你了,這樣你就可以專心地想自己的事情了——這也就是為什麽,許多並不和諧的家庭,一家人卻可以“其樂融融”地圍坐在一起看電視,其實是各懷心事啊!還有假裝不舒服或犯困了,然後就閉上眼睛假寐也是一種很好的逃避方式。

    果然,很快她們就覺得沒意思了,或許就要睡覺了罷——忽然,小女兒提出去逛街——如果真去的話,稍微玩一會兒就到23:00了,再等她們睡熟,24:00恐怕就出不去了,於是我極力勸阻她們:別看白天歌舞升平,一到晚上許多壞人就出來了。聽說有些壞人專門敲詐外地遊客,華哥也特別關照,晚上不要單獨出去……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在賓館裏呆著吧,於是她們就不再堅持出去了。在床上做了一會兒遊戲,又說了一會兒話,實在百無聊賴,慢慢地她們就睡著了。房間裏沒有了喧鬧,又把電視調成靜音,現在我才能專心地想自己的問題:

    現在距離24:00還有將近兩個小時,時間上足夠等到她們睡熟了。可是萬一妻子中途醒來怎麽辦?雖然她一般都是一覺睡到天大亮,幾乎沒有中途醒來的可能——萬一這種百年不遇的事情真的遇到了呢?我就推說自己睡不著,在賓館附近走了走,也就對付過去了。還有,剛進來的時候,我注意到這個賓館的房門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門鎖與鑰匙,而是用特製的房卡開門,進來之後再把房卡插到門口的插槽上,整個房間才能通電,而且隻能從裏邊上暗鎖——那我怎麽出去?總不能不鎖房門就出去,有壞人溜進來怎麽辦!如果我拿卡出去,從外邊鎖住倒是安全了,可是萬一她們醒來,我也失蹤了,房間裏又是漆黑一片,她們一定會非常恐慌——這可惡的新產品、高科技!莫非我要敗在這件小東西上——我登時急躁得出了一身汗……看來我隻能盡量地縮短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了,早去早迴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另外,把她的手機放在枕頭邊,萬一有緊急情況她會打電話給我,這樣也就有驚無險了。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是先演習一下比較好。拿出她的手機查看是否開機、電量是否正常——不行,在開機狀態下萬一有人打電話進來,還是會把她驚醒,這不是欲蓋彌彰嘛,還是關機狀態更安全。放好手機,關閉電視和其它電源,拔出房卡,悄悄地出來鎖了門,又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才放心地離開。在樓道裏逛了幾圈,又擔心遇到保安被當成小偷——如果遇到,就說有失眠的毛病,一是出來透透氣,二是省得在裏邊翻來覆去睡不著,也影響家人睡眠——這些理由應該足夠應付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了。過了一會兒,再輕輕地開門進來,插好房卡,一直到躺到自己的床上,她們沒有任何察覺——演習圓滿結束!

    “圓滿結束?需要熱烈慶祝一下嗎?還蠻有成就感的……”

    你誤會了,其實做這一切,我的心裏也時時充滿了內疚。當年妻子決定嫁給我的時候,以她個人的條件和家庭背景,都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可是她毅然選擇了我這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當時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她。更可貴的是,她沒有一般城裏女孩那種驕嬌二氣和世俗、虛榮,而是那樣的勤勞、善良、溫柔、順從、細心、體貼……特別是這幾天出來玩,她那信任、依戀的眼神時時封殺著我那蠢蠢欲動的邪惡的欲望——在幽會的時候,趁機擁有free fly——這毫無疑問是對妻子巨大的背叛,連網上與free fly的調情都是對妻子感情的不忠!

    有一點可以肯定,今晚我們不會做出苟且之事,而且這次來也是因為鞭長莫及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救命要緊啊!隻要解除了她的生命危機,我們就退迴到普通朋友的狀態,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我要好好地照顧妻子和女兒。

    想清楚了這些,內心才比較坦然了,剩下的時間就是靜靜地等待24:00的到來。

    24:00,我準時敲響了2046的房門,但聲音是輕輕的,也是怯怯的,小到幾乎我自己都聽不見——心虛呀,萬一弄錯了怎麽辦!心幾乎都跳到嗓子眼了,是一種窒息般的痛苦——何苦啊這是,真是給自己找罪受。如果這也叫所謂刺激的話,我倒寧肯不要——這不是刺激而是要命啊!我的心髒快要爆炸了。萬一開門的是一個彪形大漢怎麽辦?我就急忙賠笑說對不起,走錯門了……

    門開了,果然是她,我無聲地笑了。看到我的一瞬間,她有些疑惑——畢竟有十年不見了,而且平時在網上我能看到她,她卻看不到我。不過,看到我的笑容,她知道沒認錯,也就放心地笑了,於是急忙打開門放我進來,然後反鎖住門。

    “這麽多年不見,我差點兒認不出來了。”

    她輕聲地笑著說。

    “比以前胖多了,頭發也少多了,難怪你認不出來。”

    我一邊跟她搭話,一邊坐到沙發上。屋裏的光線很暗,隻開了壁燈——看來所謂的“幽會”就是在幽暗的燈光下偷偷摸摸私會的意思,而且還不敢大聲地說笑。看得出來,她也很緊張,想泡杯茶給我,結果弄得茶杯叮當亂響,還撒出了水……好容易弄好了,她才坐在茶幾旁的另一個沙發上。別看平時我們在網上聊得熱火朝天、無話不談,忽然麵對麵了,卻有些尷尬得找不到話題。後來還是她首先打破了沉默。

    “這幾天玩得高興嗎?”

    “高興!這裏好玩的東西挺多的……”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怎麽能說高興呢?她正處在無法排解的痛苦之中,我卻高興地在這裏遊山玩水,也太沒良心了吧。都是這可惡的“幽會”惹的禍,讓我一高興就得意忘形了。不過看得出來,她並沒有生氣,一直笑吟吟地看著我——十幾年不見了,多麽難得的相聚啊,我們哪還有時間生對方的氣呢!

    “你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是剛過來一小會兒……”

    “那工作呢?你今晚不是應該上班嗎?”

    “我提前和別人調了班,晚上9:00就結束了。”

    “那還是讓你等了很久……我不敢出來太早。”

    “在這裏能聽見你女兒高興的尖叫。”

    “她的聲音是很亮,就是有點兒鬧得慌……我們倆都不是這種太外向的性格,誰知道她這是象誰啊……”

    怎麽又轉到了“我們倆”的問題上,麵對一個家庭快要崩潰的人談自己的家庭幸福,豈不是太殘忍了——今天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總是說錯話,難道現在我的智商也等於零了?其實不僅僅是現在,現實生活中的我本身就是個反應遲鈍、訥於言的人。

    “那個導遊怎麽知道我,你們認識嗎?”

    她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尷尬,又主動轉移了話題。

    “那是我哥們兒,不過隻告訴他這裏有個同學,讓他想辦法安排在這裏住宿,我可以順便見見老同學,其它任何情況都沒說啊……”

    “你不知道,當時他差點兒沒把我嚇死……”

    “不會吧,人家腦袋多大啊,我們一點兒都不象!”

    “他一說是石家莊來的團,我就知道是你們來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開票也總出錯。那個當地的導遊還跟我開玩笑,‘小妹妹,新來的呀’弄得我難堪極了……忽然有人問我‘你們這兒有一個河北的女孩嗎?’我驚訝地抬起頭,以為是你來總台找我了,可分明又不是你……我還一直很奇怪,隨團你還那麽有把握恰好住這裏,原來你在旅行社有托兒啊!”

    “幸虧有他,要不咱們哪有這麽順利就能見麵呢!”

    “訂房間時,他問我為什麽中間隔了一個2046,我說這間已經有人預訂了,他就衝我很詭秘地笑了一下說,‘明白’——他是不是已經猜出了我是誰?”

    “那倒不一定,沒準兒他以為你和我的同學是一夥兒的,也是台前的一個托兒。”

    “2047的房卡是恰好分到你,還是他特意留給你的?”

    “是特意留給我的——看清是我來了,他才從口袋裏掏出來。”

    “他怎麽就那麽聰明,一下子就猜出了是我預訂的2046,所以就把隔壁的2047給了你?”

    “人家的腦袋大嘛,當然就比一般人聰明了。”

    “要不就是精於此道,經常做這種壞事?”

    “可別冤枉人家,人家可是符合“八榮八恥”標準的新好男人,隻是看在鐵哥們兒的份兒上才冒一次天下之大不韙——如果讓他老婆或我老婆知道了這件事情,不被罵死才怪呢!”

    “你們分房卡的時候,我就在吧台後麵坐著,卻不敢抬起頭來看你,我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估計你應該在的,也曾衝那兒瞟了幾眼,卻沒看到你——我還奇怪,為什麽你沒在呢!”

    “等你們走了,我才在那些背影中尋找,結果卻沒分辨出那一個是你。”

    “正麵還認不清呢,何況背影乎!”

    “你這麽老遠專程來看我,我真的好感動……不過,會不會被你的她發現?”

    “沒關係,她們隻顧玩得高興,沒有注意到其它的。”

    “其實那天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沒敢奢望你真的能來。”

    “我也沒想到有這麽順利,看來是天遂人願。”

    “如果僅僅為了我,影響到你們之間的關係,我會良心不安的。”

    “真的沒事,你不用替我擔心。再說那天看你那麽傷心,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你……後來我想,幫你完成一個心願,也是對你的一點安慰吧。”

    “不要對我這麽好,這樣隻會加重我的自責……其實我是個很壞的女人,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聽到這句話,我忽然心裏一驚,莫非她是在騙我,情況並沒有她說的那麽嚴重:剛才她說過“其實那天我也就是隨便說說”,現在又說“其實我是個很壞的女人”,莫非她也象那些世俗的女子,用謊言把我騙來,從而驗證自己的魅力,然後作為炫耀於人的資本……還有她說自己很壞,是不是在酒店這個特殊環境的耳濡目染之下,真的已經墮落了,而我也隻是她釣的魚而已……當然也許我跟其他人不同,他們是純粹的金錢關係,而我,是她懷念純情時代的替代品——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太可怕了嗎?不,不會是這樣的,我怎麽能這麽看她,也褻瀆了我們之間純真的感情——都是酒店這個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環境,還有這曖昧的燈光惹的禍!——她的善解人意,優雅的談吐,高貴的氣質豈是裝就能裝出來的?隻是因為太久了沒有見麵,有些陌生,有些尷尬而已——看來她還沒有完全解除心靈的偽裝。於是我走到床邊關掉壁燈,努力地淡化酒店這個對於她來說太現實的環境,而且我們相互看不到對方的眼睛,也許這樣才能敞開心扉,無所顧忌地交流——這就是為什麽那些綿綿的情話往往發生在黃昏或月下;朋友之間的知心話產生在宿舍裏的臥談會上或者是小酒館裏的信口胡謅。

    關掉壁燈,屋裏太暗了,她順手拉開身後的窗簾,淡淡的天光便流淌進來。我舒適地斜靠著厚厚的被子半躺在床上,她卻一直靜靜地坐窗下的沙發上。淡淡的星輝並不均勻地地撒在她右側的臉上,還勾勒出她上半身優美的輪廓,此時的她仿佛是一尊半逆光的歐典的雕像,就那樣孤寂的憂鬱的佇立在那裏——忽然,從心底湧起一股股令人全身顫栗的酸楚,彌漫到全身,化做無法排遣的淒涼……

    “來吧,坐到床上來,還舒服些……”

    我輕聲地說。她觸電了一般身子一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慢慢地站起來,搖搖地向我走來——我是說讓她象我一樣靠在被子上說話,沒想到她誤解了——將錯就錯吧,我又何嚐不想把她擁在懷中好好地安慰她。

    站起身,扶她坐在身邊,用胳膊摟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握住她絞在一起的雙手——她的手竟然是大理石般的冰涼,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我把臉貼到她的臉上,也是冰涼的……緊緊地貼著她的臉,頭輕輕地一轉,兩張嘴便親密地交融在一起,和著鹹鹹的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胳膊已鬆鬆地圍在她的腰間,雙手被她的那雙手緊緊地固定著(防止它們亂動),頭靠著我的肩膀,她就這樣陶醉地輕輕地搖晃著。

    “這種感覺在夢裏出現過許多次了,會不會醒來還是一個夢?”

    “那我咬咬你的耳朵,看疼不疼。”

    “……啊……好癢啊……”

    “沒舍得咬你,當然不疼了。”

    “如果現在世界毀滅了,我就是一個幸福死的人,你呢?”

    “我也感覺很幸福,隻是……”

    “對不起,我這樣做太自私了,你還有她們……”

    “我們都應該珍惜上天賜予的生命,享受每一天。”

    “如果必須失去一個才能保全另一個呢?”

    “那我寧願失去的是我。”

    “有你這句話我就……很高興了。但情況可能更糟——即使你失去了,另一個也不可能保全……”

    我知道她又要說什麽死而無憾之類的話,但終於沒有說出口。到底是因為什麽,把她逼到了隻能以死抗爭的地步——這許多日子以來,我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我跨越千山萬水而來,就是為了把這個謎底揭開,然後才能為她做點什麽。

    “我們不要再打啞謎了,你明白地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

    沉默……沉默了許久,她才幽幽地說:

    “原以為隻有死亡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出路,經過這幾天的鬥爭、妥協……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了。”

    “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它……真的!”

    說到這裏,她痛苦地閉上眼睛,甩甩頭,想努力地甩掉那個可怕的噩夢——我不能再追問了。

    “……一定又是因為我,才讓你承受了這天大的委屈……”

    一邊抱緊她,一邊親吻她,她又哭得淚眼滂沱——這洶湧的淚水告訴我,這一點我猜對了——這就是說,仍然是因為我們的網戀,影響了他們夫妻的正常生活。後來她不是很少上網了嗎?還是她丈夫又發現了什麽,所以才徹底取消了網絡?

    ……

    剛剛過了4:00,南國的天就開始蒙蒙亮了,屋裏的一切逐漸清晰起來。時間不等人,我必須走了,然而到現在為止,我仍然沒有弄清楚她曾經痛不欲生的真正原因——所以有時候鞭長莫及並不是理由,如果她決心不告訴你,即使近在咫尺你也同樣無能為力。好在她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她也想開了,不會再以死相拚,那麽我這一趟也算沒有白來。

    送我到門口,不知為什麽,忽然我又冒出這樣一句:

    “真的沒事了嗎?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沒事了。”

    她還努力地衝我笑了一下。

    “迴去之後好好待她,好好跟她過日子,慢慢地忘記我。”

    “這怎麽可能呢?”

    “我知道這很難,但你一定要答應我——這是我最後一次請求你!”

    “不要這麽悲觀,我們一定還有機會見麵……好好地珍惜自己,照顧自己。”

    “……”

    她隻是拚命地點頭,再不敢說話,怕一說話淚水就會奪眶而出不可遏止……

    靠著門口的壁櫥,抬頭看著天花板,她希望淚水能夠倒灌迴去,然而它們還是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最後一次為她擦幹淚水,最後一次為她理順垂下來的亂發,真的我要走了……從此一別,再次相見不知是天上還是人間!

    在開門的一刹那,忽然她扯住我的衣服,示意我等一下,然後她開門出去,左右看看,又聽了片刻,最後才讓我出來——多麽善良、細心的女子啊,在這傷離別的悲情時刻,滿心裏裝的仍然隻是我的安危!

    輕輕地打開2047的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到底是星級賓館的紙拖鞋,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真是天助我也!剛剛躺到我自己的床上,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忽然,妻子翻過身來問我:

    “剛才你去哪兒了?”

    壞了,全露餡了——我忘了妻子也有換了新地方就睡不塌實的毛病。那她是剛剛醒來,還是一直都沒睡著?如果是後者可就慘了……萬一不是呢——不到最後關頭,千萬不能坦白啊!

    “你是剛醒了,還是一直都沒睡著?”

    “剛才門一響我就醒了……”

    “我睡不著,怕影響你們,就去找華哥聊了一會兒……他說鹿迴頭是個看日出的好地方,約我一塊兒去看日出……我不放心你們,就又迴來了……”

    如此圓謊,無論她是剛剛醒來,還是一直都沒睡著,都是無懈可擊的——隻是明天早晨,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找華哥對好台詞。

    她沒再說什麽,似乎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一顆懸著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來。

    24日早餐後乘車返海口,一路上又走馬觀花般的遊覽了幾個地方,就不再一一贅述了。 17:10乘機返石,到家後我發了一條平安返迴的短信給她:

    “飛機下的蛋帶著降落傘掉在草窠裏(打一成語)。猜著了嗎?對,就是‘安然無恙’,小豬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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