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親親她?童童生病的時候小姑姑親親就好了呢……”

    牧岩單手將童童抱在胸前,朗聲笑:“乖兒子,要是你賀叔叔不反對的話,你親多少下都行……”

    迅速平複了情緒,牧凱銘轉過身,話語間略帶了些匆忙:“第一件事到此為止,我不反對你和可可在一起。但是,我有一個請求,一個父親的請求。為了可可能像一個普通家庭的妻子一樣和丈夫在一起生活,請謹慎選擇你接下來要走的路。否則,我將收迴我先前說過的話。”從赫義城手中將一個資料袋取過來遞給賀泓勳,他說:“這裏麵有兩份文件,一份是任職通知,一份是調職通知,都是你的。”

    見牧岩走了過來,赫義城解釋說:“原本我想直接把調職通知壓下來,不過令我意外的是,這份調令連軍長都協調不下來,上麵說是命令,有意見要你親自以書麵報告提交。我想,你清楚是怎麽迴事。”

    清楚,完全清楚。賀泓勳柔和了視線,在牧岩一家走過來時將資料袋接了過來。

    愛已不兩全<上>

    看到熟人,童童呲牙笑,眨巴著黑黑的眼晴在牧凱銘、赫義城和賀泓勳身上逐一看過來,然後朝賀泓勳伸出了胳膊,甜甜地要求道:“抱抱!”

    與牧岩相視而笑,賀泓勳將小家夥接了過來,“來,賀叔叔看看是不是長胖了,哎喲,真的重了不少哦……”礙於牧凱銘和赫義城在場,他收斂得沒自稱小姑父。

    童童咯咯笑著摟住賀泓勳的脖子,小腦袋瓜一偏,貼在他頸間,樣子乖巧極了。

    夫妻二人與牧凱銘及赫義城打過招唿,牧岩抬手在兒子額頭上輕彈了下:“怎麽不叫人?”

    童童保持依偎的姿勢不變,癟了下小嘴看向安以若,接到媽媽鼓勵的眼神,他撓著臉蛋叫著:“二叔公,小舅公。”

    叫他叔叔,叫赫義城舅公?明明都是三十二歲,這差別也太大了。賀泓勳皺眉,看著赫義城的表情透著別扭。

    無奈地歎了口氣,賀泓勳抱著童童推病房的門:“走,找你小姑姑玩去,她都快睡成小豬了……”話音未落,熟睡的牧可驚唿一聲,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賀泓勳嚇了一跳,三兩步踱過去,將童童放在地上,坐在床邊摟住驚醒的牧可,急切地問:“怎麽了?作夢了?”同時緊張地撩開她衣服一角,確定沒有掙破刀口臉色才略有緩和。

    渙散的眼神證明牧可還沒完全清醒過

    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手死死抓住被角,好半天說不出話。感覺到她身體微微的顫抖,賀泓勳輕輕拍著她的背放柔了聲音安慰:“是不是作夢了?別怕,我在!”

    賀泓勳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量,牧可偏頭看著他,以沁出細汗的額頭蹭著他的下巴,可憐兮兮地說:“我夢到媽媽了,她居然,不認識我……”想到夢中的媽媽虛弱地靠在病床上不肯伸手抱她,牧可的眼淚嘩啦掉下來一串,她側身抱緊賀泓勳的腰,哽咽著說:“媽媽病得最重的時候都還認得我的,外婆說她甚至有時會忘了小舅舅,卻還知道我是她女兒,可是剛才,剛才,她不認識我了,她不肯抱我……”

    似乎是要以特殊的方式記住和懷念媽媽,牧可從小多夢,而且夢境往往是真實的經曆。所以,如果一旦夢到與現實相反的事情,她的情緒就會有很大的波動,比如上次掙破刀口。

    賀泓勳聽牧岩說過,赫巧梅病到後期經常出現不認得人的情況,就連父母和兄弟姐妹有時也會忘記,但他卻不知道身為母親的她始終記得女兒牧可。直到今天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小的孩子對媽媽有著那麽深厚的感情了。

    愛創造了奇跡,能令時爾失憶的母親記得她的女兒,也同樣能夠讓幼小的女兒把母親銘刻在心裏。

    與臉色凝重的赫義城對視一眼,按住牧可小小的後腦壓在胸口,賀泓勳抱她更緊,像哄孩子一樣柔聲細語:“你啊,睡糊塗了,她最疼你怎麽會不認識你呢,不許瞎想,自己嚇自己。”

    賀泓勳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懷抱溫暖,心跳有力,一種無形又強烈的安全感令牧可不自覺地偎緊了他,她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喃喃著:“是啊,我睡糊塗了,是夢呢,媽媽忘了誰都不會忘記我的……”

    等情緒慚慚平複下來,牧可發現有位小朋友正蹲在地上仰著小臉看著抹淚的自己,她孩子氣地羞窘著將臉埋在賀泓勳肩頸處,不無撒嬌地低聲抱怨:“你怎麽不告訴我童童來了,被他看到我哭,好丟臉啊。”

    嬌憨的可愛令賀泓勳忍不住笑了。扶她坐起來,以指腹為她擦去眼淚,他習慣性逗她開心:“手指大的小娃懂什麽啊,誰敢笑你我k他。”

    俯身摸摸兒子的頭,安以若看著牧岩:“我真的有點好奇你和賀泓勳對打的話會是什麽結果。”

    “惟恐天下不亂!”牧岩眉心微緊,問她:“想知道?”

    見安以若點頭,牧可也是一臉的期待的表情,賀泓勳蹙了下眉:“

    兩個結果。”

    牧岩挑挑眉,出人意料地說:“第一個結果,他把我撂倒;第二個結果,我被他撂倒!”

    不信老公居然如此謙虛,安以若問:“為什麽?”

    “論身手我倆不想上下,不過,我抗打擊能力更強!”賀泓勳默契地接口,表神嚴肅地對疑惑的嫂子和小女友解釋道:“小時候我爸老揍我!”

    明白他們的良苦用心,牧可破涕為笑,伸手打了賀泓勳一下,抬頭時發現牧凱銘也在,與他的目光相碰後她隨即錯開,迴握住賀泓勳的手甚至沒和任何人打招唿,隻是紅著臉對童童笑了笑。

    對於她小小的任性,賀泓勳寵愛地揉亂了她的頭發,一點不見外地對眾人解釋道:“睡傻了,不認識人了,別介意啊。”

    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牧可對靠在安以若身邊的小家夥說:“童童,你怎麽才來看小姑姑啊,小姑姑想死你了,都不親我一下嗎?”說著,便俯低了身。

    童童咧嘴兒笑了,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蹭到床邊正要親下去,忽然想到什麽,他歪著小腦袋看著牧可,有點委屈地說:“可,可爸爸說,要,要賀叔叔同意才能親……”除了牧凱銘,在場的大人們都笑了。

    在童童爬上床親牧可的時候,牧凱銘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沉默地退出了病房。牧可的夢境再次勾起了他的迴憶,想到病重的妻子有時也記不起他,他的眼晴濕了。身為軍人,即便是在妻子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也沒能守在她身邊。每次想到這些,他愈發不希望女兒嫁給軍人。

    牧岩追了出去將叔叔送走,迴來時見賀泓勳在一樓大廳站著。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走去了外麵,第一次詳細而認真地談起那段很多人都不願提及的往事。

    牧岩沉默了許久,在賀泓勳忍不住要先發問的時候,他終於開口。

    “二嬸,我是說可可的媽媽,是個性格溫婉的女人,她美麗、溫柔、體貼、孝順……總之,她身上具備讓所有男人傾心的優點,這是我爸媽的一致評價。他們認識的時候二嬸大學還沒畢業,是二叔的老首長介紹的,原本是要把,把我現在的二嬸介紹給二叔的,說是找個震得住她的男人讓她收斂下性子,可主張自由戀愛的她死活不肯赴約,最後我二嬸被她推著去了,沒想到,二叔和二嬸一見終情……”

    愛已不兩全<下>

    之後的發展富有戲劇性,赫憶梅在牧凱銘初次登門拜見未來嶽父嶽母時被深深吸引了,

    她開始暗戀那個先成為她姐夫,最終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妹妹對牧凱銘的愛戀赫巧梅是有感覺的,在確定愛人的感情歸屬在自己這裏時,良善的她極力避免在家人麵前談起深愛的戀人,甚至為了不惹赫憶梅傷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她開始減少去部隊探望牧凱銘的次數。

    然而,她的退讓沒有讓赫憶梅的感情冷淡下來,反而讓她誤以為姐姐和牧凱銘的感情不夠深厚。當赫巧梅在結婚前夜無意中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赫憶梅去找牧凱銘大哭時,她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於是,第二天她沒有如約到民政局。

    在這一場愛情裏,赫巧梅因為妹妹,當過逃兵。

    牧凱銘瘋了一樣找她,延遲了歸隊時間,差點因此背了處份。赫巧梅怕影響他的發展,不得不現身。當急得嗓子都啞了的牧凱銘摟緊她哽咽著說:“我隻想娶你做老婆。”時,她哭了。

    相愛的兩個人在經曆這場風波之後結婚了。新婚之夜,牧凱銘抱著妻子,心滿意足地說:“真好,真好!”

    一切都塵埃落定,絕望的赫憶梅頂替姐姐出國留學。一走,就是八年。

    在這八年裏,即便是在病中,赫巧梅依然親力親為地照顧牧凱銘年邁的父母,為他孕育女兒,以柔弱的雙肩為丈夫撐起了一片天,她一個人頂著門戶過日子,支持他從連隊幹到營部,從營長做到副團長,眼看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就在夫妻即將團聚時,命運無情地和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那一年,暈倒在講台上的赫巧梅被查出患有晚期原始神經外胚腫瘤,那是一種會遺傳,無法治愈的,絕症。

    深愛的丈夫,可愛的女兒,無論哪一個,都令赫巧梅割舍不下。可是,獲知病情的她沒有歇斯底裏,反而含淚微笑著寬慰親人,忍著疼痛積極配合治療,同時,她開始寫那本厚厚的日記。那是她能留給女兒,最後的禮物。

    “可可,當小舅舅把這本日記拿給你的時候,媽媽已經走了。不要難過,也不要哭,媽媽的人不在你身邊了,但媽媽的愛在,永遠在!你要記住,你和其他所有的孩子一樣,擁有媽媽的愛,不比任何人少一分一毫。所以,不可以自閉,不可以自卑,要微笑,要快樂,要愛自己,也要對愛你的人好,那樣才是媽媽的好可可。”

    “可可,媽媽今天做化療,很難受……但當你拉著媽媽手唱歌給媽媽聽時,媽媽就好很多了。女兒,你是最可愛的孩子,媽媽很舍不得你。可是,生命是無常的

    ,生老病死是誰都無力抗拒的,每個你愛的,或是愛你的人,總有一天都是要離開的。媽媽注定不能看著你長大了,對不起……答應媽媽一件事,每年讓小舅舅帶你去體檢,來看媽媽的時候,讓媽媽知道你好好的。”

    “可可,爸爸是一名軍人,他身穿的是軍裝,頭戴的是國微,肩膀上擔的是責任,以至於他不能像別的小朋友的爸爸一樣時時刻刻陪在我們身邊照顧我們,但是相信媽媽,他是愛我們的,很愛。所以,不可以生爸爸的氣,他會連同媽媽的愛一起,愛你。而你,也要連同媽媽的愛一起,愛他……”

    “凱銘,這幾天我總是睡不好,我想,我的時間不多了,特別想你,想見你……媽說你上次迴來時我又不認得你了,對不起,我愛你!”

    “可可,還記得小姨嗎?媽媽給你看過照片的,她快迴來了。如果有一天她來到家裏,如果爸爸接受了,那麽,可可就把她當作媽媽……雖然爸爸是大人,卻也像可可一樣需要人照顧,媽媽做不到的事也許小姨可以,等你長大了就會懂的。”

    七百多次日初日落,赫巧梅把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惦念與不舍,一個妻子對丈夫深沉的愛戀和寬容,化成了雋永的文字留下,而她,在赫憶梅迴國後不久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

    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得到妻子過世噩耗的牧凱銘還是崩潰了。在失蹤七天被赫憶梅找到得以救援後,他三天滴米未進,不眠不休,隻是睜著眼晴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發呆。直到赫義城把高燒剛退的牧可領到他麵前,那個流血流汗不流淚的剛強軍人,終於抱著年幼的女兒痛哭失聲。

    對於“死”還似懂非懂的牧可在被牧凱銘抱在懷裏的時候,猛然記起上次爸爸迴來看媽媽時,在搶救室外抱著小姨的情景,掙脫不成的她哇地一聲哭了,哽著小身子朝赫義城嚷嚷:“我要媽媽,小舅舅,我要媽媽……”

    之後的事情已經不言而喻,始終未嫁的赫憶梅到底嫁給了牧凱銘。視愛情如生命的她為此與父母斷絕了關係。

    一個男人和一對姐妹二十多年的情感糾纏,牧岩很快就說完了。結局早就呈現在眼前了,賀泓勳隻想知道是什麽原因讓牧凱銘點頭再娶,而且那麽快有了牧宸。畢竟,他和赫巧梅是真的相愛,而他和赫憶梅其實可以以更好的方式結合,而他們似乎選擇了一條最不被理解,對牧可傷害最大的路走。

    牧岩仰頭望著遙遠的天際,沉思了很久才說:“二嬸,我指的是小宸的媽媽,她在二叔最傷心的那段時

    間一直陪在他身邊鼓勵他照顧他,但是因為可可看到二叔抱過她,所以對她很排斥,每次見她就大哭大鬧,還摔東西,對了,可可手腕上的燙傷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隨著她的長大燙傷也變大了許多,我怕她覺得難看想帶她去美容院弄下,她不肯,說那點小傷根本不算傷,就算疤痕醜,也不疼。”

    真正疼的傷口在她心裏。相比之下,手腕上的皮外傷,確實不值一提。想到牧可天真的笑,清澈的眼,賀泓勳一陣心疼。

    “你知道,大人們無法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解釋那個擁抱包含的僅僅是安慰的意味,當她到了能聽進解釋的年紀,讀著媽媽留下的日記,已經再也無法原諒成了繼母的小姨了,因為那時候,小宸的存在已經不容忽視。”

    終於說到了症結所在,賀泓勳一針見血地問:“有什麽非娶不可的理由嗎?”

    牧岩的迴答出乎賀泓勳意料,他說:“在很多人看來沒有!”茫然地仰望著暮色,牧岩閉了閉眼睛,睜開時語氣沉重了幾分:“聽我爸說二叔沒打算再娶,他想把可可接到部隊獨力撫養。可是,他不留餘地的拒絕和可可的極力抗拒使得愛情至上的二嬸變得很激進,在無數次努力得不到迴應,甚至換來驅趕時,始終單身的她決定結婚。那個男的,是個因為強尖罪蹲過七年監獄的人。”

    賀泓勳有種無力的感覺,他靠在椅背上,將目光投得極遠:“就這樣你二叔決定娶她。”

    牧岩點頭:“再怎麽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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