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將鏡子放下。唏噓中隨手翻看各種書籍。有的象唐成有拿給我看的那一本一樣,編輯的都是民間故事。有的則都是一些歌曲。如果這些書都是在我族祖先跟這些喇嘛友好時給他們的,怎麽可能到現在他們都還沒得到譯本?這就是瘦猴精說的謊話中最大的破綻。可看眼下情形,他們隻是要我知難而就範,並不怕我識破其謊言。

    又也許,他們手中有藏寶圖。等我把這幾本書翻譯過來,他們隻要將藏寶圖上的字在此一一對照,就看懂了。而我還蒙在鼓裏。如果我亂譯一通,他們卻一看就知道了,佛經自有佛經的語法風格,一讀就知真偽。如果要我自己寫出一本經書來,天啦,那我不成了創世佛祖了嗎?那是我絕對不可能有的本事。想了一會,我靈機一動,給他來個張冠李戴,把這本書的翻譯寫在那一本上,讀起來流暢通貫,可他們對照著去認我族文字,卻全都錯了!

    想到這裏,我開心一笑。便拿起大鼻子漢奸指定要翻譯的幾本書坐下來慢慢看。然後將兩本佛經打開,看看右邊的,翻譯過來填在左邊書上,這樣他們對照認出來的字能對才怪了!我嘻嘻笑著,雖然佛經上有諸多稀奇古怪的生僻字眼,但根據前後文推測一下,費點腦力想一想,基本都能翻譯過來。太陽很快下山,天色黑下來時,已翻譯出了兩頁。我打了個嗬欠,站起來向窗外一看,隻見很多雪山都已在陰暗的幕色之中,唯獨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卻仍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更有說不出的獨特和壯麗。我情不自禁地推開窗戶,一股寒風頓時迎麵吹來,我心又是一動,想起我那被凍在冰川中的奶奶,不知是否就在那常年不化的雪山之上?想到這裏,不免又想,我何不趁此機會跟他們交涉,要他們幫我找出解救我奶奶的法子?

    誰知天色完全暗下來,屋中漆黑一團時,那大鼻子喇嘛沒來。來的卻是一位手捧油燈的少女,隻見她身著灰白色長袍,披著濕漉漉的長發。雖不及芙君性感迷人,更沒有栩雅那般清麗如月亮的美,但昏黃的燈光下,青春少女紅潤的臉龐,清秀的眉目,又低眉順眼脈脈含情的,自有動人之處。她放下油燈,又快步迴去提來一籃子吃的,一手還捧了一壺酒,在桌上一一擺好,開口說的竟是國標(普通話),聲音清脆甜潤:“明月王子,請用晚餐。”說罷低頭一笑,似乎也為自己的做戲好笑。

    我橫了她一眼,心想她的國標竟然甩得如此標準,應該是念過不少書,為何在此甘為一班匪徒所用?隻見她輕挽袖口,小心地斟了兩杯酒,又道:“今晚是你們的大年三十,你知道嗎?”啊?我暈,就這麽過年了?我苦笑一下,舉杯喝了一口,誰知她趕緊站起來拿起壺子給我添滿,輕輕唱起歌來。我不知道是什麽酒,味道酸甜也不刺喉,又喝了一大口,她又一邊唱著一邊給我添滿,眼睛看著我,伊哩哇啦唱完了,說:“這次要一口喝完,一杯酒一定要三口喝完。”我本不想理她這許多,但見她並不虛偽做作,神色間很是誠懇,也就笑了,道:“咱們年輕人,誰管他這些,來,你也喝。”她聽我這麽說,很是高興,臉上真正歡笑起來。一邊給我夾些羊肉或是牛肉的,一邊不停的說些藏族的風俗和趣聞,又跟我打聽一些城裏的事物。青稞酒好喝,我的心也就活泛起來,跟她有說有笑的。但我始終知道,此人是敵非友,萬不可中了美人計!

    過後她將一應餐具收拾好,果然迴頭把門關了,低著頭坐在床上沒有再離開的意思。其羞答答的神色,卻比之用風情勾搭的女人不知多了幾倍的誘惑力。可我心中裝著何等重要的事,豈能為她所亂。對她說:“你先睡著吧。我再看看。”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鑽進被子裏開始脫衣服,我卻隻管將油燈拿到桌前,繼續翻譯佛經。

    心中有了做鬼做怪的念頭,又有了救我奶奶的願望,我從沒這麽用功的念過書。不知不覺油燈跳躍閃爍,仔細一看,油已耗盡,隻燈芯中還浸了油在勉強燃燒。我想了想,得意的將自己的“傑作”欣賞:看看他們用我翻譯好的漢字對照佛經上的明月文都能認成什麽笑話百出的字來。誰知隻看了一眼,便嚇了一跳。在我寫上漢字的這一本佛經上,橫著對照那自然是沒一個字是對的,豎著往下看卻能連成一句完整的句子!隻不過一個字是明月文一個字是漢字而已!!第一句就是:麗江城始建於明月王元年,該年明月天輪稱王,選定麗江壩口建城……我好好地愣了一陣,明白了:用我翻譯的佛經和故意錯填漢字的佛經重疊在一起,橫著念自是一句句的經文,豎著念則是一篇完整的史記!

    其實這兩本書我是隨手拿來翻譯並準備張冠李戴的填上漢字,沒想到竟如此之巧!!可見冪冪之中自有天意,教我得知這如今已無人能知的天大秘密!當即繼續往下看,越看越是心驚,書中清晰完整的描寫了麗江城的地下,有一座規模宏大結構巧妙的地下城!隻是作為王家禁地,機關重重,一般人絕不知道而已。越看我的手越抖得厲害,最後猛地一把將兩本經書塞進懷裏隻想奪路而逃。油燈卻在此時一陣猛地跳躍,熄了。一縷青煙在燈芯頭的紅光中冉冉升起,飄逸而去。我站在黑夜中冷靜了一下,心想這秘密還沒有人能知道,若是逃跑,被逮住了可大事不妙:他們就能確定秘密在這兩本書中了!想到這裏,仍舊將經書拿出來,卻將其中一本換了,悄悄地塞在書架最上一層的最裏邊,這才忐忑不安的和衣睡下。但哪裏還睡得著?偶爾煩躁了,真想坐起來脫了衣服將身邊的女子一把抱過來,用生理上的劇烈快感來放鬆自己……輾轉反側到了夜半,突然外麵窗戶上又輕輕“嗒”的響了一聲,心中一驚,忙坐起來支著耳朵仔細聽,卻再無聲息。知道不是三妹子來了,心中笑道:“三妹子再神秘,總不是神,難道每次有女孩子跟我睡在一起,就要來捉我?”這麽一想,卻輕鬆了,心想三妹子就在此地逃脫,應該還在不遠處,以她的本事,能有辦法救我吧?想了一陣,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太陽升起老高我才醒來,身邊的女子已不辭而別,我趕緊爬起來,看桌上的經書還在,鬆了一口氣,又去書架上層摸了摸昨夜藏的經書,也在,這才完全放下心來。迴到桌前,再拿起我“翻譯好”的經書一看,卻掉下一點小小紙片,上麵隻寫了兩個字:謝謝。再看背麵,卻寫著:記住我的名字,木桑措毛。我啞然失笑,心想這名字真是希奇。不久那大鼻子瘦猴精喇嘛來了,開口卻說:“新年好!”我想起來,按漢族年曆,今天是正月初一呢!我也客氣的說聲“新年好!”他拿起桌上的經書看了看,皺了皺眉頭,說:“這有點不象我佛經文啊!”我愣了一下,說:“那我可不懂了啊,隻是照著翻譯。”他突然眉頭展開,似乎悟到什麽似的,說:“對,對,這就是我們從未所見之經文。小兄弟勞苦功高,我們決不會虧待你的。”

    我靠,昨天還一口一個王子的叫,今天就變他小兄弟了,我虧大了!我當時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客氣的說到:“這裏,你的身份最高嗎?我想見你們說了話能算數的人。”說罷將他手上的經書拿過來塞進懷裏——各位朋友記得的話,我懷裏還有爺爺留下的筆記本,他們沒有搜我的身。好在筆記本和經書都不厚,也不怎麽礙事。他猶豫了一下,灰頭土臉的走了出去,我順手拿出爺爺的筆記一看,果然爺爺也懷疑到藏寶圖還藏在麗江城中,隻是他也不知道,麗江城還有一座地下城而已。

    大約半小時後,瘦猴精帶了一個闊麵大耳身材高大的胖豬喇嘛來,這胖豬一看就身份不低,首先在這窮苦之地,他吃得營養過剩,其次他戴了一個大紅帽子,光頭不受冰凍。再有就是他一直半眯著眼,對我愛理不理。

    瘦猴精說:“這位是什麽什麽,但他不懂漢語,你有什麽事先跟我說,我再告訴他。”我昂著頭開口就說:“你叫他睜看豬眼看看我是誰,別一副睡不醒的豬樣!”瘦猴精張大了嘴,半響才笑道:“兄弟說笑了,請說正事吧。”我捂著嘴笑了好久,這才說道:“你問他,知道什麽叫冰蠶嗎?又叫冰爬蟲的。我要他幫我救活在冰川中凍了六十多年的人,他有法子嗎?”

    瘦猴精嘰哩咕嚕說了一通,那胖豬果然睜開豬眼看了我一下,但馬上又半眯著眼,口裏小聲的說了幾句。瘦猴精說:“大師說不懂你說的。”

    “你告訴他,我知道他想要的藏寶圖在麗江城的什麽地方,他要是有誠意合作,就替我救人,否則一拍兩散好了。”

    瘦猴精又跟胖豬嗚嚕嗚嚕說了一陣,然後對我說:“大師說還是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但救人本是我佛本份之事,一定替你想法子打聽就是。”看來他們始終不敢直承其事,把奪寶屠城的罪惡招引到自己頭上,但很可能有法子誘出冰爬蟲,救活我奶奶。我大喜過望,正不知說什麽好。瘦猴精卻示意我跟他們走。胖豬喇嘛走在最前麵,帶著我們到了樓下,他對守著院子大門的喇嘛說了幾句,四個紅喇嘛開了院子大門,胖豬突然用國語吃力的說了一句:“你才是胖豬。”說完轉身走了。我哈哈笑了,說:“原來這個豬懂國語。”四個喇嘛沒等我笑完,捉住我走到院子外,不知從哪拿出一塊黑布蒙上我的眼睛,拉著我轉了幾圈,不知朝哪方走出許久,又上了一輛車子,隻是待遇比上次好,坐在駕駛室裏。我眼前漆黑一片,記憶中的恐懼又升起來,但想若能將我奶奶救活,讓她那傾國傾城的容顏穿越近百年時光將現在的世界照亮,那是怎樣美麗的神話!就是刀山火海,我去闖一闖又何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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