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中,李承乾自然也聽說了元氏商行的事兒。


    他想不明白,不過一個區區商行開業,就能引起這麽大的動靜。


    日月山的老百姓猶如朝聖一般的湧入商行,也許他們並沒買什麽,但總是給這元氏商行帶來了足夠的人氣。


    作為一個後世人,李承乾當然知道流量的重要性,當下也是皺了皺眉頭。


    “這元氏商行究竟什麽來頭?”李承乾問道。


    李勤儉聞言說道:“聽說是北魏孝文帝的後裔,對於這位,雖然毀譽參半,但在鮮卑族還是有些擁躉的。


    哪怕過去這麽多年,提起這位,大家還是有些感懷的。”


    一聽他這麽說,李承乾腦子裏迅速過了一下,北魏孝文帝他自然知道,拓跋宏嘛,都死一百多年了,當即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果然在哪裏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啊,無妨,在大明他們還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到了這會兒,他哪裏還不知道老百姓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元氏出自名門,說白了,元氏於鮮卑人來說,那是另一種形勢的名門望族。


    他們之所以願意捧場,說白了也就是湊個熱鬧罷了。


    “微臣也是這麽覺得的。”李勤儉說道,“之前微臣也去這元氏商行看了一眼,見他們商行發賣的都是吐穀渾的一些貨物,尤其是鹽,一看就是吐穀渾那邊的青鹽。”


    “青鹽?”李承乾一聽倒是一愣,難道說元氏和吐穀渾有關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得不防了,“他們是從哪裏入境的?青鹽又是從哪裏弄來的?”


    “入境倒是清楚,從大唐入境的。”李勤儉說道,“但微臣也隻能查到這個,更多的,微臣就不知道了。”


    聽他這麽一說,李承乾就明白了,這老小子是來暗示自己的。


    也正常,隨著大明的發展,大家都在索取更大的權利,對李承乾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壞事。也隻有這樣的環境,或者說這樣的氛圍,才能將大明經營得更好。


    不過此時,李承乾倒是沒做什麽表態,而是疑惑的自言自語:“大唐?”


    這就有意思了,吐穀渾的青鹽經過大唐進入大明王廷,屬實有些說不過去。


    大明和吐穀渾又不是不交界,沒道理走大唐繞一圈才對。


    “劉三,把吳安叫來。”李承乾說道。


    劉三正準備去喊人,值守的士卒就進了大殿說道:“殿下,吳安求見。”


    李承乾一愣,這是有情況啊。


    “傳。”


    不多時,吳安入殿,躬身施禮道:“殿下,微臣有要事匯報?”


    “有關元氏商行的?”李承乾問道。


    吳安一愣,但還是馬上點頭說道:“是。”


    李承乾聞言,微微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李勤儉見狀,便知道自己今天白來了,當下也是施了一禮便躬身告退。


    待大殿隻有劉三、尉遲寶林等親近之人時,李承乾這才說道:“說來聽聽。”


    “有密諜發現元氏商行和裴默這些元謀舊臣有所勾連,而且,桃源那邊也有消息傳來,元氏商行此番入境的絕大多數貨物,都是從吐穀渾過來的。”吳安說道。


    和元謀舊臣有所勾連?


    李承乾一愣,不過很快,他也就想通了。


    如此一來的話,那麽元氏商行的青鹽倒是能夠理解了。


    據李承乾所知,李淵和慕容伏允還是有些私交的。


    是的,你沒看錯,這兩家夥是有私交的。


    很諷刺的一件事,在李世民繼位之前,吐穀渾和大唐的關係還算說得過去,而且,吐穀渾甚至還派兵幫李淵打過仗。


    至少李淵在位的時候,吐穀渾從沒有幹過扣留大唐使者,起兵犯邊的事。


    大唐和吐穀渾真正交惡,恰巧就是李世民繼位後的事情。


    當然,你要說這兩個家夥私交能有多好,那也是扯淡,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人與人之間,尤其是他們這種身居高位的人,哪兒來永遠的朋友?講的不就是利益麽?


    李承乾隻是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


    這兩老東西,現在是在玩守望相助那一套把戲。


    雖然不知道李淵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既然他開始在大明布局,那就說明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而慕容伏允則是更加簡單。


    他巴不得大唐亂起來。


    這多有意思啊,大唐的太上皇謀奪大唐太子的利益,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好事。


    畢竟吐穀渾想要恢複昔日的榮光,還是需要時間的。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最擔心的就是大唐不給他這個時間,所以對於能攪亂大唐的事兒,他是一萬個支持。


    這並不難理解。


    換句話來說,慕容伏允的動機是最清晰的,清晰到都不用李承乾去管。


    真正讓他為難的是李淵。


    李淵到底要做什麽?


    這才是他最痛苦,或者說最無奈地。


    “殿下,太上皇這是要搞事情啊?”尉遲寶林說道,“要不我帶人……以除後患。”


    說著,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做得幹幹淨淨。”


    就是他老子當年親自逼著李淵退位的,所以在這件事兒上,他的立場堅定得很,真要是讓李淵東山再起,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尉遲家。


    劉三也在一旁說道:“這事兒要是做得隱蔽些,也不是不可以,如今我們有這個實力,再說了,就算把這些家夥都殺了又如何?太上皇還能親自跑到大明來找我們不成?


    熬他個幾年,等……”


    “你快閉嘴吧伱!”李承乾聞言,隨手綽起書桌上的一個筆記本就砸了過去,“你以後少去少年軍那邊,都跟房老二一樣嘴上缺個把門的了,什麽話都能說的?”


    他是真的無語了,這家夥,忠心自不用說。


    李承乾決定了他未來所有的榮辱,他不忠於李承乾終於誰?


    而且,他們這些家夥,到現在都還感念李承乾去年的救命之恩,就這一條,至少現在他們還是記得的。


    但跟著李承乾這麽久了,李承乾也確實不怎麽看重規矩,搞得這些家夥說話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當然,也隻是在私底下才如此。


    不過他雖然嘴上不滿意,但心裏還是認同的。


    正如劉三所說,現在把這些家夥全部給辦了,李淵還能跑到日月山來找他算賬不成?


    而且,劉三說得也沒錯,李淵還有幾年好活?等他迴長安的時候,李淵墳頭上的草都有半人高了吧?


    “殿下。”吳安說道,“微臣倒是覺得殺人大可不必。”


    聽他這麽說,李承乾問道:“說說你的看法。”


    “據微臣所知,元氏和元謀舊臣的接觸其實並沒有遮掩的意思,都是放在明麵上的,這說明他們並沒有瞞著任何人的意思。”吳安說道,“而且,微臣從吐穀渾那邊的拓跋部獲悉,這元氏商行的族長,極有可能是孝文帝的嫡係後裔。


    真要是在這個時候,對元氏動手的話,恐顯殿下無容人之心。


    搞不好,這才是太上皇的目的。


    畢竟太上皇怎麽說,那也是大唐的太上皇,他不應該也不會損害大唐的利益才對。”


    李淵這個人,怎麽說呢,他的確在當年玄武門之變中輸了,也被趕下了皇位,但你要說他當時一點兒反抗之力都沒,那也是扯淡。


    李淵之所以最終幾乎屁都沒放一個,就把皇位禪位於李二,肯定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不希望大唐再動亂下去。


    否則,他豈會拍拍屁股就自己從皇位上滾下來了?


    真當他怕死麽?


    廢話,他要是賴在皇位上,李二還真能殺了他不成?


    不可能的,在那個時候,誰死了李二都不在乎,但就是李淵不能死。


    所以從這點兒來說,李淵心裏還是有大唐的。


    而李承乾聽他這麽一說,當下也是點了點頭。


    這倒是給他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


    如果說,這是李淵拋給他的一個誘餌,也不是說不過去。


    假如他真的為了以絕後患,將元氏甚至裴默等人都給殺了,那李淵會不會在草原上散布這個消息?


    一定會的,他雖然沒辦法親自來草原,但不代表他一個可用之人都沒了。


    到時候,大家會不會覺得他李承乾無容人之量,區區沒落的皇族你都容不得了?


    不單單是大明這邊,大唐那邊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元氏在中原這麽多年,不管是南北朝的高家還是宇文家又或者前隋的楊家,如今大唐的李家,都能容他們,就偏偏你李承乾容不得他們?


    而且,他們還不會思考任何其他的原因,比如說,元氏在中原的時候,掀不起任何的風浪來,但在草原上的元氏,那就是猶如龍遊大海。


    說實話,真正造成這一切的,恰恰就是李承乾自己。


    如果不是他在赤水源折騰出來今天的局勢,就算元氏迴到草原上,也屁用沒有。


    但今時不同往日啊!


    “太上皇這也太陰險了吧!”尉遲寶林琢磨了一會兒,也迴過味兒了,當下就罵罵咧咧地說道。


    他尉遲家對李淵的態度,向來就是如此。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他尉遲家的立場,著實太過於堅定了一些。


    這也是為什麽李二最信任的便是尉遲恭的原因。


    對於尉遲寶林這般說,李承乾也沒多言。


    於他而言,李淵他也就知道一個名字罷了,就連樣子那也隻是李承乾曾經的記憶。


    真要說起來,自他穿越以來,他連李淵見都沒見過。


    你指望他對李淵有什麽感情?


    那不搞笑麽?


    說句大逆不道的,要是現在傳來了李淵駕崩的消息,他恨不得放一掛鞭炮慶祝一下。


    這不李淵還沒到死的時候麽。


    “那我們就不管他們了?”劉三問道。


    這事兒憋屈了啊,自從跟李承乾出來打天下以來,他還從沒覺得憋屈過,今天也算是第一次了。


    李承乾想了想,說道:“吳安說得沒錯,現在確實不適合動手,真要動手了,不管我們做得多隱蔽,但隻要有心人在草原上放消息出來,總會有人把懷疑的目光看向我們。


    畢竟在大明有這個能力的,好像也隻有我們。


    最關鍵的是,大唐的文武百官會怎麽想?這對我們未來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


    這樣,他們不是做生意麽?


    好像是做的青鹽生意對吧?


    哼,本王就送他們一場潑天富貴。


    宣李侍郎和普尚書,英才殿覲見。”


    “那微臣先行告退。”一聽到李承乾要宣重臣議事,吳安當即躬身道。


    李承乾點了點頭,說道:“密諜司還是要密切留意元氏商行和元謀舊臣等人的動靜,和他們鬥,我們要做到知己知彼才可。”


    “微臣明白。”吳安說完,也就躬身告退。


    而沒多久,剛剛離開沒多會兒的李勤儉和普西偌便一道趕來。


    “微臣參見殿下。”兩人齊齊拱手施禮道。


    李承乾點了點頭,明知故問道:“想必兩位都知道了,城裏如今新開了一家元氏商行,聽聞其幕後東主是北魏孝文帝的後裔?”


    “確有其事。”普西偌說道,“微臣和伊尚書也去看過,但具體是不是孝文帝的後裔,臣等也不敢確定。”


    “對於孝文帝這人,你們怎麽看?”他依稀記得這些家夥中,有拓跋宏的擁躉來著,但又記不起是誰來了。


    “若非殿下,微臣不過是一介草莽,對孝文帝也隻是知其名罷了。”普西偌當即說道,“微臣和伊尚書之所以去元氏商行探探底,也是因為當初慕容順麾下有一猛將,名為元戎,據悉也是孝文帝後裔,但上次大戰之後,這元戎雖然戰死了,可他族人卻好似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微臣有些好奇罷了。”


    元戎?


    有這個人麽?


    李承乾看了看尉遲寶林,尉遲寶林說道:“好像就是被薛仁貴射死的那個倒黴蛋。”


    一聽尉遲寶林這麽說,李承乾有印象了,確實有這麽一個家夥。


    “你懷疑這元氏商行和這個元戎有關係?”李承乾問道。


    普西偌搖了搖頭,道:“不好說,至少當初那元戎的確是慕容順麾下的猛將,而最近微臣聽人說,昔日草原上的元氏一部,有些不對勁兒。”


    “不對勁兒?怎麽不對勁兒?”李承乾來了興趣了。


    “怎麽說呢,這元氏就像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沒根,就像一夜之間就冒出來了這麽一個部落。”普西偌說著,搖了搖頭,道:“微臣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但元氏出現的很突兀,消失得也很突兀。”


    “元氏消失了?”李承乾問道,“不對啊,本王記得當初俘虜中就有元氏的族人吧。”


    “那些算哪門子的元氏族人?”普西偌說道,“他們不過是一些小部落依附於元氏罷了,算不得元氏的族人,而且,據悉,元氏真正的族人很少,隻有數十人,也沒幾個在軍中效力,但在大戰結束後,元氏的族人卻神奇的消失了,不見了。


    所以微臣一聽到元氏商行,這才和伊尚書一起去看了看,不過也沒發現什麽端倪。”


    “有意思!”李承乾笑了笑。


    這事兒發展到現在,可就撲朔迷離了。


    這元氏到底是個什麽鬼?


    一旁,李勤儉也聽得很認真,不過普西偌在這裏,他一般不開口。


    而李承乾想了想,說道:“暫且不管這元氏是什麽情況,你們兩人準備一下,本王要給這元氏一場潑天的富貴。


    既然他們都打起了文帝後裔的旗子,這麵子本王還是要給的。


    戶部出麵,親自去元氏商行,告訴他們,隻要元氏商行有貨,別的不管,但青鹽有多少咱們就收多少,他們若是其問原因,就說本王敬仰孝文帝,尤其是孝文帝推行的漢化改革,實有高瞻遠矚之意。


    當然,就算他們不問,這話也給本王傳出去。


    文帝後裔?


    嗬嗬,他們以為文帝後裔這四個字就隻能讓本王束手束腳麽?


    想什麽呢?


    他們是不是忘了,孝文帝當年可是漢化改革第一人!


    本王難道就不能再搭一下這百年前的東風?”


    眾人一聽,頓時一愣。


    對啊,李承乾肯定是要推行改革的,這也是必然的。


    而且,他都已經在做了。


    暫且是因為把改革和民生綁在了一起,潛移默化的在做,所以感受不太明顯。


    未來,李承乾要是想大刀闊斧的改革,嗬嗬,孝文帝不就是一麵很好用的旗子麽。


    “微臣還是擔心這元氏這個節骨眼兒上來日月山,會不會和慕容順……”普西偌還是有些擔心。


    他就跟尉遲寶林不希望李淵得勢一樣,他也不希望慕容順再得勢,一個道理。


    利益的天平上,他已經完全從慕容順那邊傾斜過來了。


    “無妨。”李承乾說道,“你不說我都快把這位給忘了,不過暫時他還不能死,這一點兒,你們放心好了。


    就他元氏難道還敢闖本王王宮劫囚不可?哼!”


    聽李承乾這麽說,普西偌也就不再多言,他也隻是擔心,提醒一下李承乾即可。


    在做事方麵,李承乾比他心思縝密多了,這一點兒他還是放心的。


    而就在他們這邊琢磨著元氏商行的時候。


    慕容婉秋同樣是皺著眉頭在晚秋閣裏聽著侍衛的匯報。


    這晚秋閣,還是當初李承乾送她的,當時李承乾也沒想過要娶這丫頭,不過最後這丫頭為了逃出達延芒結波的魔掌,再加上李承乾屬實是過於優秀了一些,也就上演了一幕陣前問媒的好戲。


    聽完侍衛的匯報,慕容婉秋心裏也是頗為無奈。


    這才幾天,就有了李承乾是因為她遇襲才驅逐了吐穀渾使團的傳言,這讓她上哪兒說理去?


    “郡主,當日屈突部真是來襲擊你的?”侍衛問道。


    她的這些侍衛都是慕容孝雋安排的,也是李承乾同意的,就是那不到百人的隊伍。


    “在這裏,叫王妃!”慕容婉秋略帶不滿地說道,郡主那是過去式了,她現在是大明的王妃,這個立場她擺的很正。


    而讓人意外的是,在這件事兒上,慕容婉秋居然點了點頭,道:“對,那日本應該是本宮進山狩獵來著,不過是陰差陽錯的讓殿下去了,現在迴想起來,還是殿下代我受了罪。”


    “屈突部該死!”侍衛聽慕容婉秋這麽一說,當即就是怒聲道。


    這麽說,那傳聞就是真的了唄。


    但罵慕容伏允他不敢,哪怕是在大明王廷,他也不敢,所以隻能挑著軟柿子捏。


    慕容婉秋聞言,卻是輕聲笑道:“這事兒未必就是大汗的意思,應該就是定城王他們拾掇的,大汗充其量也就是沒製止罷了。


    聽說,父王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都是定城王他們在搞事情?”


    “這些陰險小人,除了背後搞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還能作甚。”侍衛說道,“王妃,要不咱還是先迴澆河郡吧?這大明對王妃來說好像不太安全。”


    慕容婉秋都被氣笑了:“蠢貨,最安全的莫過於大明了,本宮現在迴澆河郡,你信不信,都沒迴到澆河城,本宮就一定會暴斃而亡。


    算了,跟你說也說不通,本宮這邊的情況就不要告知父王了,小事罷了,無礙。”


    侍衛聞言,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多言,不過慕容婉秋遇襲的事情,他是一定會匯報慕容孝雋的。


    而慕容婉秋也恰恰知道這一點兒,當下也隻能在心裏說一句對不起了。


    她倒不是真想害慕容孝雋,而是她清楚,慕容孝雋今後的處境隻會越來越差,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坑他一把,索性讓他也來大明。


    說實話,她在大明也需要支持!


    坑爹嘛,要趁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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