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獨在樹下坐了一下午,在夜色降臨時睜開眼,走向了雕像,將手放在上麵。


    “凝!”


    澎湃的元氣瞬間積聚在掌心,不斷堆疊,猶如千錘百煉下的鋼鐵,凝練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寧獨手上的力量在不斷增長,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行難境所具備的力量。倘若這一掌擊出,絕對崩碎一丈厚的巨石。


    “凝!”


    凝聚了所有力量的手掌向前一推。


    吱——!


    雕像動了!


    寧獨微微躬身,雙腳好似生出無數強有力的根,與大地相連,給其提供了堅不可摧的後盾。他以身體的力量,下壓手掌!


    一寸!


    兩寸!


    三寸!


    身體繃到了極限,再往前就可能直接繃成兩節,寧獨不敢立刻鬆手,隻得緩緩地減弱手上的力量,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散開所有的元氣,虛脫感頓時湧了上來。


    寧獨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仰望著星空,平複著唿吸。巨力之下,他的手掌呈現出燒鐵一般的紅色,他現在都失去了對手掌的知覺,恐怕得好半天才能恢複如初。


    胡然蹲下身子,看著躺在地上的少爺,笑道:“少爺,咱迴家去?”


    “等我歇一會。”


    “好嘞。”


    寧獨仰望著星空,心思慢慢沉靜下來,枯竭的經脈裏也正在緩緩地湧進元氣。


    體內天山,風雪忽止。


    寧獨閉上了眼,踏進天山。


    嗡!


    風雪突起,向外狂卷而去。一片片雪融化成精純的元氣,湧進經脈之中。


    小溪成為怒江!


    越來越多的元氣在經脈之中唿嘯,以蠻橫的姿態衝開狹窄的通道,不可抵擋地掃清路上的一切阻礙!


    轟!


    無數奔流的怒江交匯,激蕩起了千萬浪花。一陣難以言喻的酸痛後,經脈裏的元氣逐漸恢複了平靜。


    寧獨睜開眼,長長吐了一口氣。


    “我們迴家了!”


    ……


    “餛飩好好吃,油酥餅好好吃,五香豆幹好好吃……”胡然終於吃上了她熟悉的味道,她甚至都快要哭了出來。國安寺的齋飯都吃的她麵黃肌瘦了。


    寧獨最近可以說飽一頓饑一頓的,他也不敢一下子猛吃,雖然好吃,也隻吃個八分飽。


    胡然滿足地放下碗,向後一靠就想睡上一覺。這幾天照顧少爺,實在是累的不行。


    “少爺啊,我現在覺得上學也不錯。”上學好賴是有規律的作息,胡然有時會厭煩,卻也不會覺得無聊透頂。


    “青藤園考試完了會放假吧?”寧獨忽然想起了似地問道。


    “放不放假你不知道?”


    “大概放吧……嗯,應該會放的。”寧獨都忘記自己多少天沒去青藤園上課了,怕不是都被開除了。


    “虧你還是青藤園學生,少爺!”


    “你不也算半個學生?”


    寧獨跟胡然互相瞪了一眼,彼此都覺得略有尷尬。


    “我也是第一次上學啊,放不放假的誰知道啊……”


    “少爺,要不咱今天去青藤園看看?”


    寧獨看著胡然,也不說話。


    胡然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算了算了,不想上學。”


    “走,今天去方圓市。”


    “好嘞,少爺!”


    ……


    方圓市沒有方圓,也沒有黑白。


    一路疾馳,寧獨跟胡然來到方圓市時也已經是傍晚,當然這也不得不說胡然一路上被雜耍迷住了眼。


    馬車停在方圓市旁的一座小山丘上,可以俯瞰到整個方圓市。


    “小爺,您可以在這裏駐足看一眼,今晚暫時留宿在此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旬二在這些小事上絕對不會出問題。


    寧獨站在山丘上,向著方圓市望去。


    巨大的夜幕從遙遠的天際拉來,猶如濃厚的墨在水中滲透,由藍變深,由深變黑。方圓市立在夜幕之下,燈光開始亮起,經水麵的反射,猶如繁星。


    夜滲透的如此之快,將大地上的所有覆蓋,方圓市的燈火卻撐起了一角,顯得格外瑰麗。


    “好漂亮!”胡然讚歎道。她已經準備在這個地方遊玩上幾天了,想必一定有好玩的東西。


    “這為什麽叫方圓市?”


    “無規矩不成方圓。”


    “這裏什麽規矩?”寧獨好奇地問道。


    “無規矩。”旬二笑道。


    寧獨深深地望了一眼方圓市,上了馬車。片刻的時間,寧獨他們就到了方圓市,坐上一艘小船,向著目的地駛去。


    胡然在船外戲水,撥弄著水麵上飄著的蓮花燈。


    “方圓市可以說是修行者的集市,很少有平民來這裏,能夠在這裏長住久居的,都是些深藏不露的人。不論是宗門大派還是朝堂,對這裏的影響力都非常微弱。這裏可以說是法外之地。進了這裏,就是生死自負了。”


    魚龍街在天都可以左右很多事,但在方圓市卻沒有什麽話語權。除非朝堂決定鏟除方圓市,否則沒有誰可以掌控這裏。


    這樣的情況下,旬二不得不跟來,目前還是行難境的寧獨太過弱小了。


    寧獨走出了船,蹲在胡然身邊,笑道:“你就不怕水裏鑽出怪物來?”


    胡然向著布滿燈火的水麵望去,感覺漆黑不見底的水麵好像藏著什麽,卻還壯著膽說道:“就算有怪物又怎樣?我一拳一個!把它烤來吃了!”


    寧獨笑了出來,將手放進了水裏。


    “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麽怪物。”


    水麵蕩起了幾圈波紋。


    “糟了,真的有怪物!”寧獨的臉色突變,想要向上拔手卻拔不出來。胡然嚇了一大跳,趕忙幫少爺一塊拔。


    “哈,怪物!”寧獨突然將手拔了出來,濺了胡然一臉水,將手裏的一條小魚放在了胡然眼前。


    胡然氣憤地等著寧獨,怒道:“智……!”


    寧獨尷尬地笑了笑,又迴到了船裏。


    小船駛過,水麵上的波紋逐漸平複,卻突然水中冒出了幾雙眼睛,盯著小船離開。


    潛行在水裏的鬼,這次沒從船上拖下什麽,還被震傷了,他們很明智地沒有去追,再次潛入了水中,等待著下一個獵物。


    寧獨從船裏望向兩邊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高的建築,忽然笑道:“方圓市,還真是個有趣的地方。”


    “小爺,咱快到了。前麵就是‘廢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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