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獨大口吃著烙餅跟胡辣湯,吃的滿頭冒汗,足足吃了三碗湯六張餅,才算是吃飽了,衝著胡然露出了笑容。


    胡然咽了咽唾沫,問道:“好吃嗎,少爺?”


    “好吃。”


    “吃飽了嗎?”


    “吃飽了。”


    “那給我烙餅,我吃一口。”胡然明明吃飽了,看到寧獨吃的那麽香,還是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寧獨把餅給了胡然,揉了揉胳膊跟腿,緩緩地站了起來,向著被斬斷的雕像望去。


    “少爺,瞧啥呢?”


    “瞧一個比我高的人。”


    “哪有人?”胡然環視了一圈,也沒有找見一個人。


    “這個人比我高太多了。”


    石枕溪,陳難萍,哪怕是幾天前遇到的少年,寧獨即便不如他們,也不會低頭認輸,他堅信自己一定會超越所遇到的任何人。


    可如果胖子所說的傳聞是真的呢?


    有可能超越武帝嗎?


    被斬斷的佛門六像,不單單是一道難題,更是一種傳道方式!


    讓人去背一盤極度複雜的棋,就算背過了,日後也可能會出錯。而讓人隻記到中盤,往後自行推演,每一顆棋子的落點都有據可依,那麽出錯的概率就極低。


    禪宗六式正是如此!


    元氣流轉太過複雜,強記於心至少需要三年,日後一旦出現差錯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去糾正。將其推演而出,可以有效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更為重要的是,它大大縮短了修行禪宗六式的時間!


    到底有多深的武訣造詣,才能斬斷舊學,創立新學?真的隻是一個十四歲少年做到的嗎?


    “哪有人?雕像比你高倒是真的。哦,對了,少爺,這雕像跟普通的石頭不一樣。”胡然趕緊說出了自己的發現,像是在炫耀一般。


    “有什麽不一樣?”


    “嗯……它的線特別多。”胡然說不出太多的玄機,隻能將自己的發現給說出來。


    “特別多?”寧獨走到了雕像前,手按在了上麵,逐漸用力,雕像卻紋絲不動。


    “想起來了!那天的衝擊那麽猛烈,雕像卻一點事都沒有。”胡然的話再一次印證了寧獨關於餘桃先生看到“線”的猜想,同時也讓寧獨聯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多麽恐怖的一劍,才能同時斬斷佛門六像?十四歲的武帝,究竟有多強?”


    不用說斬斷雕像,就是推動雕像寧獨都做不到。什麽境界才能做到——行難境,見山境,通玄境,或者說是天命境?


    十四歲,天命境?


    寧獨抬頭向天望去,自語道:“原來有人可以這麽高!”


    胡然也抬頭望了望,說道:“日子還長,少爺你也會長高的,多吃肉就好了。”


    寧獨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對啊,我也會長高,像他那樣高。”


    “不,多吃肉,你就會比任何人都高!”胡然笑著說道。


    磐若此時帶著忍秀走了進來,雙手合十行禮,笑道:“恭喜寧施主。”他昨天感知到元氣波動,預料到寧獨應該在明天醒來,原本想在此處等一會,卻沒想到對方已經醒了。


    “還要多謝大師指點。”寧獨也恭敬地迴禮。禪宗六式怎麽說也是佛門核心武訣之一,寧獨能夠學到也算是一種機緣。


    磐若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寧施主自行參悟而出,都是自己所得,小僧可談不上什麽指點。說起來,近二百年來,寧施主是第二位參悟出禪宗六式的人。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


    寧獨察覺到了磐若話中有話,卻沒有追問第一位參悟出來的人是誰,他問道:“大師,武帝的傳聞,是真的嗎?”


    “是真的。”磐若的臉上露出了崇敬的神色。“武帝十四歲時遊玩本寺,盤坐於六像前一月,突然拔劍將其斬斷。方丈大驚後來看,繼而自歎弗如,便將安國改成了國安,意為:武帝橫空,大明國安。”


    寧獨迴頭看向雕像,凝望著出神。


    十四歲的武帝,已經可以睥睨天下了嗎?


    “寧施主參悟的是禪宗六式的‘凝’吧!”


    “嗯。”禪宗六式,寧獨還做不到一下子將其全部學會,隻是學了其中最熟悉的一式。


    “那施主可嚐試著去推雕像,什麽時候雕像動了,說明施主的‘凝’有所小成了。”


    “多謝大師指點!”寧獨無比感激地說道。能夠在自己困惑時指點迷津的人,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


    磐若看向忍秀,忍秀臉上透著平靜。


    寧獨也看向了忍秀,覺得對方跟從前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忍秀對寧獨笑道:“下次,再與你較量。”


    “好!”


    討論幾句後,磐若跟忍秀不再打擾,離開了院子。


    “磐若,你覺得寧獨如何?”忍秀在迴去的路上問道。


    “天縱奇才。”


    “比武帝呢?”


    磐若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天空思索了良久,說道:“那你隻能去問他了,我迴答不了。”


    忍秀也抬頭看了看天,又低下了頭,看向了腳下的大地,雙手合十,神色平和。


    磐若看了看低頭的忍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


    烈日之下。


    一點點聲音都會變成聒噪,蟬卻在不知趣地鳴叫著,將煩躁灌滿了院子。


    胡然躲在樹下打著傘搖著扇,眼前放著冰鎮的西瓜,她坐在凳子上瞧著遠處的少爺,十分的不解。


    “為什麽非得在烈日下練習?不能等涼快些再練嗎?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就一定有用嗎?少爺該不會是餓傻了吧!”


    當然,這樣的話胡然是不敢說的,隻在心裏逼問少爺。


    寧獨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一上午的時間,他的元氣一直保持著緩慢的增長,並且愈發凝練,力量也隨之增長,雕像卻未曾有一絲一毫的顫動。


    雖說這幾天一直都在修行,但也算的上是靜養。除了不能大量使用修為外,寧獨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多次受傷的教訓讓他明白自己迫切地需要一個靠得住的醫生。


    “要不要忽悠胡然去學醫呢?”這個念頭不止一次地在腦海裏冒出來,扁士寒對收胡然當弟子可是有著強烈的渴望。然而寧獨沒下定決心,他還是想讓胡然自己去選自己的道路。再者,胡然學成也需要好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不會受傷了嗎?不管怎麽說,都得找個靠得住的醫生才行。


    蟬在拚命鳴叫著,聲音被高溫烤的膨脹,將人籠在了其中。


    汗從臉上滑落,寧獨的整個身體都在向上冒蒸汽。不說動用元氣,單是保持不動站一上午都是個挑戰。寧獨當然不是在做毫無意義的苦修,而是在不斷調高自己的上限。


    手上的元氣凝聚到了一個值,已經停留很長時間未曾增加,寧獨清楚這是自己的極限了,再堅持了也沒用,隻好收迴了手。


    長唿了一口氣,寧獨來到樹下坐著休息。


    胡然給少爺扇風,說道:“少爺,咱多會迴去啊?”


    “明天。”


    “可少爺咱為什麽不今天迴啊?”胡然已經過夠了偷偷吃肉的日子,她要毫無顧忌地大口吃肉,早就想著迴家去了。


    寧獨笑了笑,說道:“明天,我就可以推動它了。”


    因為,他已經在行難下境停留的夠久的了!


    ……


    旬二審視著眼前的人,平和地問道:“你來魚龍街所為何事?”


    來人瞧了瞧四周,目光落在旬二身上。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會被帶到這裏來。眼前坐著的應該是魚龍街的頭目,他也隻能猜測自己所做的是筆大生意,需要頭目經手,所以才會被帶到這裏來。他說道:“聽說魚龍街網羅天下消息,無所不知,我來這就是為了買個消息。”


    旬二放下筆,靜靜地聽著。


    “此賊使用詭計詐我家三萬兩白銀,還拐跑我家七小姐,事情敗露後,他竟殺害我家七小姐滅口,拋屍河裏。此賊不僅生性歹毒,還陰險狡詐,竟在官服通緝中屢屢逃竄。近日得到消息,有人在天都城中看到過此賊!不抓住此賊,難以平憤!希望魚龍街能夠給予幫助,我家必定重謝!”來人抖開手中的畫像,遞到了旬二的麵前。


    旬二看了一眼畫像,問道:“你家是哪家?”


    “關中大商,曾明愷家!”


    進入天都,曾明愷當然知道需要隱藏蹤跡,但他這樣的人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反倒不會引起懷疑。其手下來找兇手,也不需要隱藏太多。


    旬二拿起了畫像仔細看著。


    “隻要能提供此賊的行蹤,我家願出十萬兩白銀作為答謝。”


    “十萬兩,這價格可不低。”旬二的語氣裏略微帶著驚奇。


    “我家老爺說了,不惜一切代價抓住此賊!”


    旬二點了點頭,將寧獨的畫像放在了桌子上,問道:“你一個人來的?”


    來人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迴道:“一個人來的。”


    “那就好說多了。”旬二臉上露出了笑容。


    來人突然覺得不妙,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倒在了地上。


    旬二看著倒在地上的人,笑容上帶了幾分陰冷。


    “小寧爺的麻煩,魚龍街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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