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了?”婉清風沒有給顧嫣然多餘的思考時間,他沒忘記他來奉承大陸的事情,隻是剛死了兩位摯友,能說走就走嗎?其實耽擱一點時間,也是可以的,婉青風並沒有要逼迫顧嫣然的意思。


    “你放心,我顧嫣然最信守承諾,隻是…我還想見他一麵,可以嗎?”顧嫣然的表情有點為難,她說的他,應該是她的夫君南陽景陌吧。


    “見了,更難舍難分!”婉青風的話就像一劑猛藥,讓顧嫣然醍醐灌頂,婉青風經曆過和水墨的分離,所以他知道這其中的意味,不是不能讓他們見麵,隻是見了麵又能如何,聽聞過南陽錦陌武功超強,可是那些在法術麵前,真的是微乎其微的,他打不過自己,也留不住顧嫣然。


    看著顧嫣然倔強的樣子,真的心疼,明明很在意,很想見南陽景陌,卻硬生生能止住思念,她跟婉青風說,走吧,可婉青風分明看到了一張倔強的臉,在說著違心的話,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有點疼,他想到了水墨那年,也是如此的倔強,寧可自己的心痛死,也不會為難婉青風半分,那種感覺,仿佛他又見到了那年的水墨,有那麽一瞬間,婉青風的心,動了。


    婉青風帶著一臉冷漠的顧嫣然迴了末上雲端,可是他並沒有半點高興,顧嫣然的神態總是冷冷的,總是在念想,是否那時的水墨,也這般無助,而自己卻不在她身旁,看著顧嫣然失落的樣子,婉青風有點於心不忍,反正離祭祖的時間還長,不如帶她迴自己的茅草屋吧,等她心情好點,再迴清婉家族吧。


    顧嫣然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眼神總是死死的,沒有生氣,經曆這麽大的變故,誰的心情又能好的起來,再次來到茅草屋,關於水墨的記憶,又卷土重來,以為自己能忘記的,卻不想,卻來越清晰,看著顧嫣然紅腫的眼睛,婉青風選擇了默默離開,給她單獨的空間,讓她整理傷口,這麽要強的女子,真是讓人心疼。


    婉青風再次布上結界,才出了小院,隻是他的一顆心,卻總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揮之不去,站在結界外,看著她落淚,看著她被思念折磨,看著她在結界裏亂走,一顆心總是沉重的喘不過氣,這樣的感情經曆,婉青風有過,所以才能身臨其境,曾幾何時,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被他們感染,甚至對這個迷一般的女子,有了異樣的情愫,他想伸手撫平顧嫣然緊皺的眉,他想伸手擦幹顧嫣然眼角的淚,他想伸手將顧嫣然擁入懷中,好好疼愛一番,以彌補心裏的虧欠,或許這份虧欠原本就來源於水墨,他心裏的結,始終是沒有解開。


    第二日,當婉青風來到茅草屋時,顧嫣然頂著黑乎乎的眼圈,眼球裏有淡淡的血絲,一看就是沒有睡好,這樣的日子,婉青風整整經曆了一年,他怎會不懂其中的意味,隻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顧嫣然,顧嫣然總是對什麽都有抵觸,也不讓別人靠近,也對,自己在她心目中,原本也不是什麽好人,看著她心情低落,婉青風走到廚房,為她簡單做了點吃的,就算是再難過,可身體畢竟是自己的。


    喚迴失魂的顧嫣然,讓她吃點早飯,居然說沒胃口,這丫頭,還真是倔。


    “簡單吃點,有了力氣,才有逃跑的資本呀。”婉青風玩笑般的說著這句話,其實他心裏已經開始動容了,他隻是看看,如果他放了顧嫣然,結果會不會還和現在一樣,他想試一下,如果顧嫣然真的能避免祭祖的命運,那四百多年前,或許對水墨的做法,真的錯了。


    顧嫣然直愣愣的看著婉青風,而婉青風卻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希望,想活下去的希望,她想見南陽景陌的希望。


    “一會你帶我出去看看吧。”顧嫣然吃著早飯,隨意的說著,也罷,帶她出去轉轉,總比陷在迴憶裏的好。


    隻是太不湊巧,剛出門就遇到了無情和靈鳶,這兩人似乎算準了我們會出現,早就等在這裏了,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帶走顧嫣然。大戰肯定是避免不了了,無情做足了準備,召喚了神獸,而婉青風畢竟隻有一個人,他的法術不弱,卻是雙手難敵四拳,畢竟無情召喚的神獸眾多,勉強給顧嫣然布下結界,沒想到靈鳶這個小女子,居然懂得專攻之道,破了他的結界,還好藍色血液對本體有保護作用,才讓顧嫣然免於受傷,不過,這樣一來,藍色血液被激發了,那婉長鳴那邊應該就瞞不住了,原本還想動點小私心的,現在又沒機會了。


    婉長鳴帶著長老們一來,就和無情爭論起了藍色血色的歸屬,仿佛顧嫣然就是一件商品,被人三兩句話就能討價還價似的,聽得婉青風一陣難過,當然,婉青風也看到了顧嫣然的難堪,雖然顧嫣然沒有武功,可是她畢竟也是獨立的個體,像她這麽要強的女子,這就是在無形的貶低她。


    婉青風不忍心,大手一揮,帶著顧嫣然逃離了兩對人馬的對峙中,茅草屋是迴不去了,婉青風帶著顧嫣然來到了末上雲端最高的山巔,可以俯瞰一切。


    越是站得高,越是看的透,婉青風看著顧嫣然沒有表情的臉,真的猜不到她在想什麽,這個女子總是不將自己的情感表現出來,悶在心裏。


    婉青風所做的這一切也沒有錯,各自有各自的利益,那就是強者的天下,顧嫣然現在被禁錮在這裏,而自己的心裏,卻並不痛快。


    “後悔跟我迴來嗎?”婉青風的話語淡淡的問著,他其實是想問水墨,你後悔跟我在一起嗎?


    “為了報仇,不後悔,為了他…很後悔!”顧嫣然遲疑了一下,從她的臉上,婉青風看到了她對愛人的思念,理智和情感,江山和美人,自古都是難題,怎麽選擇,心裏都有憾。


    “想他嗎?”婉青風眼神依舊停留在山下枯竭的一片大陸上,他很想水墨,很想告訴她,幾百年前,他選擇理智,選擇江山,現在後悔了,他想給顧嫣然重新選擇的機會,哪怕最終結果還是一樣的,至少無憾。


    “想”顧嫣然堅定的話,隻有一個字,婉青風卻聽到了她的心。


    “看夠了,我們就迴去了吧!”婉青風的心裏在盤算著,如果放了顧嫣然,下麵的路,該怎麽走,他們能逃離清婉家族的追擊嗎?出來這麽久了,該迴去了。


    “我還能見他嗎?”顧嫣然眼裏有氤氳之氣,她直勾勾的看著婉青風,看的他心裏發慌,還能見嗎?或許能,或許不能,婉青風也還在盤算著兩種決定的結果。


    “迴去吧!”婉青風沉默的低下頭,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顧嫣然,因為兩種結果都不會是好下場,被藍色神靈選中的女子,無一例外,都是一個死字。


    一迴到清婉家族,婉青風就被婉長鳴死死的盯了起來,質問他,為什麽私藏顧嫣然,其實婉青風哪裏解釋的清楚,心之所動,行之所動,他能說被顧嫣然吸引了,被她一身的性子感染嗎?他能說他在顧嫣然身上看到了水墨的影子嗎?這一次,他不想妥協,以前就是聽夠了婉長鳴的大道理,所以才以家族為重,舍了水墨,可幾百年過去,他依舊沒有釋懷,這也說明了,他當時的選擇錯誤,所以這次,他想換個方式試一試。


    站在門外看著顧嫣然再次被噩夢嚇醒,他的心,依舊很痛,婉莫辰告訴他,祭祖定在了三日後,也就是說顧嫣然,還能活三天,而自己到底要做點什麽才能幫助她呢,她心心念念的是南陽景陌,難道死之前,都不讓他們見一麵?或許找找他,會有解決辦法。


    既然做了決定,那就馬上行動。


    時空割裂,婉青風來到了奉承大陸,絕命門。


    看到南陽景陌的第一眼,感覺不壞,顧嫣然的眼光不錯,她的夫君瞳眸清澈,神色冷豔,隻是脾氣太火爆了。


    婉青風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一把衝過來揪住了自己的領口,言語間都是對顧嫣然滿滿的關心。


    “三天後就要祭祖了,今晚我會安排你們見麵。”婉青風知道南陽景陌並不壞,隻是擔心到了極點,而自己是唯一一個能給他提供顧嫣然消息的人。


    “什麽?三天?不行,那我晚上必須帶走她,我不能讓她離開,我承受不起。”南陽景陌決絕的說著,眼神堅定,婉青風突然被震撼到了,人的感情怎麽可以這麽熾烈,當初水墨要祭祖的時候,如果自己能有半分南陽景陌的堅定,或許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不行,別說是你,就是我想帶她離開,都沒辦法做到,末上雲端不是你想闖就能闖的。”南陽景陌的話,著實驚訝到了婉青風,他都沒有辦法的事情,就憑一個毫無法術的人,也能做到?太天真了吧。


    “即使是拚了我這條命,我也要帶她離開,獨活比死去更可怕。”南陽景陌這幾日嚐夠了沒有顧嫣然的日子,各種心酸不言而喻,每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這樣的日子,還能叫日子?


    婉青風的心再次被震撼了,為什麽南陽景陌對待感情能勇於表達,而自己總是唯唯諾諾,總考慮著大局,什麽時候才能遵循自己的內心?是不是正因如此,所以水墨在離開的時候,才那麽絕望,才一直不肯投胎轉世?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婉青風有點喘不過氣,他的心有點慌亂。


    看著他們在房內肆意親吻,那種想念,真的是深入骨髓,而自己,也想水墨了,身為清婉家族的成員,既然不能背叛,那就舍命吧,看著房內的兩人,值得。


    婉長鳴早就猜到自己會動手腳了吧,在南陽景陌離開後,婉長鳴就突然宣布提前祭祖,再次和南陽景陌商量,我將自己要動用重生咒的想法,告訴了他。


    “不,不行,嫣兒是我的,要舍命也是我舍,你的情,我欠不起。”南陽景陌居然一口迴絕了他的想法。


    “如果嫣兒不流盡一身的藍血,即使你救了她,這輩子也得東躲西藏,擔驚受怕末上雲端的騷擾;待她血盡而亡,我會收了她的魂魄,放入內丹中,讓她轉世投胎,下一世,你們會遇見,會相愛;下一世,顧嫣然會有完整的血肉之軀;下一世,你們也會有孩子的。”婉青風想了很久,才一語戳破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既然能重生,這短暫的分別,又算的了什麽。


    “不行,一分鍾的等待都不行,我不能把我們的感情,建立在你的犧牲上。”南陽景陌承認,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可是他做不到犧牲婉青風。


    “今天神獸族和掖庭族也在,僅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幾乎不能動搖他們分毫,再說,我也想離開了,我想去見我的丫頭了,獨活了這麽多年,夠了。”婉青風的臉上有著決絕,他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一身不屬於顧嫣然的藍血,留著有何意義,既然下一世能見麵,要等多久,又何妨,隻是這重生咒,卻是以命換命的咒語,婉青風的內丹,有自己畢生的靈力,有不老之軀,反正南陽景陌已服下不老仙丹,待顧嫣然投胎轉世長大以後,再服下自己的內丹,這樣,相愛的兩人,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而自己,不過是提早去見了水墨而已,自己原本也很想念她,去看看她過的好不好,獨活了這麽久,太累,思念太緊,太熬人。


    不管南陽景陌是不是答應了,這件事情,是婉青風自己想做的,與他人無關,這是他想為顧嫣然做的,他要做給水墨看,證明他也可以舍了命去愛。


    他至始至終都不後悔這樣做,即使到最後身形飄散,他始終是帶著微笑離開的,這麽多年的積怨,隻有在收了顧嫣然魂魄的那一刻,婉青風才終於感受到了放下,內心才是坦然的,他終於也能一身輕鬆的去見水墨了,但願南陽景陌和顧嫣然能安好,而水墨亦能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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