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話就進去吧,隻是別動歪心思了,祭祖對末上雲端的重要意義,你不是不知道,身為清婉家族的長老,你怎麽能糊塗呢?水墨再好,沒有了故土,你拿什麽和她在一起?先有國,才有家,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婉長鳴沒有了傲氣,言語清晰的站在婉青風身後說著,他何嚐不知道水墨對婉青風的感情,可是舍棄一個小愛,換末上雲端的大愛,這才是婉青風該做的,而自己就是要點醒這個沉浸在愛裏的糊塗人。


    “道理我懂,可我於心不忍。”婉青風早就將這些條條框框在心裏思考了千遍,他痛恨為什麽藍色神靈偏偏選中了水墨,選中了他愛的姑娘,明明說好祭奠完成,他們就成婚,明明都已經相互許已終身,奈何途中生變。


    “大男子,應當心係天下,此時的心痛,隨時間,很快就消散了。”婉長鳴勸慰著婉青風,他相信,沒有什麽是時間淡化不了的,失去一個水墨,還有很多個水墨等著婉青風,所以根本不必在意,他不明白婉青風到底還在糾結什麽。


    婉青風沒有說話,他推門而入,房內的水墨,眼眶紅紅的,這些年,婉青風還真的很少見到她哭,樂觀的性格,總是笑臉迎人,此刻婉青風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丫頭,我…”婉青風的眼睛有點發酸,其實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水墨從他進來開始,始終沒有正眼看過他。


    “你別說了,你心係天下,你寬大仁厚,你本身也沒做錯什麽,是我運氣不好,成為了祭祖的人,我該去死,該為這個大陸奉獻一切。”水墨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清冷,不帶一絲感情,她說的話,也是理智的結果,她不想為難婉青風,即使是在這個時候,她仍然在為他著想。


    “別這樣,我難受。”婉青風沒有想到水墨會這樣說,他原本以為水墨會求他帶她走,離開這個是非地,可是水墨畢竟沒有,不哭不鬧的樣子,讓婉青風心裏有點慌。


    “難受能解決什麽?能避免我祭祖嗎?”水墨突然如夢初醒,現在的這些情緒,能做什麽用?相互緬懷?相互刺痛?可最終的結果,還不是要用她的血去祭祖,所以,收起這些難堪,活得骨氣一點。


    “丫頭,我想娶你是真的,我想給你一輩子也是真的,可是現在,我也無能為力。”婉青風哽咽的說到,如果從一開始,他就下定決心帶水墨離開,或許還有辦法,但是現在人已經到了清婉家族,什麽都猶如注定一般,無法更改,他的性格原本就如此,從小在末上雲端耳濡目染的祭奠情結,使他無法抗衡。


    “我的一輩子沒幾天了,哈哈哈,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水墨仍舊看向一邊,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在婉青風麵前滑落,或許說的瀟灑一點,在離開的時候,會少一些牽掛吧,盡管心痛,可是又痛的了多久呢。


    時間很快就到了祭祖那日。


    水墨被綁在祭台上,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婉青風躲在屋內,不敢出來,房間內的酒瓶,布滿一地,也碎了一地,整整喝了兩天的酒,依舊沒有麻痹他的神經,不隻是兩天沒有睡覺,還是哭過的原因,婉青風的眼眶紅腫了一大塊,眼球裏全是紅血絲。


    安靜的房間內,隻聽得見婉青風的低喃,碎碎念著水墨,看看時辰,此刻祭祖大典已經開始了吧,婉青風猛灌了一口酒,酒順著下巴流到胸前的衣服上,濕了一大片,兩天沒有認真梳洗,蓬亂的頭發,滿嘴的胡渣,臭熏熏的衣服,像極了路邊乞討的人,屋外的鑼鼓聲此起彼伏,撥亂著婉青風的心,猛地一重擊聲,像沉重的大鐵錘,敲打著婉青風的心,這是最後一刀頸部動脈!


    婉青風似乎才如夢初醒,他猛地推開門,朝著祭台拚命跑去。


    水墨的血液已經將全身衣服浸濕,過量血液的流失,讓她的腦袋昏沉沉的,視線有些模糊,可是她還是拚命的尋找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不相信婉青風真的那麽絕情。


    “丫頭”婉青風衝到祭台上,用力嘶吼起來,醉醺醺的酒意使他的身形有點晃,他搖搖擺擺的衝到水墨身邊,一把摟著水墨較小的身形,用力吮吸著她身上的味道。


    “你終於來了。”水墨的聲音低沉,她渾身已經沒勁了,她隻是還強撐著身體,等待著見婉青風最後一麵,隻是一看到婉青風的樣貌,就知道這幾****過的並不好。


    “對不起,我錯了,我帶你走,我帶你走…”婉青風低聲哭泣著,他後悔了,想到以後都沒有水墨的日子,他後悔了。


    “晚了,我要走了,你珍重。”水墨唇角終於有了絲絲的笑容,能等到婉青風的這句話,已經足夠了,她不能怨婉青風,隻能怪造化弄人,婉青風原本就是剛正的性子,怎能要求他為自己徇私呢,自己當初愛他,不也愛他的性格嗎?此生雖短,有迴憶就好,隻是遺憾不能陪他到最後。


    “不,不要,丫頭,不要離開我。”婉青風嗚咽的說著,他已經完全顧不上男兒有淚不輕彈什麽了的,隻要能留下水墨,做什麽都可以,隻是這祭祀一旦開始,哪有暫停的說法,況且水墨一身的經脈,已經被割斷,婉青風抱著水墨,一直哭泣著,直到感覺到懷裏的人已經開始變涼。


    婉青風親手埋葬了水墨,躲在茅草屋一年,沒敢出門,整日不修邊幅,不打理自己,清婉家族的事情,也什麽都不管,墮落了一年,才敢重見天日。


    一時恍惚,幾百年過去,又到了祭祀的日子,婉青風又想起了那個活潑的丫頭,來到密室,看了一眼今年要祭祀人的信息,有點特別,在奉承大陸。


    婉青風已經派身邊的長老們去打聽清楚情況了,就等著尋個合適的時間去將人帶迴來而已,這次又是那個不幸運的姑娘呢,婉青風冷笑一聲,他已經對祭祀這種事情有了抵觸,隻是礙於末上雲端仍要繼續生存下去而已。


    來到長老們早就調查好的位置,婉青風卻遇見了無傳,也許是這些年來,神獸族受壓迫久了,想要反抗吧,也敢來爭奪藍色血液了,絕命門外妖獸已經蠢蠢欲動,婉青風無心戀戰,也不想徒生事端,簡單的法術控製住無傳,人已經到了絕命門裏麵。


    他終於見到了這個奉承大陸擁有藍色血液的平凡女子,纖瘦的身姿,絕色的容顏,冷清的神情,絲毫不顯慌張,臨危不懼。這就是八百年前清婉家族因戰亂遺落的在奉承大陸的藍色血液,滋養出的人形,有意思,在神獸族的威壓下,還能如此鎮定,還敢放話誰打贏跟誰走,看來不是一般的女子,婉青風讚賞的點點頭。


    祭祀成千上萬次,唯獨這次是奉承大陸的平凡女子,是有點特別,而且她的身旁居然還有鳳棲神劍乖乖認主,還有個不知名的男子,一直護著他,據他收到的消息,這個男子應該不是她的夫君南陽景陌。


    婉青風沒有打算要硬強迫顧嫣然跟自己迴去,如果能讓她自願跟自己走,也不錯,盡管一道法術,她就不可動彈。可是就在他費勁唇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之後,她仍是倔強的說著不,連承認自己是婉花兮都不肯,口氣沒有半分慌張,要知道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說不,不過那倔強的性子,倒是和水墨有幾分相似,一個活潑,一個冷傲。婉青風心裏多了一絲尋味,他想繼續看看,在神獸族和自己的威壓下,顧嫣然還能有什麽能耐。


    無傳已經掙脫開婉青風的法術,來到絕命門裏麵,他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跟顧嫣然動手了,而婉青風明明可以很輕易的帶走顧嫣然,製服無傳,現在的他卻玩心大起,或許是無聊久了,看看戲也不錯,婉青風抱起手臂,等著他們的交戰。


    陰險狡詐的無傳,利用神獸作為掩護,抓了顧嫣然身旁男子的夫人,而且此女子,還身懷有孕,無傳真的是絕情,和他哥哥無情一樣,婉青風心裏已經略有微詞,可是他的目的隻是來帶走顧嫣然的,其他的事情,與他無關,不是嗎?


    被無傳要挾著要換人質,顧嫣然亦然沒有慌張,麵色清淡,讓人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明知道跟著無傳迴去,也是必死無疑,而她卻一步步走向了無傳,就為了換迴那個大著肚子的女人,這個女子就像迷一樣,讓人看不透,卻又耐人尋味,婉青風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動手,隻見顧嫣然修長的指節一揚,一把化屍粉朝著無傳和他身邊的幾個人撒去,無傳寬大的袖子往臉上一遮,遮住了臉上露出來的皮膚,他旁邊的人,痛的哇哇大叫。顧嫣然旁邊的男子伺機衝到前麵,救下了大肚子的女人,還好救下了,兩人都沒事,婉青風鬆了一口氣。


    而無傳似乎被一個平凡女子惹怒了,他大手一揮,將麵前的化屍粉佛開,雙手運起靈力,一季掌力朝著大肚子女人攻去,顧嫣然一枚銀針,直直的朝著無傳的掌心射去,兩人的動作幾乎是一致的,無傳手心中毒受傷,而那名男子為了救自己的妻子,護住了大肚子的女人。


    動作幾乎都是一氣嗬成,婉青風還在思考著,似乎結局就已經注定了,無傳的一掌幾乎能讓一個人經脈寸斷,幾乎沒有活命的機會。而無情的掌心也開始略微發黑,顧嫣然的一針居然還有毒,真的是小瞧她了,她到底有過怎樣的經曆,才能處事不驚,才能沉著應對,她的身上到底還有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婉青風的心微微有點動容,他沒有想到擁有藍色血液者,居然會如此剛強,極度護短,愛憎分明,這與以往的每一位祭奠之人,都是不一樣的,她的性子漸漸在婉青風心裏烙下烙印,倔強的臉蛋,突然讓他想起了水墨,明明沒有抵抗的能力,卻能有著強大的氣場。


    “如果尤物死了,我要你陪葬。”顧嫣然咬牙切齒的說著,眼神從未有過的兇狠,恨不得活剝了無傳。


    婉青風還在思考的事情,被顧嫣然一句話拉了迴來,心裏震驚無比,人的感情怎麽可以這麽深刻,連報仇都是字句鏗鏘,容不得半點沙,要知道他們麵對的可是無傳,不是一般的弱者,顧嫣然到底得有多麽強大的內心,才能將憤恨的內心表現出來。


    隨著大肚子女人嗚秧的哭泣,那名男子死了,而顧嫣然卻冷笑起來,她的笑容很冷,冷的空氣有點顫抖,可婉青風分明看到了她內心的悲傷,那麽悲戚,卻流不出淚的感覺,婉青風的內心震動了一下,在他的世界裏,感情都是淡淡的,哪裏有濃烈的色彩,而顧嫣然不過是平凡人一個,怎麽能如此愛憎分明。


    顧嫣然的出現,有點顛覆了他的感情觀,緊接著大肚子女人因為夫君去世,神情悲傷,造成大出血,這裏沒有藥材,就算顧嫣然醫術再好,可畢竟不逢時,況且無傳一直在旁邊伺機行動,而那名女子似乎做好了要同她夫君一起離開的準備,沒有要生孩子的準備,這可如何是好,顧嫣然還撐不撐得住?原本此行隻是要帶顧嫣然迴去的,沒想到會衍生出這麽多事。


    他們在幹什麽?拿刀幹什麽?那名女子分明已經沒有氣息了,婉青風不明白顧嫣然到底想幹什麽,腦海裏滿滿的都是問號。


    無傳已經逼出了毒針,他已經準備趁虛而入了,而顧嫣然似乎已經無暇分身了,她還能有什麽辦法,婉青風藏在袖子裏的手,已經開始在挽符節,準備幫顧嫣然了。


    “婉青風,你不是想看著我被他帶走吧。”顧嫣然眼眶紅紅的望向了婉青風,婉青風為之一怔,她終於還是想到了自己,其實她不開口,婉青風也打算幫她一把的,這樣濃烈的女子,是世間少見的,值得好好保護,不管是不是藍色血液的原因,婉青風的心,已經動搖了。


    “那我幫了你,你怎麽報答我?”婉青風早已打定主意,不會讓人傷顧嫣然分毫,隻是明明是想說“好,我幫你”,到了嘴邊,卻玩味般說出了要求報答的話。


    “幫我殺了他,我跟你走。”顧嫣然狠狠的看著無傳,話卻是對著婉青風說的,她曾說過,如果那名男子死了,一定會讓無傳陪葬,不管她打算利用婉青風,還是她親自動手,顧嫣然都做到了她的承諾。


    婉青風似乎沒有意料到,顧嫣然居然是如此的倔強,那種明明很在意,卻要用淡漠來偽裝的堅強,真讓人心疼,明明不想去末上雲端,卻會為了友情,舍了自己的命,她的驕傲,她的倔強,都不及她身邊的人重要,她最終還是開口求自己的了,這句話,顧嫣然需要多大勇氣才能說出口。


    婉青風突然想到了水墨,那個平凡的丫頭,明明很在意他,卻寧願舍了自己的命,也不讓他為難半分,這麽多年了,婉青風一直活在委屈和後悔中,多少次曾問著自己,如果再來一次,會舍棄一身榮光,帶水墨歸隱離開嗎?


    顧嫣然纖細的手掌在臉上一抹,撕開了那名女子的衣物,他們在幹什麽?割開肚子?取出孩子?這是什麽方法?婉青風內心又是一怔,顧嫣然到底是個怎樣的迷?


    婉青風沒有時間思考,無傳的笛聲響起,周圍的神獸已經朝他們襲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爭取時間,讓顧嫣然完成手上的動作,對付無傳不需要太多的力氣,僅僅是一個捆繩咒,就將他製服了,而一旁的顧嫣然已經將孩子取出,孩子嗚嗚的哭泣聲,證明著他的存在,居然是活的,這件事情,再一次刷新了婉青風的三觀。


    應了顧嫣然的要求,沒有將無傳殺掉,婉青風倒是想看看,顧嫣然到底能折騰出什麽花樣。


    “人,我給你帶來了,兌現你的承諾。”婉青風將無傳移到顧嫣然麵前,交由她處置,反正今天的梁子已經結下了,神獸族和清婉家族也不在乎一次大戰,任何顧嫣然發泄個夠吧。


    顧嫣然神色冷冰的走到無傳麵前,眼色兇狠,麵若冰霜,一張臉上寫滿憤恨。她狠狠的抓著無傳的頭發,拉著他走到死去的兩人麵前,一腳蹬住無傳的膝蓋處,無傳順勢跪倒在地。


    無傳似乎不甘心,剛站起來,就被顧嫣然割破了膝蓋處的經脈,無傳又再次跪倒在地,顧嫣然的絕情震驚了婉青風,顧嫣然手裏的匕首,猛的一紮,直直的朝著無傳的心髒刺去,這一刺,匕首全部沒入無傳的體內,除了刀柄在外。


    婉青風站在一旁,看著顧嫣然的一舉一動,既是意料之中的殺人,也是意料之外的舉動,他已經太好奇顧嫣然的身世了,到底是什麽造就了她的冷傲絕情,讓她原本無情,卻百般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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