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沒管他,而眾人對她這般反應心中雖是奇怪,卻又想恐怕這人是容不得有人在醫術方麵有所馬虎吧。


    清淺繼續說著,一個接一個,但凡所問,清淺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而這期間也有不服者,要和清淺辯論的,也是一一讓清淺說得啞口無言。


    此時的“仇心”不知禮數,醫術高超,說話直接、也相當不客氣。


    而這一番問答之後,雖然在場中也有少數幾個佩服清淺的醫術,但是這些都因為她是女子而更讓他們覺得難堪。


    而更多的人隻是覺得“仇心”此人恃才傲物,更何況區區一個女子,如此出來拋頭露麵,混跡男子中間,不成體統。


    於是乎,“仇心”將太醫院的眾人都得罪了……


    而這種情況也一一傳到了雲耀天的耳中。


    雲耀天當然對這種情況很是滿意。


    而清淺將這些人得罪完全之後的下場便是,他們不在醫術在刁難清淺了,而是開始在背後使絆子了。


    雖說宮中生病的宮人可由其管事帶到太醫院問診,然而這些宮人卻也隻能得到普通醫士的醫治,根本用不著此時身為太醫院副院使的“仇心”出麵。


    然而眾人一番溜須拍馬,便是讓“仇心”一一應下,勞心勞力地給宮人看病問診。


    而宮中宮人幾何,恐怕便是連總管常明誌都不知情……


    然而,更糟糕的是,也不知為何,拿藥迴去吃的宮人病情更嚴重了,而他們又繼續迴來複診……


    慢慢的,宮中不少人開始埋怨這新任太醫院副院使的醫術還不如普通醫士。


    剛開始“仇心”還能應付,之後便有些力不從心的。


    也就是在“仇心”為宮人醫治的第五天,宮中關於她的醫術不如普通醫士的傳言便傳到了“仇心”的耳中,當即“仇心”便哭鬧著要見皇上……


    雲耀天聽聞消息,本來想著再晾幾日。


    卻又擔心“仇心”身為女子,又不通人情世故,擔心她遭遇這麽一遭會承受不住,到時候要是崩潰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當即,雲耀天便讓常明誌將其帶到禦書房中。


    “皇上,三皇子的病重,太醫院所有人都束手無策,而我卻能醫治,”“仇心”抽噎著說道,“皇上封我為太醫院副院使便是認可我的醫術,可當我到太醫院的時候,早前沒有人搭理我,而後又是各種刁難我,我辛辛苦苦為宮人醫治,到頭來他們還來懷疑我的醫術。”


    “仇心”委屈得很,竟是直接賭氣道:“皇上,這太醫院副院使我不當了!”


    不當?這怎麽可能。


    看著“仇心”這狼狽失禮的模樣,雲耀天雖是心中很是厭惡,卻又覺得便是這樣的花架子,沒有半點心思,又勢力虛榮之人,用著才放心。


    當然這種人也有一個壞處,便是容易被他人說動,他日也更可能簡單的便背叛了他。


    所以此時他就是要完全收服她,讓她對他感激涕零,不忘他的恩德。


    “仇愛卿自不必如此,他們的失禮之處,朕自當為你討迴公道。”


    “真的?”“仇心”委屈抬頭,眼眶發紅地看著雲耀天。


    “當然,”雲耀天笑著說道。


    “仇心”沒有迴話,卻是感激地點了點頭。


    “常明誌,傳朕口諭,”雲耀天說到做到,“太醫院院首章程、副院使彭澄禦下無方,罰俸一年,太醫院禦醫目無尊長,罰俸半年,太醫院醫士在其位不謀其政,罰俸三個月。”


    話落,雲耀天還看著“仇心”問道:“你看這樣如何?”


    而這本來就是一個試探,若是此時清淺反駁,雲耀天便能知道她並不是真的不通人情。


    而若是清淺沒有反駁,雲耀天這番舉動便是會讓她真的孤立無援。


    雲耀天要的便是讓清淺孤立無援,這樣,清淺便隻能對她如今這個幫他教訓欺負過她的人忠心耿耿。


    “奴才遵命,”常明誌領著旨意退下。


    而“仇心”見此,當即破涕為笑,“皇上聖明。”


    雲耀天點了點頭,“今日你便先行迴去,好好休息,凡事朕會為你做主的。”


    “多謝皇上隆恩,多謝皇上隆恩……”“仇心”連連告謝,神情、眸色盡是感激。


    雲耀天點頭不再說話。


    而在“仇心”離開之後,雲耀天雙眸盡是冷色。


    雲耀天的口諭也沒過多久便為太醫院眾人所知,一時間整個太醫院哀聲怨道,但是他們可不敢對皇上有任何怨言,故此有所的不滿都針對“仇心”一人。


    而這當然是雲耀天想看到的。


    而在傳口諭期間,清淺正乘坐馬車,前往三皇子府。


    隻是此時坐在馬車上的清淺嘴角帶著冷笑。


    雲耀天,你且看看這次棋局中的棋子究竟是是你,還是我……


    待到了三皇子府,清淺下馬車,孟總管將其迎進去。


    如今前來也算輕車熟路了,隻是今日清淺恐怕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一如當日,清淺不過一會便將雲瑾之紮成一個刺蝟。


    而在這等候期間,清淺看著雲瑾之的神情有些神秘莫測。


    在這樣的眼神中,雲瑾之頗為無奈,轉頭看去,“姑娘可是有什麽要說?這般看著瑾之。”


    “五月初八什麽日子,你莫不是忘了不成?”


    聞言,雲瑾之身子一僵,五月初八,他和戴右相小兒子——二等鏢旗將軍戴景靖之女戴月晴大婚之日。


    “據我所知,戴右相可是有不臣之心已久了。”


    “姑娘要說什麽?”


    “本來戴皇後是他的親閨女,而雲軒之又是這中楚的嫡皇子,他本該扶持二皇子上位,”清淺冷笑一聲,“既然如此,如今戴景靖是中楚地位最高的將軍,雖沒有位列一等將軍之位,但這也隻是早晚的事情,那麽你為何以為他會將他的女兒嫁給你這個不可能當上皇上的皇子?”


    雲瑾之沉默。


    “可這些日子,不管你生命垂危與否,便是當日你因天祁二皇子墨君嘯之死而入獄的時候,戴右相都不曾出來反對過這門親事?”清淺看著雲瑾之說道,“你認為他在打什麽主意?”


    “是他沒有機會出來反對你父皇的決定?還是戴景靖放棄了讓自己女兒當皇後的機會?”清淺再次一笑,“殿下以為是哪個?”


    雲瑾之聞言,心中不由得苦笑。


    哪一個?


    恐怕哪一個都不是。


    若說從前戴右相確實是一心要扶持二皇兄當皇上的,但是自從父皇賜婚之後,他便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並非如此。


    如今仇心姑娘這般清楚和他說著,一聲聲質問無一不在敲打著他。


    右相真的要扶持的人不是二皇兄,而是他啊!


    “看來殿下心中是有了猜測,”清淺笑著說話,然而這笑卻是半點溫度都沒有,“那你怎麽想?”


    “姑娘,以為我怎麽想?”雲瑾之反問迴去。


    他對這個位置從來都不曾又覬覦之情,但是父皇為了權衡他們三兄弟,便是要將他這個沒有覬覦之心的人算計進去。他的兩位兄長也一直戒備著他,如今卻還有人當真要將他這身外之人推上那個“孤家寡人”之位。


    豈不是可笑至極?


    “若我說我也希望你當這個皇上,你會如何?”


    雲瑾之雙眸微縮,顯然沒有想到清淺會說這樣的話。


    一直以來他們兩人合作,他雖然不確定她具體要做什麽,但是他知道她對皇室有戒心、甚至的恨意,他所做一事恐怕是為了報複他們皇室。


    但是他也一直想著,她既然找上他,那麽至少他們兩人關係不算太壞,就算是再普通,也能算上朋友。


    可如今,難道連她也想讓他萬劫不複嗎?


    “姑娘為何這麽說?”雲瑾之聲音微沉,連溫潤的雙眸都帶著暗光。


    “你以為你的兩位皇兄若當了這皇上,第一件做的事情是什麽?”


    鏟除異己,毫無疑問。


    雲瑾之並不懷疑。


    “那你又以為你的兩位皇兄的性子與你父皇相比,區別在哪裏?”


    不說完全一樣,但至少很相似。


    隻是大皇兄更內斂,為人更深沉,城府也更深,而二皇兄因為是嫡子,再加上背後有右相,所以更放肆。


    “那你以為,他們說能是將百姓放在首位的明君?”


    雲瑾之完全沉默了,就連袖中的雙拳都緊緊握著。。


    而他心中顯然已經有了想法。


    不管是父皇、還是大皇兄和二皇兄,他們都是將自己放在首位之人。


    當時鄉陽道被神煌所奪,鄉陽道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然而父皇不立刻派兵,而是計較這這前去鄉陽道之人會不會覬覦兵權,而他的兩位皇兄則事不關己。


    從那時起他就該明白。


    “所以,我想問你是怎麽想的?”清淺直視著雲瑾之,想從他帶著暗色的雙眸中,望進他的眼底,將他整個人都看透。


    這一刻,清淺盯著雲瑾之的雙眸,明明清澈見底,卻偏偏這最深處是一片絕望深淵,隻一眼便讓人萬劫不複。


    “姑娘,”雲瑾之叫了一聲,“若是我願,你會如何?若是我不願,你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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