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所在的西殿沒有人敢踏足,然而外麵的喧鬧聲,卻是將她驚動了。


    皺眉,起身,推門而出。


    看著火光衝天的外麵。


    清淺眸中盡是冷芒。


    而此時太子東宮。


    “殿下,永淳宮走水了,”此時的墨君衍也還未休息。


    聽到這一消息,當時便走出寢宮,輕功躍起,往永淳宮而去。


    而在他趕到的時候,永淳宮一片混亂,裏麵的宮人想跑出去,但是外麵鎮守的士兵已將大門封住,不讓他們出來。


    各種哀嚎聲此起彼伏,墨君衍沒有停留。


    此時那個最重要的人還不知在哪裏……


    他唯一一次走進永淳宮,便是當時為了阻止那個不乖的女人之時,而那時也隻是在永淳宮外逗留。


    而後他便不曾來過,不是害怕那瘡痘之症,而是擔心自己一來,必然會忍不住想那個不乖的女人直接帶離這永淳宮。


    可如今,他卻自責,為何當時沒有進來看一下?若是來過,此時他也就能夠更快地找到他要找的那個人。


    墨君衍沒有往人多的地方而去,反而是往整個永淳宮最安靜的地方而去。


    也正個他所料,人人避而遠之的地方便是此時如今依舊逗留的地方。


    清淺,是不放輕易放棄自己手中的病人的!


    此時的清淺正將那不能動彈的病人背起,往外麵帶。


    因為火光即將蔓延到西殿。


    也不知這墨宏儒是不是調查過清淺會武功之事,所以這火不是從西殿開始燒起來的,卻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往西殿蔓延,這樣既不會在火還沒燒起來的時候就讓清淺發現,也能真的達到火燒永淳宮的目的。


    看到清淺,墨君衍當即上前一把將其拉住。


    清淺轉頭看去,原本清澈若靜潭的眼眸此時盡是濃霧。


    在看到墨君衍的時候,這濃霧竟是更濃了。


    清淺沒有搭理墨君衍,而是背著自己背上的病人直接往外而去。


    “若是將他們都帶出去,外麵的人都會死!”墨君衍卻不會讓她離開。


    清淺腳步一頓,聲音冷若冰霜,“放開!”


    “清淺,”墨君衍沒有放手。


    聞聲,清淺徹底沒了動作,或者說她隻是看著墨君衍。


    隻聽她說道:“若不是墨君齡我不會插手這件事情,但既然我插手了,理該有始有終。如今墨君齡痊愈,遷居慎陽宮,他便卸磨殺驢?”


    清淺指了指那些躺在草席上沒有意識的病人,怒吼道:“墨君衍,這些都是你天祁的百姓啊!”


    聞言,墨君衍深沉入夜的瞳眸一縮。


    然而下一刻,他直接將清淺砍暈,速度之快,快到清淺都來不及提防。


    此時是一個艱難的抉擇,而墨君衍必須替清淺做出選擇,也替他自己做出選擇。


    而此時閆旭等人也趕了過來。


    “帶人,滅火,”墨君衍將清淺攔腰一抱,吩咐後便直接離開。


    然而,這場火早有預謀,便是閆旭等人有心相救,卻也無能為力。


    而墨君齡受寵,這永淳宮之大可想而知。


    一場有預謀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連帶著永淳宮周圍的宮殿也燒了不少。


    而永淳宮之中,沒有一個活口……


    與此同時,遷居慎陽宮的墨君衍和皇貴妃一直都沒有動靜。


    這三日,整個朝堂一片靜默,或許他們在墨君齡遷居慎陽宮的時候便有所預料了。


    當時皇上一意孤行讓十一殿下和皇貴妃娘娘遷居慎陽宮……


    而經此一事,右相一派在朝堂上幾乎沒有發言,同時,這三日,太子墨君衍抱病沒有出席早朝。


    而清淺醒來是在三天之後,在永淳宮這場大火真正停息下來之後。


    睜眼醒來的清淺,轉頭看了一眼外麵晴朗的天氣,麵無表情。


    然而正是如此,才更讓人覺得心悸,便是候在一旁的倪月和倪星兩人都不敢抬眸看清淺一眼。


    此時的清淺也看到了倪月倪星兩人,但是她的神色依舊平淡無波。


    隻見清淺掀開被子從床上起身,而這時,一旁的倪月和倪星才堪堪迴神要過來伺候,卻被清淺冷眼一掃,愣在原地。


    清淺拿起掛在一旁的外裳,給自己穿上,然後撕了一截自己的中衣,將自己的頭發,隨意往後一紮。


    待一切做完,清淺整個人都變得更加幹淨利落,卻也更讓人越發不敢靠近。


    “他人呢?”清淺隨意一問,讓人聽不出她的情緒。


    而這時剛好寢宮的房門被打開,便見墨君衍逆光走了進來。


    他一身墨袍猶如初見,此時的他周身盡是深沉,就連外麵的晴朗的日光都不能奪走他身上的幽深。


    步履如風,墨發隨風而動,那俊美如天神的臉龐平靜無波,然而他那雙深沉入夜的雙眸卻緊緊地盯著清淺。


    兩人對視。


    一深沉、一淡漠。


    電光火石隻見,倪月兩人悄然退出,房門再次北廣上,徒留兩人。


    一眼隻是刹那,卻又像一眼萬年。


    清淺收迴眼神,抬腳便要往外走,卻是在經過墨君衍的時候被一把抓住手腕。


    清淺停下腳步,沒有轉身,聲音卻凜寒如霜,“所以如今是打算禁錮我?”


    墨君衍握住清淺手腕的手緊了緊,他聲音低沉,“你知我沒有,也不會。”


    若是如此,便不能讓她一人留在中楚京都。


    也不可能在雲耀天壽宴隻是配合她演一出戲,隻為了她心甘情願來天祁一趟。


    “那放手,”清淺沒有掙紮,隻是聲音更冷,冷到似乎能讓周遭都凍結成冰。


    墨君衍從來沒有那麽一刻像現在這般,直接失去了耐心。


    這個女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隻見墨君衍一把直接將清淺整個人帶過來,帶到他的懷中。


    力道不容反抗。


    墨君衍低頭,狠狠啃噬。


    清淺反抗,卻徒勞無功。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自己這般弱小。


    墨君衍像是在懲罰,直接將清淺的嘴唇都咬破皮了,卻又在臨了的時候,輕輕舔舐。


    將清淺唇瓣上的血珠納入自己口中,腥甜的血液讓墨君衍深沉入夜的雙眸似乎也染上的腥紅。


    然而墨君衍放開了清淺的唇瓣。


    “清淺,我若要禁錮你,如今便是會打斷你的腿讓你走不了、跑不了,卸掉的雙臂,廢掉你的武功,讓你一切都要依靠我,讓你沒有我就活不下去。”


    墨君衍一手緊緊摟住清淺的腰身,再用力便能將其折斷,而他的另一隻手,鉗住清淺的下巴,“但我沒有,如今你還要誤會我什麽?”


    清淺看著看著墨君衍的眼睛,想要穿透一切黑暗望進他的眼底。


    然而她穿透重重黑暗之後,依舊是那望不盡的深淵。


    她不是誤會,是猜不透。


    在她前往永淳宮那日,她以為她多少懂得墨君衍,至少那人也並非真的冷漠無情。


    可偏偏在火燒永淳宮訪日,他看著永淳宮西殿滿殿的宮人,神情冷漠無比。


    就好像那些人的死活根本與他無關……


    這是她不能理解的,她曾經是中楚瑞王府之女,而瑞王府護的不是君,而是整個中楚的黎明百姓,所以她一直以來覺得百姓之命甚至重於君。


    後來,她更是中楚的戰神,戰神保護百姓天經地義。


    可如今,來這天祁,永淳宮那數百個宮人也是黎明百姓中的一員,可天祁的君卻是一把火將他們燒死,而這天祁的太子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


    清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墨君衍鉗住自己下巴的手,將其拉下,“墨君衍,如今我想離開天祁了。”


    聲音不似剛才冷漠,然而此時兩人之間仿佛隔著千山萬海。


    “什麽時候迴來?”墨君衍沒有放開清淺。


    聞言,清淺沉默。


    而墨君衍看著她的雙眸更幽深黑暗。


    可到底,最後他放開了清淺。


    卻是在清淺要推門而出的時候,對清淺說道:“不會再有再一次。”


    此時兩人背對背,誰也看不到彼此的神情。


    而墨君衍這話沒有讓清淺有任何停留。


    倪月和倪星兩人此時並沒有在門口,他們甚至前三了在寢宮附近伺候的所有宮人。


    隻是如今遠遠地看著推門而出的清淺,兩人不禁迎了上去,“姑娘。”


    清淺看了兩人一眼,終究還是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天祁有右相黎尉源在,而黎尉源三朝元老,愛民至深,由他在,所有人都以為墨君衍不會效仿前朝,火燒瘡痘者。


    可最終,這不能成之事偏偏就成了。


    那上百條人命,說殺了就殺了。


    甚至,屍骨無存!


    墨君衍是天祁太子,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也也不得不為外麵的人考慮,因為瘡痘之症進一步擴散是會有亡國的危險的。


    她理解他的立場,卻到底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那些人對於她來說,終究隻是她手底下的病人。


    而最重要的是,當時他們雖然感染了瘡痘之症,可到底瘡痘之症已經被控製住,而那些染了瘡痘之症的病人,也並非無救……


    這些,她都是有對外告知的。


    可他們,到底還是那樣做了。


    清淺不願意再往下想……


    此時她背影是那般地孤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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