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是夏季,所以也不是瘧疾。


    傳屍亦稱肺癆,是慢性疾病,早起咳喘,所以也不是。


    癘風,即麻風病,也是一種慢性傳染病,所以也不是。


    那就隻有瘡痘!


    清淺在心裏得出了結論,也不管此時坐在椅子上不得動彈的墨君衍,轉身收拾桌上的東西。


    隻見拿了好些東西放心藥箱之後,然後拿起紗布將自己袖手、褲腳等都綁緊,而後見她拿起一個麵巾,也不知在上麵撒了一些什麽,就見她將這布巾蒙在臉上,然後又帶了一個手套。


    清淺動作很快,而此時坐在椅子上的墨君衍麵色陰沉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看著清淺收拾好一切,看著她推門走了出去,冷風撲麵而來,卻讓她根本靜不下來。


    清淺重新將房門關上,她避開前麵的眾人,轉身融入黑夜之中。


    而此時待在小書房中的墨君衍聽著外麵傳來的敲門聲,他沒有開口應聲。


    外麵的倪月覺得奇怪,又敲了幾下。


    而就在這時,寢宮之中傳來“嘶”的爆裂聲。


    倪月皺眉,直接推門,而就在房門被打開的時候,一陣疾風從她身旁吹過,等她再迴神的時候,房間中空無一人,徒留慢慢飄落在地的碎布,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而此時的清淺剛好到了墨君齡所住的永淳宮,看著此時重兵把守的永淳宮,清淺腳風一動,正準備混進去。


    然而就在這時,背後傳來熟悉的氣息,來人氣勢洶洶。


    在清淺剛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人已經將清淺摟在懷中,而他的另一隻手按在清淺的後腦勺上。


    墨君衍一個俯身直接吻了下去。


    這個該死的女人!


    一個吃痛,清淺嘴角被咬破,腥味在兩人唇齒間傳開。


    墨君衍每一下都是懲罰,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良心。


    此時以身犯險,若是出事了……


    若是她出事了。


    墨君衍將清淺推開,此時的他眼睛分外的紅,也不知是因為剛才的藥效還沒有褪,還是如何?


    他恨恨地看著清淺,“若是你出事了,中楚京都瑞王府該當如何?你要做的事情該當如何?你以身犯險救出來的那些人該當如何?”


    我又該當如何?


    最後這句話墨君衍沒有說,一時間他突然想起自己沒有資格和她說這樣的話。


    此時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他竟是無法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思及此,墨君衍臉色比剛才更加地陰沉。


    然而此時清淺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胸口有什麽要爆裂而出。


    隻見清淺看他的雙眸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讓人身子直打顫。


    這人究竟知道多少?


    “墨君衍,那人是你弟弟。”


    “我不在乎,”墨君衍脫口而出,卻讓清淺眸光更冷。


    她突然想到墨君齡吃著討點那鼓起來的腮幫子。


    想到他不情不願叫自己清淺姐姐的模樣。


    想到他先她一步坐下來吃飯時候的得意表情……


    然而墨君衍說得沒有錯,小然還需要她保護,她還有大仇未報。


    此時的自己應該理智,應該遠離永淳宮,可是她卻也知道,若是自己選擇離開,她定會永遠止步不前。


    就算經曆過君王的背叛,就算她帶著滿腔仇恨迴來,她都不是一個冷血之人。


    至少對於她在意的人從來不是。


    她在意的人很少,墨君齡偏偏就是其中之一,明明接觸時日不算長,甚至很短。


    “墨君衍,他叫你一聲哥哥。”


    “我不在乎。”墨君衍再次說道。


    “那你在乎什麽?”清淺沉著聲音說著,“墨君衍你告訴我,你在乎什麽?”


    “我在乎什麽?”墨君衍突然一笑。


    而後見他突然低頭狠狠咬了一下清淺的唇瓣,“你覺得我在乎什麽?”


    “我在乎你啊!”墨君衍幾乎是低吼出聲的。


    清淺瞳孔一縮,有點不知所措。


    而此時墨君衍卻將她的腰身箍得很緊,雙眸直視著她,“如今你可還要以身犯險?”


    清淺迴神,卻沒有說話。


    墨君衍看著,放開了他,而後退開一步。


    “清淺,此時你進去,但凡你有一點意外,我就殺了他們。”


    墨君衍沒有說這他們指的是誰,但清淺明白。


    原本還局促的清淺此時卻突然笑了,隻見她點了點頭,“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清淺看了他一眼,直接轉身離開。


    墨君衍,你和我所想的有些不同……


    看著清淺離開的背影,墨君衍雙拳緊握,薄唇緊抿。


    他極力忍著上前將這轉身離開的人綁起來,永遠囚禁在自己身邊,讓她一刻不離,讓她無法以身犯險的衝動。


    然而最終他隻是看著她離開……


    清淺進了永淳宮,莫名覺得一股淒涼的感覺撲麵而來,短短幾個時辰之間,整個永淳宮從人人想攀附之地便成了人人避而遠之之地。


    “你是誰?”


    此時的清淺蒙著臉,所以皇貴妃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清淺蒙著臉的麵巾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能夠稍許抵擋一些侵害。


    “是我。”


    “是你!”清淺一出聲,皇貴妃便認出她來,看著突然闖進來的清淺,皇貴妃皺眉說道,“你想做什麽?”


    皇貴妃下意識將墨君齡保護在身後。


    要說現在外麵肯定重兵把守,而這人如此輕而易舉進來,看著樣子還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旁的桂嬤嬤看著清淺的眼神變了變。


    若是以往皇貴妃也會這樣想,然而此時的她一心記掛在墨君齡身上,深怕突然出現的清淺會對墨君齡不利。


    “莫要出聲,我看看他的情況,我會醫術,”清淺看著戒備的皇貴妃也是歎了一口氣。


    要說這皇貴妃說到底至今也沒有對她有什麽不當的行為,而此時的她也隻是一個護子心切的母親。


    皇貴妃看著清淺,想從她神情中看出一些什麽,隻是從她神色中分明能看出她的關切。


    而在想自己齡兒的病,若是想要對齡兒不利,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瘡痘,沾染上自己的性命都可能不保,實在得不償失。


    看著皇貴妃讓開了身子,清淺才走了過去。


    而此時的許太醫才走了過來,看到清淺搭在墨君齡脈搏上的手,再看清淺這般年輕的模樣,眉頭一皺。


    然而看著皇貴妃沒有說話,他也不敢開口。


    不管眾人結局如何,至少現在皇貴妃依舊是皇貴妃,而且此時還有冉峰這個近身侍衛守著,若是此時他有什麽不敬之處必然至少現在是不好過的。


    皇貴妃不放心其他人,便讓冉峰跟著。


    冉峰看著清淺對其點了點頭,“姑娘。”


    看著冉峰的模樣,皇貴妃對清淺的戒備也放鬆幾分,


    冉峰對齡兒絕對是忠心耿耿的,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對其不利,看現在她對清淺的態度,便知道清淺至少對齡兒也有幾分真心。


    如今永淳宮這個情況,外麵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情況,這個時候還要一個知心人到底又多難的。


    這時候的皇貴妃隻覺得羞愧無比。


    皇貴妃這樣想著,對清淺放在墨君齡脈搏上的手竟是帶著手套這件事情也稍微體諒。


    “如何?”看著清淺移開了手,皇貴妃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是不知道清淺的醫術到底如何,可到底心中存了一份希望。


    “如今還在初期,還有希望。”


    清淺剛話落,旁邊傳來許太醫的冷笑聲。


    眾人看了過去,就聽許太醫說道:“黃口小兒,不知瘡痘的厲害,如今膽敢在這邊大言不慚。”


    清淺聞言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頭對一旁的冉峰說道:“去準備大量的艾草,煮水潑灑在房間四處,其他其他點燃艾草熏香。”


    本來房間也應該熏艾草的,但若是如此,墨君齡空唿吸不暢,在地上潑艾草汁一方麵可以消毒,一方麵也能保持整個室內濕度適宜。


    “是,”冉峰應下。


    “準備幹淨布巾,用艾草熏香然後每個人都將口鼻圍住,然後艾草汁多準備點,平常多淨手,”這裏也不僅是墨君齡一條人命,她現在既然已經在這了便不能不管,“另外盡量讓每個人都換一身用雄黃桐子大熏過的衣裳,鞋子一應等也不要落下。”


    向陽聞言跟了上去。


    “隻是用冷水擦身子還不夠,”兩人退下去之後,清淺看了一旁裝著冷水的臉盆,繼續說道:“準備冰塊來,先把體溫降下去,否則人醒過來,腦袋燒壞了也沒用。”


    清淺話落,向明也不敢耽擱,領著幾位宮人便出去了。


    “這幾日讓人準備新鮮蔬菜水果等,磨成汁喂下去,就算不省人事漱口等也不能省,讓兩三個人在這輪班,每隔一個時辰給他翻身。”


    “這個本宮來,”皇貴妃說道。


    此時將齡兒交給誰她都不放心。


    清淺看了皇貴妃一眼,點了點頭,但是又聽她繼續說道:“還要一個人。”


    她自己會上陣,主要她要隨時觀察小胖子的情況。


    “為何?本宮一人就夠了。”


    “你和小胖,”清淺停頓了一下,“墨君齡直接接觸最久,再加上心思不寧,也許久未休息,你若再不注意,瘡痘下一個就找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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