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弑得了帝尊的準信兒,心下也算是鬆快了幾分,雖說慕白這麽多年由他悉心養大,也沒受什麽苦楚,但是沈弑每每想起慕白還在繈褓之中時便失去了自己的爹娘,就覺得他很是虧欠慕白。


    如果當年他檢視那枚木牌的時候再仔細一些,也許慕白的身世也不會直到今兒個才被揭曉。


    如此一來,他迴府之後瞧著慕白的神情便很是複雜,當慕白出言調侃他之時,更是忍下了想要出口反駁的衝動。


    慕白雖然還不知道自己這一世的身世如何,但他看沈弑對自己反常的態度,卻也可以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世多半很是悲慘。


    他也懶得再和沈弑兜彎子,迂迴打探自己的真實身世,便笑著瞥了自家義父一眼:“義父,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告訴我麽?”


    “你知道了?”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可是看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卻也知曉了七分。”慕白拈起一枚墨色玉棋,輕按在棋盤之上,唇角掛了一抹淡淡的笑。


    “你這小子鬼靈精的,偏又心性薄涼,隻在意該在意的人,所以我不知曉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會有何舉動,便一直在猶豫,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說與你便是。


    你小子是我沈家血脈,你父名沈戮,乃是我的雙胞兄長,至於你的母親,卻是一個身世不祥的孤女,那孤女當年與皇後娘娘有幾分交情,也因此識得我的兄長,然後便將一腔芳心錯付在了我那兄長身上。


    我那兄長一心隻讀聖賢書,對那孤女隻當姊妹相待,那孤女心生不甘,便用了手段與我兄長有了一夜露水情緣,然後獨身遠去,這事兒,我與兄長都是不知的,所以我隻當我是沈家最後的血脈……


    但是皇後娘娘當年與那孤女有幾分情誼,在那孤女遠走之前曾從她口中打探出些許口風,便記下了此事。


    隻是當時的皇後娘娘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因為你的娘親是一個驕傲明豔的女子,按理來說,這樣強求於人的事兒她是不會做的,所以皇後娘娘隻是將這事兒當個笑話記下罷了。


    當年你娘親還未離開東墨之時,皇後娘娘曾贈予她一枚木牌,就是你自小隨身攜帶的那一枚……皇後娘娘見了這木牌便對你的身世心生疑慮,後來她找了工匠打開這木牌,果然從這木牌中取出你娘親寫就的親筆遺書……


    你的身世,便由此揭曉。”


    慕白聽了沈弑這番話後,臉上笑意漸漸斂起。


    雖說他早已將自己看作是沈家兒郎,可是得知自己誕生的原因是如此的可笑,慕白還是怒了。


    他心疼他的娘親,卻也心疼他的爹爹。


    那個女子在對她心上人用手段的時候心底一定是絕望到極致了吧,不然她不會在這個對女子萬分苛刻的時代豁出一切隻求能與心上人一夜溫存。


    她的行為是那般勇敢,又是那般可悲。


    而他的爹爹被一個女子用了手段留下後裔,不知情也就罷了,若是知情,定然會覺著恥辱。


    可是不管當年的事兒是誰對誰錯,他的爹娘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他有爹娘,與沒有也是沒有什麽差別。


    他流落民間,差點死去,這事兒不假,但他也因此得以遇上自己這一世的義父,就衝這一點,慕白對他的爹娘已然無怨。


    隻是無怨無恨不代表心裏頭沒有怒氣。


    慕白心中有怒,他卻不知該向誰發泄,所以,他隻能繼續與自己對弈,毀盡一局珍瓏。


    待棋局破盡,他心中的怒氣也散去了七分,慕白沉下心來一想,突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對頭。


    皇後娘娘當年既然與他娘親是舊識,又怎會不知曉他娘親的名諱身世,她既然知曉,又怎會不告知他的義父,不,他的小叔父?那麽他的小叔父不肯告知他那個女子的名諱,恐怕就隻有一個原因了……


    想到這兒,慕白眼中浮起幾許寒光。


    “你怎的不說話?”


    “義父,哦不,小叔父又想讓我說些什麽呢?你並沒有將我的身世和盤托出,不是麽?”


    “慕白,有的時候,你還是糊塗些好。我有一事之前並未告知與你,想來說與你聽也不算遲,你的娘親為你取名長寧,她心中所求為何,你應該知曉,這人若是活得太明白了,他的心與安寧這兩個字便多半無緣了。”


    “長寧……”慕白含笑將棋盤上棋子揮落在地,“我這一世隻怕是不得安寧……這也隻能是我娘親的一個念想罷了。義父還是將我娘親的名諱身世告知與我罷,不然若是我托了熏衣和墨軒去查探,豈不麻煩?”


    “你既已心中有數,我又何必遮遮掩掩?”沈弑苦笑幾聲後開口,“你娘親名喚淩慕,乃是西戎郡主,她與白秋芫乃是莫逆之交。但她身患寒症,若想孕育子嗣必然不得長壽……這件事兒,還是你爹爹說與我聽的。


    當年他也曾為你娘親動容,本打算和你娘親執手,隻是他不想讓你的娘親為了子嗣一事喪命,又不想納妾讓你娘親覺得礙眼,便遠著你娘親,避之唯恐不及。


    我將這事兒說與你聽,所求的不過是你不要怨恨你爹娘,他們之間談不上是誰負了誰,更不曾欠你半分,你娘親到底是西戎貴女,她在生下你之後定然油盡燈枯,能把你送到東墨來隻怕都已然廢了好大一番功夫。”


    “我知道了,我不怨他們,真的不怨,我隻是有點生氣……生氣為什麽天公不作美,作美也不做到底……”


    “你這孩子,說得什麽胡話?若是天公作美,人間哪來這麽多悲歡離合陰差陽錯……不過不管是怎樣的陰差陽錯,其實都有自己的因果,誰也說不清。


    好了,閑話休提,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願認祖歸宗?”


    “義父,你莫不是忘了,我慕白本就是沈家兒郎,如今要做的事兒也不過是在族譜上添一筆罷了,這認祖歸宗之事大可省去。”


    “我沒忘。隻是,你若是想要與寶丫頭執手一生的話,這認祖歸宗之事越盛大越好。”


    “那就把定國公寧國公外加帝後都請來做見證人吧,橫豎我們沈家人都已經死得沒多少了。”


    “你這話說得還真是……”


    “義父,我們沈家人說話一向很實在。”


    “你可以不用叫我義父了。”


    “好的,叔父。”


    於是乎,當叔侄達成共識的那一刻,京都便又迎來了一場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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