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


    “如果是淩慕的話,她做出這樣的事兒,的確不足為奇。”皇後娘娘的神情帶了幾分慨歎,顯然她想起了當年舊事。


    淩慕是怎樣一個女子?


    她驕傲,她明豔,她有自己的小任性卻又有眼力見兒,會對真心對待自己的人以誠相待,若不是如此,淩慕也不會以皇室旁支的身份博得白秋芫的賞識,一躍成了西戎郡主。


    皇後娘娘與白秋芫的交情夠深了,她敢於將自己孩兒的身世托付與皇後娘娘,央求身為自己敵人妻子的皇後娘娘出手照料自己的孩子一二。


    可是淩慕與白秋芫的交情卻比皇後娘娘與白秋芫的交情要深得多了,因為淩慕,她是惟一一個敢脫下衫裙穿上鎧甲作為近衛守衛白秋芫的女子!


    白秋芫與皇後娘娘在隱瞞身份的前提下相識相知更是少不了淩慕的牽線搭橋,因此,皇後娘娘與淩慕也說得上是有幾分交情。


    於是,在皇後娘娘機緣巧合下得了一塊上好烏木打算刻字牌作為她與白秋芫姐妹之情的見證物的時候,淩慕也敢開口說算她一個,讓皇後娘娘多刻一枚字牌。


    皇後覺著沒有當初淩慕相助,她與白秋芫也不會相識相知,便應了淩慕,拿那烏木刻了三塊字牌,自己手持一枚,另外的兩枚分別贈予白秋芫與淩慕。


    皇後娘娘的那枚字牌背麵鐫刻了五毒,這代表著她是南詔出身的女子。


    白秋芫的那枚字牌背麵則是繪了一朵雪蓮,這代表她是西戎女子。


    至於淩慕,她的那一枚字牌樣式最為簡單,除了一個慕字半點紋飾也無。


    而三枚字牌在完工之前,由皇家工匠在字牌中設下了一個小機關,這枚字牌,其實是中空的,可以用來藏納一些字卷。


    這機關乃是由皇後娘娘做主設下的,因此她也將這機關的打開方法告知了白秋芫與淩慕。


    當時皇後娘娘笑言:“這木牌裏頭是中空的,你們大可放些自己想放的東西,你們要是想放字卷也使得,想放毒粉藥粉也使得,橫豎這字牌我是給你們了,你們愛拿這字牌放什麽東西,我可管不著。”


    淩慕從皇後手中接過樣式簡樸的木牌在手中把玩一番後便打開了機關,看著那小小的空隙,勾了唇兒:“這麽點兒地方,拿來放藥粉或是毒粉的確夠了,阿嫵,你倒是有心了。”


    “你要放藥粉那便放吧,橫豎我是打算什麽東西都不放的。”白秋芫把玩著手中木牌,眉眼中帶著幾分慵懶。


    當年三個性情各異的女子在機緣巧合下相知莫逆,而今,流落異國的少女已成了一國皇後,前往敵國打探情報的少女為了兩國可以保住最後一口元氣已然自刎於兩軍陣前,那一心守護摯友的少女,卻不知去往何方了……


    皇後娘娘看著手中的木牌出神許久,半晌後才算是迴過神來,看著手中木牌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她扭頭瞥了一眼帝尊,語氣裏帶了幾分猶疑:“阿遲,若是慕白當真是沈二哥與淩慕的孩子,那又當如何?”


    “那要看淩慕如今是否還存活於世……若是淩慕已然不在人世,那慕白的生母隻能說是身世不明的孤女,待幾年後再詔告天下他有西戎皇室的血脈,若是淩慕還活在世上,說不得要讓淩慕為西戎與東墨何談出一把力。”


    “如此也好。”皇後娘娘歎了口氣,她知道帝尊會提出這樣的提議已然是看在她當年與白秋芫還有淩慕的私交的份兒上了,便也沒有強求帝尊。


    皇後娘娘定了會兒神後將木牌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而後用琺琅護甲慈祥木牌頂端,幾息之後,木牌緩緩裂開,顯露出了一個藏在木牌之內的字卷。


    字卷色澤發黃,顯然年歲久遠,其上還有幾許朱紅,皇後娘娘隻瞥了一眼,心下便有不祥預感。


    “淩慕怕是兇多吉少。”


    帝尊輕歎了口氣,將手放在皇後娘娘輕拍幾下,以示安慰。


    “我知道……”皇後娘娘用顫抖的手展開字卷,眼眶已帶了幾許微紅。


    字卷緩緩展開,其上的字跡帶了幾分淩亂,但仍可看出是一個女子寫就的簪花小楷。


    “阿嫵,見字如晤,此子名為長寧,乃是我與沈戮之子,雖然沈戮不知此事,但我仍然盼著你能助長寧認祖歸宗。長寧已經沒了我這個娘親,不能再沒有爹爹了。


    當初,是我對不起沈戮,對他用了手段,博來了長寧,但是我淩慕,至死無悔!


    長寧是我的孩子,是他給我最好的禮物,他沒送過我什麽首飾珠寶,但他給了我長寧。


    為了長寧,我淩慕縱然魂斷九泉,亦然無悔……雖然我不知長寧是男是女,但我盼著他是個男兒,若長寧身為女子,有我這麽個生母,實在是太苦了……


    阿嫵,我死之後,秋芫怕是防不住墨沉舟,還望你援手一二,不然東墨西戎盡皆危矣!”


    皇後娘娘看著字卷,潸然淚下。


    聰慧如她,又焉能不知寫就這字卷的女子已然是強弩之末……


    帝尊不知字卷上書何事,但他看著皇後娘娘神色悲痛便知曉淩慕怕是已然不在人世,不由將皇後娘娘攬入懷中,輕聲歎息。


    “阿遲,慕白他的確是淩慕與沈二哥的孩子,他的名字本該是長寧……當年若是我早點見著這枚木牌,慕白的身世便不會被隱瞞這麽多年,西戎和東墨也不會落到那一步田地,秋芫也不會自刎……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當年若是我再仔細一些,仔細琢磨慕白名字裏頭為何帶一個慕字,這些事兒都會不一樣了……”皇後哽咽呢喃,泣不成聲。


    帝尊從皇後手中奪走字卷,展開一看,神情也複雜了不少。


    事實猶如皇後所言,如果她當年多斟酌一番,很多事兒都不會是現在這番模樣,可是如今再來慨歎這些,又有什麽用,不過於事無補!


    帝尊抱緊了皇後,長歎一聲道:“錯的不是你,東墨西戎會有今日,時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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