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我當作和你一樣下賤的存在啊,桔熒惑,在我的眼裏,你才是墨沉舟的狗。”軒轅青衫連冷笑的笑意都不想維持了,他覺得寒心,為什麽為人父母不需要通過科舉來獲取證明呢?


    墨軒生長在這樣的西戎,他的過去又該是多麽的悲慘啊。


    他本以為桔熒惑就算把墨軒當作報複軒轅家的棋子,好歹也會用真情來籠絡他,用錦衣玉食來感化他,可是桔熒惑沒有,桔熒惑當真隻是把墨軒當成自己複仇的工具而已。


    甚至就連墨軒能夠成為桔熒惑複仇的工具,也還得算是托了墨沉舟的福,如果墨沉舟不想利用墨軒來布局的話,他的雙生弟弟,極有可能在和自己相認之前,便被他的生身母親給親手扼殺了啊。


    這樣的桔熒惑,為什麽會是自己和墨軒的母親呢?


    軒轅青衫很是疑惑,因為無論是墨軒還是他,都沒有半點同桔熒惑相似的地方。


    但是桔熒惑是他和墨軒生母的事實,卻是誰也扼殺不了的。


    哪怕桔熒惑將墨軒視作複仇的工具,哪怕桔熒惑曾想親手扼殺他與墨軒……


    軒轅青衫恨毒了桔熒惑,但是他依然不能親手殺了這個害毒了墨軒前半生的女子。


    因為她是他和墨軒的生母。


    他能做的也隻有斬斷自己對她的那一絲孺慕之情,以及有刻薄的語句去傷害彼此了。


    有些話,不說憋在心裏難受,說了,也難受。


    軒轅青衫在對桔熒惑述說那些惡毒的話的時候,他的心,無時無刻不在痛著,但是他還是要說,因為不說,到底心意難平。


    他到底是軒轅家的九公子,到底是天機閣的得意弟子,他也許吃過許多苦,但是他的傲氣卻是刻在骨子裏的。


    他是多麽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啊,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世之後,他也有過迷茫,但是他不能怪自己的父親還有祖父,他更不能怪自己自小就吃了許多苦頭的弟弟,他能怨的隻有他狠心的生母了,所以在目睹了那樣汙濁的事情之後,他沒辦法再壓抑自己的怨氣了。


    隻是哪怕是在用惡毒的言辭指責自己生母的時候,他也依然記著一件事,他現在是墨軒,他可以用惡毒的言辭去咒罵桔熒惑,但是他不能對桔熒惑動一根手指頭。


    這就是他作為墨軒的處境,他是一把鋒利的刀,而熏衣,就是他的刀鞘。


    熏衣迴了西戎之後第一時間就被墨沉舟的手下帶迴了元帥府,而他隻能含恨迴到彎刀盟。


    為了大局,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弟弟放在了心上這麽多年的姑娘笑著步入與龍潭虎穴無異的元帥府。


    熏衣還被墨沉舟握在手中的時候,他什麽都不能做,他就隻是一把刀,隻能聽從彎刀盟或是墨沉舟的指令去斬殺異己。


    軒轅青衫被桔熒惑罵是狗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如何生氣,他隻是心疼墨軒。


    墨軒本可以和自己一樣無憂無慮地長大,隻需要擔負起守衛東墨安寧的責任就好,可是因為桔熒惑,墨軒成了一把刀。


    軒轅青衫越想神情越是冷漠,隻是他的冷漠被玄鐵麵具遮掩,無人得知。


    桔熒惑聽了軒轅青衫的駁斥之後,冷笑一聲道:“墨軒,別以為你姓墨你就當真是沉舟的兒子了,你隻是墨家的家奴罷了!如果不是為了讓你成為熏衣的刀,沉舟絕不可能會給你和熏衣一樣的待遇。


    還有,這個世界上誰都有罵我****的資格,誰都可以說我下賤,唯有你不可以。因為你欠我一條命!在你還在我肚子裏的時候,我有的是機會送你去和你那個死鬼老爹團圓,但是我沒有,我到底還是給你們軒家留下了一線香火,所以哪怕我把你不當人看待,你也應該感謝我。


    感謝我聽從了沉舟的勸告,沒有在你出身之後,送你去黃泉和你的死鬼老爹團聚!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就憑著我為你們軒家留下了一線香火,你們軒家就欠我桔熒惑的,你們軒家的生死就應該由我做主!”


    軒轅青衫沒再和桔熒惑爭執什麽,他隻是拎起了那顆猶在滴血的頭顱離去:“桔熒惑,隨便你說什麽吧,在你想要掐死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欠你了。


    還有,桔熒惑你真是惡心,為了修煉邪功,你居然願意和彎刀盟做交易,化身花魁成為彎刀盟的刀!”


    桔熒惑沒再說什麽,當軒轅青衫離去之後,她扭頭看向那個少年離去的方向,眼角赫然有淚。


    她笑得嘲諷:“桔熒惑,你還哭什麽呢?你會落到這個境地,全是你自找的……”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描眉化目點絳唇,當桔熒惑換上另一身衫裙之時,她眼底複雜的情緒全被嫵媚的笑意遮掩,這一刻,她又成了花樓的花魁惑情,而不是墨沉舟的外室桔熒惑,更不是軒轅戰宇曾經情定一生的妻子桔熒惑……


    當鏡子的女子眉梢眼角皆是嫵媚的風情之時,桔熒惑才勾唇一笑,轉身看向那具富商被割去頭顱之後留下的無頭死屍。


    她端詳了脖頸之處的切口許久,輕輕一笑:“軒兒,你的嘴再怎麽狠,你的心還是軟的啊……你的手抖了,這樣不好,你不夠狠,我又怎麽放心讓你成為熏衣的刀?”


    看夠了那屍身脖頸之上的切口,桔熒惑才從懷中掏出一瓶化屍水來,淋在那無頭屍身之上,於是片刻之後,那無頭屍身便成了一灘膿液。


    桔熒惑盯著那攤膿液看了許久,眼眶微紅著輕聲呢喃:“軒兒,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說我下賤,隻有你不能!”


    話音落下之後,她又轉頭看向軒轅青衫離去的方向沉思了好半晌,接著才開口喚道:“墨竹,剩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


    那候在碧紗櫥隨時等候傳喚的名為墨竹的少年聽了桔熒惑的傳喚,便進了桔熒惑的屋子,當他看見地上那攤膿液之後便歎了口氣:“夫人,你今兒個沒給墨竹留下死屍,墨竹要想易容製造這富商的失蹤,難度可就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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