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聽得縣令如此發問,不由失笑,心說自己的身份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怎的竟叫縣令如此避諱?


    隻是這縣令謹慎些,到底是件好事兒。


    所以孔昭隻是遲疑了一會兒便勾唇笑道:“雖然有的是人叫在下孔十一,可是論真個論資排輩起來,在下的排行並不是十一。”


    孔昭這麽一說,縣令看著他的神情便鬆快了不少。


    會說出這番話的來的人,也隻有軒轅家的十一少了。


    畢竟他本就算不得孔家的人,又何來十一的排名呢?


    縣令如是想。


    雖說一來二去說了幾句話,縣令心裏對於顧寶兒一行人的身份心裏多半有了數,隻是為了避免一個不好就行差踏錯,縣令還是叫孔昭他們去衙門走一趟。


    孔昭覺得這事兒也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便帶著顧寶兒他們去衙門走了一遭。


    然後,就攤上事兒了。


    那王家公子哥兒身後的王家,當真是個不好惹的世家,因為王家手裏頭揣著鹽引呢。


    王家說出去那也是和鹽政靠邊的世家了,又豈是好惹的?


    這會兒得知自家最為矜貴的那位公子哥兒,王家家主的老來子叫人打斷了腿,便鬧翻了天。


    那王家家主得知此事便漲紅了臉,派人請了一個素有才名的狀師就帶著一群得力的手下往縣衙來。


    這會兒孔昭剛剛做完筆錄,縣令正打算叫人把王紫他們收監,一個不巧,便叫那王家家主截胡了。


    那王家家主派人護住了自己的兒子還有一眾公子哥兒後,便冷笑著開口問縣令道:“老朽倒要問問,大人想把小兒收監,不先問問老朽又是個什麽章程!”


    縣令是通過科舉晉身的讀書人,心下也是有幾分傲氣的,這會兒叫王家家主這麽一激,不由怒道:“原來王員外你還知道本官是有功名在身的,你需得喚我一身大人的事兒啊!


    本官也想問問,王員外家的公子帶了十幾號人逼良為娼,犯下大罪,本官想把他收監還得問過你,又是個什麽章程!說到底,本官才是縣令,王員外你僭越了!”


    孔昭打了個哈欠,興致缺缺。


    他算是弄不明白了,為何自己帶著太女殿下走一趟延陵,平白無故地就要沾上這麽多事兒!


    先是在酒家吃飯叫人踹上門來,不得不留了個太傅大人在那個鎮子上收拾知府和當地商家官商勾結爛攤子,這會兒隻是在花樓吃幾碗甜湯外加聽點兒小曲兒,就又叫和鹽政有關係的世家給鬧上門來了……


    太女殿下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惑,自己不就是想好好地吃點兒東西麽?怎麽偏偏就有一堆人衝出來鬧事兒呢,在自己這個東墨頭號紈絝子弟麵前瞎得瑟,炫耀自己大腿粗,很了不起麽?


    叫顧寶兒說,這群人都是吃飽了撐的,欠收拾!


    做紈絝連紈絝必備的素養都沒有,做什麽紈絝子弟啊,連怎麽好好地敗家都不懂,就知道幫自家長輩招黑,還嫌自家長輩犯下的事兒不夠多,不夠大啊!


    隻是這紈絝子弟收拾多了以後,太女殿下還是忍不住開始疑惑了:還能不能好好地吃一頓飯了?難道每一個穿越人士都是事故吸引體質,就算隻是喝口茶水也會有那種就知道得瑟的傻子求著自己打臉麽?


    雖然打臉這種事兒很爽,但是這種事兒做多了,太女殿下也會覺得有點煩呐。


    想到這兒,太女殿下又喝了口茶水,努力地平心靜氣。


    然後,她就癱上事兒了。


    隻見那王家家主瞄了太女殿下一眼,便怒氣衝衝地道:“哼,當官不為民做主,老朽又何必敬著你這個縣令!老朽的兒子叫這幾個混賬東西打斷了腿,你不把他們給收監,還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們,給他們奉茶,難道縣令真以為老朽是泥捏的,沒有一點性子了麽?”


    王家家主這番話出口之後,太女殿下端著茶盞的手,僵住了。


    她輕歎了口氣,打臉這種事兒好累的,她是真的不想做呀,但是都有人把臉送到自個兒的巴掌底下來了,要是不打也是實在說不過去啊。


    縣令聞言則是飛快地瞥了太女殿下一眼,見她神色沒有明顯變化後,才默默地鬆了口氣。


    真是要了命,這位主兒多半是太女殿下,要是她在自己治下出了什麽岔子,勃然大怒的話,別說自個兒頭頂這頂不甚牢靠的烏紗帽了,便是自己的一條命,估計都不太可能保住……


    太女殿下不生氣好啊,她不生氣,那孔十一孔大爺的怒火,多半就不會燒到自己身上了。


    縣令如是想著,便給了王家家主一個不屑中帶著幾分憐憫的眼神:叫你得瑟,能賣鹽很了不起嗎?你得瑟得過孔十一大爺還有太女殿下他們?


    王家家主感覺到了縣令大人的惡意,頓時就怒了,罵罵咧咧的又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引來了一眾百姓旁觀縣令審案。


    百姓們的內心是很懵逼的,他們知道王家家主平時很得瑟,但是他們不知道這老家夥得瑟到王法都不放在眼裏了,就知道護短!這短是那麽好護的麽?


    逼良為娼啊,這可是大罪!


    人在做天在看,這麽得瑟真的不會有事兒麽?


    縣令被王家家主一頓好噴,甚至還連累了自己的祖上,這會兒他可是坐不住了。


    他覺著自己被罵算不了什麽事兒,隻當這王員外隻是個老糊塗就好,但是這老糊塗都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娼婦養的,祖祖輩輩都是拉皮條兒的出身,這就叫人沒法忍了。


    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要是連自己的家人都護不住,那還算什麽漢子啊?


    更別說做官了!


    隻是太女殿下還沒開口呢,他就跳出去和王家家主叫罵,也實在不是個事兒。


    想到這兒,縣令便朝太女殿下使了個委屈中帶著幾分悲憤的小眼神。


    太女殿下收到縣令的這個眼神以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心說自己也沒怎麽著縣令啊,他這麽委屈是給誰看呀!難道自己不出手打一打王家家主的臉,縣令覺得很不好受麽?


    太女殿下遲疑了,縣令覺得太女出手這事兒有點門路了,心下一喜,便又朝太女殿下使了個小眼神。


    這下太女殿下是真的坐不住了,她把自己手裏頭的茶盞往桌子上一擱,便看著王家家主冷笑道:“王員外,你攤上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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