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作為一個堅持走中央路線的傳統士人,楊彪的情感爆發並不是不能理解的。


    這種行為不僅是在挑戰士人們的利益底線,也是在挑戰他們的情感底線。


    “張濟和段煨到底是要幹什麽!到底是要幹什麽————!!”


    楊彪目眥盡裂,如此大吼道。


    然後忽然間渾身抽搐,脖子一抽一抽的,麵色漲紅,紅得發紫,嘴角有白色的沫滲了出來。


    “父親!父親!父親!!!來人!喊醫者來!喊醫者來!!”


    楊修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看著渾身抽搐的父親,隻知道讓下人去喊醫者,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沒過多久,楊彪斷氣了。


    當晚,張濟和段煨得到消息,和賈詡一起,三個人一起來到楊氏老宅打探確切的消息。


    他們需要確定楊彪是不是真的死了,而不是詐死,實際上別有圖謀。


    進入了房間,他們看到了楊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楊修癱倒在地上,雙目無神,麵色慘白,一旁楊修的母親正在痛哭,楊氏族人們則膽戰心驚地看著得到消息前來確認情況的涼州三巨頭。


    毫無疑問,死的不能再死了。


    賈詡上前試了試楊彪的鼻息,看了看楊彪的眼睛,又把戰戰兢兢的醫者喊過去聞訊一番,確認楊彪是真的死了。


    活活氣死的。


    三人隨後退到了房間外麵。


    “楊彪的確是死了,他本來病還沒好,身體虛弱,忽然間得到了封國的消息,情緒激動不能自抑,氣急攻心而死。”


    賈詡歎了口氣:“楊彪的正式職位畢竟是當朝太尉,德高望重,在朝中很有威望,很多官員都以楊彪為首,朝廷還是要按照流程給楊彪辦理後事,給予諡號和哀榮,二位將軍怎麽看?”


    還能怎麽看?


    目的已經達到了,楊彪死不死無所謂了。


    “就這樣辦吧,文和看著辦就好,這種事情我們就不參合了,參合了還要給人說,現在楊彪死了也好,省得活著還要找咱們鬧事。”


    張濟撇了撇嘴。


    三人於是決定離開,結果冷不丁從三人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說誰死了也好?”


    三人訝異的轉過頭,一眼看到楊修正站在房間門口,手裏拿著一把刀,瞪著雙眼看著張濟。


    “你說誰死了也好?”


    楊修紅著眼睛一步一步走上前,惡狠狠的盯著張濟。


    “你要幹什麽?!”


    “我要殺賊為父報仇!!”


    楊修直接舉起了長刀大吼著衝上前去要砍殺張濟:“逆賊!拿命來!!”


    張濟拔出了腰刀,段煨也拔出了腰刀,他們帶來的衛兵立刻衝了上來。


    “不要傷他性命!”


    賈詡趕快大喊一聲。


    兇悍的涼州兵們聽到了,領頭一名軍官直接一腳踹在了楊修的胸口把他踹翻在地,然後一群人一擁而上把楊修抓了起來,牢牢擒拿住。


    “不要傷我兒!不要傷我兒!!!”


    一個披頭散發的夫人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一把衝上前抱住了楊修,涼州兵想要拉開這個婦人,她隻是死死的抱住了楊修。


    “不許碰我母親!不許碰我母親!!”


    楊修拚命掙紮,也掙脫不了涼州兵的鉗製,最後還是賈詡出言不要繼續拉扯楊夫人,涼州兵們才沒有繼續粗暴地對待楊夫人。


    “好小子,要殺我報仇?你爹是我殺的?”


    張濟忍不了這種境遇,一臉怒火的持刀上前,把刀橫在了楊修的脖子上。


    “不要殺我兒!將軍!將軍!你殺我吧!你殺我吧!不要傷害我兒!!”


    楊夫人連忙用手抓住了張濟的刀鋒,將自己的脖子貼了上去。


    “不許傷害我母!殺我!殺我!放過我母親!放過我母親!”


    楊修目眥盡裂的大吼。


    看到這樣一幕,張濟反倒不知道怎麽下手了。


    賈詡適時的走上前,在張濟耳邊說道:“雍公畢竟還是需要人望的,楊彪素有人望,楊修是他的兒子,也多有才名,一天之內兩父子暴死,影響太大,不好收場,眼下楊修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雍公何須動手?”


    張濟想了想,覺得賈詡說的對。


    在人家死了的老爹麵前殺了兒子和娘,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哼!算你們運氣好!本將軍不和你們計較!”


    於是張濟怒哼一聲,收迴了刀,轉身離去。


    段煨狠狠地瞪了楊修一眼,然後朝著賈詡點了點頭,也隨之離去。


    賈詡歎了口氣,對著屋子裏行了一禮,然後揮揮手,把涼州兵們也帶走了。


    一群人離開之後,留下楊修和楊夫人母子兩個抱頭痛哭。


    “傻孩子,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爹爹已經沒了,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讓娘怎麽活下去啊?”


    “母親……父親難道就那麽白死了嗎?”


    母子兩個傷心至極,抱頭痛哭了許久。


    楊彪的死隻是一個意外,並不能影響大局,也無法影響天下大勢,真正可以影響天下大勢的,是各路諸侯的心。


    是宗室諸侯和非宗室諸侯的心。


    準許各大諸侯封邦建國的消息傳到了各大諸侯的陣營之中,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燃了天下的輿論熱潮。


    大家熱切的議論著這個消息,議論著天子準許七大諸侯封邦建國的消息,互相表達自己的意見。


    最開始,這浪潮的全部輿論傾向都是關於張濟和段煨把持朝廷,強迫天子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樣的決定是不應該被認可的這樣一個傾向,因為能引導輿論的人大部分都認為這是在開曆史倒車,是要讓天下重歸混亂的事情。


    想要和平不想要戰亂的人們都不願意答應。


    可是天下的走勢並沒有掌握在這些人手裏,而是掌握在了手握兵馬擁有強權和掀桌子實力的諸侯手裏。


    但是誰也沒想到,最先接受這個本該被天下人集體抵製的賜封的人,是徐州牧陶謙。


    本來郭鵬封公的消息在徐州已經算一個大新聞了,大家對此態度是模棱兩可的,既不反對也不支持,隻是靜觀其變,因為郭鵬名正言順,而且實力也符合。


    可是新的消息傳來,那就完全不同了。


    一群沒有封邦建國資格的家夥也要封邦建國,他們當封邦建國是什麽?遊戲嗎?


    徐州的輿論大部分都是反對這個賜封的。


    陳氏父子更是如此,他們認為這就是段煨和張濟的詭計,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而把天下人拉下水,完全是可以不理睬的,所以竭力向陶謙進言,說這是陰謀,陶謙千萬不能答應之類的。


    結果陶謙思考了三天三夜,得出了一個結論。


    郭子鳳是公爵,我也是,他封邦建國,我也封邦建國,這樣我們的地位就平等了,他就不能隨便打我了。


    得出了這個結論以後,陶謙大喜過望,又詢問自己的心腹重臣曹豹和曹宏。


    在得到曹豹和曹宏的支持之後,陶謙直接對外宣布,他將接受徐公的爵位,建立徐國,繼續為漢天子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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