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37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霸上聯軍營地。


    “沒想到,最後進入鹹陽城的居然會是鄧宗。”英布稍帶嫉妒的說道。


    這要是季布進入鹹陽,他還勉強服氣,鄧宗就靠著運氣好,早認識漢王,拜了漢王做大哥,一路跟著漢軍壯大,做了全軍的監軍,像鄧宗這樣監管他們的人,英布他們總是有的膈應的。


    徐凡沒好氣打斷道:“那你覺得誰更合適,我們進入鹹陽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安撫民心,你英布一臉殺氣,鹹陽城小孩都會被嚇壞。”


    陳曉笑道:“漢王您別說,還真是這樣,英布攻占滎陽之後,關中小孩聽到英布大名都不敢哭了。”


    英布聽到這話卻沒有生氣,而是自豪笑道:“沒想到,某英布的大名連關中小兒都知道了,這可是戰國幾百年年來,無數英雄豪傑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季心卻說道:“漢王,鄧宗監軍傳來消息,說已經控製住關中局勢了,您是不是進入鹹陽了。”


    英布也來興趣道:“某也想要看看秦皇宮的樣子。”


    徐凡道:“進入鹹陽不急,首先還是要先維持鹹陽和關中的穩定,既然秦軍已經投降了,關中就是我大漢的土地了,我們要爭取沒有百姓再餓死。”


    徐凡看向自己的營帳,幾十個高層都是將領,文官除了酈食其還算拿得出手,就沒有人了。


    徐凡看向酈食其道:“本王任命你為內史令,接管整個關中政務,本王對伱的要求隻有兩點,一是要保證關中百姓都得到賑濟,不會再出現餓死人的情況,二就是以最快速度在關中均田,爭取在今天開春之前,關中不會出現荒地。”


    這可不是一個輕鬆的任務,酈食其嚴肅道:“漢王,那對關中秦吏的清洗要先暫停,要不然即便我軍有足夠多的糧食也分不下去。”


    徐凡想了想,對基層的小吏可以先放一馬,於是道:“以千石為界限,千石以上的秦吏全部清洗,這些官員由漢吏來接受,千石以下的小吏暫時不動。”


    酈食其道:“諾!”


    而後徐凡看向英布等人說道:“以後戰爭的規模不會如此頻繁了,漢軍的規模也會逐步縮小,所以你們要有準備,轉職成為郡守等文官,我們漢軍不但要在馬上打天下,還要學會在馬下治天下。”


    徐凡指著英布道:“這段時間你們要多請教有經驗的漢吏,學習他們理政的經驗。”


    徐凡剛剛的話嚇了英布一跳,好在後麵的話讓他們鬆口氣,但他們很快就眉頭緊皺,漢王雖然沒有丟棄他們,但想要轉職成為文官,更換賽道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雖然徐凡對漢軍的教育一直都沒有停止,但漢軍武將當中,大部分還是隻能認識常用3000字,就這還要靠字典,劉邦在徐凡軍中,都是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代表。


    徐凡看著他們難看的臉色道:“處理政務,沒有你們想的那樣難,隻要能管理好底下的小吏就可以了,一個郡守最多也就官吏幾十上百小吏,你們都是能掌管幾萬大軍的將軍了,這點事情難道還會做不到。”


    彭越抓了抓頭道:“漢王,這好像不一樣吧。”


    他有預感自己的軍隊可能是第一批裁減的,誰讓他的部下不是漢王的心腹,但漢王能拿出2000石郡守的位置,彭越也沒有覺得吃虧,就是擔心做不好。


    徐凡道:“你不用擔心,大漢會成立正式的海軍,你的軍隊不但不會縮編,還會擴編。”


    徐凡是不會縮編彭越軍隊的,海洋可是寶藏之地,他下一步還會規劃對海洋的開發,哪怕是捕魚也足夠成為天下另外一大糧食來源,現在徐凡隻擔心彭越手下的水手少,哪裏會縮編他的軍隊。


    彭越大喜,還有這樣的好事情。


    其他武將看向彭越也是一臉妒忌了,好事都讓他給占了,但一想到自己連遊泳都不會,隻能羨慕的看著彭越了。


    想了想徐凡對季心道:“你去鹹陽城招募一些以前秦國的官員,我們大漢組建一個漢吏訓練班,專門教導準備從軍中退役的軍官如何處理政務。”


    熟讀曆史還是有點好處的,當年我們就是這樣幹的,現在換一個形式也是一樣的。


    季心點頭道:“諾!”


    季心想了想道:“漢王,趙王歇他們一直在聯合,打算擁立您為天下共主,我等是不是也應該準備一下,防止再出現意外。”


    季心他們當初可是被秦嘉惡心壞了,現在漢王稱帝,他們當然不想再出現意外了。


    季布道:“漢王您已經滅了暴秦,以您的威望,足以稱帝了,不如您就在秦皇宮當中稱帝,昭告天下人,以後您就是天下共主了。”


    英布等人驚喜道:“對呀,現在漢王您應該稱帝了。”


    徐凡道:“我這漢王受命於民,稱帝也要得到天下百姓的認可。”


    徐凡看向季心道:“讓我大漢治下各郡派遣選拔賢者,每郡兩人,讓他們到關中議事,要是他們同意我成為漢帝,那我就正式在關中稱帝。”


    季布遲疑道:“漢王何必如此麻煩?”


    徐凡道:“我大漢的法統就是天下的百姓,我一直說受命於民,這個賢者會就是天下百姓的代表。”


    徐凡也明白這個‘會’很快會成為天下豪強的代表,但這個世道就是豺狼當道,選來選去,就是那樣了。


    天朝兩千年的封建史,幾百位帝王當中,能稱之為明君的寥寥無幾,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帝王,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徐凡極其不信任自己的後代。


    兩千年曆史就告訴徐凡帝王是靠不住的,貴族門閥靠不住,士紳豪強靠不住,人能依靠的隻能是自己,徐凡也隻能選擇一個相對來說不壞的製度。


    後世的經曆更告訴他,再偉大的人也隻能管住他生前的事情,這個製度剛剛出來,徐凡就能肯定,在他死後一定會變樣,甚至都有可能不用等他死。


    所以徐凡對漢國製度的設計,就是放任自流,盡量不要弄太多階級製度上的阻礙,在大方向上,要有利於促進科學和生產力發展,就任由他發現,隻是等出現問題再想辦法改變製度,任何製度過個十幾年時間,就要想辦法調整。


    有徐凡很有自知之明,不會想千世萬世,能管好當下就足夠了,後人是不會聽死人的,他們會自己想辦法調試,當製度僵硬的不能解決任何現實的矛盾,那就等著亡國。


    英布等人沒有辦法理解徐凡的想法,但聽到徐凡願意稱帝就放心下來,因為他們也能感受到,徐凡好像不大想要稱帝。


    季布想了想問道:“漢王我們該如何對待其他合縱聯軍的諸侯?他們聯合在一起的實力也不小。”


    陳曉愕然道:“季布大哥想要對付其他諸侯?”


    季布點頭,闡述了自己的觀點道:“即便我們奪取了關中,蜀中,天下還有齊,魏,燕,這些諸侯占據幾百萬人口,能調動幾十萬大軍,尤其是齊國,本就是地域富饒,人口眾多的國家,等齊國恢複元氣,一個征調幾十萬大軍也是有可能的,這對我大漢統治天下極其不利。”


    季布算是漢軍將領當中,思想轉變最快的,其他漢軍將軍,還把自己看成一個諸侯國的將軍,但季布此時卻已經把天下看成是大漢的了,那麽昔日的盟友,現在就變成敵人了。


    陳曉本能的為自己的堂哥項羽說好話道:“齊王對漢王一直很恭敬。”


    季布淡然道:“齊國再恭敬,卻不能改變齊國有實力對抗我大漢的事實。”


    “而魏王咎雖然對漢王恭敬,但魏國卻處於我大漢的心腹地擋,魏國不管是向南進攻陳郡,還是向西進攻三川郡,都是我大漢難事承受的事情,所以這兩路諸侯是一定要解決的,不解決他們,天下就不會安定。”


    季布雖然說的淡然,但漢軍將領卻一個個感覺心寒,現在的盟友,馬上就變成敵人了,這個的轉變,讓他們很難反應過來。


    季布繼續說道:“想要徹底結束戰亂,天下必須統一。如果我們大漢不能短時間統一,後麵的變數太多,想要統一就更加難了。”


    酈食其不認同道:“郡縣製度並不是好的製度,暴秦就是最好的教訓,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苟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始皇帝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分封諸子鎮壓天下。”


    而後酈食其對徐凡拱手行禮道:“要不然漢王反秦也不會如此順利,秦吏他們並沒有把秦國的天下放在心上,因為這不是他的國家,這是始皇帝的國家,所以各地秦吏在麵對六國豪傑的時候紛紛投降,而分封製度的楚國,即便是最弱小的封君,為了自己的封地也戰鬥到最後一刻,有這些秦吏和楚國封君的表現,屬下認為還是分封製度更好。”


    季布冷哼道:“酈內史,難道不認為齊國和魏國是我大漢的心腹大患。”


    這下還真說的酈食其啞口無言,這話他還真不敢說,齊國人口多,國家富裕,800年來一直是強國,魏國卡的位置又在中原了,即便實力不強也能給漢國帶來巨大的破壞。


    但酈食其很快反駁道:“未必要消滅這些諸侯,遷移這些諸侯的位置也是可以的。像趙王歇,他隻剩下一個邯鄲城了,我們可以把他遷移到代郡,讓他做一個代王,魏王咎也可以把他們國家遷移到江東地區,這比用戰爭的手段更好。”


    季布道:“魏王咎,項羽他們會想從富饒的中原齊國,去蠻荒之地,酈內史的策略隻是說的好聽,卻不切實際。”


    徐凡馬上道:“這個問題先擱置起來,這些諸侯畢竟是我們大漢的盟友,這兩年來他們也對我們畢恭畢敬,現在我大漢翻臉不認人,進攻他們,於道義上說不過去,二就是天下的百姓經曆了幾百年殘酷的戰爭,人心已定,即便是我們的士兵也一樣,如果我們現在發動對諸侯的戰爭,即便是我漢國士兵的士氣也不會很高昂。”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上一個逆大勢的就是暴秦,我大漢不能成為下一個,所以在三年內,我們漢軍都不會再次發動戰爭了,至於我大漢和諸侯的紛爭,大家可以一起商議解決,動用武力那隻是最後的手段。”


    “至於擔心敵人強大,隻要我大漢一直心係百姓,占據天下大部分的漢國和其他諸侯的實力差距,隻會越來越大,應該是天下諸侯擔心我們,而不是我們去擔心天下的諸侯。”


    徐凡說的話,是此時漢軍武將能接受的,畢竟一下子由盟友轉變成為敵人,這個轉變也太快了,漢軍將領很難適應,要知道他們和諸侯的將領有不少都是朋友關係。


    像劉邦和張耳交情就非常好,在三川郡的時候,劉邦和張耳還為他們的子女定下親事,兩人都快結成兒女親家了,現在忽然要殺了張耳他們,劉邦還是心有餘悸的。


    而周市和葛嬰,宋留等陽縣元老也是老朋友了,沒有緣由就對老朋友下手,他們還是感覺很為難的。


    徐凡繼續說道:“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一是要安定鹹陽,關中,二就是友好的把各路諸侯的軍隊友好的送出關中,讓這次合縱聯軍可以圓滿落幕。三就是獎勵我大漢北伐以來的功臣。”


    英布他們聽到功臣,頓時興奮起來了,獎勵功臣,不是就是他們。


    “首先是獎勵普通士兵,而後是中層的漢軍將領,你們這些將軍的獎勵則在最後,普通士兵以獎勵土地,錢財,鐵器布匹為主,中層軍官則以土地錢財,至於你們看功勞大小,給與封地。”


    英布等人激動道:“漢王英明。”


    這是徐凡第一次明確要給他們封地了。


    話分兩頭。


    酈食其進入鹹陽,召集了內史郡所有的秦吏,而後當著他們的麵,把千石以上的秦吏抓起來,而後在內史官署之外,搭建高台,布置好吊繩。


    一隊漢軍士兵維持秩序,而後大聲道:“鹹陽百姓,有被江宇,黃鴻~~等秦吏欺壓者,可以到內史告狀,我漢軍一定會還你們公道。”


    鹹陽的百姓聽到這個聲音,很快一批人就好奇的站在台下,但他們看到平時高高在上的秦吏,現在卻帶著一個高帽,像犯人一樣被壓在高台上都吃驚無比。


    “江老爺怎麽被抓起來了,他不是一直是說鹹陽是他家的。”一個鹹陽百姓愕然的看著這幕。


    能有千石俸祿,還是在鹹陽城,這不單是他們本人位高權重,而且還要有很深的家世背景才能做到這點。


    但帝都百姓畢竟見多識廣,一個人冷笑道:“以前的大秦天下自然是江老爺的,但現在鹹陽卻是大漢的天下了,江宇自然就失勢了,現在大漢要公審他們,大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將軍,小人要告狀!”很快就有百姓要告狀,而且有了一個出頭之人,越來越多的百姓出現來狀告這些秦吏。


    很快這個高台上就出現對這些秦吏喊打喊殺之聲。


    而在內史郡官署內,沒有出去的秦吏各個嚇的戰戰兢兢,冷汗直流。


    酈食其看著秦吏冷笑道:“這就是我大漢最有名也是最公平的審判,任何罪惡都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沒有出去,不代表你們沒有罪,隻是我大漢還需要你們做事情,這才饒恕你們一條狗命。”


    這些秦吏馬上對酈食其下跪道:“我等定以令君馬首是瞻。”


    酈食其道:“整理好整個鹹陽的戶籍,按照各裏,分配好糧食。”


    酈食其警告道:“從現在開始,鹹陽城餓死一個人,我就吊死你們其中一個,所以你們現在的小命是和鹹陽城百姓的命連在一起的。”


    秦吏帶著一絲惶恐道:“我等定完成令君的任務。”


    漢軍果然如此殘暴動不動就吊死人。


    這些秦吏被酈食其這套殺雞儆猴嚇的不敢有其他動作了,而是任勞任怨的聽從酈食其的指示做事情。


    翌日,漢軍巡邏的士兵又開始大聲吼叫道:“漢王開倉放糧了,每戶攜帶戶籍證明,就可以200錢的價格購買,一石糧食,要是沒有錢可以向漢軍匯報,我們可以給他們找事情做。”


    聽到這個聲音,鹹陽城的百姓驚喜無比,他們當中很多人已經缺糧了,200錢的價格已經是和始皇帝還在的時候差不多了,有錢的百姓紛紛到漢軍駐守的地方跑過去,果然看到了一輛輛運糧的馬車在這裏。


    很多鹹陽城的百姓看到這幕都淚流滿麵,有這些糧食在,他們不用擔心餓死了,大批糧食入城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鹹陽城。這不僅僅穩定了鹹陽百姓的心,更讓他們成為漢軍堅實的支持者。


    很多家中沒有錢財的窮苦百姓也被漢軍招攬,成為維持鹹陽城龐大體係下的工人,鹹陽城的秩序快速穩定,百姓們也快速接受漢王這個新的統治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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