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國花園,明眸快馬加鞭往東方行進,三天路程果然到了一座大峽穀之前,正如舊影所言,進去二裏路遠,零落的花叢之間,森白的骸骨到處可見,零落橫斜,陰氣森森。不息的怨魂,暗中流動。連她騎乘的馬,也能敏感的覺察到風的牽動,吐了吐氣,原地打轉,不願再往裏走。

    明眸顧望了下左右,幾叢纖瘦的玫瑰,散亂的分布在周圍,稀稀疏疏,腳下的骨骸比之前多了許多,想必是因為邊緣地帶的原因,所以沒能見到長成大樹一樣粗壯的玫瑰。既然馬不肯行,索性飄身下來,丟開韁繩,任它自己去了。

    那馬擺脫束縛,繞著她轉了幾圈,輕聲低叫,眼裏很多留戀,蹭了蹭她的胳膊,然後才掉轉過頭,循著來時的路,往迴跑去。隻是幾天的相處,猶然如此,何況是多年生死共赴的多情之人!明眸情懷觸動,頓生哀意,望著它離去的身影隱沒,輕歎了聲。轉過身來,凝望深穀之裏,按住劍柄,深吸口氣,挺了挺胸後,開始大步往前。

    深穀漸寬,眼前豁然開朗,兩邊山勢陡峭,絕壁淩雲,孤高千丈,難以攀爬。腳下所踏,已無灰土,盡是白骨,踩著“咯咯”作響,碎裂之聲不絕於耳。

    約摸又行進了二三十裏,路途忽然斷絕,眼前所見,一個巨大的深坑,黃沙半掩中,赫然躺著一副巨大的鎧甲,從頭到腳,有過十丈,枯色泛白,形同骸骨。人形甲胄,蝠麵頭盔,臉間空洞,猙獰氣息,隱隱透露。胸上重甲,深陷下去,破損嚴重,裂開了一個徑長幾尺的窟窿,想來此處一定是九翼蝠王的致命之傷了。

    如此巨大的鎧甲,明眸幾乎不敢想象,由此可見,它主人的身軀可該是怎樣的一種魁偉了。自己身小體單,縱便僥幸取得,又如何支撐得起。心中念想,剛剛萌生,耳邊就響起了個聲音:“你也想得到這件戰衣嗎?”

    打從進到穀裏,坐騎離開以後,明眸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那怕聲蟲鳴鳥叫也好,死了一般的靜,所見除了堆積愈漸層重的屍骨以外,便是從骨頭縫裏鑽出來的玫瑰刺秧。乍一聽到這個聲音,駭然驚動,退了兩步,目光循著聲音尋去,隻見懸崖邊畔的一叢玫瑰“簌簌”抖動,枝條抽長,轉瞬之間已挑高幾丈,生長速度之快,委實快的驚人。本來隻有筷子粗細的枝條,片刻之間已有拳頭般那麽粗壯。再看一眼,已然成了一棵聳入雲端的大樹。尖刺根根倒堅,鋒端點點泛紅。

    這樣奇特的景象,明眸尚是第一次見到,先前曾聽舊影說過,已經有了思想準備,當下親眼見了,仍然禁不住感到驚訝,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待到緩過神時,玫瑰之樹已完成生長,橫亙在麵前的已不是斷絕路徑的懸崖,而是一堵超高的荊棘之牆。

    一有變動想必也是群體性的共有反應,明眸退後幾步,環顧左右,正如所料,整個峽穀中的所有玫瑰刺叢,無論遠近抑或大小,無一例外的堅起了尖刺,迅速的完成了巨大化生長,盤錯交結,形成張巨網,蓄勢待發。此時的穀中,原有的少許光亮,在玫瑰之樹巨大枝影的遮掩下,變得昏暗如燭,死靈的氣息充滿了怨恨,從堆集如山的骸骨底下鑽出來,尖聲怪叫著裹向膽敢獨身闖進穀來的明眸。

    它們已經死了,離開自己早已幹枯的身體,因為結界禁錮的原因,難以離開此處,去往往生之路。因而滿懷不甘的遊蕩在穀中,見到活著的身體,瘋了似的蜂擁往前,想要據為已有,希望藉此得到能夠衝破荊棘之牆的力量,達成所願。

    生本邪惡,死了之後仍然改變不了可憎的本性,明眸劍拔出鞘,揮手之間摒決了最後一點憐憫,孤忠之劍的鋒芒也變得冷酷至絕。生時的強大力量,會隨著身體的腐朽流失殞盡,僅是擁有怨念的亡靈,撞在劍上,立時魂消魄散,碎成輕煙,永遠的消失在人間!

    孤忠之劍本身力量的強大,已遠遠超過了單純為劍的兵器,修真之士穿盡平生心力,煉就的法器也莫過如此而已。因為怨恨難以消彌,死去之後不願往生,依然執著的流連在人世之間,隻能成為怨魂。善良的人也會漸漸的迷失自我,把怨念轉化為力量,危害生前所厭憎的人。或許那些人死不足惜,應該得到惡報,但對那些活著的人來說,利用死了的力量攻擊活著的人,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稱唿怨靈總用惡鬼兩個字來冠概,雖然偏頗了一點,總歸有些道理可循。

    死了之後,會失去活著時候的力量,靈魂本身是很脆弱的存在,一旦找到途徑,得到死者世界的力量,其可怕程度甚至會超過它們活著的時候。在這穀中,糾集著無數的怨靈,其中多有強者混雜在裏。嘶嘯著衝在最前麵的兇靈,片刻之間化為烏有,魂消魄散,根本沒有任何抵擋的力量。後麵蜂擁而上的家夥,瞧見之後,大驚失色,深積已久的怨恨爆發出來的瘋狂,瞬間冷卻,立時刹住了前驅之勢,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之人手中執著的劍,鴉雀無聲。

    此刻的沉靜,好比死了一般,萬籟俱寂。明眸似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身體死了,可以轉投來生,或者通過搶奪,掠取新的身體。力量失去了,經過修行,可以重新得來,靈魂若是消散了,就真的全完了,任是亡靈也不想落到這種萬劫不複的下場。片刻的遲怔之後,沒有實體的亡靈,開始四散奔逃,淒聲尖叫中,片刻功夫,已經全部躲得無影無蹤。

    穀中算是暫時恢複了平靜。之前稀疏散亂的荊棘刺叢,長成高聳入雲的玫瑰之樹以後,帶刺的枝條從天半空垂下,三麵圍上,層層排布在外,無數的尖刺齊齊的對準了荊棘之牆兩丈近處的明眸。

    樹之高大,難以忖度,枝之強壯,觸目可見,足有拳頭那般粗細,上麵逆生的尖刺,尺餘來長,倒掛於前,儼然無數刺槍,森然羅列,更像一座排布起來的武庫。依照舊影之言,這玫瑰之樹的枝條,除了堅逾鋼鐵之外,極強的再生能力,才是最為可怕的。荊棘之刺根本就是射之不盡的箭陣。今日於此,雖未開始親身領受,不過看這情況,他之所言,委實沒有虛處。

    明眸之在心底,暗暗慨歎,憑著自己單身獨劍,如何能夠殺將過去呢?橫亙在麵前的荊棘之牆上麵,木葉翻覆,遮住尖刺的鋒端,漸漸映現出一張表情浮動著的麵孔,開口說道:“你這個人類,看來如此憂傷,不像個邪惡之徒,為何進入此地,打算染指這魔性深重的血王戰衣。它是一件至寶,卻不適合你,因為相對於它本神夾帶的力量來說,你的力量太過微弱。披上了它,遲早會被它禁錮住靈魂,反而成為它的附屬,那樣豈不是太可悲了。”

    明眸說道:“如你所言,我的確力量微弱,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一心來到這裏,尋取擁有強大力量和特異功能的血王戰甲。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夠打敗強敵,拯救因我之故而陷入黑暗之中的靈魂,免除已經降臨在這片大地上的災難。我來到這裏,實在是因為已經別無選擇了。”

    浮現在荊棘之牆上的那個麵孔說道:“數萬年來,作為此地的守護者,我們一族遵照聖賢們的意旨,確保這副衣甲不被喚醒,使之成為助長邪惡勢力的兇器。任何進入此地,並妄想得到戰甲者,無論人神鬼妖,必遭懲除,既便是那些曾與聖賢們訂下了盟約的神祗也不例外。你腳下所踏著的屍骸,它們在活著的時候,個個都是強者,不乏自稱為神的萬年巨妖和上古魔獸,次等神明也非少數。和它們相比,身為人類的你,又有多少自信能夠戰勝我們一族?”

    從穀口一路走到這裏,所見到的景象,除了骨骸以外,殊無他致,其中的大部分依然保持著較為完好的架構,模樣怪異,高大奇特的骨骼種類,難以勝數,很少有類尋常可見的俗世凡胎。萬年巨妖,上古魔獸,次等神明這種程度的強者,完全不是人類所能並比的存在,說到自信,此時的明眸可真沒有一成。關於這裏的可怕,明眸早聽舊影說過,玫瑰森林的力量,僅用語言來形容,猶見語言之短缺。乃於匹敵神明的玫瑰精靈一族爭逐,誰能會有致勝的把握?今日義無反顧的踏入此地,隻有一個念想:與其無力的與真灼麵對,莫若孤注一擲,向擁有至強力量的血王戰甲伸出手來。在與聖賢訂下盟約的精靈之前,卑謙的垂下了高傲的頭,單膝跪下,把劍插進屍骨互相枕籍的地上,一手扶之,一手按膝,說道:“我並無意觸犯聖賢的意願,隻求能夠得到心懷仁愛的長者的憐憫,把血王戰衣暫時賜於在下,好使我能夠得到誅除由邪惡的上古兇靈,占據了怨恨的心靈之後,誕生出的大妖怪真灼的力量。為此,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包括生命和靈魂。”

    荊棘之靈說道:“血王戰甲有自己的靈魂和意識,想要借助它的力量,沒有想象中那麽單純。拿自己身生命和靈魂作為交換,或許可以,隻是在得到力量的同時,自我也在消失。誅滅真灼之時,也是你身體被占據之時。除去一個真灼,又生出一個血王,對蒼生來說,毫無幸運可言。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唯一的途徑就是披上這戰甲之人,得要擁有絕對的實力,抗衡它的本神之力,使靈魂保持獨立,意識能夠抵抗得住它之邪性的侵蝕。如果你能夠打倒我,那麽就證明你已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披起血王戰甲。”

    明眸說道:“我願一試。”

    荊棘之靈說道:“向我出手,我們一族必然奮起反擊,結果隻有一個,不是你死,便是我族覆滅。作為守護者的我們一族,隻有一個信念,保證血王戰甲的不被盜取。為了這個目的,除了毀滅對方以外,內心之中沒有存留半點的憐憫之情。你可要思量清楚,一旦動手,唯有決戰到底。”

    明眸站起身來,毫不猶豫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那麽隻有一戰。”

    荊棘之靈說道:“人類的勇敢,在遠古洪荒時代和上古的神戰時代,已經得到了印證。自打這封印展開以後,進入穀中的人類,為數極少,算上你尚且未及十個。他們的力量較之大妖怪們低弱許多,鬥誌倒是異乎尋常的高亢。聖賢之名,給予了人類無限的榮譽,作為對聖賢的敬仰和尊祟,我們一族特意對出生為人類的你,多出些眷顧,給你三次試劍的機會。”

    明眸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為了救贖那個墮入黑暗的靈魂,現在說必須通過它們一族的阻撓,除此之外,別無它法。再次堅定了決心,既便是守護聖賢意願的守衛,擋在路前,也隻有將之打倒。握緊長劍,提聚起十成功力,對著荊棘之牆,上麵浮現出的麵孔,劈斬過去,口中說道:“得罪了!”

    通過舊影的醫治,原本因為過度透支,不大可能會完全恢複的身體,之在夢醒之時康複如初,自覺功力未減反增許多。用自己的血複活的孤忠之劍,更是今非昔比,利度難以限量,這一劍斬出,前麵縱然擋著的是數丈之厚的銅牆鐵壁,怕是也要裂出個口子。

    正如所料,荊棘之牆難抵其銳,“砰”的一聲大響,原本的臉孔頓時化散,從那抉開了一個三丈之高的大窟窿,從中間望去,後麵的景象一覽無餘,倍感清新,躺在大坑之中的血王戰衣,觸目可見。

    倘若隻是這樣的防禦,那也太弱了些,明眸難以相信會這樣就完了,立足原處,靜待其變。擁有能夠在一瞬之間,從筷子粗細的玫瑰刺秧成長為粗壯無比的荊棘之樹這樣的能力,修補一個不算很大的窟窿,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之事。

    斷莖抽發,萌生新芽,梢頭抖動中,已重整成牆,再次映現出了那個臉麵,對明眸說道:“你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人類之身修為的界限,世經千年的修真之士,使用得之不易的神器,所能發出的最強攻擊,也莫過於此。隻是被斬斷了幾根枝莖,對我們來說根本不算傷害。令我們驚訝的是你這力量的來源,你所具備的力量,應該能夠施展出來更加具有殺傷力的攻擊才是。那麽,就盡情的揮發吧,讓我們看一看你這力量的原動力到底是什麽。”

    既是如此,別的也沒太多選擇,明眸舉劍起來,指向長天。長天已被遮蔽,隻有青色的枝蔓,和帶刺的荊棘而已。劍尖一縷真氣,旋旋繞動,轉化成風,卷起了一個細小的旋渦,往外圍擴散,片刻之間已經牽動數丈!

    明眸心念轉動,與劍之靈犀共融,力量開始不斷的往上加注,風的旋渦扯起了閃電,明明滅滅時,隱隱響起了雷聲。隻見一個徑長七丈的暴風旋渦,直摶而起,急速膨脹,卷起裹入其中的所有,衝雲百丈,升達於天。

    邊旁的玫瑰之樹開始隻是枝條卷入其中,隨著風勢的轉動,枝條急速抽長,無限生長,企圖纏住升將起來的風暴。豈知風暴之裏裹著的全是劍的鋒芒,立時便被絞成碎片。片刻的延遲,風暴已成長到了不可阻擋的程度,幾何倍數的膨脹速度,使之在轉眼之間侵吞了數百丈之內的玫瑰之樹,撕開了密布在空際的荊棘之網,順利的騰達到了雲端之上,氣勢加強十倍,席卷起大半個峽穀!

    之對於明眸來說,暴風旋渦是想象之劍,施展之時,也是人劍雙亡之時。而在今天,情勢完全超出意料之外,尚未用出全力,暴風旋渦展現出來的力量已遠勝上次全力施為時的二十倍以上,把自己也嚇了一大跳,暗暗的在心裏發問:“這怎麽可能!”

    玫瑰森林徹底的卷入其中,遠遠望去,隻見一座徑長數裏的颶風滾滾搖動,山石飛揚,巨樹的殘枝斷莖,卷著妖屍獸骸,飄蕩上天,糾纏在一起的雷電,恣意的在峽穀之中奔突,所過之處,煙火成灰。

    暴風旋渦是孤忠之劍的最強奧義,旋渦的中心每擴大一寸,暴風的邊緣就向外伸展十丈,劍之心意主控著一切。明眸握著劍,人在旋渦正中,通過感應,可以清晰的體察到暴風經行過的寸緒地方,如同注目凝望一樣。旋渦正中的空洞已達百尺,整座暴風旋渦的徑長也超過了一萬丈,這種程度的力量,說是一個修武之身的人類所揮發出來的,任誰也會相信的。

    未出全力,已經毀滅了整個大峽穀裏的所有生機,明眸將信將疑中丟手放開了長劍,任由它自己發出最後一擊,橫亙十數裏的暴風,以旋渦中心為軸線,轟然崩摧,倒向外圍,環形的力量帶以看得見的方式衝擊四下,無聲無息中將觸及到的所有物體化為無有,像縷灰煙一樣,倏忽而散。

    少傾,天搖地動,大地顫抖,一聲巨響,震撼九霄,幾乎把時間之鏈扯斷,使流動的風為之凝止當前。

    千丈颶風轟然崩摧,整個峽穀眨眼之間麵目全非,煙霧騰起升到空裏,幾百裏外遙遙可見,一團巨大的蘑茹雲,冉冉升到半空,經久未散。

    千裏之外,正在梳理羽毛的鴿子,覺察到空氣裏的次聲抖動,驚慌失措,紛紛飛起。幾萬尺的深水之下,休眠的巨鯨惶然醒來,四下遊戈,莫知如何是好。遙遠大陸之上的一次力量爆發,甚至波及到了萬裏之外的海中世界。

    長劍飛還,塵埃落定,明眸握在手中,展眼四下,穀中的陰暗氣息,一掃而空,原先狹長的深穀整個改換了模樣,成為一個巨大的圓形深坑,徑長幾十裏,一眼難以望到邊際,立身之處反而成了高地,往下俯望,深逾千尺。寶劍重生,初試鋒芒,誰曾料想,蘊藉的力量已經到了這等莫測程度,深深驚訝不已。

    現如今整個峽穀已不複存在,玫瑰森林煙滅其中。在這巨大力量毀滅性的自爆中,不知血王戰甲能否保持得住完好。正在躊躇之際,地下忽然傳來簌簌聲響,腳下震動,忙的又注目下望,當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下麵深坑之中的灰煙裏,青芽冒尖,雨後春筍般“唿唿”猛長,瘋狂之勢勝過先前十倍,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發出的聲音充落了恨意,尖聲唿嘯,幾十裏方圓的深坑,眼睛眨巴眨巴幾下,頓時恢複了生機,看著玫瑰的枝條,一根根直插向天,越過自己的頭頂,在雲層底下開枝散葉,那裏還像是樹,那莖上最細的刺隻怕也該有二丈來長了。由此可以想象那樹的主幹會有多麽的粗壯,沒有十丈斷然支撐不起來。

    光亮旋即又被遮住,明眸再次陷入陰暗之中,看著那驚奇的景象,良久無語,未了說了一句:“這怎麽可能!”

    森林深處的暗影之中,明光閃爍,無數雙眼睛遠處窺探,忽閃閃的向前遊弋,放射出詭異的青色光芒,在明眸身外二三丈遠處,聚到一起,或前或得,或左或石,或上或下,或遠或近,形成八九張巨大的麵孔,飄動遊移,沒有定向,表情各不相同,但大致輪廓跟先前在荊棘之牆上,映現出的麵孔一般無二。其中一張說道:“我們木精靈一族生命力的頑強,是舉世公認的。作為此地的守護者,我們一脈因而更受聖賢垂愛,被賜予了不朽之根,深入土中三千尺,山水盤結九重,伸展八百裏方圓,再生能力之強,已至不可臆測的至境。你發揮出的力量,超出我們的所想,不過想要指望這力量通過我們一族的考驗,有些不大現實。”

    明眸注目仰望這些麵孔,語氣堅決:“殺死真灼,才能彌補我所犯下的錯。為了這個願望,我別無選擇,隻有決死一戰。再接我最後一劍!”手抬起來,長劍斜指向天,劍氣如火,繞身旋動,片刻之間又形成了一個旋渦,衝破荊棘的阻礙,挾起她人,像道閃電,徑直射向雲巔。

    劍氣繼續流轉,化變成火焰,狂風湧動,卷起天上流散的雲,擰成了一個巨大的火之旋渦,在百丈空際兀然鋪開,越轉越快,隨著中心空洞的擴展,旋渦的半徑也在急劇伸張,風聲雷動,電光閃閃,看看已經覆蓋住了整個玫瑰叢林!這是明眸現在所能領悟到的最強奧義——“炎皇之怒:火舞旋風!”

    隨著她手的丟開,孤忠之劍倒射迴去,引領著火焰舞動著的旋風,奔向大地。出乎意料的是巨大的火之旋風,非但沒有如同暴風旋渦那樣炸開,釋放出無可匹敵的力量,摧毀一切,反而急速收縮,在劍端之處化轉成為了一個直徑不及十丈的火之光點,低空掠行,將整片森林引燃之後,忽然斜射向天,在空際轉了好大一圈,從中天之上開始往下急速殞落,拖著百丈之長的尾光,流星一般撞向地麵,正值玫瑰叢林的核心,瞬息之間,全沒下去。

    在領略了玫瑰之樹不可思議的再生能力之後,明眸知道對它地麵上枝莖的攻擊,無論使出多大力量也是白費心機。想要攻破這片森林的防禦,那就隻有摧毀它們盤結在厚土之下九重之深的根。孤忠之劍淬聚了她的血氣,與她已是一體,挾著她最堅決的意誌,衝進千尺地底。

    想一想看,一座徑長幾十裏糾纏著火焰的暴風旋渦,體積瞬間被壓縮了上千倍,蓄積的力量一旦爆發,該將是原來的多少倍!

    這等力量即便是天上的一等神祗,硬受一擊,怕也得元神俱喪,灰飛煙滅!

    而這攻擊偏又在玫瑰叢林紮根的地下,正是最關緊的要害之處。木精靈一族智慧極高,豈甘束手待斃,合聚起全族之力,應對這等從未遭遇到過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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